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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影

2016-09-28罗皓予

凉山文学 2016年5期
关键词:李剑黑鹰大队长

罗皓予

(一)

这场暴雨来得空前疯狂,雨水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洪流席卷大地。四平县这个建县以来未曾出现过涝灾的小城几乎被雨水吞没。人们逃的哭的喊的叫的乱得无法形容,像是被雨水侵巢的蚂蚁四处乱窜。

“啪!啪!”

“啪!啪!”

这四个枪声在人们的忙乱之中,相随从四平县农行的保卫室里传出来,立即被室外肆意的风雨声侵吞了。

人们和暴雨抗争了几个小时,雨水渐渐败退。

外出归来的乐捍宁湿得像个落汤鸡,一看就知道他准是被今晚的暴风雨袭击过。他进屋见到妹妹乐婉婷卷着裤管正清扫溢满堂屋的雨水,二话不说动手就帮忙干活。

“哥,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才分到好的住房呀,这旧平房简直糟透了。”

“快了吧,最迟也就是年底。”乐捍宁朝乐婉婷咧嘴笑了笑。乐婉婷正想对他说些什么,乐捍宁的手机响了。

“乐大队长,四平农行遭抢劫……”

乐捍宁扔掉手中的活,火速出门。

“哥,雨伞!”

乐婉婷拿着一把雨伞追到门外,他哥已驾着鸣笛的警车融进了她眼前的雨夜里。

乐婉婷站在门外良久,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哥哥这一去不知又要奔波多少天才能回家!”自父母亲逝世后,33岁的哥哥成了她唯一的牵挂。

四平农行保卫科长汤民才和保卫员李卫华均遭枪击,倒在血泊之中。李卫华头部被两颗子弹击穿,当场殉职。汤民才右胸部中一枪,左腿上中一枪,已昏厥过去。

“封锁现场!仔细勘查!抢救伤员!快……”

四平县公安局刑事侦察大队大队长乐捍宁一边下令一边抱起昏厥中的汤民才往警车上冲。助手李剑、柳芳先跳上车,大队长抱着伤员进入车内还未坐稳,柳芳踩了一脚油门,警车风驰驶出了四平农行大院。

乐捍宁两手及衣服全是鲜血,他顾不上清洗,在医院急救室门外来回踱步。李剑和柳芳都怕打扰大队长思考问题,屏微呼吸站在旁边不敢乱动。

此时,县公安局杨啸宇局长和刘国兴政委疾步过来。一见乐捍宁,杨局长先开口。

“伤员怎样?”

“正在抢救。”

“现场?”

“除我们三人外,队里的其他人马都在那里忙。劫匪打死农行保卫1人,重伤1人,财物被抢多少还不清楚。”

医院马院长赶到和杨局长、刘政委握完手。杨局长对他说:“马院长,这个案子非同小可。请尽最大的努力抢救伤员。”

“杨局长,我们一定尽力而为。”答完话,马院长披着工作服进了急救室。

“李剑,柳芳。你们俩在这里注意警戒,乐大队长和我们回现场。”杨局长吩咐完毕,三人疾步出了医院。

天空又下起瓢泼大雨。四平农行大院里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杨局长、刘政委和乐捍宁穿过警戒线,进入室内现场。

李卫华的尸体呈东西走向,正面扑地倒在保卫室正门内,脑桨涂地。后脑勺有两个血肉模糊的枪眼,还冒着血泡。法医师兼技术员吕明正蹲在尸体旁边琢磨着什么。乐捍宁也在尸体一侧蹲了下来。

“怎么样?吕明。”

“大队长,从现场遗迹可以判断劫匪为二人,均为男性,身高都在170cm左右,年龄在25—30岁之间。”

“死者及初步尸检情况呢?”

“死者李卫华,24岁,未婚,农行保卫员,从死者尸体陈设走向和中弹枪眼分析,劫匪应该是在室内且位于李卫华身后开的枪。从后脑勺两个枪眼的距离及损坏程度可以认为是同一劫匪连续勾动扳机开的两枪,而且枪口与目标的距离几乎为零,也就是说死者被劫匪用枪口顶着后脑勺打死的。”

“什么?劫匪是在室内开的枪?而且死者是被劫匪用枪顶着后脑勺打死的?”

“是的,这样判断有两个根据:一是死者后脑勺的弹道口比前额的小。进口小出口大是枪械螺旋弹道的一个标志性特征,而且死者后脑勺弹道口边沿的头发有被烧焦的迹象;二是两颗击穿死者前额的子弹刚好打到保卫室的门板上,而门板上的弹道位置刚好与死者中弹的部位等高,并且与门板垂直。尤其是喷洒在门板上的血迹的形状就是近距离中弹的最好说明。”吕明一边解答大队长的疑问,一边指示门板上的血迹和弹道给他看。

经现场勘查,发现保卫室内的现场摄像监控器完全被破坏,此次遭抢劫所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录像记录。两保卫员所配带的两支“五四”式手枪及14发子弹不见踪影。现场遗留有4个五四枪弹的空弹壳。

农行行长屠仁王、保险柜负责人古月霞及其他相关人员核准证实,四平农行被抢劫的现金为人民币180万元。

农行一下子被抢这么多钱,古月霞紧张得两眼含泪。屠行长却镇定自若地扶着古月霞的肩膀,十分亲昵地安慰着她走出现场。这一切被乐捍宁都看在眼里。

案情特别重大,四平县农行抢劫案惊动了省公安厅和公安部。公安部和公安厅的领导指示,要尽快破案。

四平县公安局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县委书记和县长听取公安局杨局长的案件情况汇报后,当即作出指示:全力以赴,快速侦破,缉拿劫匪,追缴赃款。

一个以乐捍宁、吕明、柳芳、王小波、李剑、阮舒舒为骨干的专案组迅速成立。杨局长安排两位内保科的民警去医院换回李剑和柳芳交给乐捍宁,并当着六位精兵强将的面下令:“全县各警种全力配合你们,并随时听候你们调遣!”

查办工作开始了,各警种荷枪实弹倾巢出动,清查四平县的各种公共娱乐场所。各交通要道也均被设卡盘查。四平县顿时笼罩着一层令人惊疑的氛围。

经医院方面的努力,对汤民才的手术非常成功。右胸部的弹头被取出,腿部的弹头没伤及骨头。

第二天一早,乐捍宁率专案组成员来到医院。一进入汤民才的病房,便看见古月霞的妹妹古月梦伏在汤民才的病床边睡得正甜。他立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回头劝其他队员退出去,接着自己也悄悄随后退了出来。

“大队长,这个女人是谁啊?”一贯敏感的李剑看着神秘兮兮的乐捍宁问。

“天天美容院老板娘古月梦呗。”阮舒舒抢答。

“古月梦与汤民才是什么关系?”

“反正她是汤民才的女人。”

“李剑,你有所不知吧,咱们大队长的女朋友古月霞和古月梦是孪生姐妹,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咱们大队长未来的小姨妹,懂了吧?”

柳芳在旁边听到谈乐大队长的女朋友,她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便借故说上洗手间。

其实大家都知道柳芳一直在暗恋乐大队长。所以也猜到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要上洗手间。

“你们胡扯些什么呀,给我听着——想办法破案!”乐大队长一生气,大家都不敢乱发言。

这时,古月霞捧着一束鲜花来到医院。见了乐捍宁,她先开口。

“我来看汤民才,他现在怎样了?”

“还好,已度过危险期了,正休息。”

乐捍宁把古月霞拉到一边问。

“月梦是什么时候跟汤民才好上的?”

“有一年多了吧,我平时去美容,见汤民才常到月梦店里去捧场。听月梦说汤民才还帮她拉了不少的顾客呢!这一来二去,不就搅到一块了嘛。”

“月梦就在里面。”

“真的!”古月霞有些吃惊。

古月霞进到病房里时,古月梦已经醒来,她看见姐姐便站起来抱住并哭了起来。

乐捍宁却持起床脚边那浸透鲜血的夹克棉袄,沉思起来:这夏天连晚上都热得要命,汤民才值班为什么要穿这夹克棉袄……棉袄内的棉絮对子弹具有一定的减速作用……

直到中午,汤民才方苏醒过来,但他还不能说话。

乐捍宁叫吕明提取那件夹克棉袄,汤民才看在眼里,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什么也没有说,他一阵猛醒之后又昏了过去。

吕明也预感到什么似的,将夹克棉袄包好又去找了医生要在汤民才身上取出的那两颗弹头。

乐捍宁叫吕明出了医院,他俩在警车旁咕哝了一阵后,便驾车走了,弄得其他队员有些莫名其妙。

乐捍宁和吕明在公安局技术室里一呆就是整个下午。其他队员走访回来都在刑警大队办公室里等着向大队长汇报情况,可谁也不敢去敲技术室的门。大家都明白乐大队长的脾气,他陷入某种工作的时候是不允许旁人打扰的。因此,各自泡一盒康师傅快餐面充饥待大队长出来。

闹钟在午夜的安静中敲响了十二下,可却没有吵醒在疲惫中入睡的刑警们。王小波的鼾声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李剑的双脚交叉着摊在他的办公桌上,鞋尖偶尔轻动,抽动的面部老打不开眼皮,欲醒不能。阮舒舒忘了害羞,含着小手指做梦。惟有柳芳怀里抱着留给大队长和吕明的两包康师傅入睡。虽然睡得很迷,但却把康师傅抱得很紧,仿佛怕别人偷走似的。

乐捍宁想偷偷取出她抱着的康师傅,柳芳却被本能的警觉惊醒了,她想开口却被大队长的微笑迷住了。她在惺松的睡眼中读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动人的笑容。她很激动,在欣喜中有点自失,想伸开双臂去抱正弯腰面对自己的梦中情郎,不料怀中的康师傅却在她松手的瞬间掉在地上……吕明忍不住开口:“康师傅都被你抱熟了吧?快拿来,我肚子饿得发慌了。”

柳芳这时才发现吕明就站在大队长旁边。她红着脸把掉在地上康师傅拾起来递给他俩。

乐捍宁一边倒开水泡康师傅,一边关切地问:“柳芳吃过没有?”

