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影响实证研究
——以长江经济带为例
2016-09-22成春林
■张 涛,成春林
金融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影响实证研究
——以长江经济带为例
■张涛,成春林
金融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有着重要的影响。本文基于长江经济带2004~2014年数据对金融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影响进行了计量研究。实证结果表明,除重庆市外,区域银行业发展与制造业之间存在结构性失衡,尽管银行信贷总规模发展迅速,但信贷资金没有合理流向制造业;证券业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显著为正,但影响程度较弱;上游地区金融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的支持明显优于下游各省市,但支持力度仍有待提高。
金融发展;制造业结构升级;长江经济带;结构性失衡
张涛(1990-),江苏泰州人,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为金融学;成春林(1981-),江苏南京人,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学、金融学。(江苏南京210023)
一、引言
长江素有“黄金水道”之称,流经地区经济发达、城市集中、资源丰富、人口众多。长江经济带由此形成,是我国国土开发和经济布局“T”字形空间结构战略中一条重要的一级发展轴,和沿海经济带形成了我国经济发展的黄金走廊。此外,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协同相关部门编制新一轮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时,提出要拓展我国经济发展空间,把长江经济带打造成为产业转型升级的新支撑带,而制造业结构升级无疑是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重要因素。
在现代经济中,制造业结构升级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一是主导性行业部门的更替与优化;二是制造业内部的行业由低级向高级,由低劳动生产率向高劳动生产率,由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由劳动密集化向资本、技术密集化转变。无论是制造业中技术密集型行业,还是高附加值行业都是资金依赖型行业,都离不开资金的支持,都需要在金融资源的有效配置下才能得到最好的发展。因此,作为现代市场经济运行机制枢纽的金融体系,直接影响制造业资源配置的合理性,影响着制造业结构的升级。
McKinnon(1973)和Shaw(1973)分别提出了“金融抑制”和“金融深化”理论,从该理论前提和政策主张中我们可以看出,金融发展能够对经济增长中的资源配置和结构变动产生重大的影响,并且金融与以产业结构变动为特征的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相关关系。Rajan&Zingales(1998)认为一国金融体系发育程度的差异对不同技术创新特质的产业的增长会产生影响,进而影响该国的经济增长。Beck&Levine(2002)以银行和股票市场的具体金融结构差异为视角,利用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金融结构和产业增长之间的关系,指出股票市场和银行的发展以及法律体系效率的提高对高外源融资依赖、高研发密度产业的增长有着明显的促进作用,进而表明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对该国的产业结构产生影响。Valickova(2014)和Arestis(2014)将众多文献进行了元分析①元分析:对具有共同研究目的相互独立的多个研究结果给予定量分析,合并分析,剖析研究差异特征,综合评价研究结果。,发现金融发展明显地促进了经济增长,但不同文献中的结果差异较大,没有处理“内生性”问题的研究文献会高估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此外,他还指出股票市场比其他金融中介能够更好地支持经济增长。
在国外研究的基础上,国内学者对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也进行了系统研究。刘世锦、陈峰(1996)对产业升级与金融发展的关系认识较早,认为金融发展的着眼点要放在促进产业发展上。林毅夫、章奇、刘明兴(2003)认为金融结构与制造业的规模结构须相匹配——即在以大企业为主的经济中,只有金融结构为市场型或者银行集中度较高时,企业的融资需求才能得到有效满足,金融业才能很好地促进制造业的发展。陈时兴(2011)指出信贷融资和证券融资与产业结构升级相关,且证券融资、中国信贷结构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和短期波动的关联,但证券融资对产业结构升级没有提供足够的支持,因而在金融产业政策方面,应该加速推进证券融资发展,改善信贷融资结构,充分发挥二者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协同作用。韩剑、崔雪晨(2014)通过引入融资依赖性和资产有形性指标,考察了金融发展对不同行业产值和生产率的影响,结果表明金融发展促进了行业产出增长,同时提高了各行业生产率。刘飞(2015)则认为中国省域金融体系中银行业发挥着主要融资作用,但对制造业的升级力度不够,全球金融危机并没有对金融结构和制造业结构升级的关系产生明显的影响。
