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昨天（组诗）

阿克鸠射

土地

黑夜里沉默了多少个日出月落

残留着死亡的喘息绝望的挣扎

不老的荒原被太阳的火星燃尽

在焦糊的动物尸体下

夜的深处磷火在风的脚步里跳跃

火塘旁的苏尼摇响了神鼓

祖先的黑色的毛发燃起了星星磷火

染黑了舞动在森林中火狐和狼的嚎叫

一夜之间荒野森林仿佛改变了

遥远的过去

祖先跪在耕耘过的荒野上哭了

深邃的瞳仁里萦绕着

来自千年后的图腾

村庄

就因为旷野太凄凉

族人们才聚在一起搭建起木板房

篱笆墙是用来提防猛兽叼走孩子的

还有圈养很多的牛羊

有了喝酒吹牛聊女人的伙伴

有了拳打猛虎脚踢孤狼

狩猎的汉子很勇敢，女人更泼辣

没事的时候佳肴美酒惯着男人

让他们醉倒在温柔的梦乡不愿醒来

村庄的男人们

女人用炊烟牵着他们归来

满园奔跑的孩子

生下来嗓门就亮

一说话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于是很多故事就在这里发生

山路

到处是荒草和树木

狼和狐狸都走过了

走成了这条山路

这条路上

有父亲狩猎时留下的脚印

母亲砍柴挑水时掠过的身影

还有头戴野花的牧羊妹

远远看着她

仿佛羞红了天边的云霞

也羞红了我傻乎乎的童年

庄稼汉

他们很简单很粗犷只相信神灵

他们很细心很虔诚还得靠天吃饭

离开了土地和庄稼

他们变得一无所有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灵动的苦荞种在地上收在天上

四季顺着他们的心意

想播种就播种想收获就收获

这就是天意

黑土地

牛拉着木犁

梦拉着人

那一把镰刀

挂在墙上

赶着一茬一茬时光

已经熟悉我的汗和泪

你丰收的白发

又种下了你的昨天

冷杉林枯萎了

那赶牛的吆喝声近了

这握不着扬不开的岁月啊

野草漫过了村口干涸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