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臂女神夏虹

□ 徐向林

□ 梁晓声

无臂女神夏虹

□ 徐向林

如果我们带着感恩的心上路，全世界的花儿都会为我们盛开。

几百年前，希腊的一个农民从地里掘出了维纳斯的无臂雕像，被公认为世上最美的形象之一。在中国，也有一位名叫夏虹的“无臂女神”。2014年11月，夏虹受邀给参加APEC会议的中外政要夫人表演中国剪纸艺术。彭丽媛在现场互动结束离开后，又特地折转身，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能在艺术的天空飞翔，我要感谢身后一直默默支持我的那个他！”夏虹所说的“那个他”，就是与她相濡以沫的老公杜海龙。他给她注入的爱情魔力，使她浴火重生、破茧化蝶……

爱慕之情：那个无臂姑娘的坚强人生

夏虹与杜海龙结缘于10年前。2005年8月，一位朋友打电话给夏虹：“你快看看，天涯论坛上有一个寻找你的帖子。”很快，朋友将帖子的链接发给了她。

“夏虹，我在电视节目上看到了你的成长经历，你写下的那首《红叶》的诗，太打动人心了……我想认识你，但我既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帖子署的是真名——杜海龙，并且还留了他的电话号码。

时年25岁的夏虹清秀美丽，出生在黑龙江省绥棱县农村。7岁那年，夏虹因一场车祸，被一辆大货车撞断双臂，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能力。无数次，练习走路摔倒的夏虹，只能用头部顶着桌脚，一点一点挪起身。就这样，她慢慢学会了用脚趾夹菜吃饭，用脚趾夹笔写字……长年累月的苦练使她腿部肌肉结实，自1995年起，夏虹先后夺得全国残运会400米、800米赛跑冠军，还获得了跳远冠军。夏虹还爱上了写诗，先后发表了200多首诗作。

1999年，央视“东方时空”栏目组专题报道了夏虹自强不息的故事后，她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同年，她在爱心人士陈景波的资助下，入读佳木斯市三江美术学院设计专业。

2003年7月，夏虹毕业后，受上海一家公司的邀请去上海就业。到了那里，夏虹才发现，那个公司只是一间70平方米的两居室，一无所有。白天，夏虹做平面设计工作，晚上，她只能睡在办公室，这和老板承诺的优厚待遇有天壤之别。就在夏虹为工作和前途而迷茫苦闷时，她的母亲患了喉癌。夏虹辞职时，老板并没有支付月均3000元的工资，只给了她250元。她靠着这点钱，狼狈地到了哈尔滨探望母亲。

杜海龙寻找她的帖子也就是这时出现的。当天晚上，夏虹给杜海龙回了电话。杜海龙接到夏虹的电话很意外，也很惊喜。当夏虹聊起自己被克扣工资的“糗事”时，杜海龙显得义愤填膺，要帮她打抱不平。夏虹却说：“做人要学会原谅与放下，如果我们带着感恩的心上路，全世界的花儿都会为我们盛开。”夏虹不俗的谈吐和开朗的心态，深深地打动了杜海龙。

杜海龙比夏虹小1岁，老家也在黑龙江，两人的老家相距很近。两年前，杜海龙从北京农业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家出版社做图书编辑。杜海龙说自己在电视上看过夏虹的专访，回家休假时，夏虹的形象一直萦绕在脑海里，他这才发帖子寻找她。

3个月后，杜海龙恰好到哈尔滨出差，就约夏虹见面。杜海龙瘦高个，戴着眼镜，言谈举止温文尔雅。那次见面，他给夏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2005年12月，杜海龙兴奋地告诉夏虹，北京一家出版社要聘请她做编辑。夏虹没有料到，杜海龙如此用心。不久，夏虹来到北京工作，杜海龙张罗着帮她租下一间离单位很近的地下室，她的生活慢慢安定下来。

北京入了秋就极冷，夏虹居住的地下室没有暖气，但杜海龙对夏虹的生活照料得十分细致，成为夏虹的“暖男”。当时，他们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南。每次来，杜海龙都会提来肉馅，现擀饺子皮，包上一桌的饺子。他不仅下厨，还打扫卫生，收拾房间。夏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灶前忙活着，一锅水煮开，饺子下进去，满屋都是食物的香气，他在香气里穿行着，就像一个麻利的男主人。

