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介组织在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障中的作用与启示*

王正东

(浙江广播电视大学，浙江 杭州 310030)

论中介组织在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障中的作用与启示*

王正东

(浙江广播电视大学，浙江 杭州 310030)

英国远程教育的健康发展得益于其完善的质量保证体系，其中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英国开放与远程教育协会等中介组织发挥了独特而重要的作用。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的产生是大学自治和政府控制之间博弈的结果。文中采用历史法分析了英国政府、远程教育高校、中介组织在质量保证方面所扮演的不同角色和作用。政府尊重大学的学术自由和自治权利,只进行有限干预。远程教育高校建立严格的内部质量标准和质量管理，并自觉接受中介组织的外部审计，积极回应社会和政府的要求。中介组织通过制定资格框架、学科基准和实践准则来指导远程教育高校并进行质量审计。最后，基于比较法的分析结果，建议我国要提高中介组织的独立性、专业性、权威性，建立基准导向，激发远程教育高校质量的自检自觉，促进远程教育质量的持续改善和提高。

远程教育；中介组织；质量保证

没有社会需求的学校存在不了，没有教育质量的学校发展不了。质量既是传统大学的生命线，也是新兴大学的生存线。没有质量声誉的新型教育机构难以生存和发展。对于从事远程教育的大学和机构来说，自其诞生以来，一直在质量的质疑与纷扰中发展。英国远程教育有着悠久的历史和良好的质量声誉，既有1858年开始的伦敦大学校外学位制，又有世界远程教育领航者、二战以来英国最伟大的教育创新——英国开放大学。英国开放大学在2005年、2006年和2012年英国大学生满意度调查中独占鳌头，勇超牛津、剑桥、帝国理工等老牌名校，足见其教学功力之深[1]。在英国，由于终身学习和学生中心理念的深入，让更多的人接受教育的愿望，以及信息时代知识媒体的迅速发展等因素，远程教育得到快速发展和应用[2]。英国远程教育在长期创新发展征程中，积累了丰富的质量保证经验。

客观地说，在学术和质量声誉方面，许多国家的远程教育大学尚未进入主流教育系统。因此，如何通过自身的努力，不断提高质量，切实改变“二等教育”的形象，是远程教育机构不可回避的课题，漠视或回避只会加剧怀疑。质量形成是一个管理的过程，也是一个价值观力量的展现过程。质量保证首先意味着教育机构要遵循既定的程序，它同时深刻影响并反映出一个机构各方面工作的态度或者风气[3]。因此研究以开放大学为代表的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经验，依然是我国远程教育发展的重要命题。在研究中，我们发现英国中介组织在质量持续改善中有着特殊的作用，对如何进一步提高我国远程教育质量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产生的社会背景和内在文化基础

相对来说，教育中介组织在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和完善。高等教育中介组织，因其特性，学术界通常被称之为中介团体(Intermediary Body)或缓冲组织(Buffer Organization)，也有人形象地称之为减压阀。20世纪80年代，美国学者伯顿·克拉克最先对这类组织进行了专门研究，在其《高等教育系统——学术组织的跨国研究》一书中，把国家管理与市场体制两种相对立的高等教育控制方式作为一对范畴进行分析，构建了一个从国家控制到市场体制的连续统一体模型，并以英国的大学拨款委员会为例首次论证了缓冲组织的存在。伯顿认为通过中介组织来缓冲中央集权带来的高等教育权力结构问题，是20世纪高等教育组织的重要发现和创新[4]。因此，一个国家高等教育系统的协调不应该单纯依靠政府官僚的命令或市场型的相互作用来进行，中间还可以增加一种力量来缓和政府与高校间的冲突，这就需要充分发挥中介组织的协调作用。事实上，从教育中介组织的功能角度看，它是在政府和市场以外控制和影响教育发展的第三方力量，是通过社会参与的形式对教育运行进行的一种直接的、具体的控制形式。

