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营商环境的研究现状及政策建议

孙丽燕



·企 业 发 展·

企业营商环境的研究现状及政策建议

孙丽燕

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从事的各种经营活动都是在一定的经济和商业外部环境下开展的。本文系统地梳理了关于企业面临的营商环境的相关研究成果，包括营商环境的具体要素，营商环境对企业设立、运营、获取资本、绩效等方面的影响。本文认为营商环境全程“参与”企业运作、营商环境不仅对企业本身，对一国经济发展都至关重要。在此基础上，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并指出亟待下一步深入研究之处。

企业营商环境企业行为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进一步发展，资源、资金、技术、人才、市场等在各个地区乃至世界范围内竞争日趋激烈，一个地区营商环境良好，可以带动物流、资金流、技术流、人才流集聚，相应的商业机会也会增多。在要素禀赋相似、相对成本趋同的两个国家间，营商环境优劣是决定谁能在竞争中胜出的关键因素。

一、企业营商环境的重要意义

企业总是处于一定的外部环境之中，环境是企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各类企业从事各种经营活动，而这些经营活动都是在一定的经济和商业外部环境下开展的。如Castrogiovanni(1991)指出，虽然可以从很多角度来给环境下定义，但不可否认的是，环境一直被视为是解释企业采取战略行为和获取成果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Castrogiovanni, G. J. Environmental munificence: A theoretical assessment.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1991.正因如此，环境对企业的影响不容小觑。就“环境”一词的概念来说，总是相对于某一特定的事物而言的，具有明确的相对性，环境概念不能脱离具体的事物而存在，否则其含义就显得模糊不清。*鲁传一：《资源与环境经济学》，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如室内环境，一定是相对于某一个房间而言的，同样，营商环境也一定是相对于有经营和商业活动发生的企业(包括个体工商户在内)行为而存在的。

就中国营商环境而言，国内营商环境整体不佳，无论是一般性营商环境中的政府行为和服务、政策法规、金融、劳动力、创新和品牌培育等，还是具体性营商环境中的信用状况、企业间的竞争、对未来前景的预期等，都不容乐观。中国仍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要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需要首先缩小营商环境上的差距，优化营商环境，构筑开放、包容、创新、发展的良好格局，加快推动、资金、技术、人才、信息等生产要素向国内集聚。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完善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的营商环境；2016年3月17日公布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中，提出要“营造优良营商环境”，具体包括“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高效廉洁的政务环境、公正透明的法律政策环境和开放包容的人文环境”等。中国要吸引来自国内和国外的商人，必须重视营商环境这一国家品质的塑造和提升，逐步剔除影响本国信誉度和影响力的不利因素，真正使营商环境具有可持续的、强大的吸引力，这和党中央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以及“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是一脉相承的。本文认为，良好的营商环境是吸引国内和国外商人的一块磁铁石，能够提高整个国家的信誉度和影响力，为企业营造优良的营商环境，因而具有重要意义。

二、营商环境的概念及要素

(一)营商环境的概念

“营商环境”一词源于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IFC)“Doing Business”项目调查，该项目调查始于2002年，旨在对各国中小企业进行考察，并对在企业存在周期内所适用的法规进行评估，通过收集并分析全面的定量数据，对各经济体在不同时期的商业监管环境进行比较，并发布《营商环境报告》，供学术界、记者、私营部门研究人员和关注各国商业环境的其他人士参考。国际金融公司的首份《营商环境报告》于2003年发布，其包括五套指标，涉及133个经济体。截至2015年底，该报告已经连续13年发布，以《2012年营商环境报告》为例，该报告包括11套指标，涉及185个经济体，所列指标情况可见表1。中国很多学者将“Doing Business”译为营商环境，国际金融公司曾于2008年发布了专门针对中国营商环境调查的《2008年中国营商环境报告》。在国际金融公司“Doing Business”的网站上，能够看到该项目调查的宗旨是“衡量商业规则”，可以查询到自2004年以来的所有报告、数据、各经济体排名以及各项指标选取的方法和依据等。