“我饱着呢!”她心里美滋滋的。

吕明顾不上说话,他正狼吞虎咽的吃着还未泡熟的康师傅。旁边的电话铃骤然响起,他用目语示意柳芳接电话,柳芳一伸手,谁知她的手却抓在了大队长那只已提前抓住话筒的手上。她触了电般抽回自己的手,心里怦然狂乱。

“喂,刑警大队吗?汤民才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汤民才死了……”

吕明看着大队长接电话的表情蓦然惊讶,知道不好,自己也忘了吞口中的食物。

“快!去医院!”办公室里睡着的人全被大队长的声音叫醒。

警笛划破了寂静的子夜,警灯闪烁,警车飞驰驶向四平县医院。

(二)

“刚才我进病房查房了解病人情况的时候,看见窗帘背后有一个影子晃过,我生疑有人进来过,就认真查看病人,结果发现病人已停止呼吸了……”值班的女医师裴淑琴正向刑警们反映情况。

乐捍宁叫阮舒舒和王小波录裴淑琴的口供,自己带其他人进病房内勘查现场。

通过现场勘查、尸体检验及药物化验的结果表明,汤民才是被他人注射了过量的4号海洛因毒品而导致死亡,显然这是杀人灭口。

“你们是怎么警戒的?知道吗?这是失职行为!责任重大!你们自己回去向局长和政委交待吧。”

乐捍宁严厉给负责警戒汤民才病房的两位民警训话。

四平县农行抢劫案的直接唯一线索中断了。案件进入迷雾,案情更加复杂,侦破工作陷入僵局。

乐捍宁坐不住了。每次遇上疑难案件他总是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冥思苦索如何寻找案件的突破口。这个中国刑警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就是在不停不断的踱步中理顺出一桩桩疑难案件的。

这个窗帘背后影子是谁?此人会不会是抢劫四平农行的直接参与者?谁是这起抢劫案的主谋?对方为什么能如此精确地掌握我们破案刑警的行踪……

一个个疑问像紧箍咒罩在乐捍宁的头上,他在头痛中努力把自己的思维推向极限,仔细地思索着案件中的点点滴滴。一个不眠之夜就在他不停的踱步思考中流逝。当太阳的第一丝光亮越过百叶窗帘的缝隙洒在办公桌上时,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已盛满了烟蒂。

柳芳的心很疼。她想把对这个铁汉子的痴爱掩埋在心灵的深层,但无论怎样努力都藏不住。她噙着热泪给这个彻夜不眠的大队长递上一杯热气升腾的茶水,乐捍宁面对着她看了很久,却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他突然自言自语:

“昨天有些什么人去医院看过汤民才……”

“我们都调查过了,去的大都是农行方面的领导和职员,还有就是古月霞姐妹俩……”

柳芳之所以博得乐捍宁的喜欢,就是她思维敏捷,思想细腻,时常在乐捍宁冥思苦索问题时,解答出他的一些疑难问题,令他茅塞顿开,柳暗花明。

乐捍宁感激地接过柳芳手中的水杯。这时,古月霞突然闯了进来,她看见了柳芳的泪眼,但似乎丝毫没有醋意。

“捍宁,我给你熬了些鸡汤补补身子。看你满眼血丝,又熬夜了吧?”

古月霞的亲热让柳芳心情更加难受,但这种难受她已经不只一次承受过,所以她还能理智地避开他们的谈话。

“嗳,咱们未来的嫂夫人真好,哥们再不出去就受不了啦!咱们晨练去吧。”刚刚上任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的李剑边说边拿下墙上挂着的拳击套出了办公室。其他队友也相继出来,主动给大队长及女友留个空间。

不知怎么搞的,这早的晨练,几条汉子都敌不过柳芳,一个个全被柳芳撩倒,她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弄得谁也不敢与她再来搞对抗训练。柳芳还嫌不过瘾,独自把乐捍宁大队长亲传的二节棍术练得出神入化。她一下“流星赶月”,一下“青龙出海”……“左右逢源”之后又来一招“雪花盖顶”。她棍舞生风,快如闪电,让同事们看得眼花缭乱。

晨练回来,乐捍宁却突然对大家宣布:

“这两天大家都很辛苦,今天又正是星期天。这样吧,全队休假一天,让大家轻松轻松,怎么样?”

大队长这一招让大家都吃了一惊。案子未破就休假这可不是大队长的一贯作风。

“看来咱们大队长又有什么怪招破案了吧,不然哪里有心情让我们休息呢!”

李剑又想从阮舒舒那里得到信息,所以说话的时候特意朝阮舒舒找话茬。阮舒舒瞥了李剑一眼:“你自己去问吧。”

“你——”李剑如同遭泼了凉水。这小子自从调到刑警大队,一直就对阮舒舒有意思,可阮舒舒人长得秀气水灵,对李剑的感情表达她置若罔闻,经常弄得李剑满头雾水。李剑总觉得她对自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乐捍宁邀古月霞一同回家吃饭,顺便去看看已丢在家中两天了的妹妹乐婉婷。

在回家的车上,古月霞问起四平农行抢劫案的侦破进展情况,乐捍宁说汤民才死在医院,案件唯一的线索断了,也许这案子无法破了。见乐捍宁一脸沉重,古月霞安慰道:“全国破不了的案件多着呢,你用不着难过。”

乐婉婷高考落榜后,为了谋生,自己在四平县街上租了间门面开花店。今儿她见哥哥有空带女朋友回来看自己,高兴之余,索性关了店门随他们一起回家。

早饭后,乐捍宁提议,大家难得清闲,中午他陪古月霞和乐婉婷去天天美容院美容,顺便去看看古月梦。其实乐捍宁是想暗中去查找案件线索。

天天美容院这天的生意看上去很红火,许多员工正忙个不停。只有古月梦哭丧着脸与一个帅气十足的青年男子坐在沙发上闲谈。

“汤民才昨天在医院死了……”

“他怎么死的?”

“我不太清楚,昨早我去看他,都已脱离危险了,今早医院的人说他昨晚半夜死的,尸体被公安局的人运走了。”

“你的消息可靠吗?”

“我现在还有心思开这等玩笑吗?”

古月梦正说着话,见姐姐跟乐捍宁哥妹俩一起进到美容院来,她忙站起来与他们打招呼。

“嗳,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来理发!”

古月霞与那个帅气十足的男青年搭完话后,她转过身来向乐捍宁哥妹俩介绍道:“这位是汤民才的战友方浩,搞生意的,他常到我们农行去取钱。”

“你好,我叫乐捍宁。”乐捍宁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与方浩握手。

乐婉婷站在哥哥旁边也朝方浩点头表示招呼。方浩看见乐婉婷如此漂亮,兴奋不已。

古月梦忙着带姐姐和乐婉婷去搞美容,沙发上只剩下乐捍宁和方浩。乐捍宁主动给方浩递上一支烟,自己也燃了一支,两人接着攀谈起来。

“刚才听古月霞说你是汤民才的战友?”

“是的,我和迟良、汤民才是老乡,大家当兵时又同在一起,那时汤民才是我们班的班长,他这个人很有长兄的风范,对我和迟良特别好,所以我们在部队时就结拜为兄弟。汤民才是老大,迟良是老二,我是老三。”

“那汤民才出事了你们懂吗?”

“我也是听古月梦说才知道的……”

正说着,从按摩室里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的高个子男人,方浩忙站起来为乐捍宁介绍:

“这是我二哥迟良。”

乐捍宁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对方便伸手过来的同时,大声道:

“哎呀——,这不上大名鼎鼎的警界神探乐捍宁吗?久仰,久仰。”

什么神探呀,近日发生的四平农行抢劫一案破不了,准备被炒鱿鱼了,正烦着呢!”

“乐大队长休烦,你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啊。不要紧嘛,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啦。如果真像你所说,那被炒以后跟我们兄弟俩走江湖跑生意,过逍遥人生。”

乐捍宁正想从侧面继续了解汤民才的有关情况,可迟良和方浩说有生意要谈,借故离开。

吕明根本没有心思休息,他把自己关在技术室里对四平农行抢劫案的一些物证及尸检进行技术鉴定和分析,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李剑和阮舒舒虽说目前还是情投意不合,但工作上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吃过早饭,李剑和阮舒舒不约而同回到办公室,两人将四平农行抢劫案的材料和走访了解到的情况进行综合分析和推理。而柳芳和王小波主动到县医院重新寻找汤民才被害死的线索。通过对当晚发现窗帘背后的影子的值班女医师再作详细的了解,得知当晚从影子上判断,害死汤民才的凶手近似女性。值班的裴淑琴说影子的印象比较高大,且是留着披肩长发的特点很明显。但也不排除凶手作案时男扮女装的可能性。

24岁的裴淑琴是四平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女医师,既漂亮可人又温柔大方,长得特像年轻时的张曼玉,说起话来脸上总是泛起两个着实惹人喜欢的笑靥。初次在医院里录口供时,王小波已暗暗对她产生兴趣和好感。这第二次握手,温柔可人的裴医师早已令王小波兴奋不已。同样,这位洒脱帅气的青年刑警的握手使裴淑琴有一种触电似的感觉,读他青春洋溢的表情和灼热有神的目光,令她忐忑不安——在裴淑琴的记忆里,从来还没有如此令她春心荡洋的男孩呢!王小波和裴淑琴的交谈,从始至终都在融洽和友善的氛围中进行。心细的柳芳坐在一旁察觉到他俩有微妙的互相爱慕之情,但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只顾认真地做着他们的谈话记录。临走的时候,王小波礼貌地递给裴淑琴一张警民联系卡:

“往后想起什么重要情况,请及时与我联系。”

裴淑琴高兴地答应了。送走王小波和柳芳,裴淑琴抽出王小波给的警民联系卡,轻声地读着卡上的手机号:130xxxxx520,“520”正是“我爱你”。她心里一阵怦然狂乱:难道他就是我生命中要等的“爱情鸟”……

回去的路上,柳芳含沙射影地说:“小波,今天的收获不小吧,看来,咱们这一趟是来对了。”

“确实收获不小。”柳芳的目光那头,王小波在驾驶位上一面把着车子方向盘,一面微笑着答话。

几路人马将各自获取的情况向乐捍宁作了汇报,乐捍宁立即召集专案组成员针对反馈的各种情况线索进行集体讨论。经过对案情综合分析,多数侦查员认为,汤民才在医院被害一案,是侦破四平县农行抢劫案的关键,这显然是劫匪杀人灭口。应该把侦破汤民才被害死案视为四平县农行抢劫案的连环发展。可以把侦破汤民才被害死案作为侦破四平县农行抢劫案的突破口。而侦破汤民才被害死案又要从与汤民才有关系的人中切入。因此,天天美容院老板娘古月梦同样被列为涉及案件的嫌疑人之一。乐捍宁立即下令由李剑和阮舒舒负责对古月梦进行监控。