比较教育学家萨德勒和康德尔等学者都提醒我们，要关注教育制度背后的“因素和力量”[5]。研究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就要深入研究其产生的因素和力量。高等教育中介组织的产生有其特定的社会背景和时代需要，中介组织如何发生作用以及发挥作用的程度，深受一个国家的社会制度和文化传统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产生主要源于大学自治和政府管理的博弈。最终，大学、政府、中介组织形成一个关系紧密、各有定位的三角模型，形成这样一个特殊格局是各方力量博弈和磨合的结果。

首先是大学对学术自由和自治的坚守。大学自治和学术自由是西方大学的传统。在中世纪欧洲的大学产生之初，大学几乎完全自治，并且可以自由迁徙，如果大学觉得自治受到侵犯，就会选择迁徙，寻找自由的理想国。大学的学术自由最先表现为教学自由，其思想源泉可以追溯到古希腊哲学家从事教育活动时的一些思想和做法。柏拉图的“阿加德米”学园和亚里斯多德的“吕克昂”学校可以视为学术自由的最早实践，在教学过程中他们倡导自由研究和自由讨论。学术自由作为一种明确的办学原则和指导思想首先是在德国的柏林大学得以确立。这一传统深刻地影响了欧洲的古典大学并延及至今。后来，学术自由的必要性不断凸显，成为大学和学者团体自觉遵循的一项基本原则，更成为大学一直追求的精神价值。可以说，中介组织的产生源于大学对自由的固守，它成为大学学术自由和政府干预之间的平衡器。中介组织有政府的影子，但又不完全受政府操纵，而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组织，同时也是政府借以间接地影响和控制大学的载体与渠道。

其次是政府对大学自由的诉求和自治传统的尊重。政府希望大学回应社会的需求，也有一定的控制欲望。但政府对大学控制的目的是提高创新能力、保证人才培养质量，要求大学提供国家和社会需要的人才，并增强国际竞争力，开展一些重大项目的研发。因此对大学保证质量和提高水平寄予厚望。一战之后，英国经济状况陷于困顿，大学办学经费更是紧张，需要政府加大资金投入力度。从教育经济学的角度看，秉持的原则一般是“谁投资、谁受益”，政府加大对大学的投入，当然就有对大学的要求。显然，如果政府介入过深，就会影响到大学的自主权，更会引起大学的警惕甚至反弹。舆论普遍认为，高等院校应当是独立的，政府即便是资金的提供者，也不应该藉此对高等院校横加干涉。大学校长们的言辞则更为激烈：“除了我们自己，往往没有人能知道怎样最好地花这些钱。大学的门开着，如果我们愚弄我们自己，你们可以把钱拿走。你们可以自由地检查，但绝对不能有控制”[6]。核心的一点就是，他们坚持不愿以接受政府控制来换取拨款。针对大学强硬的姿态，政府自然有所顾忌，大学拨款委员会便应时而生。在大学拨款委员会的早期报告中说，“即使我们认为可以提出一种适合于一切大学的理想的共同政策，我们也丝毫不应有强制学校接受这种政策的愿望”[7]。说明大学拨款委员会建立的初衷就是要与大学形成一种伙伴式的新型关系。大学拨款委员会把这种理念贯彻到工作中，一再表明其根本宗旨之一就是维护英国学术自律的传统，不附带任何对大学的控制，即使有确实需要控制的地方，也决不会侵犯大学的自主权。事实上，正如该委员会所承诺的，不以拨款为条件附加什么指示，避免干预学校的自主权，比如对学校招生、课程内容、聘任、院系学生人数或考试标准等不提出附带要求[8]。大学在接收政府拨款的同时，还是比较完整地保留了大学自治的权利，不失为一种匠心独运的巧妙的制度设计。