夏虹买了毛线，花了大半个月，用脚一点点为他织了一条咖啡色麻花条纹的围巾。杜海龙自此每天将围巾戴在脖子上。

2006年4月，北京开春了，杜海龙买了一束百合去看望夏虹，他对夏虹说：“我不想再做你的客人，我想一辈子照顾你。”夏虹又惊讶，又感动。得到夏虹的应允后，杜海龙把夏虹揽入怀中……

挑战极限：快乐的心态笑对坎坷

爱的红纱巾被挑开后，两人开始征求家人的意见筹备婚礼。夏虹的父母见杜海龙为人踏实，很是支持。可是，杜海龙的母亲得知夏虹没有双臂后，坚决反对。无奈之下，杜海龙只得与夏虹暂时隐婚。直到央视一套对夏虹的生活进行追踪报道时，杜海龙的父母才知道夏虹成了他们家的媳妇。

为了打动公婆，夏虹跟着杜海龙回老家时，不仅亲自下厨，切菜炒菜，还送了一幅香山红叶图十字绣给婆婆。杜海龙让妈妈看夏虹的脚，那双脚上细细密密的都是针眼，原来，为了绣出这幅作品，夏虹无数次被扎伤。“妈，我没有双臂，但是我想向您证明，这样精细的活儿，我用双脚也能做。”杜海龙的母亲被深深打动了……

2007年10月，杜海龙和夏虹在老家补办了婚礼。

2008年9月，夏虹生下了活泼可爱的儿子可可，在家育子的夏虹迷上了剪纸。杜海龙对此吃惊不已，就算是常人，要做这样精细的事情也非常不易，何况夏虹用的是双脚！但夏虹却以坚强的毅力完成了这份挑战，她在书画方面的天赋，通过剪纸艺术完美地呈现出来。她的剪纸作品得到了剪纸艺术大师徐阳的赏识，欣然收她为徒。

用脚剪纸，是对生理极限极大的挑战。夏虹克服了常人难以克服的困难，她会先将纸张、剪刀等平放在桌子上，随后，她端坐在桌上，左脚夹起纸张，右脚大拇指和其余4个脚趾分别控制剪刀的手柄，用脚趾的开合控制剪刀，一点点剪出花样来。遇到复杂一些的图案，她还需要将纸张放回桌面，调整角度，再夹起来继续剪裁……

2010年4月，夏虹代表黑龙江参加上海世博会生命阳光馆的才艺展示，她的剪纸作品受到国内外参展者的赞赏，她被授予“世博之星”称号。不久，夏虹参加北京第六届残疾人技能大赛，她的剪纸惊艳亮相，一举摘得剪纸组决赛第一名。不仅如此，她的剪纸作品还被中韩企业家联谊会永久收藏。

夏虹不仅自强不息，更热心公益事业。她与丈夫合开了一家图文公司，公司所赚的利润大多被拿出来做公益。夏虹还加入了北京市义工组织，每到周末就出门做义工。她参与了改变“中国式过马路”公益活动，她以自身的经历，告诫那些不顾红灯乱穿马路的人“珍惜生命，不要成为第二个夏虹”。一时打动了许多人，她也成为北京路道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2014年9月27日，对夏虹来说，又是一个不能忘记的黑色日子。那天，夏虹乘坐一位义工大姐的小轿车，前往北京一所福利院做义工。车行至一处十字路口时，不料被一辆突然冲出的商务车拦腰撞击，夏虹乘坐的那辆车在空中翻滚了两圈，撞到了路边的围墙上，随后又被反弹进路边一个排水沟。

汽车被撞击瞬间，除夏虹外，车上的几名义工都本能地用手挡护，以免脑袋被撞击。而没有手臂的夏虹只能任由脑袋随着汽车的翻滚一会儿撞到座椅上，一会儿重重地摔到车门上，她脑门上被撞破一个大口子，鲜血喷射而出，人也昏迷过去……

等夏虹醒来时，她已躺进了医院，她的脑门上被缝了5针，车祸使她的颈椎、腰椎严重受伤，稍一动弹，就锥心地疼。“我受伤的事不能告诉杜海龙，免得他担忧。”这是醒来后的夏虹头脑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因为要住院治疗，晚上不能回家，夏虹就给杜海龙打了一个电话，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摔了一跤，晚上不能回去。杜海龙当时担忧得不行，想连夜赶过来，夏虹忍着疼痛强挤出笑容说：“没事的，要不是路途远，我就回去了……”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杜海龙还是赶到了医院。原来，得知夏虹受伤后，尽管夏虹一再说自己没事，但他还是担心得一个晚上没睡着。天刚蒙蒙亮，他安顿好儿子，就赶乘第一趟公交车一路倒腾到医院。当他看到夏虹伤情很重时，心疼得直掉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杜海龙的眼泪打湿了夏虹的心，她故意调侃道：“是不是担心老婆被毁容了？放心，不就是额头上缝了几针嘛，我以后留刘海，可以遮住伤疤。”杜海龙被开朗的夏虹一调侃，破涕为笑道：“你啊，天塌下来你都不会犯愁。”