一个星期已经过去。对古月梦的监控没有什么收获。这天中午,李剑从阮舒舒手中接过望眼镜,在天天美容院古月梦的卧室窗口扫瞄,突然发现有一个戴着墨镜的高个子男人进到古月梦的卧室里与她亲热。两人一阵翻云覆雨之后,男方便匆匆出了门。此男人出了天天美容院,要了一辆“的士”在四平县城街道转了一圈后,驶至“夜来香酒店”,他下了车。

经观察,此男人住“夜来香酒店”704号套间客房。通过对704号客房进行电话监控和窃听,只知道古月梦称此男人为“黑鹰”,而此男人称古月梦为“凤凰”,他们之间有爱昧关系。两人通话的内容也略有涉及汤民才死的事,但是谁干的双方都说不知道。

一张巨大的席梦思床上,两个赤裸裸的人像两根象牙筷,平行地躺着。继而有一根筷条慢慢向另一根弯曲,最后缠绕在一起……李剑几乎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投入望远镜里见到的情景。

一个女人狂欢的浪叫声从窃听器里传入阮舒舒的耳朵里,令她焦躁不安。

“李副大,704号客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剑好像没有听见阮舒舒的话,依然抬着望远镜聚精会神地投入到他们监控的目标方向,他一点也不敢晃动,像是发现了想要的一切;又像是怕失去所发现的一切;更像一位将军正用望远镜观察前沿战场上的弥漫硝烟……阮舒舒见李剑如此投入而不答理自己,误以为是平时自己对他太不以为然,伤了他的自尊,所以今儿李剑才故意不理她的。于是她站了起来,随手抬举另一副望远镜,并慢慢调好焦距。眼前由朦胧而变得清晰的一幕差点令阮舒舒的呼吸窒息——一个肚脐正上方有一颗指头般大小黑胎痣的长发女郎坐在一个裸男的肚皮上正在搞上下运动!这个女郎的脸被她蓬乱的头发遮住,无法辨认。那个睡在女人下面的男人戴着墨镜,看不清他全部的面孔。只见他两手抱着女郎的细腰抬放不停好一阵后,又坐起来苍天铺盖大地般将那个女郎压在自己身下……当望远镜里发生的一切表演结束之后,李剑和阮舒舒这时才互相发现他们彼此都把这段不该目睹的激情表演偷窥完了。

当天晚上,古月梦到“夜来香酒店”与704号客房的男人重复了他中午的故事。但这一次让阮舒舒觉得奇怪,她发现古月梦的肚脐正下方有一颗指头般大小的黑胎痣。

“奇怪,中午的时候,她的那颗黑胎痣明明是在肚脐眼上方的,怎么到了晚上那颗黑胎痣就移到肚脐眼下方了呢?”

“我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可以说明中午到‘夜来香酒店704号客房来的女人不是古月梦”。

听了李剑的分析,阮舒舒点了点头。

那么,另一个女人是谁?

(三)

经过上级刑事技术部门对四平县农行抢劫案现场提取的弹壳及汤民才身上手术取出的弹头进行化验分析和技术鉴定,结果证明李卫华是被汤民才配带的那支五四手枪打死的,而汤民才所中的两枪又是李卫华持有的那支五四枪击伤的。这个鉴定结果既出乎意料又令人难以置信。

乐捍宁左手抓着鉴定结果报告书,右手持一支燃烧着的香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思忖着:这个结论显然与现场勘查的结果有矛盾,难道汤民才与李卫华互相开枪残杀?可根据调查了解,汤民才和李卫华关系较好,从来没有过什么矛盾冲突,这个假设不成立;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在双方一死一伤的情况下,农行保险柜内的180万元人民币会哪里去了?乐捍宁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四平县农行被抢劫时的种种可能,想到了汤民才那件浸透鲜血的夹克棉袄,想到了吕明从医院取走那件夹克棉袄时汤民才看在眼里欲言又止进而昏过去的一幕幕……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案件,主谋究竟是谁?汤民才为什么要在炎热的夏夜里穿夹克棉袄值班。他的着装显然不符合季节特征,而且从调查了解得知他没有夏夜穿夹克棉袄的习惯。他会不会是劫匪的内应?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受伤,并在医院被灭口;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穿夹克棉袄来减轻枪伤,他为什么在现场没有被打死。汤民才与古月梦的关系,古月梦与“夜来香酒店”704号客房中的神秘人物的关系……想着想着,乐捍宁扔掉手中的烟蒂,抓起办公桌上的对讲机:“04、04,我是03,请报告监视情况。”

“03、03,我是04,‘黑鹰”卧原巢,‘凤凰出入忙,‘凤凰出入忙。”

“听着,放开‘凤凰,咬住‘黑鹰,咬住‘黑鹰”。

“04明白。”李剑放下对讲机,取下耳机,把乐大队长的命令传达给阮舒舒。

阮舒舒听后,一边抬起望远镜观察夜来香酒店704号客房的动静,一边唠叨:“这只黑鹰真她妈的耐卧,整天吃吃睡睡、睡睡吃吃的,就是不出巢。莫非他知道我们监视他了,故意耍我们不成。”

“不对吧,想必他是性生活过度了,骨质疏松,无力回天罢了。”

阮舒舒放下望远镜,出口一个“你——”字,满脸红霞,怒目瞪着李剑。李剑装聋卖傻不知道,加上一句“唤春鸟强忍悲鸣难受,铁公鸡不能下蛋叫冤,二者均属自讨没趣,怪谁呀?我李剑一条阳刚汉子,却在这不足30平方米的鬼地方和你阮舒舒孤男寡女的心里憋得发慌,连发表句自由言论都不行啊?”

阮舒舒听了李剑这一肺腑之言,不但没有发火,反而沉默了。她想起曾和李剑从望远镜里偷窥到704号客房里那些活生生的艳情表演,心里一阵害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家伙是坦白型的,若能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今后自己要改变对他的某些态度。阮舒舒用望远镜筒框住自己的眼睛,心里暗想。

突然窃听器里传来一阵对话。

“鱼儿在线,玩它一饵。”

“怎么喂?”

“明日去美容,

双双不分离,

十下开一口,

明天定无日,

夕阳下山林,

头上戴顶帽,

左方拖右手,

火边日共水,

火边诈无言。”

“明白。”

李剑和阮舒舒听了这段对话,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又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第二天中午,一个门童捧着一束玫瑰花来到天天美容院,要老板娘签收。古月梦接过花来,刚抽出插在花中的卡片,突然“隆——”一声巨响,古月梦不知去向,天天美容院内被炸得支离破碎,物碎人飞。

刑警大队的人马全部赶到现场。天天美容院内的墙壁上不规则的沾满人肉碎片和血迹,像一幅全线开火的战争示意图。古月梦被炸得身首分离,面目全非。两条被炸断的腿不规则地甩在大厅内,一只断齐手腕的手撩在大厅的沙发上,还冒着鲜血,两颗被炸开的眼珠掉在地上,流着眼水,像被人踩破了的黑葡萄……天天美容院除了古月梦被炸死,还有5个员工被炸伤。送花的门童也当场被炸死。

堪查完现场,乐捍宁正要驱车离开。突然,他从车子的后观镜里发现一个带着墨镜、穿着黑风衣的汉子暴露着阴险的笑容掠过车尾挤进了围观的人群。直觉告诉他:凶手就在现场!他大声喝令全队人马下车追捕。可当他们抽着枪掰开蜂拥围观的群众挤进人群里时,那位穿风衣、戴墨镜的神秘人物已消失得不知去向。

几乎与此同时,“墨鹰”也在“夜来香酒店”消失。经对704号客房检查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张住宿登记用的假身份证以及一张字条:“臭警察,让你们看完老子表演的床上功夫还不摆休,老子就陪你们玩玩,让你们看老子怎样主演中国版的《第一滴血》!老子喜欢刺激的挑战和残酷的较量,告诉你们吧,下一个目标是婉婷花店。”

犯罪嫌疑人竟然蓄意向警方挑衅,可见对方并非等闲之辈。

自从那张字条出现后,乐婉婷的花店虽然照常营业,但却时时笼罩着紧张而危险的气氛。在那些购花者人群中,不时穿梭着便衣刑警们的身影。他们的目光像猎鹰般不时扫瞄店内每一位客人。日子就在这种空气凝重而局势紧张的氛围中平静地过去了一个星期。为了防止万一,乐捍宁每天都坚持接送乐婉婷。

这天下午5时,店内进来了一位体态丰腴,身材高挑的黑衣女郎。她戴着墨镜,长长的秀发有些蓬乱,手提着一个黑色小提包走到乐婉婷站着的收银台处,把包放在台上。她转身在花丛中挑了一支白玫瑰,付了钱,手提包也不拿便急匆匆走出门。王小波和柳芳几乎同时盯住此人,他们并肩疾步接近目标。此时,正跨出门的黑衣女郎突然撩起衣襟,扬手就朝柳芳开枪。王小波举枪还击的同时,自己用身体护住柳芳。对方的子弹无情的击中了王小波的右胸膛,王小波捂住伤口,一阵目眩,便瘫软于地。

李剑和阮舒舒追击黑衣女郎出门无果,返回花店。柳芳抱着王小波哭丧着脸,拼命地喊他的名字。

王小波急促地呼吸着,抬举手指着收银台上的那只手提包:快……不然来不及了……”

李剑一个箭步冲到收银台前,打开提包,一个定时炸弹正“嘀嘀嘀”地响着,显示屏上的数字59—58—57飞快地变化着。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该提包就往花店外冲,他跳上门外的警车内,拉响警笛风弛电掣般穿越街道,警车才驶进街口的一块空地,李剑飞身离车,一声巨响就在他背后把车子炸得粉碎……。

(四)

乐捍宁带队封锁现场,在勘查现场众人中,吕明最为忙碌,他看着溅在玻璃门上的血和发丝,以及掉在地板上的裹着两个大馒头的纹胸,一只特制的大型号高跟鞋、一头乱蓬蓬的长假发,还有掉在假发上的一个“五四”弹壳,他默不出声,只顾认真谨慎地一一提取。

县医院里一阵忙乱,好不容易才把血迹斑斑的王小波推进急救手术室。柳芳和阮舒舒站在手术室外,顾不上各自手上沾满的鲜血,两人互相拥抱扶持对方,不约而同哭了起来。

手术室内,在马院长等人的协助下,裴淑琴正准备给昏迷中的王小波取体内的弹头。

裴淑琴向来以她精湛的手术技术和娴熟的动作本领一致赢得医院全体职工的信赖。然而这一次,面对躺在手术架上的特殊热血勇士,她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忧虑和阵痛。她的双手蓦然出现前所未有的微微的抖动,她的泪腺被心灵的忧虑和阵痛扯开,眼睛开始被泪水模糊。

“小裴,要稳住,顶住!”