三是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本身的独立性同时为学校和政府所认可。中介组织的职能主要是为了确保学术标准的执行，回应社会关切，引导大学完善治理结构，加强质量管理，保证人才培养质量，帮助大学提高办学实力和水平。并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关系，而是来源于学者的权威的指导关系。当然，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的独立性深受英国自由主义文化传统的影响。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能够保持其独立品格，一方面来源于它与政府所订立的平等契约关系，这是一种法律依据。另外一方面也深受英国自由主义传统文化的影响。显然，如果中介组织忽视契约精神，追随或偏向政府与大学这对博弈主体的任何一方，其作为调节器功能价值就会失去。三者之间坚守各自的立场，既相互制衡又相互配合，尊重彼此权利和义务，构成了相对稳态的三角关系架构。在自由主义传统的影响下，特别是新自由主义和新保守主义的兴起，也影响着英国高等教育的治理方式，政府在对高等教育干预有所增加。但总体上，政府还是努力维护大学的自由权力。政府、大学、中介组织之间界限比较明确，中介组织根据契约的规定代表政府对高等教育质量(包括远程教育)进行监控，大学在享有充分自主权的前提下，积极回应社会需求和竞争的需要，主动接受中介组织的质量评估和监控，中介组织则以服务者、指导者的面貌出现，检查高校自定的质量程序和标准。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成立最初只是单纯的咨询机构，正是由于其地位上的独立性和客观性，一些权威的中介组织逐步发展成为评估院校教育质量、参与经费分配的重要力量。英国政府还通过法律和政策对中介组织进行定位，明确其为一个经济独立的非政府组织。1991年的《高等教育改革白皮书》中明确：“每一个新的基金委员会的构成，将以目前大学基金委员会、多科技术学院和其它学院基金委员会为基础，新的基金委员会将是独立的非政府公共机构”[9]。白皮书把“非政府的公共机构”(Non-departmental Public Body)，定位于部分地承担政府职责的非官方或半官方组织。大学基金委员会、多科技术学院与学院基金委员会的法人地位也在1988年的《教育改革法》得到明确，同时还规定了这两个基金委员会独立自主行使权力的地位[10]。可以说，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一直是具有明确法律地位的独立组织，它负责政府教育政策的实施，落实并保障高等教育机构自由发展的优先权。

二、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保障远程教育质量的途径和方式

英国中介组织在高等教育生态系统中具有特殊的调节作用。不同的中介组织有着不同的影响力和作用区间。有的中介组织是面向整个高等教育领域的，比如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Quality Assurance Agency for Higher Education，简称QAA )，负责对全英所有高校质量的评价。有的是面向某一类型教育的，比如英国开放与远程教育协会，主要对远程教育机构提供指导。有的中介组织是专门就教材或专业课程设置开展认证的。经过多年的变革和整合后，在这些中介组织中， QAA是最具权威的，履行原高等教育质量委员会(HEQC)和教学质量评估委员会(QAC)的职责，主要负责为高等教育机构提供一个综合的质量保证服务[11]。同时又与其他教育类型的专业协会和团体进行一定的分工和互动。

英国高等院校质量评价中最重要的是QAA的评估，由于教育管理体制等不同，QAA对英国四个大区高等教育机构的评估方式有所不同[12]，如表1所示。

表1 QAA在不同地区采用的评估方式

英国教育中介组织对远程教育院校质量的保障主要通过三个方面来施加影响：一是颁布政策规范，制定相关标准；二是入校进行质量审计工作，对学校办学质量等做出综合的分析和评价，并提出改进建议；三是开展专业的认证工作和指导。

(一)制定并颁布政策和标准，提供质量保证的指导性文件

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QAA)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得到改进和完善，在高等质量保证署成立初期，主要是进行质量保证政策的一些顶层设计，陆续发布了高等教育资格框架、学科基准、实践准则、评估手册等文件。质量保证文件有《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框架》《学术审核及运行手册》等，但这些文件是面向英国所有高等教育机构的，其中的很多内容对同样适用于远程教育院校，为了增强直接指导性，QAA还专门对远程教育制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政策和标准。这些规范文件涵盖了宏观的学术资格框架到具体的质量标准。

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的学科质量基准，由专业协会和最好的专家提出，具有通用性，英国所有高校包括远程教育机构教学时都要遵循，这些基准对学生修完某个专业需要具备的能力和应达到的学术水准都有非常明确的规定。对于英国开放大学等远程教育院校来说，凡是相同专业的学生，和其他普通高校学生的培养目标要求是一样的，不同学校之间的标准具有可比性。英国开放大学的许多课程的材料被其他高校作为指定教材，校外评审员对其教学质量给予很高的评价。与其他大学培养目标相同的专业中，除了知识能力外，开放大学特别强调通用的学习技能的培养，强调让学生学会学习，成为自主学习者，这不仅是远程学习的要求，也是终身学习的需要[13]。

