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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基本原理探析

2016-09-20徐宁

风景园林 2016年3期
关键词:格局层级空间

徐宁

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基本原理探析

徐宁

城市公共空间是与城市交通系统同等重要的城市基础性组织及全局性控制要素。城市公共空间格局研究主要关注公共空间的配置及其机理,对把握城市物质空间形态构成及其演进规律是一项重要的基础研究。在长期关注城市公共空间理论前沿的基础上,结合大量田野调查、环境行为实证研究和形态学量化分析,探析了国内外较为成功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所遵循的普遍规律性原则,即结构适配、场所固结、层级连续和界面约束原理: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总是与城市结构相适配;有若干独特地点从整个连续系统中凸显出来;形成层级连续系统;并具有明确的限定约束界面。

城市公共空间;城市开放空间;城市形态;公共生活;城市设计;空间格局

Fund Item: Project supported by the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for Young Scholars (Grant No. 51408122).Title: The relationship pattern between urban public space and urban form and the quantitive evaluation system

1 研究视角的确立

城市公共空间通常是指存在于城市建筑实体之间、全体公众可达、空间属性具有公共性的开放空间体[1],对维系城市活力、承载公共生活、培育市民认同感及提升城市环境品质具有关键作用。“公共空间”从1970 年代中叶开始成为城市形态、景观规划设计和城市生活研究的主题[2],它所蕴含的社会意义使其不同于侧重强调物质实体和功能属性的开放空间、绿色空间、公园、广场等空间类别。

近年来,我国城市公共空间建设在数量、品质以及公共性方面得到显著提升,初步缓解了长期以来城市公共活动场所匮乏的局面,表现出向市民化、开放性和包容性转变的大趋势。但从格局角度审视,我国公共空间建设仍然缺乏统筹规划,表现在:建设过程中,过于关注量的积累而忽视总体格局;使用过程中,公共空间被挤压、侵占现象严重;管理过程中,公共空间条块分割、缺乏统筹;发展过程中,公共空间异化趋势加剧,城市公共空间难以发挥应有的社会人居环境的支撑作用。造成这些困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社会基础层面市民公共生活长期缺位的制约,也有资源调配机制层面政府意志与商业逐利动机双重驱动与公众需求的矛盾,同时不乏学科建设和认识层面对公共空间方向长期不够重视等多种因素的限制[3]。这些问题,仅从个体公共空间的角度切入无法得到解决,需要基于城市总体格局视角。而当我们从格局角度审视一座城市的公共空间建设,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什么是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其基本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是否有内在的规律性原理蕴含在其中?

遗憾的是,这些问题并没有在既有文献中得到很好解答。一方面,大量的社会人文学科学者主张从社会关系和制度关系的角度切入研究,关注公共空间的抽象类别特征和社会价值。尤其1970 年代以来,在社会人文学科“空间转向”与空间学科“文化转向”的双重影响下,公共空间被作为社会的具体化呈现,物质空间本体研究受到一定冲击[4-9]。另一方面,当代物质公共空间研究中,无论是以克里尔兄弟和柯林·罗为代表的空间自主研究派[10-12],还是雅各布斯、亚历山大、戈登·卡伦、凯文·林奇、希利尔等为代表的兼顾物质空间与社会背景及人的维度的学派[13-17],以及扬·盖尔、史蒂芬·卡尔等关注公共空间中人的行为、需求和权利的学者[18-19],基本上聚焦的均是具体的使用空间,较少从城市整体角度关注公共空间格局问题。幸好城市设计史上还有阿尔多·罗西,他提示我们:城市是代表着永恒性和集体记忆的场所,是经历功能转变后能够持续的存在,人们须从价值和意义的角度关注城市;公共空间系统作为构成城市经久记忆的因素之一,是城市平面持续性的启动和支撑力量[20]。这种渗透着结构主义思想的城市整体观给我们的启发是,城市公共空间应当成为与交通系统同等重要的城市基础性组织及全局性控制要素——城市交通系统在功能层面划分和联系了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则在形态结构层面组织和凝聚着城市。

