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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人口增长规律及其启示

2016-10-10赵卫华

中共中央党校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比重人口规模

赵卫华

(北京工业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朝阳 100124)

当前,北京、上海等特大城市人口都已经突破2000万,人口膨胀带来了交通拥挤、资源短缺、环境污染等各种“城市病”,使得人口调控任务日益艰巨。大城市作为资源积聚的中心,其就业机会多是人口不断涌入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在经济发展不平衡的情况下,只要有就业机会,哪怕条件再艰苦,还是有人愿意来。人口大规模流入对城市治理带来巨大压力,治理“城市病”是目前城市政府面临的紧迫任务,而治理的首要手段就是控制人口规模。问题是,人口规模能控制得住吗?虽然很多大城市一直都采取了极其严格的户籍限制及其他人口控制措施,但是人口增长的态势并未逆转。那么城市人口增长的基本规律是什么,其决定性因素是什么?人口调控应该如何才能奏效?

一、问题的提出

(一)城市人口规模预测的局限

人口规模问题是社会各界普遍关心的问题。从很多大城市的人口规划和预测看,就业机会、资源(水、公共设施)、人口本身的增长规律等都是关注的对象,但是人口规模预测的结果却与事实相去甚远。目前,人口学关于城市人口规模预测有很多方法,如传统的平均增长率法、带眷系数法、劳动平衡法、生命表以及其他更复杂的方法,这些方法在应用于人口规模预测时,各有利弊[1]。从预测思想来看,这些预测方法可以分为四类,一是以资源环境承载力作为人口规模发展阈值的预测思想,二是以一定人口增长率为依据的预测思想,三是以人口规模与社会经济之间的相关性为依据的预测思想,四是以数理逻辑为依据的预测思想以及一些涉及系统论的预测思想[2]。但是就人口与其他要素的关系而言,都是把人口作为劳动力或者消耗者,如劳动力数量变量、带眷系数等。

很多城市规划方面的学者在人口规模的预测时提倡把城市发展的短板作为决定性因素,如在对北京人口规模预测中,很多学者是根据资源承载能力,特别是水来推算,认为北京要成为宜居城市,最大承载人口量是1800万人。人口学学者则根据人口学中各人口要素之间的关系,如出生率、死亡率、迁移率等因素来预测人口规模。但是,在我国快速工业化、城镇化和大规模人口流动的背景下,这些预测中自变量本身的变数太大,如迁移率,影响了预测的准确性,导致预测与现实之间的差距非常大。如清华大学课题组按照人口增长率的低、中、高三种方案预测北京人口规模,按照高方案,北京要到2020年达到2060万人口[3],而2013年北京常住人口已经达到了2115万人。北京等城市人口规划屡屡被现实突破,实际上预示着城市人口预测理念的局限。

(二)大城市人口增长的决定性因素分析

目前中国正处于城市化加速期,人口流入是大城市人口增长的主要力量。大城市人口规模预测屡屡被突破主要是对外来人口的规模估计不足。过去人口规划的主导思想是人口控制,但是在人口流动市场化的情况下,靠行政手段很难达到人口控制的目标,所以大城市、特大城市人口规模并没有控制住。中国现有研究对城市人口规模预测不准的原因在于对人口承载力的影响因素误判,提出只有经济因素才是区域人口承载力的直接影响因素,其他因素作为经济因素的成本要素间接影响着区域人口承载力。该研究利用数理模型对产业产出量与水资源投入、资本投入和劳动力投入的关系进行分析后得出了此观点[4]。该研究模型复杂,考察的是就业劳动力而不是总人口的影响,笔者比较认同这一结论,但是对于人口与经济关系的假设有所不同。

如果说经济增长是人口增长的决定性因素,则作为经济的最重要指标,GDP增长与人口增长有非常强的相关性。如果我们把经济增长的内部机制看作一个黑箱,则经济增长与人口增长的关系可以简化为GDP增长与人口增长的关系来表达。所以本文关心的问题是GDP增长与人口增长是一种怎样的数量关系。

(三)大城市人口规模的增长限度

在资源流动、消费品供应充足的消费社会,一个城市的经济增长带动人口增长,人口增长本身也具有规模效应,会推动经济增长,二者很难分割。如果说人口与经济发展不可分割,那么在现代生产资料自由流动的情况下,从理论上说,工业生产是不会受资源约束限制的,只要有利润,资源就会不断聚集,不像农业社会,生产受土地多少及产出量的约束。作为城市最重要的经济指标,GDP会持续增长,人口也会持续增长,那么人口增长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有没有拐点呢?这个拐点的出现受什么因素影响呢?

