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同城的迷雾
2016-10-09李楚楚
李楚楚
1.获赠狼拐骨
张兵和金老八骑着从那曲镇租来的两匹黄马，穿过海拔五六千米的羌塘草原，来到了最北部的无名谷。张兵看着谷口那顶熟悉的帐篷，兴奋地喊了一声：“巴图大哥！”接着，牛毛毡做成的帐子帘忽地一声打开，一头藏獒冲了出来，冲着两人不断狂吠。
张兵倒还镇定，金老八却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这时，从帐篷里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他高兴地冲那头藏獒叫道：“森弃，赶快回来！”
森弃是当地的土语，意思是“卫士”。络腮胡大汉是森弃的主人巴图，巴图是一名釆草人，他在那曲釆集虫草的“草客”中非常有影响力。从他这里，可以收到品质最佳的虫草。
巴图喝退森弃后，一把将从马上下来的张兵搂在了怀里。
张兵和巴图是过命的交情。五年前，张兵曾在那曲当汽车兵，那一年天气异变，突降暴雪，张兵所在的部队赶到那曲救灾，当时巴图和几名草客被困在山上，不是张兵冒着生命危险，将巴图背了下来，巴图早就没命了。
张兵退伍之前，巴图送给了他一小袋虫草。张兵回到家乡滨海市后，一开始在日新化工当保安，生活过得一直不如意，直到他认识了金老八。神通广大的金老八帮他将那袋虫草卖了八万元，张兵用这笔钱开了一家小超市，并娶妻生子，生活这才步入了正轨。
这两年，金老八总在劝说张兵去那曲倒腾虫草，同时金老八还想去位于穷宗的象雄王国的羊同遗址看看，寻找传说中的镇国金象。
张兵经不住金老八撺掇，便答应了：“贩点虫草可以，寻找金象就免了吧，咱们都是小老百姓，冒险的事可不能干！”金老八笑道：“行，听你的！”
于是，两人揣着十多万元，一路辗转来到了羌塘草原的无名谷。
张兵和巴图拥抱完，将金老八介绍给了巴图。巴图和金老八握手时，发现金老八的手腕上有很深的勒痕，心中不禁警觉起来。他一边说着“欢迎”，一边把金老八的手攥得“咯吱”直响，分明是在警告金老八，在他的地盘最好老实点。
巴图如此警惕并没有错，金老八确实不是什么好人。10年前，金老八曾经和一个叫侯三的家伙组成了一个抢劫团伙，他被捕后，获刑8年，因为拒绝改造，曾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是戴着手铐在监狱中度过的，所以他的手腕上留下了难以消失的手铐的勒痕。
巴图领着张兵和金老八来到帐篷里。张兵发现地上铺着一张硕大的狼皮，不禁惊讶地问：“巴图大哥，这张狼皮怎么这么大啊！”
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自然不允许随便伤害。巴图说，在半年之前，一只体型巨大的母狼开始频繁袭击那曲镇的“草客”。咬死咬伤多人后，巴图受当地有关部门的委托，领着森弃，扛着猎枪，骑马对这只母狼进行了追猎。巴图本想将其赶出羌塘草原，可是这只母狼却不肯离开，它往山上逃命时，从冰路上滑落而跌落山崖，死于非命。这张狼皮便是那只母狼的……
巴图说完，从火炉上端下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牦牛肉，又在铜碗中斟满了青稞酒，盛情招待了这两位来自远方的客人。
席间，张兵委婉地说明了来意，巴图还未回答，就听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了几声枪响。随后有人大喊：“有人偷釆虫草！”
那曲人釆虫草必须要办理虫草准釆证，没有准釆证，任何人采收虫草都是犯法的。巴图放下酒碗，对张兵说：“你们等我一会儿！”
巴图说完，便背上猎枪，骑上马，领着森弃直奔山坡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巴图就擒住了那个偷釆虫草的汉子。偷釆虫草的汉子叫道：“放了老子，不然有你们好看！”