因而,所谓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应当是能够以有限的公共空间资源最大限度地服务于最多数人的格局[21-22],是能够保障使用者个体之间公共空间福利均等、乃至更多满足弱势群体需求的格局[23-24],是能够令使用者获得良好的体验、感受与共鸣的格局[13-19]。以此为基点,结合大量田野调查、环境行为实证研究和形态学量化分析[3,25-28],本文探析了国内外较为成功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所遵循的普遍规律性原则,以期深化对城市建成环境中公共空间格局特征及其形态构成的理解,为客观认识和判断不同城市公共空间建设中的特点、优势及不足提供思路。

2 城市公共空间格局的基本原理

对于城市整体而言,城市公共空间最关键的问题是格局,这是创造更好生活环境的决定性因素,对公共生活的目标极具价值。总量或人均水平固然也是重要的参考标准,但公共空间的服务水平主要不是由量决定的①。事实上,公共空间布局合理、张弛有度的城市即便其绝对总量不多,也往往能散发出独特魅力,使生活在其中的人获得丰富体验;而那些吸引力不够、城市空间失落的地区很可能未必是公共空间的数量缺乏而是格局不当引起的。

以苏黎世市为例,2000年以来屡居世界最佳宜居城市之首,其享誉世界的生活品质很大程度上源于这座城市拥有环境优雅、市民愿意驻足的公共空间系统。走在苏黎世街头,不经意间就会被街巷转角的迷人空间所吸引。但该市的公共空间用地占城市建设用地的比例为10.8%[27],仅略超我国《城市用地分类与规划建设用地标准(GB50137-2011)》中城市绿地与广场用地规定比例10-15%的下限②,可见,苏黎世城市公共空间系统的成功与绝对总量的关系不大,而主要取决于空间格局所形成的总体张力。再如香港,人均公共空间面积只有1.5m2,仅为南京老城人均值的1/3,但城市步行体验中并不会感到公共空间匮乏,在高密度的生活环境下展现了充满活力的城市公共空间图景。这与香港政府坚持“以少做多”政策、避免大而无当的空间浪费、以立体化策略营造优良的公共空间格局是分不开的[28]。

综观国内外较为成功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主要表现为结构适配、场所固结、层级连续和界面约束等基本原理:即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总是与城市结构相适配;有若干独特地点从整个连续系统中凸显出来;形成层级连续系统;并具有明确的限定约束界面。

2.1结构适配原理

2.1.1特征

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应与城市结构相适配,两者间在“空间共点力系”③的作用下相互形塑和构象。在与城市结构的协同和竞争的联合作用关系中形成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通常具有向心性与梯度分布的双重特征:市中心区的公共空间作为整个城市的菁华,不仅总量充裕,而且类型与活动多样、可达性高,能够吸引和容纳各种社会性公共活动;其他地区的公共空间按层级规律组织,以满足居民日常需求为主,地区中心的公共空间适当得到强调,考虑适应节庆礼仪、举办大型活动等要求。

公共空间格局与地区公共中心的耦合对实现其与更大范围的城市地区结构适配尤其关键。例如以苏黎世为代表的欧洲城市中,以步行距离为半径,各片区形成覆盖全城的“服务枢纽”,这些地方聚集了较高密度的人口,土地利用更为混合,城市生活更加丰富,有着便捷的公共交通,形成具有认同和归属感的地区公共中心(图1-2)。地区公共中心由公共空间结合公共交通和必要的公共设施构成。集聚效应、多样的服务组合、多目的出行及便捷联系的可能使得这些公共空间更具使用上的优势,因此成为表征城市形象的代表性公共空间与供社区使用的邻里空间之间最重要的中观层面的公共空间,支撑城市的良性运转。这些结合服务枢纽布局的公共空间在城市中分散布置,具有很好的步行可达性,公平地负担服务职能。通过在不同公共中心之间建立联系路径,公共空间的连续性和可识别性得以确立。同时,分散策略不等同于均布策略,枢纽公共空间在片区内部起到集聚作用。这种公共中心的意义不仅反映在物质、职能或技术层面,还是精神与社会层面的,通过有形的教堂礼拜场所将居民凝聚在一起,其战略节点意义主要在于对城市的结构性提炼和塑造,以及由此形成的层级分明的公共空间等级体系对城市宏观空间结构的有效支撑。