表1IFC“Doing Business”调查中涉及的指标一览

营商环境便利度各项分指标开办企业手续(数量)时间(日历天数)成本(人均收入百分比)最低实缴资本(人均收入百分比)申请建筑许可手续(数量)时间(日历天数)成本(人均收入百分比)获得电力供应手续(数量)时间(日历天数)成本(人均收入百分比)保证金(报告中不记录保证金的全部金额)注册财产手续(数量)时间(日历天数)成本(财产价值的百分比)获得信贷合法权利力度指数(0-10)信贷信息度指数(0-6)公共信贷登记机构的覆盖面(占成年人百分比)私营信用资料社覆盖面(占成年人百分比)投资者保护披露程度指数(0-10)董事责任程度指数(0-10)股东诉讼便利度指数(0-10)投资者保护力度指数(0-10)缴纳税款缴税次数(每年)时间(小时数/每年)总税率(占商业利润的百分比)跨境贸易出口所需单证(数量)出口时间(日历天数)出口成本(美元计20英尺集装箱费用)进口所需单证(数量)进口时间(日历天数)进口成本(美元计20英尺集装箱费用)

续表1

除了IFC“Doing Business”以外，还有一些机构和学者对营商环境进行专门的界定或划分，如The Donor Committee for Enterprise Development(简称DCED)*“DCED”旨在通过推动私营部门(PSD)的发展来促进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机会和自力更生，它是以论坛的形式存在，供捐助该论坛者和联合国各机构来分享他们推动私营部门发展的实践经验，接受捐助者和联合国各机构对他们推动有效实践的监督，该机构是了解有关私营部门知识的主要提供者。对营商环境的定义为：营商环境是支配商业活动所必须的政策、法律、制度、规则等的一种复杂的融合体，营商环境是投资氛围的一个子集，包括落实政府政策的行政和执法体系，影响企业运作方式的体制安排(如政府机构、监管机构、一些商业成员组织如女企业家协会、民间社会组织、贸易工会组织等)。国际商业观察(Business Monitor International,简称BMI*对有关专有数据进行分析、排名、评级的供应商，业务范围覆盖175个国家、22个行业，其将对国家风险和金融市场分析与产业研究整合为一体，为跨国公司、金融机构、多边机构以及各国政府等提供高水平的信息。网址：http：//www.businessmonitor.com/。)将中国国内营商环境的指标划分为以下方面：透明度、任人唯亲主义和腐败、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企业税负负担、利率水平、银行业和股市的复杂程度、商业信心水平、基础设施和信息技术。Benn Eifert & Alan Gelb和VijayaRamachandran(2005)将营商环境定义为“影响不同企业和行业经营效率的政策、机构、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地理环境等”*Benn Eifert & Alan Gelb &VijayaRamachandran.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Comparative Advantage in Africa: Evidence from the Investment Climate Data ICA World Bank Working Paper No.56,2005.。Slappendel(1996)在他提出的“结构主义视角”中，认为企业的任务环境的重要因素包含消费者、供应方、竞争者、政府等，与企业组织创新有关的环境特征包括环境的变化和不确定性、环境异质性以及沟通等。Lucas(2001)则把影响企业重要决策的外部环境因素归结为八类：技术、管制、经济、社会文化、国际影响、消费者、供应方、竞争者，为测度环境特性，并在这八类因素中选取变量。Lan Worthington等.(2011)在所著的《企业环境》一书中，将影响企业外部环境区分为两类外部因素：一是对公司日常运营产生直接影响的外部因素，二是倾向于影响企业总体的外部因素(也可视为宏观方面的因素)，并将这两类因素具体划分如下：

图1　两种层次的环境资料来源：Lan Worthington，Chris Britton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徐磊等译，经济管理出版社2011年版。