裴淑琴听到了马院长既是命令又是安慰的口吻。她掏出手帕擦干眼泪,看到马院长带着勉励的目光和信任的叩首。她得到了安慰,情绪很快恢复正常。她再次镇定自如地抓起了手术刀。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血淋淋的子弹头落到了手术盘上。

王小波的危险期终于过去了,马院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朝着正从手术室洗手间走出来的裴淑琴立起大拇指,微笑着轻声说:“好样的。”

听到院长的夸讲,裴淑琴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独自偷偷躲进一间没有人的医务室里哭了起来。无疑,她是为自己刚刚喜欢上的王小波险些送命的受伤而哭。

经对枪战现场提取凶手留下的弹壳和王小波身上取下的弹头进行鉴定,证明凶手所用的枪是四平农行保卫员李卫华生前所配的那支五四手枪。从凶手留下的发丝,还有现场遗留的那只特大型号高跟鞋和裹着两个大馒头的纹胸及一头假发,可以推断出凶手是男扮女装作案,从现场玻璃门上取出的血迹化验为B型血,而王小波是O型血,参战的其他同事没有受伤。因此,可以说明凶手已被王小波开枪击伤,而通过DNA鉴定:留在门板上的短发和从“夜来香酒店”704号客房所提取的短发为同一人的,因此,可以说明到乐婉婷花店作案的凶手就是“黑鹰”。

刑侦大队办公室里,大家正静静地听着李剑重放监视“黑鹰”窃听秘录下来的那段对话。乐捍宁不停地叫李剑把录音带反反复复地放,他一边吸着烟来回踱步听着,一边凿磨着“黑鹰”的对话内容。最后,他叫柳芳把“黑鹰”的录音对话写出来,他拿着那段对话记录,苦苦地思索着,眉稍越锁越紧,连吸烟的时候,眉皱都不放开,这种停顿延续了3分来钟。随着他轻轻地读颂,满面的愁容渐渐舒展开来:

“明日去美容,

双双不分离,

十下开一口,

明天定无日,

夕阳下山林,

头上戴顶帽,

左方拖右手,

火边日共水,

火边诈无言。

这是一首打字诗,其中‘双双不分离是‘对字,‘十下开一口是‘古字,‘明天定无日是‘月字。如此类推,下来的便是‘实、‘施、‘爆、‘炸等字。而首句‘明日去美容却说明了爆炸的时间和地点。全诗内容连起来是‘明天(你)去美容(院)对古月梦实施爆炸。这就说明天天美容院爆炸杀人案是‘黑鹰指使同伙干的。”

在离四平县城大约15公里的一群大山里,一条清澈的小河盘过群山脚下,往东流去。离小河边不远的一座大山脚下,有一个石洞,洞口被丛生的杂草遮得严实。洞内一片漆黑,一个长吁短叹的呻吟打破了洞内的宁静。

“二哥,伤得怎样?”

“妈的,左腿中了那死小子的一枪。你快燃堆火,用刀帮老子把子弹头挖出来。快!疼死老子了!”

一刻钟的功夫,石洞内熊熊燃起了一堆火。“黑鹰”戴着墨镜,斜着身子靠在一礅潮湿的巨石旁,两手握着血水湿透的左裤腿上,呻吟仍旧不停。

一个带着蒙面的家伙正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火苗上晃来晃去。

“二哥,你得撑着,我要挖弹头了。”

“妈的,来吧!”说着,他拾了一节小木头咬在嘴上。

一阵被烧焦的腥味随着咝咝冒烟的匕首扑鼻而来,“黑鹰”痛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脖子挣得胀鼓鼓的,在火堆的光亮中可以看得到他颈部的经脉分明。随着他呻吟的颤抖节奏,血液从匕首的入口处涌个不停,他最终把咬在嘴上的木节咬成两瓣,可在伤口里游动着的匕首尖还在他的骨肉里捞着弹头。锥心的疼痛使他忍无可忍。“去你妈的!”,接着一拳重重的打在那蒙面人的脸上,蒙面人中拳后打了个趔趄,丢掉手上的匕首,握着受伤的脸部嚷道:

“二哥,你为什么打我?!”

“妈的,你在老子的腿上挖了半天,还挖不出弹头,是不是想把我的腿给挖废你才甘心啊。如果这样,老子先毙了你!”

说着“黑鹰”朝蒙面人举起了枪。

蒙面人也不示弱,同时举枪指朝“黑鹰”:“咱们兄弟一场,你不仁,我也不义!”

这时,突然“黑鹰”的背部挨了重重的枪托,他昏了过去。紧接着蒙面了也挨了两个重重的耳光:

“混账东西,谁让你去天天美容院搞爆炸的!”

老大,是二哥叫我干的,他说警察已跟踪那娘们了,不断她的线怕殃及我们啊。”来者收了枪,同蒙面人趁“黑鹰”昏迷之时,帮他挖出了腿里的子弹头,并包扎好,把他抬上石洞里的地床。

“外面风声很紧,我给你们准备了足够的食物,你照顾‘黑鹰养伤,顺便避避风头。记住,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动那笔款子,你俩别再给我添乱子啦!否则……”

来者用枪口直顶蒙面人的脑门,蒙面人急出一身冷汗,匆忙向来者跪下:

“老大,小弟不敢……”

古月霞因为古月梦的惨死而时时在乐捍宁面前以泪洗面。可乐捍宁一离开她,她却哀而不伤,这让病床上的乐婉婷有些疑惑不解。自花店发生枪战案件之后,乐婉婷被吓成重病,乐捍宁又忙于办案,顾不上照顾妹妹,只好由古月霞代劳。

王小波在同事们的关心和照顾下,特别是在主治医师裴淑琴的悉心料理下,康复得很快。

经过这一难,王小波和裴淑琴却好上了。

“我是因祸得福,不然恐怕这辈子难追得上你这个翻版的张曼玉了。”王小波说。

“不见得吧,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说真的,自我们第二次握手之后,你留给我的手机号码就很有意思,结尾的‘520就暗示了‘我爱你。”裴淑琴的话,让王小波搔起后脑勺:“这我可没想到啊!”

“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多着呢,那天见你血淋淋的被抬进来,可把我吓坏了,真怕还没有和你好上,你就成了革命烈士。”

“如果我打那成了革命烈士,你不遗憾吗?”

“或许吧,但是我不希望这样。”

裴淑琴说着,捧起王小波帅气的脸蛋,用灼热的目光展读着,然后她轻轻闭上眼睛,去吻王小波。

爱情是一切伤痛最好的良药。同事们都说王小波在医院是“一箭双雕”,既治好了枪伤,又讨得个难得姑娘的芳心。

古月霞在医院照顾乐婉婷,偶尔也过去看望王小波,她见到王小波和裴淑琴如此情投意合,羡慕之余,难免有几分嫉妒。这天,她过来看王小波,刚好碰上他俩激情狂吻。便带着冷气:“哟,王警官。恭喜你因祸得福,可别累坏了身体呀!”

王小波只陪笑而不作答。

不知是同性的条件反射,还是女性的第六感官过于敏感的原因。裴淑琴一见到古月霞就有一种不舒服。她觉得这个女人的言行令自己暗暗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石洞里。

“黑鹰”的伤势已好,但走起路来却成了拐子,这自然加剧了“黑鹰”的复仇心理。

蒙面人劝“黑鹰”说,老大叫我们别再给他添乱子。“黑鹰”听了气愤地嚷道:“妈的,难道老子这条腿就白赔了吗!老子哪能就此善罢甘休!”

蒙面人看着“黑鹰”煞凶的样子,再也不敢和他顶撞。

“妈的,听说那嗅小子挨枪之后竟然没死,反而因祸得福,还在医院找了个女医师作未婚妻。而老子成了终身残废!气死老子了。老三,你把那女医师的行踪弄清楚,老子得给那小子的‘心头肉放血!”

“二哥,我已查清楚了,那外科女医生叫裴淑琴,汤民才被干掉那晚正是她值的班。刑警大队那姓王的小子就是三番五次找她录口供,后来才搭上她的。”

“妈的,原来这娘们还帮警察的忙。我非剁了她不可!”话毕,“黑鹰”一扬手,开口就是咕噜咕噜的把手上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半。他稍作停顿:

“明天是大姐的生日,你到花店去弄束玫瑰花,顺便摸摸花店的情况如何。乐捍宁这小子够狠的,不给他颜色看看,他老是咬着咱们的案子不放。妈的,这段日子把咱哥俩弄得够呛的。”

“知道了。”蒙面人一边答话,一边递给“黑鹰”一支香烟,随手给他点上,自己也燃了一支,慢慢地吸了起来。

石洞里跳跃的火光,招来了不少飞蛾和萤火虫,从洞外往洞里乱飞窜。石洞外的漆黑,令人恐惧。偶尔有一两声猫头鹰凄凉的悲鸣,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只有小河依旧静静地流淌着,穿越黑夜里的一切凄凉。

上午8时,乐婉婷正津津有味的在花店里吃着早点。完全没留意已有一男士站到她的跟前。

“早上好,乐小姐。”

她顺声抬头——只见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大帅哥西装革履的站在她面前。他的打扮有些特别,黑西服内配黑衬衫,打条米黄色领带,与一头直立的平头短发相配,形成一种洒脱可人的完美。乐婉婷记得他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她迅速而极力的在回忆中追寻搜索着。

“你是方浩!我们在天天美容院里见过的。”

方浩笑了笑:“谢谢你还记得我。”

“这么早到花店里来,要买花吗?”

“一是来看你,二是来买花的。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一直没有忘记过。本来是找了一大堆理由来找你的,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怕遭到你的拒绝,所以一直拖到昨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想想青春如闪电,再拖人就老啦,所以今天没有预约就闯进来了。”方浩觉得自己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说真心话了。

见到乐婉婷的漂亮可人,他心里就有了一种无法抗拒无法怀疑的坚定:这个女孩就是我方浩真正想终身牵手的伴侣。面对她洋溢着青春的醉人微笑和几乎让人溶化的灼灼炽热的目光,方浩似乎忘记了他来这儿的真正目的。

乐婉婷心情的慌乱与激动绝不亚于方浩的。她无法说清自己为什么对方浩所说的话毫无怀疑,她的目光与方浩的目光相遇,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或许出于女孩的羞涩,她先转移了话茬。

“你要买什么花?”

“红玫瑰。”

乐婉婷心里一阵紧张,一浪怀疑一浪失望的交替着想:莫非他已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要买玫瑰呢?

“送女朋友的吧?”

“不,今天是一个朋友的女朋友的生日,他出远门了,电话要我代劳的。乐小姐看我像有女朋友的人吗?”