结构适配强调系统中关键要素的适配,是以公共空间作为全局性控制要素的城市必然存在的状态,也是推动城市健康发展不可或缺的动力。结构适配是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应遵循的首要原则,否则公共空间格局很难呈现出与城市结构协调一致的稳定状态,并可能影响系统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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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解释

这一原理可以从城市起源的角度进行解释。史麦勒斯(A.Smailes)指出城市是“依照都市成型之前的核心逐渐扩张的建筑物”而产生的[20],城市化的过程从这个核心开始,并在扩张的过程中形成城市及其价值。在城市中心与中心地区公共空间相互形塑和强化的历史进程中,城市中最活跃和最具吸引力的地区得以形成,地区意象和居民认同感由此确立。丰富的公共空间支持了更加多样的公共生活,对中心感的建立具有突出作用,从结构角度而言是一种高效的布局模式。从功能角度,市中心的公共空间效益最显著,服务对象为全体市民,且在可达性与平均出行费用方面更具优势,遵循区位规律布局充裕的公共空间具有其内在的合理性。

传统城市的中心往往如此,一个集中布局、与单中心城市结构相契合的大型广场决定了城市的中心特征,市民通过在广场中露面和集聚融入公共生活,公共生活反之又促进了广场空间的演化和发展(图3)。中心广场由建筑界定,交通便捷,建筑群体的类型与功能业态混合,最大程度地满足人们一次出行完成多种目的性行为的需求。当时大众运输工具的缺乏和私人交通工具的限制使城市规模有限,通过对向心性的强调,空间格局的效率得以最大化。

产业革命和大规模工业生产导致城市迅猛扩张后,城市结构愈趋复杂,不断成长为多中心和有着多层次地区中心的城市。在此进程中,公共空间与城市结构表现出适配特征的地区在城市活力塑造上总是比较成功,如巴黎的拉德方斯、伦敦东部码头区商务中心、美国一些边缘城市的中心区等④,实际上都有意识地运用了以公共空间组织城市布局的方式,且公共空间的丰富度与地区的重要性成正比例关系。通过将传统中心与中心区公共空间的关系模式进行系统化和层级化关联,公共空间格局遵循并承继了城市结构布局的总体逻辑。

当我们将城市公共空间视为一种“实在”,也就能够理解为何市场经济体制下的西方城市在地价最高的市中心分布着充裕的、人们无法从中获取任何直接经济收益的公共空间,这是因为公共空间的价值无可替代,城市公共空间不仅在功能组织上发挥作用,更重要的是赋予城市中心以生命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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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场所固结原理

2.2.1特征

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总会有若干场所从整个连续系统中凸显出来,以其自身的经久性和独特性成为动态城市中的固结点。这些固结点既蕴含着城市丰厚的历史,同时也反映了城市本身构成的理念,从而使城市别具特色。固结点具有明确的定位和标识功能,在空间形态上表现出集中特性,能够对周边环境产生强烈的辐射作用(图4⑤)。决定其地点和方位的两个必不可少的要素是:它们在特定环境中所处的位置;以及场所中发生的事件[2]。固结点往往既是权力空间和信仰空间,亦是日常生活空间,特定事件赋予的伟大与市民生活的琐碎交织在一起,在国家与市民之间寻求微妙的平衡[31]。

