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鲸岛（五）
2016-09-22李志伟
李志伟
一行人沿着紧靠海滩的绿地，由“鲸尾”快速奔向“鲸头”。鲸岛原住民显然更适应凹凸不平的路面，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金达尼号”豪华客轮的幸存者则没有那么好的体力，有些人勉力跟随，有些人则逐渐掉队。奔跑的队伍犹如一个巨大的弹簧，越拉越长。
经过马拉松式的痛苦奔跑，大家终于来到“鲸头”附近的斜坡。只见山坡四周堆着伪装用的树枝树叶，十几座木制炮塔已经填装好没有火药的“炮弹”，炮塔上下站满了“士兵”。
“我们已经备战完毕，”特陶岛主说，“现在只差一件事：把海怪引出来。”
“怎么引？”作家久久木手拿小本本，一边询问一边记录。
“海怪仇恨你们，”斯瑞普宰相替岛主回答，“只要有人站到海滩上，就能把海怪引出来。”
克里波将军提高音量大声询问：“哪位勇士能担当此重任？”
呼啦，大家伙儿像海水退潮一样迅速后撤。炮塔下，只剩“名侦探三人组”。
“你的问题里隐藏着答案，”糊涂大侦探笑眯眯地说，“你要的不是勇士吗？我们这里恰好有一位‘神勇警长。”
神勇警长的眼珠顿时瞪得老大，好像要变成拳头飞出来，狠狠地打在糊涂大侦探那葵花盘般的大脸蛋子上。
“我已经被你欺骗，与海怪搏斗一回了！”神勇警长的声音像电锯，好像要将糊涂大侦探锯成两截，“再说我现在伤成这样，连走路都困难，还怎么吸引海怪？”
“不用走路，”糊涂大侦探笑眯眯地说，“你只要像花朵一样站在海滩上，就能把海怪勾引出来。”
“既然这么简单，你怎么不去？”
“我是想去，”糊涂大侦探说，“但是请问：万一我被海怪吞吃了，谁来侦破迷案，谁来保护童话镇的居民，谁来维护世界和平？”
“冠冕堂皇！”神勇警长气愤道，“现在就是侦破迷案的时候，现在就是保护居民的时候！作为名侦探的你不挺身而出，怎么对得起‘名侦探这两个字？”
“是三个字！”糊涂大侦探大声争辩，“像你这种无脑肌肉男遍地都是，应该你去当诱饵！”
“像你这种胆小鬼也满地都是，你就该去当诱饵！”
“你当诱饵！”
“你当鱼饵！”
“你……”
“别吵了！”聪明小姐突然说，“我去！”
糊涂大侦探和神勇警长愣住了。
“等一下！”特陶岛主喊道，“聪明小姐，我要给你加设安全措施。”
特陶岛主亲自走下炮塔，给聪明小姐的左脚踝系上树藤绳索。
“这是鲸岛最坚韧的树藤，在海怪的拉扯下也不会断裂，”特陶岛主说，“树藤另一端连接在炮塔上，只要你遇到危险，我们的岛民就会将你拉回来。”
“谢谢，”聪明小姐温文尔雅地说，“现在我必须去海滩了，再见。”
聪明小姐脚拖树藤救生索，坚定地走向海滩。糊涂大侦探向她的背影伸出肥手，略带伤感地说：“聪明小姐……”
聪明小姐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海滩上，靠近海水的地方。海风呼啸，海水翻腾，似乎想将聪明小姐吞没。
山坡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地盯着海面。
一分钟、两分钟，海面没有动静；
十分钟、二十分钟，海面还是没有动静！
聪明小姐将白皙的双手拢在嘴旁，对着奇迹之海大声呐喊：“海怪，来吃我吧！”
再等十分钟，海面依然没有碎裂！
大家都征询地抬头，望向炮塔上的特陶岛主。特陶岛主也一脸迷惑，不知为什么“诱饵”没有效果。
这时只听“嘭”的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大家急忙转向海滩，海滩上风平浪静！再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糊涂大侦探猛地拍了自己的臀部一下，他像是受到巨大推力的球体，快速向海滩滚——不，是奔去！
“太好了！”神勇警长感动地说，“糊涂大侦探受到良心谴责，终于去替换聪明小姐了！”
只见糊涂大侦探跑到距离聪明小姐50米处，突然急刹车站住。他双手拢成“肉喇叭”，用力呐喊道：“诱饵不够‘香！要像花朵一样，捡贝壳或者吃海鲜，才能激起海怪的愤怒！”
“对呀！”聪明小姐恍然大悟。
糊涂大侦探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回山坡。
“糊涂大侦探，我看错你了！”神勇警长盯着他说。
“谢谢。”糊涂大侦探微笑道。
神勇警长声嘶力竭地怒吼：“我不是夸你！”
由于鲸岛原住民从来不吃海鲜，导致这里的海鲜胆子特别大。海滩上梭子蟹乱跑，到处都是贝壳、海星，还有上岸晒太阳的海龟！
聪明小姐捡了一只红色海星，仰起头张开嘴，假意要品尝。海星尚未入口，只听哗的一声巨响，海水向两边分开！
“快跑！”特陶岛主拿着木头大喇叭，对着聪明小姐大喊，“把海怪引到沙滩上来！”
聪明小姐转身就跑，速度赛过百米冲刺！分裂的海水中先是射出一道鞭子似的黑影，嗖的一声甩向聪明小姐！聪明小姐听音辨位，猛地往旁边一闪——啪，鞭子抽打在沙滩上，砸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糊涂大侦探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这要是砸在聪明小姐身上，后果实在太可怕了！