听了方浩的话,乐婉婷疑虑犹存。她觉得这个让自己开始动心的男人,给自己一种让人喜欢让人忧的感觉。

“一束要多少枝?”

“28枝吧,我的朋友说他女朋友今年28岁了。”

玫瑰花束扎好后,方浩付了钱,深情地看着乐婉婷。他不忍离去,伸出手来要与乐婉婷握别。乐婉婷没有拒绝的意思,伸出她纤细标致的芳手与方浩握别。可是两只青春的手一握,谁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乐婉婷心里很快完成了从触电到瘫软的整个过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方浩的眼睛也在触电的同时,不断地给对方放电。直到他忘情地没经过她的同意就轻轻地偷吻了她的手背。

方浩最后一次回眸是在他捧着那束28枝玫瑰钻进“的士”之前。乐婉婷追出花店门口,一直目送着他坐的车子消失于街道的最末尽头。她的心里还在激动地感觉着他似乎还在握她的手吻她的手……

乐婉婷还在为第二次遇见方浩的事情想入非非。直至下午3时,花店里骤然急促的电话铃打断她的梦想。

“婉婷吗?”

“我是,哥有事吗?”

“今天是你未来嫂子的生日,你帮我准备一束红玫瑰,要28枝,夹插些满天星吧。”

“又是28枝!”

“什么,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

“你弄好了,5点半我过去接你,咱一起去为你未来嫂子庆祝生日吧。”

“记住了,哥。”

4点钟左右,一位40来岁的中年男子又到花店来买了一束28支的玫瑰花。送走了这位客人,乐婉婷禁不住自言自语:“奇怪,今天的客人怎么都买28支玫瑰?”

夜来香酒店三楼的一个包间里,随着蛋糕上点燃的28支生日蜡烛,乐捍宁兄妹俩为古月霞唱起了生日歌,在“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乐捍宁给古月霞献上了一束夹插着满天星的红玫瑰。乐捍宁一句“生日快乐”,随即给了古月霞额头轻轻一吻。

“笃笃笃,笃笃笃。”有人叩门,乐捍宁警惕地把妹妹和古月霞拽到自己背后,他抽出七七式手枪,随后一声“咔嚓”,枪上膛的同时,随手打开了门。

随着门口的打开,一个门童蓦然面对乐捍宁黑洞洞的枪口,吓得手上的那束玫瑰花掉在地上。

“别误会,我是送花来的。一位先生要我送这束花来给古小姐的。”

乐捍宁收了枪。

此时,古月霞的手机响了。

“喂,谁呀?”

“生日快乐!看来我只能在楼下祝福你啦!”

古月霞的脸色大变。她转过身回避乐捍宁的目光,靠近窗口,轻轻掀开一角窗帘,只见一个蹒跚的身影没入了酒店对面的楼道内。

古月霞转过身来,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佯装镇定对乐捍宁说:“一个同事送的,他说有事不能来了。”

这时,又一个门童送来一束玫瑰花要古月霞签收。

“这是我们行长送来的。”古月霞签收后说。

乐捍宁对古月霞笑着说:“看来我的情场对手还不少阿。”

乐婉婷看着那些熟悉的玫瑰,心里一阵疑惑。

送走古月霞,在回家的车上,乐婉婷对乐捍宁说了一句本不该说的话。

“哥,我觉得月霞姐有问题……”

“她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准,反正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一定有事瞒着你……”

乐捍宁没有答话,只顾开车。

(五)

王小波出院后,上班第一天就告诉大家,他准备和裴淑琴在近期内结婚。

阮舒舒听了之后,直言快语:“小波,你们从恋爱到结婚,就象当年希特勒打波兰的内电战——太快了吧。”

“一见钟情,情投意合,结婚算了,何必搞什么马拉松式的恋爱,这一招太迂腐了,也太累人了。”王小波坦然地说道。

乐捍宁进来听说王小波想在近期结婚,他笑着拍拍王小波的肩:“这是好事情。”

“大队长,你什么时候才结婚啊?”王小波反问道。

“我啊,这一连串的重案破不了,没时间想这个问题?”

“那案子要是永远破不了的话,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结婚了?”李剑插言。

“多管闲事,干你的事去。”阮舒舒瞪了李剑一眼,李剑立刻喑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最近阮舒舒对李剑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了,体贴方面也是有增无减。李剑也因此变得越来越听她的话了。

乐捍宁刚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古月霞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捍宁,昨晚好吗?”

“我还好,你呢?”

“不好,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乐捍宁觉得有点唐突,就顺便把王小波想结婚的事情拖来转移话题。

乐捍宁才放下电话,电话铃立刻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主管刑侦工作的龚大安副局长打过来的。要乐捍宁到局党委办公室汇报案情。

案情汇报完之后,杨局长把乐捍宁叫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杨局长笑了笑,指着乐捍宁对戴眼镜的人说:“这就是刑警大队长乐捍宁。”

那戴眼镜的年轻人从沙发上腾了起来,一个敬礼:“报告乐大队长,警官吴显能向你报到!”

“什么学校毕业,专业?”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事技术与勘查专业。另外,还从事爆炸物拆装研究!”

乐捍宁的眼睛一亮,朝杨局长笑了笑:“我正缺少这样的人才呢!”

杨局长接着说:“你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可是个研究生呢!全国好几例疑难的爆炸拆装案件都有他的份。我是从省公安厅暂时把他挖来这里助战的。”

吴显能的到来,给刑警大队增添了不少活力。他给同事们讲述的大都是科技强警的内容,这些知识,深深地吸引了广大同事的兴趣。只有吕明认为这大学生好的只是纸上谈兵,所以对吴显能的“高谈阔论”有些不屑一顾。

“黑鹰”得到王小波和裴淑琴要结婚的消息,他怒目切齿:“老子要他们为我这条腿付出代价!”

“啪啪啪……”随着一阵枪声,石洞内一石台上摆着的一堆啤酒全被打得爆啐。飞溅流淌的啤酒泡沫很快淹盖了石台。

“老三,到城里帮我弄些炸药装置来,我要让乐捍宁这帮臭警察吃尽苦头!”

“二哥,现在外面风声很紧……”

“妈的,你跟老子这么多年了,杀人抢劫干过不少,你都不怕,怎么现在变成这份孬种!”

蒙面人怯生生的瞥了“黑鹰”一眼,低着头走出去了。

婉婷花店。

乐婉婷正忙着摆放刚到的一批鲜花,她刚立直腰干,两手将一头秀发往耳后抹去。突然被两只胳膊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她吃了一惊,紧张地推开对方胳膊的同时转过身去。

“是你呀,我还认为是绑匪绑架我呢!”

方浩心里吃了一惊,满脸尴尬。他恢复平静之后,把随身背着的一个装得胀鼓鼓的袋子放下,撩在一边,和乐婉婷攀谈起来。

“想我没有?”

“你呢?”

“我对你可是朝思暮想,度日如年啊!”

“骗人,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

“生意忙,今早才回城的。刚下车这不就来了吗?”

“你做啥生意,这么忙啊。”

“大买卖,跟了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谁说要跟你了,乱扯。”

“凭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就是我想要的人。”

“臭美。”乐婉婷满脸通红,心里却乐滋滋的。一件洁白合身的连衣裙,把她青春的曲线体现得淋漓尽致。高耸的乳峰在说话走路时有弹性地抖动着,一头做广告般乌黑发亮的秀发,散发着女性淡淡的幽香,两只眼睛明亮,目光清澈,宛如秋水,令人望眼欲穿。方浩玩过的女人不少,可从来没有遇上如此风姿秀逸的女孩。他失控地靠近她,不由申辩强迫着将她揽入怀中,并疯狂地亲吻她。面对突然扑面而来的激情,乐婉婷毫无防备,但她没有拒绝,温柔瘫软地迎合方浩勇猛的舌战……一场轰轰烈烈的狂吻终于被终止了。乐婉婷在慌乱中带着一丝莫明其妙的后悔:“我们的感情来得太仓促,彼此都不了解,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方浩极力调整了他急促的呼吸,带着歉意却饱含真情地说:“对不起,婉婷,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的行为才如此不听使唤。”

无意中,乐婉婷想去打开方浩搁在一边的背包,她的这一举动突然终止了方浩汹涌澎湃的激情,一种被速冻的感觉立刻袭向他。

“别碰我的东西!”他的语气出现了180度转弯,阴森而恐怖,令乐婉婷吓了一跳,她机警地望着他问:“啥东西嘛?这么神秘,不会是海洛因吧?”

他的反应让她产生了另一种反应。

“我推销男性生殖器模型产品,你也要看啊。”他的话又吓了她一跳。

乐婉婷觉得方浩给自己的恐惧与惶惑不亚于那天花店里发生的枪战。

“我得走了,有空我呼你吧。”

望着方浩的背影,她轻轻地皱起鼻唇,偷偷回味他留下的唇香和味道。乐婉婷开始思索:方浩到底是不是本小姐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六)

乐婉婷在家里的打扮越来越勤,她的更衣密度和在镜子前的自我欣赏,开始打乱她平常的生活习惯。她的变化,引起了乐捍宁的注意。

“小妹,鸟儿是求偶筑巢才叫得慌,女儿是求友恋爱才唱得欢。是不是恋爱了啊?”

乐婉婷像风中的含羞草,拽了拽身子,一句“不告诉你”独个进了她的闺房。

乐捍宁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工作包,夹到腋下出门时,朝乐婉婷的闺房嚷了一句:“25岁了,也不小了。要找对象就找个靠得住的。要么,哥给你作月老,你看咱刑警大队里的吕明怎么样?这小子矮了点,可心眼好。”

乐婉婷听了心想,吕明人长得比方浩矮小,没有方浩那么酷,是那类没有吸引力的男人。索性答道:“和吕明拍拖啊,下辈子嫁不出去再考虑吧。”

乐捍宁又道:“那刚调来的那个瘦个子研究生怎么样?够格了吧。”

“就上次你带来咱家吃饭,吃煮面被热气熏蒙镜片,夹菜夹到空碗里的那个眼镜哥啊?跟这等人生活,恐怕一辈子都得吃冷饮,我不干。”

“哟,这么挑拣啊,那要等什么时候才带你的白马王子来让我瞧瞧?”

“这事等你有空再说吧。”

“你哥现在就有空,现在找来行不?”

“别扯了,王小波不是打电话来叫你牺牲午休时间,开车送他去四平家具城买家具的吗?”

“我正为这事要出门呢,但你要把男朋友叫来让哥把关的话,我就先呆在家等着,怎么样?”