此类独特地点以广场空间为代表,通常位于城市中心或港埠。规模尺度不是最重要的,但早在维特鲁威时期就已认识到广场设计“应该与居民数量成比例,以便它不至于空间太小而无法使用,也不要像一个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32]锡耶纳的坎波广场就是如此,约140m×100m的近似半圆广场在13世纪时足以容纳锡耶纳的全部城市人口,它在当时的各种用途包括用作政治论坛、供牧师布道的户外大厅和教堂、定期集市、各种行业市民的会面场所、旅游者的休息和野餐地,以及赛马运动等在内的节日和公共庆典的地点⑥。时至今日,这里仍然是一处反复上演着日常生活、偶发事件、庄严时刻和非凡庆典的魅力场所(图5)。坎波广场印证了整个城市的历史荣辱变迁,与城市命运相交织的不可复制性和凝聚力超越了时空。再如罗马广场,它“与城市的源起息息相关,在各各时代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产生转变,然而所处的地点并未改变而且随着罗马的扩大方场也跟着加大,因此罗马的历史以及各种传说(如Lapis Niger和Dioscuri)都刻在方场的石头上,罗马方场直到今天仍承载着鲜明而壮丽的各种符号……方场概述了罗马同时也是罗马的一部分:代表了周遭纪念性建筑的总合,不过方场本身的个体性却比其周遭的各各单独的纪念性建筑还要强烈的多”⑦。这样一处历史与创造结合的产物因其持续性、个体性以及所承担的活动在城市演变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独特地点也可以是差异性的局部地段,表现为不以某几处公共空间为统率的格局模式,代之以层级清晰、连贯的公共空间系统形成整体印象。如苏黎世老城尽管不乏Weinplatz、Bahnhofplatz、Paradeplatz、Werdmühleplatz等历史上和今天最具魅力的广场,但规模基本都在5 000m2以下,巧妙地融入老城公共空间系统。班霍夫大街(Bahnhofstrasse)与利马特河(Limmat)沿岸的公共空间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形成老城中的集合型场所固结点(图6)。从属于城市公共空间系统的独特地点并非孤立存在,独特地点之间及其与公共空间系统之间密切关联。其一,独特地点之间具有潜在的张力关系,形成超越物理距离制约的无形力场,它们相互作用产生复杂的空间结果,任一独特地点的变动都将影响到整体结构系统。其二,在功能结构复杂的城市中,不同独特地点间存在不均衡性,依重要程度构成梯度和密度层级关系。其三,作为城市公共空间系统的主要结构点,独特地点形成“强势”场所,对形塑公共空间总体结构具有支配作用。独特地点间的路径联系受其引导并相互限定。

2.2.2解释

林奇与舒尔茨的城市学说能够解释城市固结场所的深刻意义和广泛价值所在。林奇在对洛杉矶等城市的调研中发现,“物质环境不断变化时形成的意象,会引起实践过程和心理上的紧张情绪”,因此需要“在变化中维持一定的连续性”[33],也就是他所倡导的可读和可意象的城市。如果固结场所的分布能够使市民感知到周围的城市结构,又能吸引多样的城市公共活动发生,这些场所就逐渐得到强化,形成城市中的战略性焦点。城市固结点的存在正是城市可意象性的关键所在。

以舒尔茨的存在论观点理解,“场所是存在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场所产生的前提是必须在一段时间里保存其认同。‘稳定的精神’是人类生活的必需条件。”[34]人们在对场所中具体事物的认知中组织公共生活,感受自然与文化的力量,由此产生对场所和自身的认同感及归属感。在这重要而缓慢的进程中,固结场所中凝聚的精神超越了经济、社会和文化的变迁,表达出恒久的意义,而它对以批判与开放为特征的公共性的彰显成为哈贝马斯意义上的公共领域价值规范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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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设计能够有效地增强独特地点的场所感。罗马的卡比多广场中世纪时虽然有元老院、保守党宫等重要行政建筑,却一直缺乏鲜明形象;米开朗基罗设计兴建了一座与保守党宫对称布置的新宫,将两面围合的广场改为三面限定,并以统一的柱式母题改造三栋建筑立面,辅以完形感的放射图案铺地,形成特性明晰的空间,成功打造了罗马的世俗生活中心(图7)。克里尔在巴黎拉维莱特地区城市设计竞赛方案中,以运河确定的线性绿色空间作为基地长轴方向的基准线,将基地秩序融入城市形态秩序法则;与其相垂直确立第二支基准,组织主要的公共建筑,公共轴与绿轴的十字结构形成与城市原有“轴群结构”呼应的主导力线,场所的潜力在此获得具体化的诠释。因而城市设计扮演着触媒的角色,触发重点区位的单一空间向更有价值的独特性场所积极转换。