巴图将那个干瘦的汉子从马背上丢到地上，对几名草客叫道：“绑上他，明天一早送交派出所！”
几名草客将那个汉子用绳子捆了，关到了旁边一座帐篷里，巴图则回来继续陪着张兵和金老八喝酒。
晚上10点多钟的时候，喝了二斤青稞酒的巴图醉倒睡去，金老八只是假寐，到了后半夜，他偷偷地溜出了帐篷，用匕首割开了旁边帐篷，然后钻进去将偷釆虫草的汉子放走了。
原来，偷釆虫草的汉子正是金老八过去的同伙侯三。不久前，他和金老八重新接上了头。这次，金老八来那曲，他也偷偷跟了过来。他来到那曲后，本打算隐蔽起来，却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意外发现了几十根冬虫夏草。他忍不住偷采起来，谁知被附近的草客发现，双方争执之下，侯三开枪伤人，然后便被骑马赶过来的巴图抓住了……
第二天一早，巴图醒来，听说昨天抓的汉子逃掉了，他不以为意地一摆手，说：“逃就逃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采收虫草要紧！”
每年5月中旬到6月中旬，是那曲冬虫夏草采挖的黄金季节。巴图收了张金二人的十多万元货款后，分别给了两人足量的优质虫草，接着，他又拿出了三斤极品的虫草，送给了张兵。
张兵急得脸色通红，说：“巴图大哥，我可不能要你这么多虫草！”巴图大手一挥说：“当我是兄弟就收下，不收我就恼了！”
张兵没有办法，只得收下了这袋子珍贵的礼物，金老八急着回去要将虫草出手，张兵也只得跟着他离开无名谷。在离开的时候，巴图又送给了张兵一块狼髀石，并亲手拴在了张兵的腰带上，说：“它会保佑你逢凶化吉的！”
2.遇险羊同城
狼髀石腥味刺鼻，熏得张兵都差点捂鼻子。巴图骑马将张兵和金老八送出了两里路，然后对森弃一挥手道：“你帮我送送客人吧！”
张兵连连摆手道：“巴图大哥，不用了，这条路安全得很！”
巴图想了想，摘下了身后背着的双筒猎枪，又送给了张兵十颗子弹，让他防身。
张金二人骑马沿着荒凉的土路赶往那曲镇。一路上，金老八不断感叹不虚此行。他们用10万元买来的一级虫草，只要找到合适的买主，绝对有对半的利润，特别是巴图送给张兵的一袋极品虫草，至少也值50万。
两个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座丘陵的底下。突然，丘陵后隐约传来了狼叫声。金老八脸色一变道：“张兵，快把猎枪给我！”
张兵虽然当过兵，但是汽车兵，若论玩枪，他还真没有经常去射击场的金老八弄得明白。张兵将猎枪递给了金老八后，从丘陵上的玛尼堆后“嗖”地冲出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正是偷采虫草后被擒，又被金老八放走的侯三。
侯三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张兵的马缰绳，然后翻身上了马，用猎刀顶在了张兵的后背上：“张兵，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兵惊诧地望着二人，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金老八“嘿嘿”一笑道：“咱们去一趟穷宗，不找到传说中的金象，就是死，我也不甘心！”
侯三这次来那曲，还携带了一台高科技探矿仪，一旦有金属物品，只要埋藏在地下5米之内，这台探矿仪就可以清晰地探测出来。
那曲距离穷宗不过几十里的路程，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张兵觉得此去穷宗一定凶多吉少，于是决定逃跑。两马三人走了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座荒凉的丘陵之下。张兵突然抱住脑袋，往地上一滚，接着站起身来，直奔丘陵上逃了过去。
侯三见状，一把抢过金老八手中的猎枪，朝着张兵就是一枪，正中张兵后背！张兵惨叫一声，随后躺倒在丘陵之上。
