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事业，苦涩的人生

李晗

如果战立新能做到的话，他要让整个世界都知道雪蜜这个品牌。甜品里面的材料是雪蜜，药里面的辅料是雪蜜……偶尔，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进入他的世界，比如，亲情、友情、信念等。但现在看来，与这些相关的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沾染”了点雪蜜。

战立新浑身充满着干劲，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动力。他不说，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连续跑了好几个地方，为的就是雪蜜的事业。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也必须做到，因为只有他来做。

如今，他已经登上了一座“高峰”——雪蜜荣获2015第44届国际养蜂大会金奖，这是国际蜂产品界最顶级赛事的大奖。用战立新的话来说，“我这是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儿。”

战立新终于完成了14年前他许下的誓言——让雪蜜走向世界。而且，他的雪蜜之路还在继续——引导人们用好蜜，科学用蜜，健康用蜜。中国高等农业院校蜂学专业的奠基人龚一飞教授向他表示祝贺，并亲自指导他。可以说，在整个蜂学界找不到第二个“战立新”，但往往人们只看到了他这项“甜蜜”的事业，却无人知晓他为此付出的苦涩人生。

时代的呼唤

雪蜜，是战立新等人在德国专家的指导下经过8年时间研发出来的一款蜂蜜产品，因其质地如脂般细滑，颜色如雪般白，故称“雪蜜”。其蜜源来自于椴树居多的原始森林，所形成的椴树蜜回味甘甜，是难得的森林蜜种，同时也是我国少有的、营养价值丰富的高品质蜜中精品。

战立新的家，就是在这片地理位置独特的东方红林业局。这里有当年王震将军开发北大荒转业官兵的足迹；有完达山珠峰，虽然海拔只有831米，却是我国最早迎来日出的山峰——神顶峰。

2002年，森林工业出现了两危局面——资源危机和经济危困，以往以单一木材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方式已不能满足需要，林业局提出了“发展林下经济”的口号。

处于历史性转折的当口，时任黑龙江省森工东方红林业局科长的战立新为此十分忧心。“到底如何才能获得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双丰收？”那一年，战立新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战立新敏感地意识到，既然黑蜂蜂蜜是黑龙江独特的产品，那么是否可以把伐木人变成养蜂人，让职工转岗就业呢。

为此，战立新提出了“抓协会、建基地、创品牌、闯市场”的战略思路，他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一旦想法落定，每天都往蜂农家里跑，了解他们的情况，并给予一定程度的支持和帮助。与此同时，他还亲自组织了东方红林业局完达山养蜂学会，会员有200多户，后来又创建了虎林森蜜蜂业农民专业合作社，并发展成全国示范社。

2004年欧盟禁运，导致国内蜂蜜无法出口，其价格更是一落千丈。

“眼瞅着蜂农们马上要揭不开锅了，我能咋办啊？当时我就用自己的钱把蜂农的蜂蜜都给买下了，当时大约有几百桶左右。”战立新皱着眉头告诉记者，“那时正值过年，人家都是往家里添年货，我把一桶一桶的蜂蜜往家里搬。”

当记者问及战立新这样做的原因，他毫不犹豫地说：“没办法啊，我觉得这个事情就是应该我来做，也只有我能做这个事情，这是一颗初心。”

正是说干就干的勇气，让战立新开启了他“甜蜜”的事业，同时也开启了他苦涩的人生。

自己的梦自己圆

接下这个“烂摊子”之后，战立新苦苦挣扎了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节衣缩食，甚至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住宅，一家三口挤在破旧的小阁楼里度日。

2005年，战立新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决心南下寻找新的商机，从山里出发到哈尔滨，再从北京到长沙，从武汉到杭州，从福州到深圳，每一站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一滴蜂蜜也没有卖出去。”说到这，战立新的声音明显高了好几个分贝，他心痛，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清晰地记得，他站在深圳罗湖口岸，像个傻子一样呆呆望着，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那种心情现在谈起来，仍然满是伤痛。战立新说：“当时他在心里暗暗立下誓言，总有一天我要从罗湖口岸把蜂蜜卖到国外去。”

纵然内心再强大，也抵不过残酷的现实。这时，战立新已经离开了十多年来在别人眼里看来十分羡慕的科长职位，家里也已经背负了几十万的欠款，他的弟弟也因病去世……种种打击之下，战立新也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他在苦苦思考，反思自己的选择。“我错了吗？”不断地反问，让他突然想到了邓小平提出的三个有利于的判断标准：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一想不打紧，他猛然醒悟了，“我现在做的事情何止三个有利于啊。”战立新随口就说出了6个有利于——有利于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有利于自然界，有利于生态平衡，有利于林业的转型和发展，有利于林农的增产和增收，有利于社会大众的健康……

事实证明，这件事是值得做的，“简直是对的不能再对了。”

在罗湖口岸的那一刻，战立新同时也没有了退路，用他的话说：“前后都是死，还不如勇敢闯一场。”