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不是均布的,而是有主次、重点的综合系统。作为城市中的固结点,差异性独特地点及其所包含的时空关系经历了一系列转变过程的考验,体现着城市最重要的价值及更深层的本土意义,它们的品质和活力对促进城市机体健康有序发展颇具影响,需要在尊重其场所精神的基础上,持之以恒地给予重点控制和引导,从而有效带动整个系统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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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层级连续原理

2.3.1特征

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必然形成层级连续系统,层级与连续特征对城市公共空间至关重要。层级是复杂系统的主要标志,系统内同一结构水平的诸要素构成一个层级,相互嵌套的层级形成总体结构,明确的层级关系是结构清晰的基础。层级明确的城市公共空间在地位作用、服务范围和组织结构上表现出等级秩序性,能够吸引和支持不同层次的行为活动,减少不必要的内耗和摩擦,以错位协同关系形成高效、均衡的格局模式。连续性则有效强化了这一空间特征(图8)。

连续性特征直接关系到人们对城市公共空间的认知、体验和使用,与层级性共同构成公共空间系统化的主要标志。作为物质空间,公共空间的连续与否决定着层级结构的力量能否释放,决定着它是以碎片还是系统形式参与到城市空间中,而后者所能发挥的作用比前者大的多,因此增强连续性是改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的重要途径(图9)⑧。

2.3.2解释

层级组织系统的优越性来自“稳定的中间形式”结构[35],即由子系统内部元素之间相互作用形成的低层级“中间形式”相对紧密和牢固,一方面可以在大系统受到破坏时表现出较强的抗干扰能力,迅速重新组合成新的系统,因为其子系统结构不会完全解体,不像非层级结构那样会直接分解为基本要素;另一方面,层级式系统的发展途径呈几何倍增式,组织要素的能力远强于非层级途径,利于系统的规模发展。因而通过层级关系组织的城市公共空间系统的有序性及有效性得到保障,绩效较非层级组织途径高的多。城市规模愈大、空间结构愈复杂,愈需要以层级思路组织公共空间格局,形成相互包容和联系的有机整体。公共空间的层级系统同时组织了社会秩序,正是在此意义上,空间成为福柯所言的公共生活形式的基础。

从公共空间本体而言,连续性的建立有赖于联系路径,街道而非道路的有效存在对于形成连续性格局非常关键。网络状公共空间总体形态与分散团块状分布形态的区别主要就在于街道系统,网络状空间与其他城市功能的接触面大、对城市可达性的贡献较多,两者间的对比反映了城市公共空间作为全局性控制要素或功能性构成要素的差异。我国当代城市中,缺失的主要就是线性街道空间,造成公共空间的不连续。从城市语境分析,街区尺度是公共空间连续性的重要影响因素,小型街区系统为组织连续的公共空间系统缔造了相对有利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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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界面约束原理

2.4.1特征

好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有明确的限定约束界面。限定的重要性在现代主义空间与实体作为结构要素的“实体的城市”之后,其意义和价值得到新的认识。在限定良好的城市中,作为实体负形的公共空间相对完整且积极,成为与实体具有等同分量的差异的⑨空间,不仅能发挥联系作用还具有场所职能,将各种社会活动结合为整体,利于社会交往的发生。而在缺乏限定的现代城市里,实体建筑成为用地上与道路分离的独立个体,公共空间成为无差异的系统,公共空间与建筑系统的分离使原本能够容纳和鼓励不同使用活动的公共空间减少了类型、规模和功能上的多种可能(图10)。经验表明:边界清晰、空间领域明确对形塑良好的城市公共空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图11)。