根据远程学习的特点，QAA于1999年专门发布了《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指南》(Guidelines on the Quality Assurance of Distance Learning)[14]，这是一个专门针对远程学习的建议性指南。指南前言部分对远程学习进行了定义，并对指南出台也进行解释，包括远程学习的维度、指南适用范围都有交代和要求。六项指导建议包括：(1)系统设计(System Design)；(2)课程设计、审批和审查(Programme Design, Approval and Review)；(3)课程传递的管理(The Management of Programme Delivery)；(4)学生发展与评价(Student Development and Support); (5)学生交流和表现(Student Communication and Representation)；(6)学生评价(Student Assessment)。每条指导建议都有概要和详细的使用说明[15]。该指南附录还包括一些问题示例(Exemplifying Questions)、告诫(The Precepts)、工作组(The Working Group)和其他相关出版物(Other related Publications)等说明[16]。

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指出，《远程学习质量保证指南》的实施需要考虑与其发布的《高等教育质量保证实践准则》[17]的衔接问题。根据远程学习和合作课程的发展需要，该组织又专门制定了《高等教育学术质量保证和标准的实践准则：合作课程和弹性及分布式学习(含远程教育)详解》[18]。此准则初订于1999年，2004年再版，2010年详解更新，对远程教育等进行了更为明确的规定。

1998年9月，英国开放与远程学习协会(ODLQC)首次制定发布了一个开放和远程学习的标准，并在2000年进行了修订。该标准主要包括课程目标和成果、课程材料、出版和招募、行政管理程序、学习支持、开放学习中心、学习者福利、提供者、联合提供和认证共10个方面内容。2005年再次修订，标准简化为六大部分：(1)成果标准(OUTCOMES)；(2)资源标准(RESOURCES)；(3)学习支持标准(SUPPORT)；(4)销售标准(SELLING)；(5)教育供给者标准(PROVIDERS)；(6)合作提供标准(COLLABORATIVE PROVISION)。

(二)开展质量评估活动，推动质量保证实践

QAA于2010年颁布了新版的《高等教育学术质量保证和标准实践准则：合作课程和弹性及分布式学习》。准则规定：合作课程的校外考试员制度必须得到颁证机构(the Awarding Institution)的授权指导，保证其角色足够的有效性。这同样适用于包括远程教育在内的弹性和分布式学习课程(FDL Programmes)[19]。

在实践中，QAA不断对质量保证方式进行研究和改革，逐步形成了新的评估方式。2003年正式实施《英格兰院校审计手册》，在2003-2005年间，一部分高校实行院校审计，一部分高校继续使用改革前没有完成的学科评价，等这个工作完成以后再转入完全的院校审计阶段，从2006年开始实行每六年一轮的审核周期[20]。至此，英国统一机构统一方式的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体制于焉成型。

现行的高等教育质量保证主要由QAA开展院校审计，辅以其他方式。表2为目前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重要组成部分：

表2 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组成部分

QAA主要进行学科审查和院校审计。学科审查偏重于对大学新设学科和学院的教学质量评估[21]。院校审计是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2003年推出的质量保证新方式，之前是以学科层面的评估和院校层面的评估两类进行[22]，如表3所示。

表3 英国高等教育机构评估类型

院校审计包括三个重点：(1)院校内部质量保证体系和机制的有效性；(2)院校关于课程质量和学术标准的公开信息是否准确、完整和可靠；(3)在质量保证方面的特色和创新。从2006年开始新的院校审计，在以下方面有所推进：(1)新增考察院校对《欧洲标准指南》(European Standards Guidance)的关注度，以及对其它欧洲及国际教育实践中相关指南内容的关注；(2)注重审计跟踪。包括取样跟踪(Sampling Trails)和补充跟踪(Supplementary Trails) 两种方式。