乐婉婷走出闺房,连撵带推好不容易把乐捍宁赶上车子。然后喘着粗气:

“好啦好啦,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得慌。”

“那咱这件家事,往后再和你谈,哥走了。”乐捍宁对他妹妹笑了笑,开车出去了。

乐捍宁、王小波和裴淑琴三人忙了整整一个中午才把购得的家具装好车。送货的司机戴着个压得很低的圆边帽,叫裴淑琴坐上车头指路,裴淑琴没多想,和王小波打了个招呼就上了送货车。

送货车已起动了,乐捍宁和王小波才上了他们的车子。

这时,乐捍宁的手机响了。

“你好啊,乐大队长。今天你们快要坐自己的车子入地狱了,老子抽些时间和你聊聊。在咱俩聊天之前,特给你提个醒:坐着别乱动,你们俩谁要抬屁股离开座位,咱们都没法往下聊了。哈哈哈……”

“你是谁?在哪儿?”

“老子就是你们要找的黑鹰,老子在你们前面的车子上。”

乐捍宁吃了一惊,抬头只见已起步运行的拉货车头窗口,那个戴着墨镜的司机正握着手机朝自己奸笑,他还在手机里很客气地说:“我先走一步,咱们接着往下聊。”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老子只知道现在裴小姐在老子手上。”

“黑鹰,你别胡来,只要你不伤害人质,我们可以谈条件!”

“老子不想和你谈什么条件,请你让王小波警官接听手机。”

乐捍宁握住手机的话筒,先稳住王小波。

“小波,车上有炸弹,你我都不能轻易乱动,否则我们会被炸成肉碎!”

王小波接听手机。

“王警官,上次你没有死,都怪这娘们医术高明的造化。你因祸得福,还泡上她了,可老子的腿却被你给打残了!这笔帐老子要这娘们来偿还!”

“黑鹰,那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请你放聪明些,不要伤害裴医师,她是无辜的!”

“不无辜,不无辜,你本来是要死的,却被她救活了!所以她间接地伤害了老子!听说你们快结婚了,对不起了,王警官,这闹洞房的事情看来只能让老子为你代劳了。哈哈哈……”

接着,手机里传出裴淑琴的声音:“小波,救救我……快救救我……”

王小波一时不知所措,看着乐捍宁:“乐大,怎么办?淑琴被他们劫持了!”

“我知道,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得了,我的未来妻子在这伙丧尽天良的家伙手上,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不行,我得出去救她……”

“我是大队长,我有责任解救人质,如果我们现在惊慌失措的乱动,我们都得完蛋,你明白吗!”

王小波终于被乐捍宁稳住了。他立刻用手机通知刑警大队的其他人马兵分两路,一路迅速封锁四平县城的各交通要道,拦截桂A1X99蓝色货车,设法解救被劫持的人质裴淑琴。另一路带上吴显能赶赴四平家具城疏散人群,设法为乐捍宁和王小波排险。

不一会儿,数辆鸣笛的警车飞驰而来,在四平家具城广场外围嘎然而止。

广场上的人群很快被疏散。

吴显能穿着特制的防爆护具,手持炸弹探测器,围着乐捍宁他们的车子进行仔细检查。

5分钟之后,吴显能在车子底下打响了乐捍宁的手机。

“乐大,找到了,请你们不要乱动,这种炸弹的威力足以炸平四平家具城这座八层大楼。”

“小吴,有把握拆除炸弹吗?”

“没有问题,这类课题,我还曾经给中国特种兵讲解过呢!只是这帮家伙够狠的,他给你们每个座位下面各装了一个,够我费些时间的。”

半个小时之后,吴显能终于顺利拆除了两颗炸弹。

“你小子行啊,等案子破了,我给你请功!”乐捍宁下了车子的第一句话便夸吴显能干得不错。站在一旁的吕明也暗自被吴显能的本事折服:原来这小子不只会纸上谈兵,打起硬仗,还确有一套。

另一路追踪劫持人质车辆的人马由李剑副大队长和阮舒舒负责,他们在四平县城南面公路9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桂A1X99蓝色货车停靠路边,但没有发现劫匪和人质。由于劫匪用香水破坏了现场,连警犬都无法辨别歹徒的行踪和去向。可见,劫匪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

(七)

在石洞的一张地床上,裴淑琴被蒙面四肢分开牢牢地捆绑在四个木桩上。她害怕得几乎哭哑了喉咙。

“二哥,玩她!”蒙面人吐着酒气。

黑鹰甩掉手上的酒瓶,脱掉上衣,抽出别在腰间的手枪丢在地上,邪恶地淫笑着松开裤带,朝裴淑琴走去。

裴淑琴感觉暴风雨就要来临,她可怜无助地扭动着身子,失望中梦想着自己能逃过这场关系人生的劫难。然而,一切都是那样徒然。

“臭小子打残了老子的一条腿,老子要用‘第三条腿玩死他的‘心头肉。这辈子能玩上这么漂亮的娘们,老子赔了这条腿也值了!哈哈……哈哈……”

黑鹰边说边俯身去扒裴淑琴身上的衣服。由于裴淑琴被张开手脚捆绑,无法反抗。她伤心恐惧地哭喊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你们不能这样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不能这样啊……”

黑鹰似乎听不见裴淑琴的叫喊和呼救,只顾一层一层地剥光她的衣裙。

裴淑琴的身段有天性的标致。她凄惨的哀求和本能的瑟索产生了声色和谐的诱惑效应,挣扎的曲线和揉动的乳峰形成了美丽的流动。白皙的胴体光彩流溢,散发着醉人的春香……

黑鹰目睹眼前的一切,兽性大发。他扑上去就是一阵粗暴的狂吻,仿佛想吞掉她的一切。不慎被愤怒中的裴淑琴咬破了他的粗唇,他恼羞成怒,扬手凶狠地打了她几个重重的耳光。她停止了反抗。

黑鹰像一只饥饿凶猛的老鹰在啄食自己的战利品一般,又如一只饿狼吞食一餐千载难逢的美味佳肴。

随着一缕芳菲,一片落红,一股血腥在潮湿的空气中扩散,裴淑琴在锥心的疼痛中昏厥过去。

石洞外的狂风暴雨掩饰着石洞内的一切罪恶。霹雳嗡鸣,地动山摇。闪电煞亮,形如魔影……

天亮的时候,裴淑琴被劫持仍然下落不明。王小波因一昼夜的极度紧张和过度疲劳致使他昏倒在工作岗位上。

收队之后,乐捍宁拖着沉重的脚步,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警服刚走到古月霞住处的楼脚,便听到二楼上有人打开门的响声,出于职业的敏感,乐捍宁机警地闪身躲进楼道内的阴暗处观察楼上的动静。他屏住呼吸,悄悄探头窥视二楼的楼梯口——只见古月霞穿着睡衣、披着一头散乱的头发,站在她的宿舍门口处扫视了上下楼道一遍,未发现什么后,她急忙转身朝屋内轻轻嚷了几句话,接着就看见屠仁王行长一手正忙着纠正自己胸前的领带,一手提着工作包鬼鬼祟祟地从古月霞的屋内钻出来,并急匆匆下了楼。

乐捍宁如遭五雷轰顶,用瞳孔锁定屠行长的背影,头脑几乎要爆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刚才所目睹的一切是幻觉。他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突然又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于是,他偷偷跟在屠行长的后面,直至看见屠行长钻进停在大院内的那辆黑色福特轿车,最后看着福特轿车驶出了大院,他才完全确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个实实在在的事实。

乐捍宁的大脑立刻回忆起在四平农行抢劫案发案现场,屠仁王对古月霞表现出特别亲密和超常关切的一幕,还有古月霞生日那晚屠仁王送给她的那束28枝玫瑰红,他还想到了那个晚上在回家的车上,婉婷妹妹说古月霞“有问题”的那句话……

乐捍宁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迫使自己要沉住气,事情也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糟糕。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最终还是使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极度愤怒和痛苦之中。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乐捍宁抓起电话就拨通古月霞的手机。

“喂,谁呀……喂,请说话……”

电话的听筒里传来了古月霞的声音。乐捍宁却一声不应,他重重地咂下话筒,眼睑一阵灼热,一种被蒙骗的感觉夹杂着满腹的痛苦填充了他的思想。

这个偶然的发现,使乐捍宁对四平县接连不断发生的一系列重特大案件增加了许多看法。作为一名老刑警,他的直觉告诉他:于公于私,他都有必要对屠仁王和古月霞进行秘密调查。

这一查,果然让乐捍宁吃惊不小,他除了查出屠仁王和古月霞有爱昧关系外,还查出屠仁王原是个转业军人,曾在部队担任过连长。汤才民在部队时担任过屠仁王的警卫员。转业后,屠仁王借助其岳父在市农行任职的后台和特殊的社会关系出任四平县农行副行长职务,两年后便当上了行长。屠仁王当上行长之后,生活开始腐化堕落。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先后迫使农行内部有姿色的多名女职员与其发生爱昧关系,牢牢控制她们,然后才委以重用。四平农行各股室的12个部门领导,就有8个是女性,均是屠仁王一手栽培和提拔起来的。古月霞就是其中之一。

屠仁王还先后多次以考察为名往香港、澳门、泰国等地区和国家参加赌博,挥霍公款。后因帐目问题被停职审查,好在其岳父及时出巨资填补他的欠款,并通过钱权交易和特殊的社会关系进行干预,屠仁王才保住了他行长职务的乌纱帽。

正当乐捍宁秘密对屠行长开展更深层调查的时候,屠行长却主动找到县公安局领导表示,近期公安机关为侦破四平县农行重特大抢劫案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因县财政困难,公安机关办案经费紧缺,严重影响了侦破案件的进程,为进一步维护四平县的社会治安稳定,他特以县农行的名义,向县公安局捐赠15万元的人民币作办案经费。公安局领导为对屠行长支持公安工作的慷慨解囊行为表示感谢,还筹备要召开一个盛大的捐赠仪式。

(八)

裴淑琴的尸块是她被劫持失踪了三天后才在四平县人民广场的喷泉池里发现的。显然这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故意挑衅警方的抛尸现场。裴淑琴被碎尸,肢解为头部、躯干和下肢三个部分。经过法医师对现场发现的尸块进行鉴定,证实四平县人民广场喷泉池里的尸块均系裴淑琴的。

见到如此惨无人道的血腥现场,王小波悲恸欲绝。参加勘查现场的刑警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发誓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黑鹰”这个作恶多端的犯罪团伙揪出来。

