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碑与收益:并非鱼和熊掌
2016-10-10刘稚亚
刘稚亚
说到纪录片,许多人的第一反应还是“高冷”,导演“有情怀”,然而没有市场,曲高和寡,票房堪忧。近日,作为中国第一部自然电影,《我们诞生在中国》首映排片占比仅为1.9%。这是什么概念呢?文艺片《百鸟朝凤》,曾因为低排片让制片人方励破天荒“跪求排片”,但是《百鸟朝凤》的首映排片占比也有2.0%。可见,纪录片这个题材实在是“冷酷到底”。这也难怪《我们诞生在中国》导演陆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再称:《我们诞生在中国》是剧情片而不是纪录片。
国内现状:叫好不叫座
什么是纪录片?纪录片主要是以真实、纪实为基础,力求把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人真事,用真实的手段记录下来,以此来表达一个思想或主题。1926年4月,约翰·格里尔逊在《太阳》杂志上使用了“documentary”一词,用以称呼罗伯特·弗拉哈迪的影片《摩阿拿》(又名《摩拿湾》,1926年)。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这个词被普遍地确定下来,代表“纪录片”。
作为纪录片的鼻祖,《摩阿拿》描绘的是南太平洋上毛利族土人的生活:他们采摘可可和椰子的情形,他们的节日盛会,他们祭神的舞蹈,他们的纹身等。为了拍摄这部影片,弗拉哈迪在加拿大北部的哈得逊湾住了15个月,在萨摩阿群岛住了两年。这同当时人们在摄影棚里拍虚构故事的方法显然是两样的。但影片的有些场景是预先设计的,比如拍《摩阿拿》时,萨摩阿的土人实际上已经不再跳舞和纹身,因为传道士们禁止了这类活动。所以从手法上看,纪录片绝不是对客观的精确记录,而是一种诗意的再现。这与大众传统的观点有些相悖。
陆川的《我们诞生在中国》也是如此。在被记者问到大众关心的雪豹“达娃”的后续事项时,陆川的回应是:“人气最高的雪豹篇其实是由六只雪豹拍摄素材完成,最后一幕使用的是其中一只死亡的雪豹的镜头。”
纪录片的冲击力也并不比剧情片差。当年雅克·贝汉的纪录片《海洋》中,那个被切去鳍部的鲨鱼,一边扭动一边沉向深海底的镜头令多少人震撼流泪;而贾樟柯的纪录片《无用》中,流水线上的女工在Beyond的《情人》的歌声中制衣的画面也让人感慨现实中情感的凋敝。尽管如此,在中国的电影院中,纪录片却是名副其实的“弱势群体”。
以《海洋》为例。这部影片曾在法国创下了可观的票房,在日本的首映日票房甚至超过了《阿凡达》,但在中国国内却严重遇冷,只收获了不到2000万元人民币的票房。而这个票房,在国内同类影片中,已经算是高的了。2014年上映、由刘欢夫妇配音的《狂野非洲》前3日票房仅540万人民币,这样的成绩居然还能位列内地自然类纪录片影史票房榜前三,仅次于《海洋》和《深海探奇》。与此同时的《小时代3》早已吸金无数,坐享5亿元人民币的票房。
2015年1月23日,纪录片《味道中国》上映,首日票房仅有40万元人民币,在多地的影院都是“一日游”后匆匆下线。如此惨淡显然有违创作者让观众品尝“银幕年夜饭”的初衷。看来,中国观众将纪录片视为免费宣传片的观念依然根深蒂固,很难进入一个“纪录片也要买票看”的新时代。
纪录片在中国如此境况,也难怪片方努力将《我们诞生在中国》归为剧情片,并称其与迪士尼大卖的《疯狂动物城》、《奇幻森林》为年度“动物三部曲”了。
峰回路转:小众拥趸
拍摄过《我在故宫修文物》的80后纪录片导演叶君,他的作品和他的发言风格一样:朴实直接,但恰到好处。这部电视纪录片在央视播出时反响平平,可是在B站上迅速成为爆款,足见其对于年轻群体的吸引力和感染力。纪录片中修复钟表的老师傅王津因专业和认真收获一大批拥趸,这样的案例甚至让纪录片这个类型在网络视频平台上一下子从“无人问津”到“洛阳纸贵”。
可见,纪录片并不是没人看,而是宣发的渠道出了问题,“叫好容易叫座难”。相比实体院线中的艰难处境,网络平台似乎可以成为另一种可行的渠道。
以《我在故宫修文物》为例,它在网络上突然走红前曾在央视纪录片频道播出,那时候还默默无闻。
“在央视播出的时候是没有收钱的,授权给爱奇艺的时候卖了一万五。”叶君说,纪录片的整体行情并不好,一开始没有想到片子会在网上这么火。目前,影片单在爱奇艺上就有了400多万的观看量,叶君笑称“现在出门都不用带名片了”。