侯三和金老八走到张兵身旁，发现张兵背上鲜血淋漓，呼吸也十分微弱，想必是活不成了。
侯三将张兵翻了一个身，将巴图给的霰弹都搜了出来。金老八摘下张兵身上的虫草袋，又解下了系在张兵腰带上的狼髀石。侯三一见狼髀石，立刻两眼放光，他一把将狼髀石抢到了手中，惊喜地说：“这个玩意儿归我了！”
狼髀石又叫狼拐骨，是狼的后腿骨关节骨，一匹狼只有两个髀石，非常珍贵，传说能够辟邪。巴图送给张兵的狼髀石正是取自那只死去的巨型母狼，不仅大，而且品相绝佳，绝对价值不菲。
侯三正准备再给张兵一枪，却听到不远处一块巨石后传来一声狼叫，一头毛驴大小的公狼突然冲了下来。侯三吓得掉转枪口，对准公狼的头部开了一枪。谁知，那头公狼十分聪明，它往旁边一跳，巧妙地闪过了霰弹，然后继续直奔侯三和金老八冲了过来。
侯三和金老八赶紧爬到马上，向着穷宗的方向落荒而逃。
在野地里奔跑，不管是速度还是耐力，马都不是狼的对手。幸而侯三手中有枪，让那头公狼不敢跟得太紧。
两人骑马逃了一阵，却根本就摆脱不了公狼的追击，他们一商量，正准备掉头杀回去。谁知，那头公狼贼精，它跑成“之”字形，然后猛地钻到金老八的马肚子下，张口在马腿上咬下了一块肉。那匹马吃痛，很快便倒在了地上，金老八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侯三虽然手里有枪，但却怕误伤金老八，他正在犹豫的时候，那头公狼飞奔过来，对他坐骑的肚子就是狠狠的一口，随着马的肠子“哗”的一声流出，侯三也随着马栽倒在地。落地的侯三虽然“轰”地开了一枪，但只是将公狼逼出猎枪的射程之外，公狼目露凶光，静等着机会，随时准备扑向两人。
金老八指了指已经依稀可见的羊同城，对侯三说：“我们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只要借助地形，就有可能干掉这头恶狼！”两人一阵急行后，终于在天黑时分，来到了位于穷宗的羊同荒城。
羊同城是公元五世纪以前存在的象雄国的遗址，如今已经尽是残垣断壁，遍地黄沙，荒无人烟。金老八借着清冷的月光，发现一个只有一个出口，好像土围子似的建筑，说：“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轮番值夜，明天一早，再想办法干掉那头恶狼！”
羊同城的白天温度还好，到了夜晚，竟滴水成冰，后半夜还飘起了雪花。金老八赶紧找了些干木柴，拢了一堆火，两人聚在火边取暖，这才勉强没被冻死。侯三和金老八说好了轮流守夜，可是金老八昏睡过去后，守夜的侯三也开始眼皮打架。这时，那头潜伏在暗处的公狼猛地冲进了土围子。
侯三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猛扣扳机，可是枪却被冻住了！情急之下，侯三抡起猎枪砸在了狼的腰上，那头公狼本来要袭向侯三的咽喉，被砸中后，攻击的方向偏离，最终咬在了侯三的胳膊上。
金老八也惊醒了过来。看着地上一人一狼难分难解的样子，他抽出匕首，正不知道往哪里下刀时，就见森弃狂吠着冲了过来。那头公狼放开侯三，和森弃斗在了一起，一狼一狗势均力敌，但那头公狼不敢恋战，它猛攻一阵，转身便向土围子外面逃了过去。公狼刚刚逃出土围子，只听“轰”的一声枪响，一蓬霰弹夹杂着硝烟和火光，疾风暴雨般射在了狼屁股上，那头狼惨嚎一声，直奔羊同城内城逃去。
开枪的正是巴图，巴图身后站着的却是张兵。金老八看着张兵，万分惊诧地叫道：“你没死？”
3.最可怕的敌人
巴图和金老八一见面，就瞧出这小子不地道，他送给张兵猎枪的目的，就是让他在路上能够保护自己。张兵虽然当过兵，但他胆子却不大，巴图怕他开枪杀敌不成，反被人夺枪，受到伤害，于是在霰弹上做了手脚。他只在霰弹中装了一点火药，射击时声音听着挺吓人，可是根本没多大杀伤力，所以张兵并未受到致命伤。张兵被射伤后，故意憋气，骗过了金老八和侯三。
随后，巴图骑着摩托车，领着森弃，找到了受伤的张兵。他给张兵上药包扎后，就骑着摩托车载着张兵一直追到了羊同城，然后将摩托车停在一边，寻着脚印，找到了侯金二人藏身的土围子。