面对一桩桩的疑难案件,乐捍宁的心情十分沉重。柳芳发现大队长近来吸烟令人担扰。有时,为思考分析案件和案情,一包20支香烟竟然被他一次性一支接着一支的烧个干净。她想劝他,但她明白他的心境。不知怎么,她竟然还偷偷买了一条好烟趁其他同事不注意时放到大队长办公桌的抽屉里。

是夜,刑警大队办公室里大家正准备集中召开案件分析会。

乐捍宁进来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柳芳留在香烟壳上的留言:

“吸烟有害健康,可能的话,请尽量少吸。”

乐捍宁由衷感激柳芳的理解和支持,看完留言后,他正想找柳芳说什么,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骤然响了。有线人密报:在四平夜总会发现“黑鹰”的行踪。不到10分钟,乐捍宁便率队封锁了四平夜总会大厦进行搜捕工作。

“各位听好了,犯罪嫌疑人手上有武器,大家务必小心行事。吕明和吴显能带一组负责搜查一楼;李剑和阮舒舒带二组负责搜查二楼;王小波和钟勇带三组负责三楼;我和柳芳带四组负责四楼。各出口及外围的警戒由武警胡翔中队长安排武警战士负责。行动!”乐捍宁分组完毕,自己抽枪率先冲进了四平夜总会大厦。

各小组分别在各自负责的楼层小心谨慎地进行搜索着。

乐捍宁和柳芳带四组人马迅速冲上四楼。他们挤进正在跳舞的人群中逐一搜寻目标。柳芳突然看见屠仁王正搂着古月霞在舞池内跳舞,她拍了拍乐捍宁的肩膀。乐捍宁朝柳芳示意的方向看去,借着闪烁的彩灯光亮,他见到“黑鹰”的身影在屠仁王和古月霞之间的逢隙里掠过,他急忙拉着柳芳挤了过去。谁知,他们还没有靠近正在起舞的屠仁王和古月霞身边,黑鹰和他的两个同伙早已跑出了舞厅的大门。

乐捍宁一边用对讲机通知各小组,一边尾随着追捕。

不料,一声枪响,乐捍宁手中的对讲机被打得爆碎。

柳芳吓了一跳:“大队长小心!”,她一把拽退乐捍宁的同时,自己则开枪还击。乐捍宁紧跟着也向对方开火。双方在楼道内展开激战,打得周围的玻璃爆碎成片,碎片四处飞溅。

“黑鹰”一伙被乐捍宁和柳芳并肩作战的火力逼退进了四楼楼道的厕所,歹徒已再无退路,在厕所内负隅顽抗。一名歹徒冲出厕所开枪欲杀出包围,被乐捍宁和柳芳举枪打成了蜂窝。

紧接着一名歹徒从厕所内扔出一枚手雷正朝乐捍宁他们飞来。说时迟,那时快,乐捍宁如打飞碟的枪手举枪便扣动扳机,手雷被打爆在楼道内的半空中。

随着一声巨响,浓烟掩没了楼道内的一切。柳芳的右肩膀被弹片击中,一阵巨痛使她失去了知觉。浓烟未散,乐捍宁趁着硝烟的掩护,冲进歹徒躲藏的厕所。歹徒们早已从抽风窗逃出并顺着楼房的水管滑下楼,逃出重围。

乐捍宁转身发现柳芳倒在血泊之中,他把枪插进腰间,抱着昏厥中的柳芳冲下楼。

枪战停止,整幢大楼便被受惊的人群闹得大乱,跳舞的人群争先恐后冲出舞厅,蜂拥着冲出楼道。

乐捍宁一边高喊人群让道,一边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才把柳芳抱出四平夜总会大厦。

婉婷花店。乐婉婷在纳闷中正要关门回家。突然有一个人窜了进来,他跌跌闯闯的满身血迹,像个醉汉。乐婉婷仔细一看,她不禁惊叫起来:“方浩!”

“我遇上追杀,帮帮我,不要报警,快关门!”方浩左手握着身上的伤口,右手持着一支五四手枪,吃力地走近乐婉婷。

乐婉婷顾不上多想,迅速关了店门,把方浩扶进花店里间的一张钢丝床上。脱掉方浩的上衣,找来纱布帮方浩扎好伤口。她刚想问方浩怎么回事,方浩却用左臂将她揽入怀中,疯狂地亲吻着她。乐婉婷既毫无防备,又没有丝毫回避。

当乐婉婷在情感的退潮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早已被方浩剥裸在钢丝床上……

“啪!”

不知何时,一个枪声在方浩的枕边骤然响起,打碎了方浩的甜梦。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乐婉婷已在自己的怀中脑浆迸裂,血流满面。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女人?”方浩正想掏枪,对方的枪托却已重重地击中了方浩的头部……

(九)

第二天一早,乐婉婷的尸体被警方从婉婷花店里抬出来。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竟这样被害死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她哥哥是刑警队的头,一定得罪了黑社会的人,她才遭人暗算。”

“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死得冤啊!”

……

围观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目送着乐婉婷的尸体被抬上救护车。

乐捍宁握紧自己的两个拳头,朝墙壁上猛猛地擂了一阵,直至两个拳头变成了两个血馒头,他才住手。看着渐渐远去的救护车,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乐捍宁忍着失去妹妹的悲痛到县医院看望柳芳。才一夜不见,乐捍宁已是判若两人,他满眼血丝,目光黯然失神,痛苦把胡须抽出好长一节,零乱得像被暴风雨袭击之后的草茬。

柳芳见他如此,心比身上的伤口还疼痛。她接过乐捍宁手中的花束时,泪水却夺眶而出。

“感觉如何?”

“好多了,医生说不碍事,弹头只穿过肩肌骨块,没伤及要害。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昨天的枪战你表现出非常勇敢,无愧是位女刑警。能和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真的。”

乐捍宁说得很认真,柳芳听了十分感动。

“抓住黑鹰了吗?”

“没有,黑鹰和他的另一个同伙侥幸逃脱了。”

“大队长,没关系。我有预感,咱们侦破的这一系列案子很快就要告破了。”

“但愿能快些破案吧,现在离上级要求侦破四平农行抢劫案的期限没有几天了。”

乐捍宁始终没有让柳芳知道他妹妹已被歹徒枪杀之事。

经从四平夜总会枪战现场和乐婉婷被枪杀现场提取的弹壳等物证进行技术鉴定,证实歹徒所用的枪中有四平农行抢动劫案被丢失的两支五四式手枪。

天色已晚,乐捍宁家。

乐捍宁蹲在乐婉婷的灵堂前为乐婉婷烧纸守灵。两行泪水滑过他的面颊。他的脑海里正回忆着与妹妹相依为命生活的许多快乐时光……

“小妹,鸟儿是求偶筑巢才叫得慌,女儿是求友恋爱才唱得欢。是不是恋爱了啊?”

“不告诉你。”

“25岁了,也不小了。要找对象就找个靠得住的。要么,哥给你作月老。你看咱们刑警大队里的吕明怎么样?这小子是矮了点,可心眼好。”

“和吕明拍拖啊,下辈子嫁不出去再考虑吧。”

“那刚调来的那个瘦小子研究生怎么样?够格了吧。”

“就上次你带来咱家吃饭,吃煮面被热气熏蒙镜片,夹菜夹到空碗里的那个眼镜哥啊?跟这等人生活,恐怕一辈子都得吃冷饮,我不干。”

……

这时,古月霞过来挟着乐捍宁的肩:

“捍宁,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了,该休息了。”

“我不要你的假慈悲,我问你,昨晚你上哪儿去啦?”

“去四平夜总会跳舞了。”

“和谁?”

“屠仁王行长。”

“不知廉耻,你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过分了。”

“……”

古月霞似乎一言难尽,擦着眼泪出了门。

古月霞深信自己是爱乐捍宁的,但她却爱得那么可怜无助和无可奈何。因为她背叛了他。古月霞知道她要坚持去爱乐捍宁,自己就必须不断地去背叛他。毕竟,她已被屠仁王这个人面兽心的色魔拖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沼泽之中。屠仁王掌握着她的命运和爱情。要去爱乐捍宁并且持久地爱下去,她就得首先服从屠行长的使唤,否则她必死无疑!这场危险的爱情游戏让她如何敢向乐捍宁开口呢!古月霞悲痛欲绝。

夜深了,乐捍宁一直在跳跃的烛光下读着灵堂上乐婉婷的巨幅遗像。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蒙面杀手悄悄出现在乐捍宁家屋外,他用枪上的瞄准镜追随着乐捍宁在室内或停或动的身影。当乐捍宁再一次停留在他妹的遗像前时,杀手全神贯注地将瞄准镜里的十字准心坐标偷偷框住了乐捍宁的太阳穴……

(十)

就在杀手即将开枪的那一瞬间,一节铁棍却重重地砸在蒙面杀手的头颅上。乐捍宁听到室外传来的惨叫声,他急忙一手打着手电筒一手抽枪冲出屋外,只见蒙面杀手依旧手上握着枪,倒在地上脑浆涂地……古月霞却握着铁棍,站在一边全身毖索。乐捍宁一见就知道是古月霞救了他的命。

歹徒藏身的石洞内,方浩已昏厥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他连坐在自己旁边的人都没有看清,就开口质问: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女人?!她是个好姑娘啊!”

“我们要活命,那娘们必须得死!妈的,你玩过的女人还算少吗?干嘛要对她来真的。你她妈的,这明摆着她哥正要咱哥俩的命,你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这根本不关她的事,你就是不该滥杀无辜!”

“谁让她哥老是抓着咱们的案子不放呢!杀她有什么不对,这叫杀鸡儆猴!你懂吗!我杀她是想杀杀她哥的锐气和威风。你懂个屁!明知道她哥是刑警大队长——咱们哥俩的死对头!你看你,还敢在老虎头上撤尿,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可你枪杀她也就等于间接性杀了我!她毕竟救过我的命啊,你知道我爱她的……你,你干脆连我也杀了算啦!”

啪的一声枪响,随着子弹头穿过方浩的发根,传出了一股浓烈的头皮焦浓臭味。方浩被这声枪响吓得呆若木鸡。

“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要不是看在多年的战友和兄弟的情份上,老子真他妈的一枪毙了你!”

