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建议礼貌策略选择的文化因素分析——以中英文影视对白为例

姚文清

（集美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中西建议礼貌策略选择的文化因素分析
——以中英文影视对白为例

姚文清

（集美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提建议是日常对话中常见的一种交际方式，但建议是一种指令性言语行为，具有威胁对方消极面子的特征。因此，提建议一方往往为了不过度威胁对方的面子，通常会采取一些礼貌措施使得所提的建议能得到对方的接受，达到交际的目的。由于文化的差异，中国人与西方人在不同社会环境中提建议时所采取的礼貌策略也有所不同。本文以电影《泰坦尼克号》和电视剧《咱们结婚吧》为例，分析社会距离、权势等对中西建议礼貌策略选择的影响，探寻中西方建议礼貌策略的异同以及背后的文化因素，以加深对跨文化交际的理解。

建议；礼貌策略；文化因素

一、礼貌策略原则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都要讲究礼貌，如礼貌的语言、礼貌的行为等，这是大家都要恪守的基本生活准则。缺失礼貌的语言，人与人的交往有可能无法顺利地进行，进而无法达到交际的目的。此外，在言语交际中，对话双方还需要注意满足对方的面子需求，这里的面子包括积极面子和消极面子。所谓积极面子，就是希望得到他人的认可和赞同；而消极面子更多强调的是个人的自由和隐私。在交际过程中，人们有可能威胁到对方的积极面子或者消极面子，如提建议可能侵犯到对方的隐私或个人自由等。因此，人们在社会交往中，应选择相应的礼貌策略，其目的就是为了减少这些威胁面子的行为。英国语言学家Brown和Levinson把礼貌策略分为四种，分别是不使用补救策略、赤裸裸地公开实行面子威胁行为；积极礼貌策略；消极礼貌策略；非公开地实行面子威胁行为[1]。

二、中西建议礼貌策略的不同选择

建议是日常对话中常见的一种交际方式，指的是一个话语者意图使听话者认为是会给听话者带来好处的指令[2]。提建议在生活中非常常见，不管是在家庭成员中、同事朋友中还是在陌生人中，我们经常会在对话中给听话者提建议。但是，建议是一种指令性言语行为，具有威胁对方消极面子的特征。因此，为了恰当地提出建议，交际者需采取一定的礼貌策略尽量保全对方面子[3]。选择适当的礼貌策略可使不礼貌的言语行为得到礼貌的解决。然而，语言是一种文化产物或社会产物，语言礼貌行为并不孤立于文化之外，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就同一情形所采取的礼貌策略也不尽相同。

（一）对话双方社会距离、权势不对等时礼貌策略的选择

由于文化差异，中国人与西方人在不同社会环境中提建议时所采取的礼貌策略也不尽相同。而且交际双方的社会距离、社会权力也会对礼貌策略的采用产生一定的影响。

在英文电影《泰坦尼克号》里有段女主角Rose和母亲关于婚姻问题的对话。母亲不希望她再跟穷得叮当响的杰克（Jack）有任何来往，迫切希望她嫁给卡尔（Karl），嫁入富裕人家，这样她们后半辈的生活才有保障，一家人的生活全部寄托在Rose的身上。Rose的母亲对Rose说:“你不能再去见那个男孩了，明白吗？我们目前的境况很糟糕，你知道我们的钱都花光了。你的父亲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除了一屁股的债和一个名声，我们现在有的就只有一个名声了。你跟那个Hockley家的不是很般配吗？嫁给他我们就有生存的保障了。”Rose觉得委屈，她妈妈竟然要她去跟一个她不爱的人结婚，因此她回答说:“这不公平。”她母亲又说:“是不公平！可我们都是女人，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容易。”

从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Rose的母亲使用的是积极礼貌策略，通过不断强调“我们”，并宣称与对方有共同的利益基础——她们都是女人，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不嫁给卡尔，她们的生活就会陷入困境。她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动对方，劝说对方接受自己的建议。

再看看下面中文电视剧《咱们结婚吧》里的一对母女对话。母亲因为女儿年纪大了还没有男朋友，经常自作主张到婚姻介绍所给她物色男朋友，根本不顾女儿的想法。然后又建议女儿去参加相亲大会。

母：明天万人相亲大会你自己去挑。

女：不去，根本不去！

母：不就是相个亲吗？到你这儿就这么多事？每次人家问我女儿结婚了没，我很没面子，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你着点急吧，给妈争口气。

女：有一天成了老姑娘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母：成心气死我是吧！你要这样，我不当你妈，你也不是我女儿了。

