这两个小人儿出身于博物馆,却沦落到守厕所
2016-10-11
现如今,以Emoji为代表的图像文字的发展如脱缰的野马,谁也不能阻挡这群来势汹汹的小表情。当人们在进行表情狂欢时,别忘了,还有两个与Emoji一脉同源的公厕小人儿孤独而坚定地驻守在厕所前。
百年来,无论公共厕所的标志如何改变,也大体脱离不了这两个小人儿。不过,作为人们内急时的希望之光,他俩最初并不是为了方便大家找厕所的。
《圣经·旧约》里讲了一个巴别塔的故事,上帝为了阻止人类建起通往天堂的高塔,让人类说起不同的语言,从此陷入表达困境。而这两个带着极简主义色彩的小人,曾经肩负着冲破巴别塔的任务,用简单的图像文字作为通用语言,实现全世界无阻碍沟通。
这个宏大的构想来源于一个叫奥图·纽拉特的奥地利哲学家,创造符号语言的梦想始于他的幼年时期,他第一次见到埃及的象形文字时就惊叹其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表达力。
一战结束后,社会主义的思潮席卷了欧洲,正负责设计维也纳社会经济博物馆的奥图遇到了将幼年伟大梦想付诸实践的契机。
过去,博物馆作为一个充满神秘色彩与精英主义的地方,是目不识丁的无产阶级人民无法触及的,但深受社会主义思想影响的奥图认为工人们也应该走进博物馆,学习文化知识只有用图像替代繁杂的描述与枯燥的数字,才能让他们看懂维也纳。
他的想法与一位叫盖尔德·安茨的左翼设计师不谋而合。盖尔德强调简化的形状与轮廓,使图形容易复制并有高识别度,从此公厕小人初具样貌。
奥图的图像博物馆在开馆后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事实证明,这种带着极简主义实用主义色彩,同时又包含信息与文化的图像,的确是属于人民大众的。高雅繁复的艺术品创造的阶级隔离被打破了,其他国家也纷纷效仿奥图的图像文字渐成体系,形成了国际通用符号系统,简称ISOTYPE。
图像文字在快速扩散的过程中,其携带的政治色彩日渐浓烈,作为一名左翼人士,奥图邀请艺术家皮特·艾尔玛和盖尔德·安茨绘制了许多政治立场鲜明的作品。
只可惜,随着那年奥地利内战的爆发,奥地利社会民主工人党被迫解散,社会主义思想无法在奥地利继续推行。奥图也不得不流亡欧洲,转而投身于视觉教育(visual eductation)。
奥图一直认为视觉语言是可以在特殊时期发挥重大作用的,通过它简单易识别的外形,鲜艳的色彩与反复的视觉刺激,人们会很容易记住画面传达的信息,不知不觉中达到潜移默化的效果。
在当代,奥图的图像文字并没有消亡,它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公共场合,成为一种国际性的通用标志。两个小人儿通过简单的图形变化,指引着人们前往公共厕所、候机厅安全出口。
奥图曾说:文字造成分裂,图形促进团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成功了。全世界的人都受益于奥图创造的那一套图像体系,便利地游走于各国。但对于他宏大的理想抱负来说,他的目标还远远没能达成。
Emoji的出现也许可以帮助奥图实现图像统治世界的梦想。相比于奥图的那一系列图像,Emoji直观生动,因此更适应于互联网文化。它除了可以传达信息,还能够表达情绪。曾经需要一句话表达的情感,只用一个Emoji表情就可以传达。甚至一些隐喻,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都可以在Emoji海量表情库中找到相对应的。
(这个黑脸月亮被用来表示一种另类尴尬。)
经过几个版本的迭代,Emoji表情已经十分丰富了,不仅囊括了人物表情,食物,公共交通,还分辨了种族肤色。尽管黄种人的图像被亚洲人吐槽太黄了,但不可否认Emoji已经被世界各地的人们所接受,并成为信息交流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亚洲宝宝表示不服,我们不是屎黄色的。)
在Emoji图像盛行的背后,有人欢喜有人愁。图像与文字,无论谁占上风都是一个悖论文字盛行的年代,世界人民因为不同的语言相分割,因而渴望通用的图像文字代替沟通。然而,在Emoji图像盛行的今天,人们又开始担心语言的弱化。
(Call me Ishmael是小说大白鲸(Mobydick)的开头第一句话,
有人用Emoji表情将其生动的翻译出来。这本书讲述了一个与老人与海类似的故事,只不过与主角斗智斗勇的是鲸鱼。)
反对者们认为,尽管表情的组合可以传达丰富的信息,但表情与表情之间是没有逻辑联系的,因而这种叙事是跳脱的。Emoji表情的使用可能会使人类在表达层面走向肤浅,人们可以明确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失去了讲故事的能力。
这三只Emoji猴子对应着一句谚语:see no evil, hear no evil, speak no evil.用孔子的话说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现如今,以Emoji为代表的图像文字的发展如脱缰的野马,谁也不能阻挡这群来势汹汹的小表情。当人们在进行表情狂欢时,别忘了,还有两个与Emoji一脉同源的公厕小人儿孤独而坚定地驻守在厕所前。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社会学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