高等教育基金会开展的科研评估(RAE)结果是科研基金拨付的依据，在具体的评估实践中，其方式也在不断改进与完善。比如在 2007-2008年实施的第六次科研评估中，评定结果由原来的5档7等改为4档5等，学科领域分类由原来的三大类改为两大类[25]。最后根据评估等级把科研基金下拨给其资助的大学。英国各个高等教育基金委员会根据大学取得的等级数、科研人员数量以及本地区的拨款政策等因素采取不同的拨款方式，但都有一个共同的要求，就是追求卓越。各大学对获得的资金拥有充分的自由支配权，比如高校可把经费用于弱势学科的建设，以便在下次评估中得到更高的等级。

(三)专业协会开展远程教育质量认证和行业指导

高等教育的专业认证是指将认证用于学习以便于认识学习和学习成果的可转换性。一般用于某个学位方向机构对另外一个课程提供机构进行认证，也用于专业协会认证大学或学院提供的课程是否符合他们的专业标准和要求。

开放和远程教育协会主要负责开展质量认证。高等教育质量认证一般是根据相互约定的质量标准，经由同行专家评估的方式来评价，目的是促进高等学校持续提高质量，从而获得社会认可和信赖的质量保证行为。如今大多数国家都采用了这项制度，视之为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的重要手段。在实行质量认证的国家和地区，没有获得认证资格的学校，就意味着其教育质量没有可靠保证、不被认可。如果质量认证通过了，就意味着学校教育质量受到确认，象征着学校取得社会声誉的标志。

专业协会及其他法定认证机构开展专业认证(Accreditation by Professional, Regulatory and Statutory )。英国远程教育外部质量保证系统里面，在一些特殊职业或专业课程还需相应的外部认证或鉴定。主要是通过各种专业协会或法定认证机构对远程教育课程进行鉴定或所取得的职业资格进行认证。比如像医药、工程、法律等领域的课程，为保证学生通过课程的学习，在其完成学业后获得执业所应具备的能力和知识，这些课程就需要相应的专业团体进行认证和鉴定[26]。目前英国有24个学科中心提供专业标准中的核心知识信息，大学专业认证协会有69个。英国高等院校专业标准认证机构颁布了国家统一的《英国高等教育专业认证标准框架》，如表4所示。

表4 英国远程教育质量认证的类型

专业协会还开展各种行业指导(Membership of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s)。英国很多远程教育机构都是一些专业协会的成员，它们加入了欧洲远程学习协会(The European Association for Distance Learning，EADL) ，远程学习国际中心(The 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Distance Learning)，国家成人继续教育机构(NIACE，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Adult Continuing Education)学习供应商协会(ALP,the Association of Learning Providers)，大学学院协会(AOC, the Association of Colleges)等专业协会，通过这些专业团体以给予建议、研讨会和会议等方式来提升远程教育质量[29]。英国远程教育院校一般还要参加英国学习协会的委员会(the British Learning Association，BLA)、国际远程开放教育理事会的标准设置活动。

三、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保障远程教育质量的经验和启示

英国高等教育中介组织的建立及其有效运行，极大地促进了英国远程教育质量的持续改善，使英国的远程教育始终处于全球引领者和创新者的位置上。尽管英国开放大学为远程教育争取正统地位作出了杰出贡献，但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远程教育都曾经或者仍然在受到怀疑乃至歧视，徘徊在边缘地带。正如Antony Stella (2004)所说的，“在许多国家，附着在远程教育身上的瑕疵(Stigma)使得它还不能摆脱二流地位(Second Grade)的窘境”[30]。

我国在“十二五”期间启动了开放大学建设，核心是促进广播电视大学的转型，旨在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中央电大、上海电大、北京电大、江苏电大、云南电大、广东电大进入第一批试点，目的是真正建立起中国特色、质量可靠、实力较强、水平较高的开放大学。2016年1月，教育部又正式出台了《教育部关于办好开放大学的意见》[31]，提出到2020年初步建成中国特色的开放大学体系。广播电视大学是借鉴英国开放大学创立的，但我们只学到了形式，没有学到精髓，良好的质量声誉远未建立。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完整性和科学性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特别是建立并有效发挥中介组织的调节器作用，堪为借镜，这对我们办好开放大学、落实国家的战略部署具有重大意义。