国外很多大城市发展经历了城市化——逆城市化——再城市化的过程。这说明,城市人口增长有阶段性,但是世界城市人口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上限。即使在人口城市化已经完成的日本和韩国,人口仍然在向特大城市集中。有研究者者指出,北京市人口规模基本稳定有两个主要条件:一是全国城市化基本完成,二是全国总人口基本稳定[5]。只有在这两个条件下,基于人口本身的变动规律去预测城市人口总量才是可行的。这至少说明,大城市人口增长与全国的人口总量、与人口城市化的阶段及与区域之间的发展状况等因素是有关系的。既然城市人口规模与这些因素相关,那么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区域发展差距较大的国家城市化进程中,大城市人口压力会更大。从日本和韩国的情况看,中国大城市人口吸纳能力不能低估。

二、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理论分析

目前,“人口规模”假说和“资源诅咒”假说是经济学领域的两个热点问题,前者认为,人口规模越大,经济增长越快;后者认为,自然资源贫乏的国家比相对丰裕的国家经济增长得更快。而研究者对中国省级面板数据实证分析后认为,在中国,两种假说都不存在[6]。“人口规模”假说在省级层面不存在是因为中国各省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巨大,以农业为主和以工业为主的省份在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关系上并不遵循同样的规律。而对于城市而言,这种关系是可能存在的。一个城市的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是城市发展中两个最基本的、不可分割的要素,经济规模的扩大必然伴随人口规模的扩大,而人口聚集也会带来城市经济发展的规模效应,本文姑且称之为“城市人口规模”假说。

人口问题是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非常看重的问题,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政治家、思想家都根据当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需要,对人口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关系提出了各种不同的思想。有的重视增加人口,认为人口越多越好,有的则反对人口过多,提倡人口控制。我国思想家孔子就认为人口多是富庶的标志的,认为“地有余而民不足,君子耻之”。管仲也主张增加人口,他说“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由此他提出了争天下者先争人的政治路线[7]。但清代以后,由于人口增长速度大于耕地增长速度,所以人口控制的思想也就出现了,并提出了许多人口控制的主张。

西方古代思想家柏拉图主张适度人口,在他的名著《理想国》中,他主张一个国家的人口应该适当,人口不能过多而使国家过大,也不能过少而使国家过小。他建议一个城邦国家的公民数量最好是5040人。另一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也认为人口要适度,他认为人口过少难以自给,人口过多又难以维持秩序,所以对人口要进行控制。而16-18世纪西方重商主义者主张通过增加人口来达到国家经济和军事的强势。当时正是欧洲人口减少的时期,只有增加人口才能保障兵源,而且他们观察到,“人口密度和繁荣成正相关”[8]而后来的重农学派却主张抑制人口的增长,以达到人口与生活资料的平衡。著名经济学家、人口学家马尔萨斯则根据物质生活资料的增长与人口增长之间的关系,提出了控制人口的思想。

因此,各种人口思想不可避免地受到特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特点的影响。在农业社会中,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约束条件,恰如马尔萨斯所言,农业社会的生活资料呈算术级增长,而人口可能呈几何级增长。在自然条件、土地多少的约束下,“人口过密”生产是没有效率的;在地广人稀的情况下,鼓励人口增长也是理性的。而在一个城邦国家中,在交通贸易都不发达的情况下,人口规模则受到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双重限制,所以柏拉图设想的适度人口规模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从农业社会进入现代工业甚至后工业社会以后,人类社会也从短缺经济进入了过剩经济时期,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而崛起的大城市、超大城市,是人、财、物以及信息资源的聚集地。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生产资源的自由流动为人的大规模聚集带来了更大可能性,这些城市也成为人口的持续流入之地。现代城市发展超越了短缺经济时期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限制,当城市经济增长时,作为生产要素之一的人口,其增长似乎不可避免。

较早的城市是人口聚集的结果,而现代城市则是现代生产力的载体。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起来的现代城市,突破了农业社会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对人口增长的限制,不断扩大,其经济增长一直伴随着人口增长。从人口迁移的规律看,在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影响人口进城的因素很多,而经济因素是人口进城的最直接影响因素,流出地和流入地的收入差距是著名的“推拉理论”最关注的因素。而众多研究和调查结果也表明,人口进入城市的最大原因是城市有更多的就业和收入机会,这是城市吸引力之所在。劳动力在城乡之间、不同城市之间的自由流动充当了马克思所说的劳动力的“蓄水池”作用,城市的人口不断随着经济的增长而聚集,从而使得经济有活力的城市人口规模不断扩大。