从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位中国母亲给女儿提建议时不仅没有采取任何礼貌策略，而且还充满了威胁的口气。这种对儿女的事情随意插手，甚至包办儿女婚姻的现象在中国并不少见。

（二）对话双方社会距离、权势对等时礼貌策略的选择

英文电影《泰坦尼克号》里，还有一段对话是男女主人公Jack和Rose之间进行的。Jack建议Rose挣脱家庭的控制，离开她并不爱的未婚夫，勇敢追求自己的爱。Jack对Rose说:“你真的过得很好？我不这么看，他们把你给捆住了，如果你不挣脱捆绑获得自由，你就会死。当然不是现在，现在你还强壮。但是迟早你心里那团火就会熄灭，那团火是我爱你的原因。”而Rose觉得Jack的话损害了她的消极面子，所以回应说:“不能由你来救我。”Jack也意识到他的建议有损Rose的消极面子，因此补充道:“对，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Jack通过这个消极礼貌策略，缓和强加度，维护Rose的自我决策能力。

在中文电视剧《咱们结婚吧》里，西风和果然是一对要好的朋友。西风想把自己的小姨子介绍给果然，建议果然去相亲，但果然不同意，他不想结婚。西风就说:“不是相亲，我小姨子年龄大了，对异性有点抵触，可能有点障碍。你见多识广，肯定有经验，也算情感专家了，你就帮我，在情感上、思想上开导开导她。”西风在对话中采用积极礼貌策略，给予果然积极的评价，拉近与对方的距离，使对方感到自己的价值观得到了认同。

三、中西方建议礼貌策略选择的文化因素差异分析

从上面的电影和电视剧选取的对话片段中，我们可以看出中西方因权利差异、社会距离等因素时所采取的不同的建议礼貌策略。英国母亲采用的是积极礼貌策略，而中国妈妈不使用补救策略、赤裸裸地公开实行面子威胁行为；Jack采取的是消极礼貌策略，而西风采取的是积极礼貌策略。这也符合我国学者卢如伟的观点。他认为社会权势对礼貌策略选择的影响在两种语言中都有体现，交际者都会采用相应的礼貌策略来保持双方的权势关系，尤其在权势不对等者之间的礼貌行为中表现最为突出[4]。造成这些不同选择的原因是不同的文化背景。

（一）宗法等级制与自由民主制

中国的传统文化强调的是宗法等级，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社会差序结构。传统家庭按照宗法等级原则规定了人的等级差别。“中国社会是个差序格局的社会，即本质上是一个等级社会，这样的社会以维护上尊下卑的秩序为根本。”[5]儒家思想所倡导的“礼”其实是一种维护社会尊卑观念、等级秩序的规范。孔子“孝”的精髓就是尊重和顺从，即顺从父母，崇尚权威。家庭的尊卑长幼之间只有命令与服从的关系，如“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中国的传统婚姻是遵照媒人之约，父母之命。女人对自己的婚姻完全没有自主权，在结婚之前男女双方甚至没有见过面，如果女人自己做主找对象则被认为是件大逆不道的事。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中国的父母还是喜欢对儿女的婚姻大包大揽，逼婚现象时有发生。在不少大城市的公园里，许多家长来替儿女相亲，这也成了一道具有中国特色的风景。更有甚者，由于父母的反对，导致恋人殉情的事也时有发生，可见这种传统文化对现代中国的影响之深。中文电视剧（咱们结婚吧）里的一对母女对话就是印证，剧中的母亲提建议时的口气不仅完全不顾女儿的自主权利还带有威胁的味道，这在现代的西方国家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西方国家传承的是基督教文化，倡导的是自由与民主，强调的是人人平等。美国的“独立宣言”就明确指出:“人类生来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即生存、自由、追求幸福的权利。”这种信仰对西方的家庭有着巨大的影响，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更多来自这种共同的信仰，他们注重个人自由与权利。父母与子女之间也一样，强调的是各自独立的个体。父母鼓励子女成年后独立发展，不受父母的干涉。父母不会替子女考虑婚姻，更不会为子女物色对象，这些完全是个人的事情，跟父母无关，父母可以建议但不会干涉。因此，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英国妈妈在婚姻问题上提建议时没有威胁女儿，而是一直使用“我们”来强调双方的共同利益以示平等。