总体来说,国内外对制造业结构升级过程中金融发展影响的研究成果颇丰,但还存在以下问题,大多数研究是从全国的、理论的角度进行分析,忽视了区域之间的差别。基于此,本文从行业角度出发,将金融业进行了细分,并利用长江经济带9个省、2个市数据,研究长江经济带制造业结构转型升级和金融发展的关系。
二、长江经济带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实证分析
(一)指标设计和数据说明
1.变量选取
在衡量金融发展指标上,从金融行业细分的视角出发,将其分为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银行业、以直接融资为目的的证券业和以防范风险为目的的保险业。基于戈德史密斯(1969)提出的金融相关比率这一指标,采用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与当年GDP的比值即信贷融资率作为银行业发展指标,用CR表示;对于衡量证券业发展的指标,根据Demirguc Kuntand Levine(1996),索纾(2008)的研究,选用股票市场总市值与名义GDP的比值作为指标,用SR表示;保险业发展有很多指标可以衡量,如保险业保费收入、财产险保费收入和人身险保费收入与GDP的比值,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数据可得性出发,采用整体保险收入与GDP的比值作为衡量保险业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影响指标,用IR表示。对于制造业产业结构的衡量指标,参考陆立军、周国红(2007)与王志华、陈圻(2012)的研究成果,选择技术密集型产业总产值与制造业总产值的比值作为衡量指标,用MIU表示。
2.数据来源
数据主要来源于2005~2015年《中国金融年鉴》、《工业统计年鉴》、《中国经济统计年鉴》、国泰安数据库、各省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表1给出了相关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模型设定
在国内外,单方程的OLS法在学者的实证研究中得到广泛运用。钱水土,刘芸(2010)在研究浙江金融中介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关系时,采用最小二乘法对来自浙江省实际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沿用该方法,基于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面板数据建立如下模型:
MIUit=αi+βiCRit+δiSRit+ηiIRit+εit
其中,MIU代表因变量,技术密集型制造产业销售总产值与制造业销售总产值之比充当因变量;CR、SR、IR分别是金融机构贷款余额、上市公司股市总市值和保险收入与名义GDP之比,分别用来测度金融发展水平,代表自变量;α代表不变的区域效应;ε是特异性误差;β、δ和η表示待估参数。
(三)估计结果
基于2004~2014年长江经济带数据和模型,分别采用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模型对长江经济带以及其上、中、下游的金融发展指标和制造业结构升级指标关系进行估计,其结果见表2。
表2 长江经济带及上中下游地区估计结果
Hausman检验表明对于整个长江经济带和下游,采用固定效应法对模型估计更恰当;而中游和上游则采用随机效应法更加适合。从银行业发展指标回归结果来看,长江经济带及其上游、下游、中游系数显著为负,这意味着“银行业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有着显著负作用:首先,CR系数显著为负,这说明了区域金融中的银行业与制造业存在非均衡性。例如,近年来,上海着重发展第三产业,注重金融业发展以维持全国金融中心地位,导致金融业与制造业没有协调发展,银行业与制造业发展不匹配。其次,以间接融资为主导的银行业主要通过借款对制造业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但银行对借款对象有着严格的审核机制,新兴制造业大多具有规模相对较小、高技术性和高风险性等不符合银行业金融机构的借贷要求,从而对制造业结构升级没有提供足够的支持。
从证券业发展指标回归结果来看,可以发现长江经济带及其上下游的证券业发展与制造业结构升级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与韩雪、崔雪晨(2014)的结论一致,即证券业规模发展对资产有形性较低和资金依赖度较高的制造业发展有显著促进作用。此外,我们可以发现这两者的相关性系数相对较小,长江经济带中游地区的证券业发展与制造业结构升级之间甚至没有明显关联。这是由于在2016年以前,我国股票市场的主要功能是为上市公司提供融资,公司上市制度很大程度上还是行政审批制,使得以民营企业为代表的高技术制造业企业获得上市融资的可能性较低。