但是从世界城市发展规律来看,城市人口的增长并不是直线式的,而是呈现阶段性特点,即城市化-逆城市化-再城市化。然而,就不同城市而言,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却是呈现出很强的正相关性。国家经济合作发展组织(OECD)曾针对25个OECD国家的78个城市所做过一项研究,该研究发现,城市人口比重(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与城市经济比重(占全国GDP的比重)两者之间的相关系数高达0.95以上,城市人口比重变动一个百分点,城市经济经济比重变动1.1606个百分点[9]。这个研究说明:一个城市的人口比重越大,其经济比重也越大。不同国家的城市如此,而在一国之内也可能遵循同样的规律,不过在一国之内,人口比重与GDP比重的关系与人口规模和GDP规模之间的关系则是一致的,即一个城市的人口规模与GDP规模具有强关系。OECD国家的结论间接支持了笔者的“城市人口规模假说”,下面以珠三角、长三角和京津27个城市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之间的关系规律来进一步验证这一假说,探讨我国城市人口增长的基本规律。

三、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实证分析

对于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关系,本文从纵横两个方面展开,首先,从城市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历史发展轨迹纵向看二者的关系,具体分析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数量关系;其次是横向分析,一是从2012年的截面数据分析珠三角(广州、深圳、佛山、珠海、东莞、惠州、中山、江门、肇庆9个城市)、长三角(上海、杭州、南京、苏州、无锡、宁波、南通、扬州、常州、泰州、台州、嘉兴、镇江、绍兴、湖州、舟山16个城市)、北京、天津等27个城市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所表现出来的一般规律。选择这些城市是因为这些城市是我国市场经济发展较成熟、经济最具活力、人口大规模流入的城市。这些截面数据所表现出来的规律体现了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相对关系,即一个城市人口与经济在全国的相对规模的关系。二是分析作为首位城市的北京与全国的关系,也即分析北京历年人口比重与GDP比重之间的数量关系。

(一)人口规模与GDP规模的关系

通过数据分析得知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四个城市1978-2012年间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数量关系模型(方程中x指人口规模,Y是GDP规模,R2值是调整后的值,模型具有统计意义)。

人口规模与GDP增长呈非常强的因果关系,二次方回归模型拟合非常好,模型调整后的R2分别达到了0.993、0.996、0.976、0.937。北京、上海、深圳人口规模与GDP规模都表现出来相似的模式,即随着人口的增长,其经济规模也在不断增长,二者表现出极强的因果关系,但并不是直线关系,而是类似于“J”的曲线关系,也就是说,随着人口规模的扩大,其经济规模呈加速度增长,模型中其X2的系数值为正,说明城市的人口聚集对GDP增长具有“正规模效应”。

但广州有些特殊。首先,数据显示,1978年广州的农业人口达到47.7%,还是一个农业社会,而同期北京、上海农业人口的比重则小得多,基本是城市社会,而深圳是改革开放以后迅速发展起来的移民城市,所以其农业人口的比例也比较低,基于此,对广州人口规模与GDP、非农人口与二、三产业GDP分别计算,发现两种计算方式的趋势一致,但是非农人口与二、三产业GDP回归模型的解释力更强,前者的调整后的R2是0.900,后者是0.937,所以上图广州模型是非农人口与二、三产业GDP的回归模型结果。其次,广州的人口数据有突变,导致散点图不平滑,有断点。通过分析数据发现,人口突然增加的年份有三个:2003年、2007年、2010年,这几个断点的出现充分说明广州人口统计中的漏报问题,推测原因如下:2003年人口突然增加有两个原因,一是2000年五普后,突然增加的人口可能是据此在数据上的调整,另一个原因是这一年暂住证取消,人口流动的环境更加宽松。2007年人口突然增加很可能源于2005年人口小普查后的数据调整,而2010年人口的再次突然增加毫无疑问是六普的结果。由此看来,广州人口统计中漏报问题很突出,由此导致其模型曲线与前三个城市显著不同,但即便如此,其基本规律仍然是一致的,而且用人口规模去预测GDP规模时,其解释仍然达到了93.7%。上述四个模型高度拟合了北上广深人口增长的轨迹,初步支持了本研究的“城市人口规模假说”,反映了城市人口增长与GDP增长的不可分割性。