（二）个人主义取向与群体取向

西方文化倾向于个人主义取向，西方人在生活中的最高需求就是对自由的追求，对隐私权的尊重。人们在交际过程中相互独立，不喜欢干涉别人，也反对受到别人的干涉，个人的决定与隐私应得到充分尊重与保护。特别是在权势对等的情况下，为了减轻某言语行为对面子的威胁程度，人们经常采取必要的补偿策略即消极礼貌策略，以避免对他人自由与隐私的冒犯，满足对方消极面子的需要。西方文化中以“个人自由”为核心的个人主义价值观念是西方面子形成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们强调消极面子的关键。在这种环境下，个人的愿望、自由、权利得到充分的保护和尊重[6]。这是电影（泰坦尼克号）里Jack提建议时使用消极礼貌策略的原因，其目的就是避免损害Rose的消极面子。

中国文化倾向于群体取向，人们在交际过程中重视和谐、谦让、卑己尊人。“面子”在中国也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无论是社会的哪个阶层，中国人都要讲究面子、保存面子。然而中国人的面子与西方人有所不同，更强调积极面子。如果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声誉能得到社会的认可，那对中国人而言是很有面子的事。为了保存积极面子，为了在交际中显示中国人的礼貌，人们可以放弃个人自由以及个人的决定。因此，要达到交际目的，保存对方的积极面子是有必要的，提建议的一方会在对话中尽力贬低自己的社会地位，以此强调对方的社会地位。中国的礼貌原则之一的自谦原则指的是贬低自身或者是与自身相关的事物，并对他人或者是与他人相关的事物予以高度赞扬[7]。在西风与果然的对话中，西风先是贬低自己的小姨子，然后套近乎给予果然高度的赞扬和恭维使果然听着舒服，觉得自身的价值得到认可，以此保存果然的积极面子。西风采取的积极礼貌策略通过贬低自己间接地抬高了对方，虽然损害了自己的积极面子但维护了对方的积极面子，使对话得以继续，让对方接受自己的建议，达到提建议的目的。

四、结语

本文通过对比中英文影视对白片段，分析影响建议礼貌策略使用的文化因素。读者可以从中得到些许的启示，了解中西建议礼貌策略的异同以及背后的文化。

文化具有群体性。它不是个人创造的，它是群众共同合作、共同遵守、约定俗成的。它是历史积淀下来被群众所共同遵循或认可的行为模式。因此，文化对个体的存在往往具有先在的给定性和强制性[8]。无论中西方，每个人的行为举止都遵循约定俗成的文化模式。建议礼貌策略的采用也不例外，同样受到文化的影响。文化背景不一样，对礼貌的看法也不一样，所采取的礼貌策略也不同。中西方不同文化造成了人们对身份地位的敏感度不一样，对面子需求方式也不同，采用的礼貌策略就会有相应差异。中国传统文化环境中，长幼有序的影响依然存在，父母对子女有着绝对的权威，对子女提建议时往往是命令甚至威胁。而在同辈中，对话双方更讲究积极面子的保存。相比之下，西方文化强调个人的自由与权利，强调消极面子的维护。虽然礼貌具有变异性，即使是同一社会文化中，不同的人群甚至个体对于礼貌的理解和表现也未必一致。但礼貌在不同的文化表现中拥有一个相同的特点，即具有避免争议，促进合作的总体功能。中西方的礼貌原则也存在共性之处，都是以达到最佳的交际效果为目的。

[1]BROWN P，LEVINSON S C.Politeness：Some Universals in Language Use[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68-70.

[2]BANERJE E J，CARRELL P.Tuck in Your Shirt，You Squid：Suggestion in ESL[J].Language Learning，1988 （38）：319.

[3]陈新仁.礼貌理论与外语学习[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80.

[4]卢如伟.面子论视角下汉英建议礼貌策略的比较研究[J].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31（3）：59.

[5]贾玉新.跨文化交际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162.

[6]李秋.从面子礼貌体系角度探析中西方面子观的差异[J].沈阳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2）：90.

[7]李霞.从礼貌原则看中西方文化差异[J].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167.

[8]衣俊卿.文化哲学的主题及中国文化哲学的定位[J].求是学刊，1999（1）：7-8.

【责任编校龙霞】

On the Cultural Factors in Chinese and Western Politeness with Strategies of Suggestions

YAO Wenqing

While making suggestions is very common in daily communication，it is a threatening factor for the negative face.Politeness strategies，hence，are necessary to make the communication go on successfully.However，due to different cultures，politeness strategies accepted by people in China and English speaking countries are not always the same based on their social class，power and the influence of a specific culture.It is helpful for people to have a better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by understanding the culture factors behind the different politeness strategies.

suggestion；politeness strategy；cultural factor

G04

A

1674-0092（2016）03-0079-04

10.16858/j.issn.1674-0092.2016.03.016

2016-01-08

外语教学研究出版社课题“跨文化视角下大学英语教学的中国本土文化导入研究”（20150049）

姚文清，女，福建古田人，集美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大学英语教学法和跨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