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是种信仰

张国立

运动是种信仰

张国立

生于台北，担任记者20年，作家，代表作《男人终于说实话》、《偷眼泪的天使》以及两性散文集《女人让我缺氧》等。微博链接：weibo.com/zuojiazhangguoli

老友自愿不收任何费用地教我健身，他摸摸我的圆肚皮说，最重要的是练核心肌群。核心肌群？不就是练腹肌？他皱皱眉头，“核─心─肌─群─”我还老母鸡群咧，好吧，随他。

对男人而言，运动是种信仰，而且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师承老天爷，不容挑战，至少也是教派不同罢了。

对很多男人来说，运动是一种狂热的信仰。拿小路来说，打了几个月高尔夫，便成天对我说高尔夫多有趣,多能健身。不仅如此，硬拉我去练习场，他开车接送我，拿他的杆子借我练，甚至恨不能连门票、教练费都帮我出。他如传教士般，好像我不打高尔夫会下地狱似的。

终于我出师下场了，他忙着指导，我才把球打出去，他便皱起眉头说，“你抬头过早，以为你农夫啊！”我死不抬头，他又说“：下杆太用力，姿势跑了，你跟球有仇啊！”你们看看，我才刚入教，他就来要求我吃素，不吃必进不了天堂？

前几年闪了腰，好久没再打球，他老问我腰到底好了没，一副我有负他教诲的样子。高尔夫的确是种信仰，他说：“几个球友死后上天堂，在球场遇到上帝，大家问上帝会不会打，上帝说呀，我打得跟杰克·尼克劳斯一样好。”金熊尼克劳斯是高尔夫的一代传奇高手，上帝觉得能和他齐名，很得意。也就是说高尔夫迷认定他们的神是尼克劳斯？

不打球，改慢跑。大胖听到消息，跑来我家先教我跑步的姿势和换气，再教我怎么挑鞋子、挑运动衣，最后想拉我去运动场马上跑给他看。他说跑步要有目标，下个月就有马拉松赛，他帮我报名，陪他跑了几千米的马拉松后我先溜回家了，对大胖说我出国了，免得他想超度我进马拉松天堂。一个月后接到他寄来的一本书，村上春树写的《关于跑步，我说的其实是……》，他对我仍未死心？

运动得闷不吭声，偷偷摸摸，避免惹麻烦上身。我去游泳，走10分钟路买一张票，一池子陌生人，总可以耳根清净了吧。不行，老婆叫我领她11岁的小外甥一起去，偏偏这个小外甥已经是高手，他见我游的自由式马上有意见：“不对，两手都要抬高，你只抬右手。”咕噜咕，我才抬高左手便喝了两口水。“还是不对，换气要轻轻扭头，不必整个头都抬高。”咕噜咕噜，一辈子游泳都没那天喝的水多。

不仅如此，小外甥将他对我的泳技不满传遍江湖，最后结论是，我根本不是去游泳，是去看那些漂亮阿姨的。许久不见的朋友艾瑞克找我去他的新居吃饭，饭后就敲两杆助消化，只见他拿出装在盒子内的名牌球杆，先做了番热身，不过连输两局，脸色开始有些不对。到了第三局他干脆甩了杆，说酒喝多了，害他不能不陪着喝。我说撞球这玩意儿简单，是力距的问题，杆头不能离球太远，才瞄得准，又不是拿气枪打鸟，隔个10米远怕惊动了鸟？他拿起酒瓶灌了两口说：“你还不回家！”

如今流行到健身中心找个有大胸脯的教练折磨自己，老友阿诺练了多年，他自愿不收任何费用地教我。他摸摸我的圆肚皮说，最重要的是练核心肌群。核心肌群？不就是练腹肌？他皱皱眉头，“核─心─肌─群─”我还老母鸡群咧，好吧，随他。我看看他的肌肉，忍不住问：“练得那么大，塞得进衬衫吗？”阿诺懒得教我，说我不受教。没关系，我打篮球。我从小学五年级打篮球，积四十多年经验，可想而知运球多么顺畅、投篮多么精准、快攻上篮多么急如星火。我教导一旁的小男生：别老想练背后运球，重点在于压低上半身。我还说：先在篮下练投，别老捧个球在三分线外投篮外空心。我说：“小朋友，篮球是种信仰，砸破篮板毫无益处，要用耐心和爱心。”他怎么穷翻白眼？嫌我烦？

对男人而言，运动是信仰，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师承老天爷，不容挑战。小路刚打电话来问我最近有没常去练高尔夫？我说忙着打篮球。手机里静默了数十秒，然后听到他的声音：“你还不长大呀！”我们，教派不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