巴图为了除掉公狼，领着张兵和森弃先找了个地方埋伏起来，当土围子中人狼开始搏斗，巴图就命令森弃开始进攻……
巴图举枪指着侯三和金老八，然后示意张兵过去捡猎枪。张兵将猎枪捡了起来，然后对着金老八狠狠地踢了一脚，嘴里骂道：“金老八，亏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谋财害命，你还是不是人！”
金老八为了活命，只得猛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嘴里叫道：“张兵兄弟，我不是人，你看在我80岁老娘的份上，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把虫草都给你！”
张兵见金老八可怜兮兮的样子，转头对巴图说：“巴图大哥，既然虫草已经弄回来了，咱们还是饶了这两个败类吧！”
巴图见张兵这么说，只得同意了。接着，两人带着森弃，顶风冒雪在羊同城中走了一会儿。突然，巴图在一面石头墙下停了下来，接着抽出匕首，拆掉了几块石头，露出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张兵跟着巴图进了地下室，巴图先用石头封住入口，又从地下室的墙角搬来一个木箱子，里面有蜡烛、酒精炉、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还有两条耗牛毛毛毯。张兵惊讶地问：“巴图大哥，这地下室里的东西，是你事先准备好的吗？”
巴图用蜡烛点燃了酒精炉，一边热午餐肉，一边说道：“这是我一年前就准备好的！”
张兵眨了眨眼睛，问道：“莫非羊同城中金象的传说是真的？”
巴图摇摇头，说：“几千年来，无数寻宝人早已经将羊同城翻了无数遍，要是有宝藏，早就被人弄走了！”
巴图说，他之所以在羊同城中进行布置，是为了驱逐羊同城中的那两头护城“神狼”。在羊同城中，世代都有两条神狼护城，只要人类不招惹神狼，神狼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可是最近几年，这两条狼不知道为什么时常离开羊同城，袭击牧民的牛羊，攻击羌塘的草客。巴图未雨绸缪，早就知道人狼之间必有一战。于是，巴图在一年前潜进羊同城进行了一番准备。没想到，这番准备在今天竟意外地发挥了作用。前不久，他击毙的那只母狼就是神狼中的一只。刚才袭击金老八和侯三的公狼，就是另一只。
第二天一早，巴图和张兵一起钻出了地下室，发现不远处的土围子方向传来了金老八的哭声。两人端枪走过去一看，发现被公狼咬伤的侯三已经因为伤口感染，加上连冻带饿，不治身亡了。
金老八见到巴图和张兵，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我知错了，你们就原谅我吧！”
张兵心肠软，转身向巴图求情，巴图想了一下说：“金老八，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执迷不悟，我就一枪打死你！”
金老八急忙用匕首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将侯三的尸体埋了起来，然后他拿上那台探矿仪，成了巴图和张兵的小“跟班”。
巴图和张兵休息了一天，金老八则一直在用探矿仪找寻传说中的宝藏，最终却一无所获。日落后，巴图对张兵说：“老弟，休息好了吗？现在我们去杀狼吧！”
那头公狼不除，那曲的“草客”将永无宁日。张兵问道：“羊同城这么大，我们上哪儿去找那头公狼？”巴图笑道：“狼有狼道，人有人谋，如果我料得不错，那头狼应该藏身在盐井一带。”
羊同城的东北角有一座盐井，这口盐井是当年象雄人取盐的地方，虽然盐井如今已经被黄沙塞满了，但盐井周围的黄沙仍然富含盐分，而这种盐沙就是公狼自我疗伤的最好“药物”。
巴图领着张兵和金老八来到盐井时，月亮已经高挂半空了。
盐井被高高的石墙围着，只有一个入口。三个人弯着腰从入口进入盐井后，躲在了一个沙丘后面，巴图从包里摸出一个望远镜，开始对盐井进行观察。
