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村

许伟明

来到政洲村训外屯赵凤冠家时，他正在后院里磨铁，手里握着一把菜刀，对着一台电动打磨机打磨。房子进深很深，没有什么阻隔，室内昏暗无比，站在前门的我和后院的他像是在一条时光隧道的两端。

他带着厚重的眼镜，低着头，干得相当认真。仔细看，他的头发已经半白，头发和眉毛都沾了很多铁屑。一旁的凳子边摆着好几把刚成形的菜刀，颜色深褐，不够锋利，每一把菜刀上都刻着“星光”，像画家在作品上盖章。

“这些刀还得再抛光。”他点燃一根香烟，抓起一把菜刀，对着打磨机打磨，红色的火星从摩擦面喷溅出来。他把菜刀的两面连同刀柄都仔细地打磨，最后重点打磨了刀锋，原来的深褐色很快变成了闪亮的银白色。

等嘴里的烟燃尽了，抛光工作也就结束，前后持续四五分钟。赵凤冠拿一块生肥猪肉对着抛好光的刀面擦了几下，银白色的刀面变得更加光滑，深嵌于刀面上的“星光”二字也更加清晰。

“星光是招牌。”赵凤冠说，这招牌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他爷爷打铁时，用的就是“星光”。

他从小跟着父亲打铁。家里几亩田，也种水稻，但打铁才是主业。妻子打下手，把烧红了的铁块夹住，老赵抡起铁锤一顿猛击。每天，他能打出20把菜刀。一把全抛光的菜刀，卖40元。如果只抛光刀锋，就少卖5元。他做刀具的原料是从废品收购站那里回购的报废汽车的减震钢板。“现在只能收到报废车的钢板，其他的都收不到。”报废的汽车钢板经过铁匠的锤炼，变成了农民切菜的菜刀、砍柴的柴刀。当地人笑称是工业“反哺”了农业。

政洲村以“打铁”出名，村里打铁业清朝就有了。曾经村里家家户户打铁，除了日常生活中的菜刀、锅铲，也做锄头、斧头等大件铁器。如今，村里100多户人家，有一半的家庭都出去了。他们在外地的某个角落，像赵凤冠一样，架一个炉子、一个切割机、两把锤子、一个打磨机器，靠打铁谋生。

赵凤冠之所以不走，是因为附近两个乡的村民还需要铁具。每到赶集日，赵凤冠就会带上打好的菜刀、柴刀、锄头等到上映、把荷两个乡的街道上摆卖。这样的摆卖，从他爷爷起就这样，他家的“星光”刀具，一直就是卖给这两个乡的人。

“很快就能卖完。”他笑，就像他的父亲、爷爷那样，靠这门手艺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