爱的真谛：公益之家清香四溢

车祸之后，夏虹的公益情怀不减反增。当丈夫担心她的安全时，她说：“只有经历过生死，才知道生命的意义。一路走来，我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我要把这份爱心永远延续下去。”

这几年，夏虹始终带着一颗感恩之心为公益奔忙着：去福利院做义工，到特教学校举办剪纸艺术培训班，受邀到高校等进行励志演讲……她还是“最美北京人”宣讲团的主要成员，她所做的题为《用生命感动生命，让爱无限传递》的励志演讲，曾在全国巡演150多场，听众达到数万人。

夏虹一心想着公益，但她也有顾虑，她和杜海龙一直在北京租房住，还没买房。当她征求杜海龙的意见时，杜海龙立即说：“只要有能力，我们就应该帮助更多的人。”让她感动的是，每天她清晨出门，丈夫都会用电瓶车将她送到公交车站或地铁站；每天当她乘坐公交车回家时，无论多晚，丈夫都会守在公交站台接她。

“挤公交车，很多时候不方便接电话，海龙也就无法知道我到站的确切时间，他就只能在公交站台那儿干等。”夏虹说，有时因为堵车，丈夫在站台等一两个小时也很正常。每次她下车，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温和的笑容，她的心就被暖意萦绕。

家，是幸福的港湾。有了这个港湾，夏虹再苦再累，只要一回到港湾休整，她就能满血复活。有时，她还带着儿子一起出去做义工，当看到可可主动搀扶盲人过马路时，她脸上总会浮现满意的笑容。可可每学期都能领回“学雷锋标兵”的奖状。一次，可可还跟妈妈打起了赌，那就是看谁拿到的奖状多。

2014年11月，APEC会议在北京举行。各国政要夫人在彭丽媛的带领下参观艺术展，当她们走到夏虹的展位时，看到她正用脚趾剪纸，十分惊奇。彭丽媛将夏虹剪好的“福”字，送给在场的政要夫人们，还用英语向她们介绍中国传统文化中“福”字的寓意，引来一阵阵热烈的掌声。马来西亚总理夫人还现场向夏虹求教，学习剪纸。互动后，夫人们走到下一个展台观摩，而彭丽媛又返回来拥抱了夏虹并说：“听说你现在在做很多公益的事情，非常棒！”那温情一拥，让夏虹热泪盈眶。

2015年12月20日，夏虹拿到了北京夏虹公益促进中心的执照，她的公益之路越走越宽。12 月28日，2015年度“北京榜样”颁奖典礼上，夏虹被评为“北京榜样”。颁奖词中写道：“你用非凡的毅力和执着的追求，以脚代手，潇洒地剪出自己美丽的人生。你的现在如同你的名字一样的绚烂，就像夏日雨后的彩虹。”

当晚，夏虹送给杜海龙一件别样的礼物，她用精湛的技术剪了一个同心结，动情地对杜海龙说：“曾经，我埋怨过上天对我不公平，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上天一直在眷顾着我。这个同心结，代表着我对你的爱和感激，它是我这辈子最美的作品。”杜海龙小心翼翼地接过同心结，视若珍宝地捧在怀里，对夏虹表白道：“不管上天给了你怎样的缺憾，在我心中，你就是完美的女神！”

室外，冬雪将北京装扮得银装素裹。室内，两颗温暖的心紧紧地贴在一起……

（摘自《恋爱婚姻家庭》2016年第21期）

崇 高

□ 梁晓声

我之所以确信崇高是人性的本能，乃因在许多灾难面前，恰恰是一些最普通的人，其人性的升华达到了最令人感怀的高度。

1961年12月17日，巴西某马戏团正在尼泰罗伊郊区的一顶尼龙帐篷下表演，帐篷突然起火，2500多名观众四处逃窜，其中大部分是儿童。

一个农民站在椅子上大喊：“男人们不要动，让我们的孩子们先逃！”

他喊罢立刻安坐了下来。

大火被扑灭后，人们发现三十几个人集中坐在椅子上被活活烧死，他们都是农民。

没有谁对他们进行过政治性的空洞说教。他们也都不是教徒，无一人生前进过一次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