(一)中介组织的独立性是保证质量审核和评估客观公正的前提

显然一个没有独立性的中介组织，就不会有相应的责任担当。如果依附政府或利益集团，“中介不中”，失去其独立性，中介组织就不是真正的中介，自然就会受到其所依附对象的影响，其所作所为难以客观公正。这样的中介组织是没有公信力的。英国中介组织的独立性深受其传统文化自由主义的影响，崇尚精神上的独立。经济来源的特性也决定其“理直气壮”，还有政府本身的限权，不过多干涉大学内务，而是通过中介组织来调节，这也意味着中介组织必须遵守这种契约。中介组织以其独立性来保证评估结果的公允性和客观性，政府和高校往往需要借重其结果，把评定结果作为决策的重要依据，引导并促进远程教育机构的办学质量。

在质量管理和改善上，中介组织与远程教育院校和机构的关系是一种外源策动与内源驱动结合的关系。两者之间的关系既微妙又紧密的。中介组织部分都代表政府对远程教育院校的教育质量等进行审查并履行监督之职，提供学术基准和资格框架，远程教育院校跟普通大学一样必须遵循。这成为远程教育院校加强自身质量建设，提高办学水平的外源动力。另外，中介组织的质量评估报告要向社会公布，是社会用人和学生选择院校的参考，同时也是政府拨款的依据之一。远程教育院校若要持续发展，必须坚持学术基准和质量标准，提供社会需要和合格的人才。另外院校发展多年本身会有制度性的惰性和路径上的依赖，中介组织起到了审视和矫正的作用。

长期以来，我国的各类教育评估带有很明显的行政性，非官方的评估基本上得不到承认，社会影响力也很微弱，更无法参与评估竞争。非官方中介组织的培育和介入，首先要强调其合法性和独立性，确保过程规范、程序科学，保证评估结果客观真实，同时积极提高评估的效率和透明度。尽管中介组织的成立有助于我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完善与发展，且有英国的成功案例作为典范可以借鉴，但从着眼国情、实事求是的角度，还不能完全照搬他国模式，在成立中介组织的问题上，要处理好政府评估与社会中介评估之间的关系，尽快促成评估立法，保证自身合法介入，明确方向，科学定位。既要防止国家干预主义，也要防止自由放任主义，坚持价值中立，加强社会公证，努力体现中介特性[32]。

(二)专业化是中介组织评估过程科学规范和结论客观准确的必要保证

英国远程开放教育质量评估是高度专业化的，并且紧跟时代发展和形势变化进行相应的调整。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中的评估程序主要包括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QAA)对远程教育机构实行的院校审计，开放与远程教育协会认证，英国高等教育基金会主导的科研评估(RAE)以及特定专业的专业评估，还有一些专业协会和团体。英国一些权威中介机构开展的质量评估活动，继承和发扬了英国高等教育领域的严谨作风，经过不断的实践和改革，应该说现在已经相当专业化了。英国的高等教育中介组织由于自身功能完善，其质量标准与学术标准权威性强，评估程序严谨客观，因此得到了英国高等院校与社会各界的认同，国际教育界也普遍认可。QAA的评估结果不仅是远程教育机构改善办学质量的标准，同时也为英国社会所普遍认同。QAA还负责对授予英国大学学位的海外合作教育机构的教学质量进行监管，以保证海外学位授予的标准及教学质量，提高英国大学在国际上的影响力[33]。RAE的评估结果一般用作英国高等教育拨款机构和企业、社会捐赠团体进行资金资助的依据。英国的一些专业评估如工程专业鉴定在国际上也是得到广泛认可的。大多数鉴定过的专业点也得到欧洲各国的工程协会联盟(European Federation of National Engineering Associations，FEANI)的认可，并且可以在工程协会联盟的相关欧洲学历资格索引上查到[34]。