(二)营商环境的要素分类

Wach Krzysztof(2008)根据已有的文献和问卷调查，将影响小企业发展的地区营商环境因素划分为九类：资本可获得性和金融支持；当地政府自治的举措；创业的基础设施；企业对企业(B2B)服务的可获得性和质量；高素质的人才；交通运输和电信等基础设施；当地社区的流动性；知识和技术转移；当地社区的生活标准。*Wach Krzysztof. Impact of the regional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the development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in Southern Poland.Cracow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Munich Personal RePEcArchive(MPRA) Paper No.31488,2008.通过对波兰南部地区的中小企业的研究发现，区域营商环境在促进小企业发展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证实“资本可获得性和金融支持”以及“创业基础设施”两个因素和小企业的发展高度相关；另外两个因素“当地社区的流动”和“知识和技术转移”对处于成长期的企业也高度正相关。El-hadjBah和Lei Fang(2011)将营商环境归结到五大领域：监管环境、腐败、犯罪、基础设施完善程度、金融发展*El-hadj Bah & Lei Fang.Impact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Output and Productivity in Africa.The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AtlantaMunich Personal RePEcArchive(MPRA) Paper No.32225, 2011.。其中前四大领域对企业的影响可通过企业所缴纳的税负来衡量，这里的税负即是营商环境所造成的企业损失。由于这个税负对于一国的所有企业都是统一的，因此不会影响资本积累；金融发展这一领域则通过企业合同的执行力来测度。Dan Li，Manuel Portugal Ferreira(2011)基于文献回顾，该文选择了制度环境中的监管、政治和金融体制三个方面进行测度，其中监管体制包括监管的有效性和政府的监管能否面面俱到；政治体制包括法律体系是否有效和腐败现象的存在；金融体制包括金融体系的发展状况。*Dan Li, Manuel Portugal Ferreira.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firms' sources of financial capital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2011.Benn Eifert & Alan Gelb和VijayaRamachandran(2005)认为营商环境包括影响不同企业和行业经营效率的政策、机构、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地理环境等。在企业层面，它直接影响生产成本；在行业层面，它往往涉及市场结构和竞争。贸易部门较生产部门以及资源采掘部门更容易受到营商环境的影响，因为前者往往更依赖物流、基础设施以及规则等的“输入”。他们认为宏观经济不稳定、犯罪和较差的安全性、脆弱的政治和金融体系、以次充好的交通和电力系统、高昂的运输成本、当地官员的“寻租”行为，可能对沿海领域石油行业的生产力和成本影响较小，但对中小规模制造业带来的影响可能是灾难性的。恶劣的营商环境，可能会“榨干”原本能够以低投入转换成高产出的高效率企业。因此，他们认为营商环境并不一定是完美的，但在一系列关键性的方面必须足够好，能够刺激投资和竞争，拉动产业增长和产业的自我强化。Collier，Paul等(2000)认为，一些企业在新进入某一特定行业时，并不能将该行业具有的规模经济的社会价值完全潜移默化到本企业，也不能为该企业所用。因此，一些新兴产业的投资和发展仍然依赖于营商环境的质量、良好的政策和完善的基础设施。

图2　营商环境中的具体要素资料来源： Collier，Paul and J.W.Gunning，Explaining African Economic Performance，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2000。

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2005年的营商报告认为，投资经营环境有三个层次：第一，是一系列关于经济、政治稳定以及国家外贸外资政策的宏观或国家层面的问题；第二，是一国监管框架的有效性，它涉及市场进入与退出、劳动关系、金融与税收的效率与透明度等；第三，是可利用的基础设施和金融服务的数量和质量，如电力、交通、电讯和金融。世界银行前副总裁和首席经济学家Stern(2002)认为投资环境影响回报和风险，由政策、制度和具体执行行为组成的环境，包括现存环境和期望环境。广义上来讲，投资环境包括三个范畴：首先是宏观的或国家层面的因素，例如财政、货币、汇率政策和政治的稳定性；其次是政府机构和制度层面的因素，例如政府体系、金融和法律制度等；最后是基础设施层面的因素，例如通信、交通和电力供应等。William P.Wan，Robert E.Hoskisson(2003)的研究重新审视了企业多元化战略和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认为他们之间的联系都和本国环境有关，企业从本国的资源禀赋和制度中吸取有利于生产和交易活动进行的有利条件。*William P. Wan, Robert E. Hoskisson.Home Country Environments, Corporate Diversification Strategies, and Firm Performance.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2003.本国环境由两方面的因素组成：有助于企业变革活动的生产要素和禀赋(如基础设施，人力资本)，以及促进交易活动进行的制度因素(如司法机构的支持和效率)。其中，生产要素和禀赋大多是有形的，根植于本国自然环境中；而制度主要指一国的政治、法律和社会制度，大多是无形的，制度是商业交易的基础。