肌理的城市与实体的城市两种城市设计方法或结果的对比反映了公共空间在城市范围内不同的分布和联结状态,分别对应于空间作为结构要素和实体作为结构要素的城市总体格局,柯林·罗、罗伯特·文丘里和威廉·埃利斯都曾对其进行区分。在实体作为结构要素的城市格局中,车行道、人行道与建筑界面相互独立,街道被平面化而缺乏体积感,沦为交通性道路;建筑物之间的空间成为城市空间连续体的一部分,限定空间让位于流动空间,而它最终不得不依赖于景观系统细分公共空间连续体的做法使之失去了结构意义上的界定。城市公共空间不再能够被建筑围合、界定或形塑出来,差异空间蜕变为抽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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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解释

肌理城市与实体城市的抉择反映了不同的社会特征,因为“将建筑作为雕塑式实体的观念忽视了正面与背面的社会性区别,这一区别对于建立私密条件以及公共与私密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对建筑应具有明确不同的正面和背面的观念的改变已经因‘正立面’在建筑界的贬低而大大强调”[36]。肌理城市中的社会空间创造了互动交流的机会,面向它的开发倾向于表现出社会积极性;而实体城市中,交通性空间的开发通常伴随着社会消极性立面。随着环绕式空间的增加,公共空间更多地由非活动性空白边缘所界定,建筑与邻接公共空间之间的接触面趋于消极。

城市公共空间的垂直界面非常重要,它不仅限定了外部空间的形态,同时自身具有可塑性的品质,对于场所环境的特性具有决定性作用。被建筑物环绕的公共空间给人一种置身“内部”的感受,空间上的整合给予人们强烈的保护感,有助于表达外部空间的完整意义。因此有必要对公共领域进行明确的区分和表达。

实践表明,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应尽可能以连续的垂直界面进行界定,有无明确的限定约束界面是一处未建空地能否成为积极的公共空间用地的决定因素之一。公共空间的体积感对公共领域的塑造及其间的社会活动具有重要价值,也是决定空间格局优劣的关键因素之一。

3 结论

城市公共空间格局与城市的历史起源、地理特点和发展方式相关联,既受到自然环境的制约,也反映了城市在社会文化与历史发展进程方面的差异和特点,体现为城市原始形态与后继发展过程的叠加结果和混合形式。城市公共空间格局研究主要关注公共空间的配置及其机理,对把握城市物质空间形态构成及其演进规律是一项重要的基础研究。对城市公共空间格局基本原理的探索为城市公共空间研究提供了一种整体性视角,既是深入理解和把握既有空间系统的切入手段,也可作为城市空间健康、有序发展的目标引导。值得指出的是,尽管城市公共空间格局本身并不存在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想模式,却总有一些共同标准和内在价值观超越文化与地域的差异及限制而存在,这正是本文所致力于寻求的。

注释:

①东西方城市史的各个历史阶段,如古中国、古印度、古希腊、罗马帝国、中世纪、文艺复兴或巴洛克时期形成的城市公共空间格局迥异,是基于特定社会文化形态与地理环境的适宜选择,以量的多少衡量不同背景的城市公共空间的优劣不具意义。

②统计口径略有不同。《城市用地分类与规划建设用地标准(GB50137-2011)》中绿地与广场用地(G)包括公园绿地(G1)、防护绿地(G2)和广场用地(G3)。公共空间用地统计应剔除G2中类用地,纳入部分街道场所特征明显的城市道路及非独立占地的室外公共空间用地,经估算增加与扣除的用地面积之间可大致相抵。

③“空间共点力系”是指城市社会中,由社会结构、经济力量、自然条件和文化传统等动力因素综合作用构成的合力。参见王建国.现代城市设计理论和方法[M].第二版.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1:24.