“黑鹰”脱掉墨镜,原来这家伙就是方浩的结拜兄弟迟良。

迟良吹吹冒着热气的枪口,拍拍方浩的肩膀,口气也软了下来。

“你我兄弟一场,祸福分担,荣辱共享。别再这为那娘们的事伤了咱们兄弟的和气。说开了,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你的伤怎样了,让哥瞧瞧。”

方浩似乎没有听到迟良的这句话,只顾想着乐婉婷为救自己无辜的被迟良凶残地枪杀了。他的心在颤抖、在呐喊、在疼痛、在滴血。迟良打在方浩头皮上的那一枪,仿佛宣告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就此已经结束。

真爱夭折。方浩感到一切都是惨烈、茫然和痛苦的。一连几天,他都靠酒精麻醉自己,每每喝醉的时候,总是哭念着乐婉婷的名字。他根本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便呈现出乐婉婷一声不吭、脑桨迸裂、血流满面的死在自己的怀中。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就像他深爱着她一样。

一个人活在社会上,一趟失去了真爱,或许一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乐婉婷的惨死深深地震撼了方浩。他开始讨厌做杀手的生涯和厌恶自己充满罪恶累累的生活行径。开始害怕为掠夺财物而不择手段的血腥暴力,开始仇视战友兄弟之间为金钱而滥杀无辜。他在深深的忏悔中自责,他觉得一切血腥的杀戮都是徒劳而毫无意义。他觉得应该用乐婉婷这个自己心爱女人的无辜惨死终结自己不可饶恕的滔天罪恶。方浩想得很多,但眼下最想去干的事情就是交出180万元抢劫所得,去找乐捍宁投案自首。只有这样,他才无愧于乐婉婷的死和对她的爱。

这日凌晨,方浩趁迟良熟睡之机,偷偷摸去埋钱的地方挖赃。他决定带上抢劫四平农行所得的180万人民币去自首赎罪。孰料,方浩刚刚挖到钱窝,一个枪声就在他的背后突然响了,子弹无情地从背部射进了方浩的心房……

(十一)

刑警大队的人马找到歹徒藏身的石洞和埋钱的窝点时,只是从劫匪原来埋钱的坑里挖出方浩的尸体,赃款早已被全部转移。

就在办案刑警正全力通缉迟良的时候。乐捍宁家的后院内却意外地发现一具无头男尸。经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死者是注射过量毒品而导致死亡。

接着公安局长杨啸宇和政委刘国兴分别同时收到两份关于举报乐捍宁有利用职权为掩护秘密贩卖毒品的匿名信。两位局领导虽然相信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是举报信中却列举了许多“证据”。其中,有一条事实是乐捍宁家后院的无头男尸原是个粉仔,后因吸光了家产,常到乐捍宁家纠缠乐捍宁要毒品吸食。乐捍宁怕事情败露,便向此人注射过量的海洛因而造成自杀假象。举报信中还说事情发生后,乐捍宁来不及掩尸灭迹,怕人认出死者的身份,便割掉了死者的脑袋。

四平县党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县政法委、县纪委的主要领导以及主管政法工作的县委黄河副书记、县检察院、县人民法院等领导也纷纷收到检举揭发乐捍宁利用职权为掩护秘密贩卖毒品的举报信和相关材料。基于种种原因和压力,县公安局党委作出对乐捍宁执行停职审查的决定。

整个刑警大队的人马纷纷找局领导为乐捍宁申冤,说这是刑警大队正在打击的一系列重特大刑事案件犯罪团伙背后有靠山,故意设圈套陷害忠良。说归说,乐捍宁还是被停职审查了。主管刑侦工作的龚大安副局长到刑警大队宣读对乐捍宁被停职审查的决定后,同时宣布由李剑副大队长代任刑警大队长职务。李剑当场不同意自己代任刑警大队长一职,却被龚大安副局长怒斥:

“这是组织上和局党委的意思!你能不服从吗?!敢不服从组织安排,我撤了你的职!”

大家的心情都为乐捍宁大队长被停职审查一事难受。午餐时,整个刑警队的人马不顾某些领导强调的“组织纪律”和“政治问题”,全部到乐捍宁家陪他进餐。

可午餐刚刚张罗,大家刚围着饭桌坐好。县公安局缉毒大队大队长姚飞却率缉毒大队的人马闯了进来,并给乐捍宁出示了由县公安局龚大安副局长签发的搜查令。

“欺人太甚!”李剑一声痛斥,双方纷纷掏枪对峙。顿时,乐捍宁家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乐大,我们接到举报,你家里有私藏毒品,我们只能奉命行事,请你配合。”

听了姚飞的话,乐捍宁在搜查令上签了字,喝令李剑带头收枪,让缉毒警奉命搜查。

不一会儿,缉毒民警在乐捍宁的卧室衣柜里搜出了一包海洛因。这个结果,令在场的刑警个个瞠目结舌。

乐捍宁一声不吭,他知道有一股暗流正朝他袭来,甚至想置他于死地!但他又觉得有些好笑,这种诬陷手法太迂腐了。他看清了那包海洛因后,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玩20世纪八九十年代电影电视里的那些老把戏!”

乐捍宁伸出双手用睥睨的目光盯着姚飞。姚飞听了乐捍宁那句话,虽然用手铐铐住了乐捍宁的双手,自己却急出了一身冷汗。

一不做二不休。龚大安副局长来个先斩后奏,命令姚飞带人把乐捍宁送去看守所刑事拘留后,他才不慌不忙去向杨局长汇报情况。

“你这个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向我和刘政委请示汇报!胆敢自作主张,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不知道吗?!”

杨局长气得把茶杯砸在龚大安副局长跟前。龚大安副局长一阵哆嗦,退出了局长室。他擦了擦额头上浸出的汗珠,偷偷掏出手枪退了那颗早已推上枪膛的子弹。然后,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急忙拨通县委副书记黄河的电话……

屠仁王向县公安局捐款作办案经费那天,主管政法工作的县委黄河副书记到场作了讲话。他讲了一大堆扬颂屠行长的话,说屠行长伸明大义,公而忘私;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并用“英明大义”、“办事果断”,对坏人坏事不“枯息迁就”等客套话表扬了公安局龚大安副局长;还建议县公安局应该对龚大安副局和姚飞等主办乐捍宁贩毒案的同志申报立功受奖。最后黄副书记在主席台上痛斥乐捍宁是警界的害群之马,对乐捍宁涉嫌贩毒、执法犯法的行为要加以严审查办。不知为何,黄河副书记的讲话没有赢得全体在会民警的几个掌声。台下的刑警们都看到就连在主席台上就坐的杨局长和刘政委也没有拍手。

袭大安却受宠若惊,在裤包内一直握着手枪不敢放松的手,早已湿透了冷汗……

(十二)

乐捍宁面对审讯始终只说一句话:“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诬陷!”

姚飞很得意:“乐大队长,我知道你是个破案能手,不好对付。可今天遇上我了,你还得从实交待你家中的毒品是从哪儿来的。”

“姚大队长,我老实告诉你,叫你的手下做好记录,咱们法庭上见!这种‘双狮牌四号海洛因是去年你们缉毒大队破获那起重特大贩毒案缴获的,这些毒品本来是你们缉毒队管的,我正要问你:为何迟迟不把这批缴获的毒品上交销毁,而今天却有一包突然飞到我家里去了。这恐怕追查起来,你姚大队长才真正脱不了干系吧!”

姚飞听了乐捍宁的“招供”,气得全身上下打颤,开口:“你……你……你……”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弄得坐在他旁边记录的那位民警慌了手脚,误以为姚飞犯了什么怪病,急忙呼叫看守员快打120要救护车。姚飞一听要为他叫救护车,更是气得失去了理智,顺手掴了他身边那位民警一个重重的耳光。看到这一幕,乐捍宁忍不住哈哈大笑。

然而,缉毒队的民警却意外地查出乐捍宁的未婚妻古月霞有吸毒行为,经过对古月霞进行审讯,她却一口咬定乐捍宁有贩毒行为。她还供认了所吸食的毒品就是乐捍宁提供的。

乐捍宁听到古月霞有吸毒行为,并供认了他有贩毒行为的消息,他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在县委副书记黄河同志等部门领导的积极干预下,乐捍宁的案子从批捕到起诉前后不到一个月。县检察院的蒙冬生检察长还特别给起诉科批示:“特殊案件,特殊处理,按县委黄河副书记的指示,尽快对此案提起讼诉,交由法院开庭审理。”

在公检法几家业务相关的单位正忙于办理乐捍宁涉嫌贩毒一案期间,县公安局杨局长和刘政委多次找到县委书记和县长汇报乐捍宁的有关情况,并按县委书记和县长的指示,先后三次秘密上市公安局党委和市人大常委会作专题汇报。

一个调查四平县黑恶势力保护伞的工作组很快秘密潜入四平县。

夜来香酒店三楼的一间KTV包房内,县农行行长屠仁王、县委副书记黄河、县检察院检察长蒙冬生、县法院刑庭庭长古权、县公安局副局长龚大安、缉毒大队长姚飞“六大兄弟”正在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他们每人身边还陪坐着一名衣着时尚的陪酒小姐。席间,被这伙同傥称为“钱爷”的屠仁王给每位兄弟发了张支票,除了黄河副书记是20万元外,屠仁王的其他四个“小弟”均为每人10万元。

各自收取支票的时候,黄副书记才慢吞吞地发了话:“各位兄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兄弟们收“钱爷”的钱也不止一次了,你们各在其位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大家只管放心大胆去干,四平县只要我们兄弟联手,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来,干杯!”

屠仁王顶着猪肚,满面红光:“承蒙弟兄们关照,我屠某感谢大家鼎力相助。今后,屠某若还有福份,一定与弟兄们共分享!”

听了“钱爷”的一席话,其他几个“小弟”连忙举杯应和。万万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的谈话却被坐在“钱爷”旁边的一个“小姐”偷录了下来……

(十三)

乐捍宁涉嫌贩毒案件开庭审理那天,刑庭内座无虚席。

刑警大队的同志都到庭旁听。大家见到乐捍宁大队长带着脚镣手铐走上被告席,心理都不是滋味。见到乐捍宁长长零乱的胡须和显得苍老许多的容貌,柳芳和阮舒舒忍不住潸然泪下。李剑、吕明、吴显能、王小波却个个盯着乐捍宁,举手示意向他问候。这一刻,他们想到了大队长曾经带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为维护四平县的社会稳定而长期奔波于公安工作的第一线打击各种刑事犯罪的情景。一个忠肝义胆的刑警大队长只顾一心扑在工作上。如今。他却被黑恶势力陷害身陷囹圄,他们各自的心扉上都有一种难以表达的痛楚。但是,他们都深信:法律这把利剑只要掌握在公正执法者的手中,邪恶终究不能战胜正义。

古月霞出庭作证的时候,法庭内立即起哄,各种议论沸腾飞扬。

李剑和阮舒舒见到古月霞穿着裸腹超短衣,且她肚脐眼正上方有一颗指头般大小的黑胎痣,两人不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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