三、营商环境与企业行为

企业面临的营商环境会影响企业经营活动的发生、进展过程和最终的效果。从一定程度上讲，企业营商环境可以视为是“影响企业经营活动的发生、进行及其成效的要素总和”。*毛蕴诗主编：《公司经济学》，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首先，营商环境会通过各种途径诱发、促进或者限制企业经营行为和活动。例如欧洲委员会2002年9月提议改变新式企业在欧洲销售的方案后，一些企业立即响应表示有意向市场推广一批数量有限的新式汽车。当然，若环境发生变化，如出现政治局势不稳，经济状况恶化，也会改变企业组织决策行为；其次，为了生存和发展，企业做任何选择或决策都必须考虑环境因素，企业生产和发展的过程也是对外部环境进行“选择”的过程。

(一)营商环境与企业设立

Bergara，Henisz和Spiller(1998)指出政治制度和政治环境主要是指政府机构的可信性和有效性，这些是包括企业在内的各种商业交易进行的基础条件。*Bergara, M.E., Henisz, W.J., & Spiller, P.T. Political institutions and electric utility investment: A cross-nation analysis.California Management Review,1998.LeoraKlapper，Luc Laeven，RaghuramRajan(2004)使用东欧和西欧企业的综合数据，来研究一国的营商环境是如何驱动企业的设立。*LeoraKlapper, AnatLewin, Juan Manuel Quesada Delgado. The Impact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the Business Creation Process.The World Bank Development Research Group Finance and Private Sector Team, 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 No.4937,2009.关注的焦点是影响企业设立的法规条例，经过研究发现设置企业进入条例是阻碍企业进入某一行业的，尤其是那些处于完全竞争、进出比较自由的行业；综合来看，带有官僚性的企业进入法规既不是良性的，也不会提高社会福利水平。然而，并非所有的企业进入法规的设置都不利于企业设立，那些能够加强知识产权执法或引导企业获得更为便利融资信贷的法规条目是能够促进企业设立的，因为这些法规能够促进企业的研发创新，使企业能够获得更多的外部资金支持。LeoraKlapper，AnatLewin，Juan Manuel Quesada Delgado(2009)根据2008年世界银行最新的创业调查数据研究并显示，创业和良好的营商环境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的关系。这些调查数据来自于世界银行所收集到的100多个国家在2000—2007年之间全部新注册企业的数据。经验研究也有证据表明对营商环境较好的治理和使创业更便利的举措能够激发私人部门开展创业活动，更为有效的商业登记程序和更好的营商环境治理会导致更多的创业活动和行为。尽管现代化的商业注册登记程序在各国的进展程度不一，但通常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使基于纸质的商业注册发展为一站式的、自动化的注册方式，能够通过网络提供产品和服务信息，而且在线交易能够包括交易用户真实身份和文档资料的验证。总体而言，来自调查的数据表明：快捷高效和节约成本的商业注册登记，即有利的营商环境是促进私人部门开展创业的关键。

(二)营商环境与企业运营

早期的研究有Van Dierdonck and Miller(1980)，试图理解环境因素和企业生产方式的关系；Swamidass and Newell 在1987年也开始涉足这一领域，在他们的研究中，检验环境不确定性和企业战略之间的因果关系，以及企业经理人在战略决策中发挥的作用。他们发现，尽管有关商业战略的文献明确意识到环境不确定性的重要性，而运营管理方面的文献则并不太关注环境的效果；Thompson(1967)认为环境是企业增长和竞争必不可少的条件；Greif(1993)、North(1990)认为，高水平的制度环境可以使企业能够更容易和不熟悉但高效的政府政党打交道，从而有助于提高交易效率；Goll & Rasheed(1997)、Yasai-Ardekani(1989)认为环境会影响企业的组织结构、利益相关者的满意度、组织创新、企业决策等。Langendijk(2001)、Prirrman(1994)、Oughton、Landabaso和Morgan(2002)等也证实区域商业环境会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Greif(1993)发现完善的法制环境使企业更容易和不同的客户之间进行复杂的交易，从而促进企业生产的专业化。Bergara等(1998)、Knack和Keefer(1997)认为有效的资本分配机制，如对企业信用的严格筛选，能够保证资本所有者和资本需求者之间的良好匹配；而严格的反垄断执法行动和高效的政府执政可以更好地促进企业间展开公平、激烈的竞争，确保市场能够高度参与其中。Specht(1992)则指出充足的要素禀赋和完善的制度环境可以为企业提供更多的机会来挑战同行业企业的竞争地位，有助于新的市场准入条件的形成。