我国目前的远程教育保证基本上还是政府垄断的行为，评估专业性不强，评估主体单一、效率低下，而且缺乏监督，透明度不够。实际操作中，各校的年报年检工作，各个试点高校网络学院申报的信息和自检结果并不对社会公布，难以保证客观公正。必须成立高度专业化的中介组织，保证信息的完整性和准确性。在政府的宏观管理和社会各界的监督下，中介机构进行的专业性评估更客观公正，公认度也高，能够为政府决策提供比较真实全面的信息，有利于促进远程教育质量保证的完善。

(三)基准导向的内源驱动是中介组织激发院校保证远程教育质量的核心基础

政府通过中介组织来适度控制大学，但中介组织也不是简单粗暴地以政府代言人的身份去干涉大学的自治。始终坚持自己的独立的品格，坚持通过院校自身的自觉质量行动来改善院校的内部管理，提高院校教育机构的办学质量。前以述及，中介组织首先是颁布系列学科基准和质量保准文件以及实践准则来指导远程教育院校的质量保证行为。然后通过实地考察和评估来发现远程教育机构是否严格其自身制定的内部质量控制程序，达到了院校自己设定的质量目标。

纵观英国远程教育质量保证体系的发展历史，其中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无论外部质量监控体系如何变化，院校自身对质量管理和学术标准的维护可以说是矢志不渝。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的达勒姆传统(延聘校外考试员监督自身的教学质量)，到现代英国大学各自根据全国的学术资格框架建立本校的学术资格框架和质量管理与学术标准维护等方面的系列规定，都体现了院校对质量的自觉和自检。在一个内部质量管理极其完美、教学质量和水平长期得到社会检验和好评的院校，外部的干预就显得是多余的。英国高等教育发展历史上，政府力量多次试图介入，一般都是因为社会对质量的担心，比如罗宾斯报告发表以后，高等教育发展迅速，规模持续扩大，引发了英国社会对高等教育质量下降的担心，导致外部评估监控的力度加大。所以，在质量保证和提高上，院校自身的质量意识、决心和行动是核心基础。

英国的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是一个从文化机制到科层机制和市场机制再回归到文化机制的过程[35]。2002年，在受到院校和社会各方的质疑后，QAA对评估方案进行了调整。QAA在发布新的评估方案时说：发布这个文件是表明QAA遵循一个原则或信念，就是只有高校自身才能确切知道自己提供的高等教育质量；也唯有高校自身才明确知道授予学位的标准是否恰当。因此保证质量和标准的责任落在院校自己的身上[36]。只有远程教育机构自身有要求提高质量的内驱力和自觉性，才会加强内部质量控制，才会制定出完善的内部质量管理和质量保证的政策、规则和程序等等，并形成自己的特色质量保证机制和质量文化。对于我国的远程教育机构来说，只有切实加强质量文化建设，完善内部治理结构，提升内部质量保证的自觉和能力，才能推进我国远程教育的健康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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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馨 赵云建

On the Role of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of Distance Education Quality Assurance System in the UK and Its Enlightenment

Wang Zhengdong
(Zhejiang Radio and Television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30)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distance education in the UK dues to its perfect quality assurance system , such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as QAA and ODLQC played a unique and important role, the generation of UK higher education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 is the result of the game between university autonomy and government control. The paper analysises the different roles among the government, distance education universities and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in the aspect of quality assurance with the historical view. The government maintains the university's academic freedom and autonomy through the limited interventions.Distance education universities consciously accept the external audit of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actively respond to the demands of society and government with the strict internal quality standards and quality management. The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built the benchmark qualification framework, discipline standards and practice principles to guide the development and audit the quality of the distance education. Finally, it is suggested from the comparison analysis results that China should improve the independence,profession and authority of the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establish standard orientation, improve the consciousness and initiative of the quality assurance and promote the distance education quality .

Distance Education; 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s; Quality Assurance

G434

：A

1006—9860(2016)06—0100—08

王正东：博士，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教育政策比较(wzd601@163.com)。

2016年3月22日

* 本文系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英国远程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文化因素研究”(课题编号：15NDJC176YB)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