④这种中心区公共空间形成的城市空地,在罗兰·巴尔特(Roland Barthes)的眼里是“满满的:一个显眼的地方,文明社会的价值观念在这里聚合和凝聚:精神性(教堂),力量(官署),金钱(银行),商品(百货商店),语言(古希腊式的大集市:咖啡厅和供人散步的场地):去闹市区或是到市中心,就是去邂逅社会的‘真理’,就是投身到‘现实’的那种令人自豪的丰富性中”。参见[法]罗兰·巴尔特.符号帝国[M].孙乃修,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45-49。而中国传统式由封闭围墙围合而成的宫城和官署机构居中的城市布局,虽然形态上由实体的建筑群构成,在巴尔特看来却是“空无”的,“不过是一个空洞的概念而已”。他对“实在”和“虚空”的理解与老子如出一辙,这里虚实概念的所指不是物质形体,而是基于使用活动和精神价值层面,有关于城市的认同感与凝聚力。

⑥著名的赛马运动是锡耶纳城市复兴的仪式和市民传统的印证。此外,坎波广场还充当过饥荒和受围攻时期的地下粮食贮藏库、中世纪时的“军事演习”场所、以及斗牛和赛牛场。参见Peter G. Rowe. Civic realism[M]. Cambridge,MA: The MIT Press,1997:24-34.

⑦台湾将“罗马广场”译为“罗马方场”,只是译法上的区别。参见[意]阿尔多·罗西.城市建筑[M].施植明,译.台北:田园城市出版有限公司,2000:111.

⑧例如丹麦哥本哈根,在过去四、五十年间,由汽车主导成功转变为以人为本,通过连续的公共空间系统加强传统市中心的努力在实践中被证明卓有成效,空间品质与城市生活的特色相互关联。其循序渐进、持之以恒的公共空间重建手段平和,却几乎引发城市面貌的脱胎换骨;经由公共空间的经营,城市步入健康持续发展的良性轨道。公共空间的多样性进而丰富了公共生活的选择,城市居民不知不觉中以更积极、平等的姿态参与和使用公共空间资源。

⑨差异的(differentiated)是指传统建筑有正面与背面的区分:正面与正面相邻限定了城市中的公共空间系统,背面与背面相接限定了内院。而现代建筑中不再有前后之分,公共空间与内院的界限消失,产生无差异的空间。

⑩图片来源:图1-2、4、6:作者自绘。图3、7引自王建国.城市设计(第2版)[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4:20,133. 图5、9、11引自[丹麦]扬·盖尔.欧阳文.人性化的城市[M].徐哲文,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0:238,22,32. 图 8引自 Stadt Zürich. Stadträume 2010:Strategie für die Gestaltung von Zürichs öffentlichem Raum. Druckerei Kyburz, Dielsdorf, 2006.图10引自[美]柯林·罗,弗瑞德·科特.拼贴城市[M].童明,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3:6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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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n Basic Principles of Urban Public Space Pattern

XU Ning

Urban public space, which is equally important as urban transport system, is the basic organization and also the dominant element for a city. The research into the pattern of urban public space mainly focuses on the allocation and mechanism of public space, as well as reflecting the relationship among spatial elements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patial elements and urban context. It is an important fundamental research for grasping the morphological composition of the urban space and its evolution. Based on the theoretical frontiers of urban public space, with a large number of field researches, environmental behavior and morphological quantitative analysis, the paper analyses the general principles of regularities followed by relatively more successful patterns of urban public space at home and abroad, such as structure adaptation, sites consolidation, hierarchy and continuation, interface constraints etc.

Urban Public Space; Urban Open Space; Urban Form; Public Life; Urban Design; Spatial Pattern

TU986

A

1673-1530(2016)03-0115-09

10.14085/j.fjyl.2016.03.0115.09

2015-08-20

2016-02-25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城市公共空间格局与城市形态的关系模式及其量化评价体系研究”(51408122)资助

徐宁/1980年出生/女/博士/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景观学系讲师、博士后(南京211189)

Xu Ning, who was born in 1980, is a assistant professor and Postdoctor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department of Southeast University(Nanjing 211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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