(二)城市人口比重与GDP比重的变化关系

一个城市的人口规模与GDP增长有直接的因果关系,那么不同规模的城市是否表现出这种一致性呢,即城市人口规模越大,其GDP规模是否也越大?或者说,不同城市的人口规模比重与经济规模比重是否有这种一致关系呢?下面我们先看不同规模城市的数据情况。

对27城市人口规模与GDP规模的关系分别采用直线拟合和二次方曲线拟合,两个模型调整后的R2值都高达0.9以上,直线模型的R2值是0.935,曲线模型的R2值是0.940,因此用曲线拟合得更好。模型表明,对于城市来说,的确是人口规模越大,GDP规模也越大,但是,从整个方程的曲线看,不同城市之间的关系与同一城市中人口与经济的关系并不一致。在单个城市历史数据模型中,X2的值是正的,而在多个城市截面数据模型中,X2的系数是负值,虽然数值很小,但它说明,随着人口规模变大,人口增长对GDP增长的“规模效应”变小,其系数是-0.001,效应非常微弱。统计数据模型如下:

由该模型可知,当X=6000时,Y达到最大值,开始下降。也就是说,从该统计模型来看,在现有的生产力水平下,当城市人口规模达到6000万时,GDP规模开始下降,即人口聚集才带来“规模负效应”。但是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如此之大的城市。中国是个人口大国,一个人口大国的城市化也是史无前例的,所以中国特大城市人口规模多大合适也不容易断言。

如前所述,在一国之内,上述各城市人口规模与GDP规模的数量关系模型也可以解释为城市在全国的人口比重与GDP比重之间的关系。二者的意义一致。当城市的人口比重增大时,其GDP比重也增大,但是人口比重增长却快于GDP比重增长。即在现有的城市发展一定规模下,虽然人口增长的GDP增长效应降低,但是远未到“拐点”在做这个结论时,我们不妨通过北京的数据进一步分析这个问题。

北京作为全国的首位城市,其人口比重与经济比重之间的关系呈现出三个阶段性特点:

第一阶段(1992年以前),GDP比重较高,但是人口比重较低。这是计划体制下北京人口严格调控的结果。第二阶段(1992-2007年),人口比重与经济比重同步上升。中国工业业、市场化快速推进,带动人口流动。经济发展很快、人口流入也快,二者高度相关。第三阶段(2008年以后),产业升级带动就业转型,人口比重上升很快,但是GDP比重却不再同步上升。北京筹办奥运会,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很多第二产业转产或者外迁,第三产业发展加速,2006年第三产业产值比重达到71.9%,就业人口比重达到68.9%。2008年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比重达到72.4%。第三产业对人口的吸纳作用大于第二产业,但对GDP的拉动作用却小于第二产业,产业升级使得人口吸纳能力增强,改变了北京人口比重与经济比重的关系。另一方面,随着国家均衡化发展战略的推进,其他中小城市经济增长加速,也是导致北京在经济总量中的份额下降的另一因素。

同时,也要看到,北京主动选择产业转型和升级,不再单纯追求GDP高速增长,但作为中国最具经济活力的城市之一,其对人口的吸引力仍然强劲。北京仍然是最重要的人口流入地之一,是就业创业的理想之地,其人口增长的拐点并没有自然而然地到来,人口聚集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仍然是正效应。所以,就目前而言,我们很难说超大城市人口规模已经达到拐点,恰恰相反,当城市发展到高级阶段以后,产业结构趋高级化人口的吸引力更大,具有产业升级的“人口聚集效应”。

四、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综合上述纵横(总量和比重)两方面的规律,可以得出如下结论:城市人口规模的理论上限远超现实,在这种情况下,“城市人口规模”假说是成立的,即城市人口规模增长,GDP规模也随之增长,城市人口增长对经济增长具有“正规模效应”,而且城市产业结构趋高级化具有“人口聚集效应”,人口增长与经济增长是城市发展中两个不可分割的要素。对一个城市来说,经济增长带动人口增长,人口增长促进经济增长并具有“正规模效应”。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人口规模的增长与GDP规模的增长速度将不再同步,表现出四个阶段性发展特点。具体结论如下:

1.城市人口增长的基本规律

一是人口增长和GDP增长不可分割,城市人口聚集具有“规模经济效应”。二是在城市产业结构趋高级化的阶段,产业发展具有“人口聚集效应”。三是特大城市人口增长的拐点取决于城市均衡发展带来的“分流效应”大小。