既然没人买，那就自己成立品牌。他不相信“卖真蜂蜜的人卖房子，卖假蜂蜜的人开宝马。”

这不仅是一项事业，更关乎中国人的诚信，中国人的健康，中国食品的国际地位。

战立新回家后，成立了公司，决心打造神顶峰雪蜜品牌。大家都知道神顶峰的“三绝”——日出、云海、松涛。那时，战立新要打造神顶峰雪蜜这一不为人知的“一宝”。

还好努力都没有白费，战立新陆陆续续接到一些订单。“总算能维持，就是左手里的钱换到右手中，右手里的钱换到左手中呗。”战立新说，就这样一直支持到现在。

实际上，战立新心里是十分清楚的，雪蜜是世界上最好的蜂蜜。首先，东北黑蜂是在闭锁、优越的自然环境里，通过自然选择与人工培育结合在一起，形成的中国唯一的地方优良蜂种。其各项生理指标均明显优于世界四大著名蜂种，是其他蜂种不可比拟的，同样也是我国乃至世界不可多得的极其宝贵的蜜蜂基因库。

而且，位于饶河县的东北黑蜂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我国乃至亚洲唯一的专门为单一蜂种设立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东北黑蜂具有强壮有力、采集力强、抗病抗逆性强、耐低温等特点。

这种种因素加起来，雪蜜必然是独一无二的。

“只是缺少人们的认知罢了。”战立新对此非常自信。

2009年，战立新在国际养蜂专家的建议下，参加了第41届（法国）国际养蜂大会，并获得银奖。前国际蜂联主席称赞：“这是中国蜂业企业久违的殊荣。”

2015年，在第44届国际养蜂大会上，雪蜜获得金奖。时任国际蜂联主席的阿斯格尔称赞：“这是中国的好蜂蜜，世界的好蜂蜜。”

此外，雪蜜还连续三届获得中国国际农产品交易会金奖。

从2002年的一斤蜂蜜两元多钱，到现在一斤蜂蜜上百元，价格一直在变，但唯一不变的是，蜂蜜的质量和战立新的坚持。

做有质量的蜂蜜

战立新早就知道，打造雪蜜品牌只是“万里取经第一步”，更为重要的是整顿蜂蜜市场，打击假蜂蜜。正常来说，黑蜂一年最多只能产出1000吨蜂蜜。

那市场上一年超出这个数值的蜂蜜从哪里来？答案不言而喻。

早在战立新南下的那次，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些卖蜂蜜的企业对他说的话：“我要是自己吃，肯定买你的蜂蜜，但卖是卖不了，你这成本太高了。”

战立新冷笑一声，这是什么逻辑，好东西反而没有了市场。

那次南下返程途中，战立新在湖南岳麓书院待了很久，他两眼呆滞地看着这些古人留下来的东西，他思考着：“为什么古人的东西能流传下来？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没错，是精神，是信念，是文化。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些，战立新才能坦然面对在此途中遇到的种种困难。比如，当战立新为制造雪蜜申请基地时，受到了种种阻力。当战立新学习新技术，打造雪蜜品牌时，遭遇的各种不信任等。

时至今日，战立新才渐渐懂得为什么说当初这个事情就非得他来干，“我做过打字员，文笔也不错，以前在单位上班的时候，年初写了一篇文章对着念，年末了还是同样一篇文章对着念，看着挺带劲儿，实际上翻来覆去就是这些。”

真到真枪真刀去创业的时候，大家也就是说说而已。而只有他，是真正干了。

这在战立新看来，是对自己家里人的承诺，是为女儿做的榜样，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吃上健康的蜂蜜，是一件值得拼了命去做的大事。

为什么现在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被挤压，都是有原因的。战立新时常思考，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赢的人。他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看社会和自然界。他觉得古人的每句话自有其真理，比如“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都被战立新切身经历过。

也正因为此，他不怕他要对抗的整个食品界，他知道，雪蜜不仅是其中的一个触发点，还将是整个东北转型的榜样，是标志中国食品在国际上占有地位的一件大事。

为此，他未来让蜂蜜文化通过动漫、电影等方式走近千家万户，让所有人都知道蜂蜜的真正吃法和营养价值。

记者手记

我有时候会想，甜蜜到底是什么？是蜜蜂每采集一次花蜜需要花费20分钟到40分钟，然后飞回蜂巢，在巢内交接4分钟，随后再次出勤，循环往复。等到蜜盛期一天出勤十几二十多次，采集与自己体重相当的花蜜，并将其一滴滴吸入囊中，最后经过几万次的采集飞行，酿造出香甜可口的蜂蜜吗？还是战立新放弃优越的条件，选择做雪蜜这个品牌的过程是甜蜜的？我想，都不是，是他们为了实现一个梦想，一个有利于社会但自己却很辛苦的梦想，孜孜不倦、百折不挠往前走，最终看到收获的果实时的感受。如今，这样的人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