聪明小姐一边躲闪一边奔跑，而那“鞭子”则一边抽打一边追赶；整个“鞭子”露出海面，原来是一条长满吸盘的粗大触手！触手后面紧接着出现其他七条触手，触手众星捧月般烘托出一个椭圆形的大脑袋！
“巨型章鱼！”糊涂大侦探惊呼，“传说中的挪威海怪——克拉肯！”
“真有这东西？”神勇警长使劲掐大腿，“难道我在做梦？”
“不，”作家久久木说，“你只是身处童话世界。”
这时，挪威海怪克拉肯已经爬上海滩。它大如一艘战舰，八只巨型触手疯狂地抓挠。聪明小姐躲过这个躲不过那个，终于被一只触手卷住！那触手快速回缩，呼的一声将聪明小姐抛入口中！
“聪明小姐被章鱼吃了！”糊涂大侦探声嘶力竭地大叫，“快开火！”
现在是白天，岛民们清清楚楚地看见发出号令的不是岛主大人，全都没有开火。
“一群胆小鬼！”糊涂大侦探怒骂，“懦夫！孱头！人渣……”
还没将“胆小鬼”的同义词列完，糊涂大侦探就被愤怒的克里波将军按倒在地。
“住口！”克里波将军威胁道，“海怪还没有进入射程，你又想破坏作战计划吗？”
糊涂大侦探委屈地问：“为什么要说‘又？”
这时，特陶岛主终于发号施令，不过不是“开火”，而是：“拉！”
许多健壮的岛民排着队，用人力转动炮塔上的风车。风车带动树藤缆绳，将聪明小姐一点一点往回拉。克拉肯不愿吐出聪明小姐，但是在松软的沙滩上它又无法借力，被拉得一点一点挪向山坡。
当克拉肯终于被拉上绿色草地，拉进射程之后，特陶岛主爆发出一声怒吼：“开火！”
没有火光迸现，只有砍断巨大木钉的声音。巨型木球、木矛、木箭，带着强劲的风声，带着复仇的怒气，飞向挪威海怪克拉肯！克拉肯被树藤困住，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炮弹”射向自己。嗵嗵嗵，木球、木矛和木箭准确地击中克拉肯，打得它头晕眼花。为了求生，它不得不张开大嘴，将聪明小姐呕吐出来。然后它仓皇逃窜，哗啦一声扑入海水中。
大海，逐渐恢复了平静。
海滩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被树藤系住左脚的聪明小姐；另一个，是被聪明小姐紧紧搂在怀中的女孩花朵。
“成功了！”余嫂激动地说，“快去救人！”
刹那间，岛民和幸存者融为一体，全都奋不顾身地冲向海滩。尽管糊涂大侦探拿出吃奶的劲奔跑，还是被人群远远甩在后面。不知是谁抬起了聪明小姐和花朵，不知是谁将她们送回营地，不知是谁冲洗她们身上黏糊糊的海怪胃液，也不知是谁替她们换上干净的衣衫（只知道是妇女做的），更不知是谁给她们急救治疗，令她们逃离死神的掌控。
人群逐渐散去，只剩糊涂大侦探站在专门病房的病榻前。
病榻上躺着三个伤员：聪明小姐、花朵和神勇警长。
“对不起，聪明小姐，”糊涂大侦探诚恳地道歉，“我不该让你去冒险，我太没有男子气概了，我太不是男人了，你骂我吧！”
“我为什么要骂你？”聪明小姐回答，“你是著名的糊涂大侦探，无数的迷案还等待你去侦破，童话镇的居民还等着你去保护，世界和平也需要你去维护。而我只是你的无名助手，关键时刻替你挺身而出，是我应尽的职责。”
“我怎么觉得这比骂人还让人难受？”糊涂大侦探抚摸着发烫的脸庞，“既然你不愿骂我……神勇警长，你打我吧！”
“我为什么要打你？”神勇警长反问，“你是著名的糊涂大侦探，无数的迷案还等待你去……”
“好了好了，”糊涂大侦探拱手求饶，“我知道我错了，别再用语言‘打我了。我现在对天发誓：如果再有危险发生，我糊涂大侦探一定冲在最前面，决不后退！”
“这里没有天，”花朵打趣说，“只有天花板。”
“我的誓言将穿透天花板，直冲霄汉！”糊涂大侦探说豪言壮语还是有一套的，“不过现在已经战斗胜利，再也不会有海怪来侵扰了。”
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你错了！”
糊涂大侦探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伟岸——实际上，是矮小的身影。那个身影只有大门的一半高，门口的上半部分阳光灿烂，下半部分则被他的身体遮挡；最灿烂的是光明与黑暗交界之处，因为那里是一个光头，强烈地反射着阳光。
来者，正是鲸岛的岛主：特陶。
特陶岛主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走到病榻前。
“灾难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特陶岛主说，“很可惜，我们没有抓住海怪。逃跑的海怪一定会将情况告诉其他海怪，海怪的大侵袭即将开始！”
糊涂大侦探吓得一哆嗦，好像严寒三九天突然吃了一根冰棒。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严阵以待，准备战斗！”特陶岛主大声道，“睡觉的时候，也要睁大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