巴图寻找了半个多小时，他将望远镜交给了张兵，然后用手指了指正前方30多米的地方，张兵用望远镜一看，不禁感叹那头公狼太狡猾了！它将自己埋在了盐沙中，地面上只剩下了一个呼气的狼鼻子，如果不是巴图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巴图端起了猎枪，示意张兵和金老八在原地警戒，接着便慢慢地向公狼的隐身之处走了过去。
可是巴图刚走了二十几步，就听“轰隆”一声，黄沙翻飞中，巴图竟落到了一个深深的陷阱中。
金老八见状，猛地一把夺下了张兵手中的双筒猎枪。这时，隐身在盐沙中的公狼“嗖”地跳了出来。金老八急忙对着还在抖落黄沙的公狼扣动了扳机，谁知那头公狼一闪身，便轻松地躲开了子弹。公狼昨夜挨了一枪，加上又渴又饿，所以没有贸然进攻，而是选择了逃走。
金老八用双筒猎枪的枪口，指着张兵的鼻子，恶声道：“张兵，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
4.羊同城宝藏
张兵镇定地说：“杀了我可以，但是你没有交通工具，我倒想看看你怎么逃离这里！”
金老八想了想，挤出一个笑脸，说：“巴图的摩托车藏在什么地方，只要你帮我找到离开这里的交通工具，我可以饶你不死！”
张兵摇摇头，告诉金老八，巴图藏摩托车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现场，即使在现场，他也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在风物地貌基本相同的羊同城中找到摩托车的藏身之地。
金老八想了想，觉得张兵不像说谎，于是他走到陷阱边，对下面叫道：“巴图，你告诉我摩托车藏在什么地方，我就救你上来！”
这座陷阱本是一座盗洞的洞口，挖盗洞的窃贼为了出入方便，就用胡杨木做了一个遮挡。那头狡猾的公狼为了对付巴图等人，竟用牙将胡杨木都咬得快要断掉，然后用尾巴扫上黄沙，制作了一个陷阱！万幸的是，洞底是厚厚的一层黄沙，巴图掉下去之后，倒没受到什么伤害。
盗洞底部的巴图并没有回答金老八，他自言自语地道：“这座盗洞的下面还有一条直行的通道，好像直通羊同城的核心深处！”金老八闻言，立刻凑到了盗洞边，并从包中拿出手电，伸头往洞底看去……张兵见状，悄悄走到金老八身后，将他推了下去。
金老八反应机敏，落下去时抓住了张兵，将他也带了下去。
混乱中，巴图赶紧上前，将金老八按在地上，然后用背包中的绳子，将其捆了起来。
张兵捡起落在沙堆中的猎枪，正准备干掉金老八，巴图却阻止了他：“好兄弟，这枪不能开，只要你一开枪，你就变成杀人犯了！”张兵指着金老八的鼻子吼道：“那就把这家伙喂狼吧！”
金老八反复叛变投降多次，他知道即使求饶，张兵也不会再信自己，所以索性不说话了。
巴图并没有说谎，这个盗洞的底部确实有一个直通羊同城地心的横向盗洞，这条横向盗洞不高，人必须弯腰才能进入，洞顶被铁板支撑着。由于这伙盗贼挖洞的时间不长，所以巴图等人完全可以借助这条通路，到里面一探究竟。
巴图端枪举着手电在前面引路，张兵押着金老八走在中间。三个人走了20多分钟，打开一扇小铁门后，来到了一间极其宽大的石室中。石室中有十几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穹窿形状的石顶。
金老八透过手电的亮光，发现室内很多的木质器物上都发出了金光，不禁惊叫道：“真的有金象！”
可是，他们仔细查看后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金象！在石室正中，曾经放有一尊两三丈高的巨大木象，只不过这尊木象早已经被一场大火烧了，而木象周围的一些木质礼器，有很多也已经化为一堆灰烬了！那些金光不过是木制器物表面上的金箔发出的。
从木炭的焦黑程度，以及刺鼻的味道上可以断定，这场大火的燃烧时间应该在两三年之内。张兵连叫可惜，看来很有可能是寻找金象的窃贼打通盗洞，进了石室，发现了巨大的木象，根本无法运走，他们就一气之下放了一把火，或者是窃贼的汽灯等照明设备漏油失火，让珍贵的文物变成了一堆焦炭。