基于保险业发展指标IR的回归结果发现,除了长江经济带上游地区的保险业发展与制造业结构升级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长江经济带以及中下游地区的保险业发展与制造业结构升级几乎没有关联:首先,从保险业规模来看,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保险业还处于起步阶段,公司数量、保费收入和资产规模相对较少,很难对制造业结构升级起到支持作用;其次,我国的保险业有着保险深度低的特点,由于本文使用保险收入与GDP的比值来衡量其发展水平,从而使得实证分析时保险业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的贡献不明显;最后,从保险观念来看,人们对于保险在维护个人利益方面的作用认识不够,因而缺乏资金和严重依赖资金发展的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企业投保的可能性很低。
为了深入了解长江经济带各地区的实际情况,本文还对各个省市金融发展与制造业结构升级的关系进行进一步的研究,结果如表3所示。从各省市的回归结果来看,除重庆市外,各省市的银行业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没有提供足够的支持,两者之间存在结构性失衡。近年来,以重工业著称的重庆制造业结构在不断调整,逐步转向技术密集型行业,但由于其制造业结构升级相对滞后,企业质量难以达到上市要求,股票市场对其不能提供很好的资金支持。此外,重庆作为西部地区之一,国家对其经济发展提供了支持,致力于“全球制造”的重庆市政府和国家在促进银行对制造业企业借贷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各省市的证券业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有着正面影响,从影响程度来看,第一是中游的湖南省,第二是下游的四川省,影响最小的为下游的上海,并且长江上中游各个省市普遍比下游各个省市高。这说明证券业发展的影响程度与各省的制造业发展现状相关,例如湖南股票市场发展对其制造业结构升级支持程度最高,这是由于湖南的制造业企业以中小规模为主,大企业占据比例非常小,由于银行信贷的严格要求,企业上市融资是缺乏资金并且注重企业质量的中小制造业企业较好的选择。各省市保险业发展没有对制造业结构升级产生显著的正向作用。各省市的回归结果与各地区总体回归结果基本一致。并且以上结果再一次表明,从整体上看,尽管上游地区金融发展对制造业结构升级的支持仍任重而道远,但已明显优于下游各省市,这揭示了金融资源配置的重要性。
表3 各省估计结果
三、政策建议
“长江经济带”作为新时期三大重点区域发展战略之一,其金融发展与制造业结构升级是产业结构升级面临的重大问题。鉴于此,本文提出若干政策建议,期待改善这种发展相对不健全的局面。
(一)从整个长江经济带来看,制造业结构升级的关键在于如何配套建立服务于制造业结构升级的金融体系
首先,建立符合制造业升级的银行信贷机制,促进区域产业间协调发展,以区域银行业发展带动地区制造业结构升级;其次,完善投资机制,对高新技术制造业产业形成金融支持,例如建立高新技术上市机制,大力发展中小板和创业板市场为高技术制造业企业上市融资提供便利,形成向高科技制造业适当倾斜的金融资源配置机制;最后,结合地区保险业和制造业发展现状对保险业进行调整,针对制造业活动中的各种风险,开发相关的财产与责任新产品,建立推动保险发展的财政和税收体系,充分发挥保险在制造业升级中的作用。
(二)上中下游地区需结合地区金融业发展现状和地区自身特点对金融业和制造业进行调整
下游地区应着重关注对高科技制造业资源配置的适度倾斜和改善整个制造业资源配置的有效性,可以通过干预银行的信贷方向、为优质高科技制造业企业开辟绿色通道、准许符合上市条件的优质制造业企业优先上市融资等方式对制造业企业在融资方面提供便利,鼓励保险公司不断创新保险产品,方便高科技制造业企业投保,降低企业面临的风险,推动高科技制造业集聚,形成产业集群效应,为上中游制造业结构升级形成示范效应。
对于长江经济带中游地区,金融业规模比下游小,制造业资源配置有效性比上游低,应注重同时增大金融业规模和优化制造业金融资源配置。当地政府可以加大贫困地区金融业的投入,扩大金融业规模,通过政策优惠鼓励银行提高制造业资金支持,同时通过政策、行政审批等措施帮助一些具有代表性和发展潜力大的制造业企业上市融资;扩大保险业的规模,加强保险意识的宣传,鼓励制造业企业投保分散和转移风险。
对于上游地区,金融业规模很小、制造业资源配置较为合理,应着眼于金融业规模的扩大。当地政府应加大整个地区银行业金融机构的投入,增加金融机构数量和规模,鼓励非国有金融机构的发展,继续加大政策上对制造业的支持力度,引导信贷资金向制造业企业流入,引导国内外大型企业进入上游区域建厂投资,带动相关制造业企业发展,增强企业上市融资能力。总体而言,为协调长江经济带发展,须打破上中下游地域限制,鼓励生产要素和资金在整个长江经济带流动,优化制造业的空间布局,使得长江经济带下游落后制造业产业向上中游转移,促进整个长江经济带制造业的均衡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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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30
A
1006-169X(2016)08-0004-05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青年项目“长江经济带金融结构优化研究”(15CJY078)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