2.城市发展“四阶段论”

对一个城市来说,经济增长带动人口增长,有四个特点不同的发展阶段:第一阶段城市发展初期,城市人口规模增长快于GDP增长的速度,拉出字母“J”的底部;之后,第二阶段进入城市快速发展期,GDP增长的速度开始快于人口增长的速度,产生了人口聚集对GDP的“正规模效应”。第三阶段是城市发展到后工业阶段后,由于超大城市或者首位城市更加注重城市的内涵式发展,产业升级及高端第三产业崛起,创造了更多就业机会,所以虽然其GDP比重不在上升,但城市对人口的吸引力却非常强,人口规模还会继续扩大、人口比重还会增加,但GDP比重不再同步增长,产业转型升级产生“人口聚集效应”;第四阶段是城市发展成熟期,人口规模和GDP规模都达到一个巨大的规模,其他城市发展弱化特大城市人口吸引力,城市人口增长达到“拐点”(本数据模型显示理论上当城市人口达到6000万时达到“拐点”,目前中国和世界还没有城市达到这个规模),人口聚集带来“负规模效应”。

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的这一关系模式说明,谈论大城市的适度人口规模或者人口规模调控就必须以产业发展和GDP增长为基础。如果其GDP继续增长,那么人口还会继续增长。在目前的中国,这是一个基本趋势。而且,东京、首尔人口发展的规律也给我这样的启示:即使一国的城市化已经完成,人口向大城市聚集的趋势仍不会完全停止。

(二)对城市人口规划的启示

城市人口规模多大合适目前来看是一个没有定论的问题。长期以来,我国各级城市政府都倾向于限制人口流入,以严格的户籍制度和福利作为屏蔽阻止外来人口的流入。然而,其结果却是城市人口的日益增长,2亿多人口在就业歧视、福利屏蔽之下仍然在城市生存下来。这说明,过去城市政府调控人口的思路是错误的,没有抓住城市人口增长的基本规律,所以不仅没有控制住人口,而且控制本身带来了很多社会问题。

从理论上讲,在各类资源自由流通的情况下,大城市的人口很难说多大规模适度。如果把城市内部的运作看作一个黑箱,而从整体上来看,则资源短缺、“城市病”会对城市治理产生压力,但是却不是人口流入的决定性因素,经济规模将最终决定一个城市能够容纳的人口规模。一个城市的人口规模,取决于这个城市的经济规模,取决于经济发展所创造的就业机会和生活机会。这是城市人口增长的客观规律。对于城市规划和人口规模调控来说,在人口和各种资源自由流动的情况下,单纯的行政调控是没有作用的,是不符合城市人口发展的客观规律的。很多城市政府既要发展经济,又要限制人口规模,这种做法是违背人口与经济的关系规律的。这也是城市人口规划屡屡失败的根本原因。城市规划中人口调控的目标不应该是具体的人口数量,而应该着眼于经济发展与人口发展的和谐关系上,人口规划要与经济发展、产业发展规划协同考虑。

当前,像北京、上海这样的超大城市,都不同程度存在交通拥挤、环境污染,教育、医疗资源不足、住房困难等“城市病”,这些病症表面上看与人口快速膨胀有最直接的关系,但其背后的根源却是政府过度追求经济增长、忽视人口增长的结果。长期以来,城市政府的基本思路是大力发展经济时,同时加强对外来人口流入的控制。虽然下了很大力气,但是城市外来人口却越来越多。在城市发展规划上,城市的各种公共服务、公共设施都是按照户籍人口和计划达到的常住人口规划设计,对外来人口的社会性需求考虑不足,导致各种公共服务和公共设施紧张。人口规模的规划赶不上变化也就意味着各种设施的短缺和各种突出的“城市病”。因此,对人口增长预期不足,忽视外来人口的公共服务需求很大程度上是很多“城市病”的根源所在。

上述城市人口增长的规律说明,人口规模与经济规模是密不可分的。超大城市要疏解人口,必须着眼于人口与经济的和谐关系上。要控制城市人口,就必须明确城市定位,避免经济过度扩张,通过产业政策、就业政策等来引导人口流动。特大城市要建立城市发展的区域分享机制,避免资源过度集中,注重区域合作,互惠发展,优势互补,这是改变超大城市人口压力过大的长效机制。因此,归根结底,大城市人口膨胀问题是一个区域协调发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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