可是巴图却很快推翻了张兵的判断，在石室的四壁上，雕有八个象头，而水桶粗的象鼻子中沾有黑色的油，显然这是象雄人预防有窃贼进入，而苦心设计的自焚机关。
张兵和金老八听完，不由得为象雄匠人的高超智慧而齐声赞叹。
巴图晃着手电，四处寻找，他来到石室的东北角，发现穹窿顶上正往下滴落着泉水，泉水在地上的石凹中逐渐聚少成多。巴图刚刚凑到水凹旁，就看见几只饮水的沙鼠吓得“吱吱”叫着逃走了。巴图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几团狼毛，说道：“张兵老弟，我终于知道羊同城为何世代只有两条护城神狼的秘密了！”
不管是任何生物，想要在羊同城中生存，首先要解决食物和饮水的问题，这里生活的狼群发现这个石室后，打通地道住了进来。地上石凹中的泉水能够饮用，但只够维持两只狼的生存。地上的黑炭当中有很多沙鼠的尸体，说明它们曾经是这些狼的食物。沙鼠的繁殖力特别强，而且一头狼只要饱食一顿鼠肉，甚至可以一个星期不再吃东西。可是那场火让石室中的沙鼠基本灭绝了，狼没有了食物，这才铤而走险，到羌塘草原去伤人害畜，最后引发了人狼大战……
巴图刚说完，金老八突然惊叫道：“狼，两头小狼！”
巴图和张兵看过去，发现一堆黑炭的中间铺着一团狼毛，上面趴着两只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狼。巴图对张兵高呼一声“小心”，就听那头隐蔽在暗处的公狼一声狂吼，接着闪电般扑了上来，巨大的狼口猛地咬住了金老八的咽喉，金老八惨叫几声，便成了一具死尸。
巴图领着张兵退到了石室的墙边，由于石室内一片昏暗，巴图不敢贸然开枪。
张兵退到墙角后，重新举起手电照向那头咬死金老八的公狼，巴图借着手电的光亮，将猎枪黑漆漆的枪管，瞄准了硕大的狼头。
谁知，那头公狼并没有进攻，它忽然前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两只饥饿的小狼尚不知道危险，跑到了公狼身边。公狼忽然流下了眼泪，张兵还以为它为了保护小狼，会不管不顾地对巴图和自己发动最后的攻击。出人意料的是，那头公狼忽然掉转了方向，王者似的昂着头，义无反顾地冲着石壁猛冲了过去，触壁身亡了。
巴图看着已经瞧愣了的张兵说：“你知道这头公狼为何一定不放过金老八？”
张兵摇摇头说：“不知道！”
巴图说，那头公狼之所以一定要杀了金老八，是因为金老八的腰上悬着母狼的狼髀石。当初巴图送给张兵狼髀石时，他就从金老八垂涎欲滴的眼光看出，金老八一定会将狼髀石据为己有。金老八怀有气味极腥的狼髀石，定会将那头公狼引来，而巴图则会借机解决这头公狼时常伤人伤畜的问题……
巴图看着舔着公狼头部鲜血的两头小狼，不禁心中一酸，他抱起两头小狼，对张兵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十天之后，一个大型的考古队考察了那座羊同城的地下石室，那些被焚的文物，基本上失去了文物的价值，但破解了象雄王国的金象之谜，这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历史赋予的任务。
那曲公安局的法医经过现场勘查，确定侯三和金老八在贪心作祟之下，最后都死于狼口，巴图和张兵并不需要对此事负责。
那两头小狼崽被巴图收养，张兵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舔食父狼狼血的残忍，便提醒巴图：“这两头小狼一旦长大，有可能会反噬，就好像金老八一样！”
巴图苦笑道：“那头公狼本是一个王者，面对它的下跪和死前托孤，我怎么能弃这两头小狼于不顾呢？”
不久后，张兵携带着狼髀石，背着虫草，离开了羌塘草原，这段生死一线的经历，让他懂得了人心，更看透了人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