如果说《我在故宫修文物》是意外沾了互联网的光,那么艺术电影《冬》则是主动瞄准了网络平台。电影以冰天雪地中一位独居的老人为主角,全片没有一句对白。据媒体报道,《冬》在上映后的院线排片仅有0.04%左右,发行方选择在优酷网上同步上映,目前付费会员的点播量已经将近200万人次。
叶君认为网络平台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网络渠道很有可能成为一个行业的新趋势,不管做什么类型的电影肯定都要想办法跟它结合。”
除了在线点播之外,众筹也让纪录片焕发出了“第二春”。
纪录片《千年国医》共分为十集,以中医为主题,对中医进行全方位梳理,每集通过不同主题的内容呈现中医传奇故事,展现中医传承精神。它的投资额高达3000万元人民币,为了缓解资金压力,该纪录片在线上平台开启了筹款额为10万元的众筹项目。
“之所以采用众筹,一方面是因为众筹是时下较热的话题之一,通过众筹作为切入口能进一步宣传《千年国医》。此外众筹能让大众近距离接触中医并深入了解,而DVD产品中的素材也能让中医文化得以宣传开来。”《千年国医》投资方万象柒加壹基金相关负责人表示。
目前,影视作品已经成为众筹项目中重要的一部分,从拍摄制作环节到衍生品,均能融入众筹元素。众筹不仅能够为影视作品带来资金上的支持,更能带来具有一定黏度的粉丝,提高作品的知名度。
纪录片因受众范围较小,相较其他热门类型的影视作品难以获得资金上的支持,众筹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一难题。中国电影家协会秘书长饶曙光表示,近年来纪录片的发展已经有破冰趋势,众筹能在作品正式推向市场前就进行信息的推广、宣传,同时还能让人们参与到纪录片的制作过程中,调动人们的积极性。
未来发展:不容小觑
尽管导演们近年来一直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唤醒沉睡已久的中国纪录片市场,但与国外成熟的纪录片市场相比,我们仍存在较大差距。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宣传司司长高长力表示,“北京、上海、湖南三大纪实频道虽实现上星,但落地还未解决,未能形成品牌。中国纪录片要尊重传播规律,在政府的推动下,才能易于在全国乃至全世界更好地传播。”自2011年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开播之后,国家广电总局连续出台一系列促进纪录片发展的政策。几年前,《舌尖上的中国》播出,不仅成为风云一时的文化现象,也凸显了品牌的文化影响力和产业价值。“舌尖”两季产值超过5亿元人民币,这让人们对于纪录片的前景产生遐想。然而,与英国BBC、美国探索频道、国家地理频道、日本NHK等知名品牌相比,中国纪录片的品牌化才刚刚上路,“舌尖”只是一个孤独的案例。中国纪录片产量可称大国,2014年播出纪录片达75800小时,其中首播量为18000小时,但其中真正有文化影响及产业价值的不足200小时。当下中国纪录片快速发展,卫星频道增加,投资热情提升,但品牌的建设之路才刚刚开始,任重而道远。
在北京纪实频道总监陈大立看来,目前中国纪录片播出渠道较为狭窄。国内的纪录片行业一直以来都存在“重创作、轻传播”的问题,而受制于多种因素,国内的纪录片传播平台始终十分有限。伴随着网络的普及以及“互联网+”趋势的形成,纪录片正迎来难得的传播机遇。借助全媒体优势,在纪录片创作、开拍、播出各个阶段都可以利用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加以宣传、推广,形成传统电视媒体与新媒体立体式联合传播的强大合力。
纪录片与新媒体传播“联姻”不是简单地相加,更多的是一种裂变式的传播、全面式的推广、立体化的包装、互动化的催化。正如凤凰视频总编辑张剑锋所言:“如果说两者是联姻关系,那么纪录片与新媒体传播、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融合是‘情投意合、‘惺惺相惜而非‘乱点鸳鸯,这场联姻将会创造出你所不知道的奇迹。”
在这个“互联网+”的时代,资金不再困扰着纪录片的发展,“众筹”模式随处可见,并受到了纪录片人的认同。与此同时,未来纪录片将拥抱新媒体,借助新媒体的力量,创造出一片新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