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纲：高地价是“拍出来的”

陈芬

樊纲表示，收入才是房价的重要支撑因素。

“嫌地价太高了？你可以不要拍”，8月11日，著名经济学家、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樊纲在博鳌房地产论坛上对在场数百位开发商说。

在两天后举行的14期人文经济讲座上，樊纲则延续了这一直白坦率的风格：针对房价走势、房产税征收、维护社会公平以及最低工资标准调整等与老百姓密切相关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关于“面粉贵过面包”

近年来地王频出，认为“面粉贵过面包”的说法层出不穷，而开发商也会抱怨地价过高。对此，樊纲认为，房价高是“拍出来的”，他说“面粉贵过面包”的说法不合理，地价之所以贵是因为开发商预期建成之后的房价会更高。

“诸位都是做企业的，这地价不是你拍出来的吗？”博鳌房地产论坛上，樊纲直接抛出高地价话题，接连向开发商发问，“有那么多的房地产公司，你们为什么不兼并、重组？为什么不淘汰一些？还要去拿地？拿地的成本高了，劳动成本高了，建筑成本高了，要亏损了，为什么还要拿地？”樊纲认为，如果大家都抱怨地价抬高，可以不去抢拍土地，对市场的分析和预期，不是老百姓决定的，“很多是因为我们内部在引导，引导房价涨上去。”

樊纲指出，中国土地之所以贵，有各种原因。中国的人地关系是世界上最紧张的国家之一，决定了房子降价不太可能。他说，中国的可居住面积是世界人均居住面积的三分之一。虽然中国国土面积很大，但有很多是戈壁、高山。中国要保持粮食的自给自足，决定了可用土地总量少。

樊纲认为，现在在房地产界流行着两个似是而非的观点。很多人都认为现在房地产价格飙升是因为货币流动性多了。

樊纲表示，收入才是房价的重要支撑因素。如果是货币超发的原因，那么这些发多的货币为什么没有哄抬起猪肉、以及二三线城市的楼市价格？北京房价高，主要是受到国际收入的支撑。

“很多人把这个责任推到一般性的货币上，但货币政策现在基本是中性的，不能紧缩，也不能增加，但为什么就变成它的原因了？大家说现在老百姓手里钱多，老百姓手里钱多是因为货币增多了，还是收入增长了？”

“如果说房地产市场的需求增加，是因为贷款特别宽松，这里面有货币政策的问题。但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反而最近这一年多来也没有特别宽松，对二三线城市宽松一点，好像有一段时间对一二线城市也有一点宽松，但是马上又收紧了。”

对于地价太高是因为政府要价太高的观点，樊纲认为，政府在地价问题上的职责，就是把级差地租收走，把房企的超额利润都榨干，而这也是政府的公共职责。

关于城镇化

此外，樊纲侧重讲述了城镇化的问题。他认为，在供应结构上，中国历来限制大城市土地供给，小城市土地却敞开供应，这也存在问题。

在14期的人文经济讲座上，樊纲用经济学知识贯穿，以社会的选择和人的选择为脉络，讲述了观点。他说，社会的选择即公共政策的变化。而人的选择则与现有信息（即人的能力、拥有资源的约束等）以及未来预期有关。

对于城镇化战略，樊纲连续提出三个反问：“你为什么不去？你的孩子去不去？为何农村上高中的孩子将来都不会待在那儿？”

他表示，人口往大城市流动是人们趋利避害的选择，是追求就业、追求收入的结果。小城镇创造不了那么多就业，创造不了那么多收入。应该遵循人们选择的规律，大城市的问题要用大城市的特点去思考，人口流失的城市需要用人口流失的方式思考。

樊纲提出，小城镇首要应该解决的问题是人口回流问题，并非把小城镇做大规模。“现在小城镇的任务是保护好生态，保护好历史，保护好那些老宅，保护好那个文化，为将来的人口回流打好基础。”

关于房产税、遗产税

一直以来，是否征收房产税存在争议。此前，中国财政部长楼继伟在2016年第三次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表示，应该积极推动房地产税制改革，解决收入分配问题。他特别用了“义无反顾”这个词，表明了征收房产税的决心。中国政府曾多次提及将全面开征房产税，这次的决心更为坚决。

回顾一下，在2011年1月起，房地产税开始在上海和重庆两个城市试点。2013年，官方再次发出加快推进房地产税的强信号，提出“加快房地产税立法并适时推进”，同时将其列入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

据悉，房地产税在落实税收法定原则的大背景下被列入全国人大的立法规划，但又有着直接税、财产税、地方税和民主税的独特属性。对于房地产税何时能真正落实，说法不一。中国政法大学财政法学教授施正文曾表示，今年是预备项目，明年应该会列入一类立法项目，有望明年进行审议，但这需要各方进一步的讨论形成共识来推进。但这个法的通过，2017年可能希望不大，或者2018年，或者再稍微晚一点。

对于房产税制度能否出台，樊纲表示，无论如何，对财产收税是大趋势。迄今为止中国社会产生了那么多财富，但是对遗产、房产、金融投资资产等等都不收税，这是一大问题，对财产收税是基本道理。“你占用了那么多资源，理应收税。”在樊纲看来，收税还可以起到调节市场的功能。

目前绝大多数人会认为，房价是永远不会下跌，这种预期使得购房在中国成为投资和投机行为，以至于出现了大量空置房甚至是鬼城。

征收房产税对房价是否有大的影响？樊纲表示，参考国外经验来看，征收房产税有利于抑制房地产投机。至于出台的时候房价是否真的被压低，由于房价受多重因素影响，因此即便出台房产税，房价也并不一定下降。

包容性增长就是要让经济发展的成果惠及所有地区、所有人群，在经济可持续发展中实现社会的协调发展。而现行仍然存在较多社会资源分配不公的现象。

对此，樊纲认为，对于低收入人群来说，实现了教育机会均等才是真正的机会均等，教育机会均等是追求机会均等的第一个方案。教育使得低收入人群不用依靠别人就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他还建议取消户籍制度，逐步加大对外来人口的公共服务，逐步淡化户籍的概念。

樊纲表示，在一定意义上，机会的均等在现实中也在发生一些改善。比如大量的农民工受惠于经济增长、现在惠及农村的社保体系，但仍然存在社会收入差距拉大的可能性。

今年以来，至少已有重庆、辽宁、江苏、上海、海南、山东、天津、河北、北京等9个地区提高了最低工资标准。其中，上海月最低工资标准达2190元，为全国最高。

樊纲认为，通过提高工资进行对通货膨胀的补偿，这一做法有其合理性，不需要政府规定企业也会自己做。但劳动保护要防止过度倾向。以《劳动法》为例，十几年前就颁布施行。大家可以考虑是不是存在超前的问题。大部分人都还没有稳定就业就非要把就业稳定下来，给予各种的高福利、高补偿。樊纲认为，这很可能导致福利陷阱、中等收入陷阱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