Gabriel Asaftei等(2008)等使用罗马尼亚1995—2003年制造企业的面板数据对由于所有制和营商环境改变所引起的生产率的变化进行研究和测算。*Gabriel Asaftei, Subal C. Kumbhakar, DorinMantescu. Ownership,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productivity change.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2008.研究的结果表明，所有制(文中特指经过私有化后)本身并不足以提高企业的生产率，在高度竞争的产业领域，完全私有化的企业比国有企业运营得更好，但在缺乏竞争的产业领域，这一结果并不明显；此外，含有少数国有股权的私有化企业运营状况并不比国有股权占多数的企业更好。代理机制与增长的生产率之间显著的相关关系表明，在改善企业运营状况方面，私有化和企业重组之间是互补而非替代的关系。文章之所以采用1995—2003年的面板数据，是由于在这个时期，罗马尼亚60%以上的制造业进行了私有化改革，这比其他转轨经济国家的比率更高一些，因此可以更深入客观地研究私有化对企业运营状况的影响。Fabiano 和John(2004)把投资经营环境和企业生产效率联系起来，试图阐释哪些因素对企业生产率具有更强的影响力。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投资经营环境中的竞争压力是最关键的因素，对企业生产率水平差异的解释力大大高于其他的相关因素，如基础设施和政府寻租、官僚作风等。Ward等(1995)检验了新加坡的企业运营战略与环境因素间的关系，具体来说，包括商业成本、劳动力可获得性、恶性竞争、环境活力性等在内的环境各因素与包括低成本、质量、灵活性和传输性能在内的企业运营战略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企业运营战略与环境动态性之间有重要的路径链接。他们的这些发现印证了之前Swamidass 和Newell(1987)的一些研究。Badri等(1998)对之前的Ward等(1995)的模型进行了扩展，添加了两个变量：政治环境和政府法律法规，使用路径分析程序检验了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内的企业在运营战略、环境不确定性和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

(三)营商环境与企业融资

Beck，Demirguc-KuntandMaksimovic(2007)；Brown，Chavis，Klapper(2008)研究表明，一国经济发展水平和制度环境会显著影响企业能够获得融资的形式。Larry W.Chavis，Leora F.Klapper，Inessa Love(2009)研究的数据来自100多个国家70000多家企业，对这些企业的不同融资渠道进行了系统的研究，结果发现所有这些处于成长期的企业较少地依赖银行融资，更多的是依赖于一些非正规融资；同时发现在一些具有较强法治和更为透明的信贷信息的国家里，处于成长期的企业更多地使用银行信贷。总体而言，研究结果表明，法制环境的改进和信贷信息的可获得与否对于能否促进成长期的企业利用一些正规融资之间的关系是不成比例的。Amaral和Quintin(2009)认为，合同执行的约束力弱导致银行惜贷，而银行严格的信贷约束又导致企业生产规模缩小，且资本在各生产单位之间分配不均。Dan Li，Manuel Portugal Ferreira(2011)文中认为外部商业环境是企业以何种方式获取金融资本的一个重要的决定因素，并从体制环境的监管、政治和金融方面，检验了这些因素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企业依靠非正规渠道来获取金融资本。通过对中东欧26个转型经济体国家2869家企业的数据分析来看，无效的监管体系、欠发达的金融体系和政府腐败是导致企业依赖外部非正规渠道来获取金融资本最重要的因素。他们还发现，规模较小的企业在面对当地欠发达的金融体系和低效率的监管机构时更脆弱。根据企业形式不同所进行的分析表明，私营企业更易受到当地金融体系的影响，而国有企业则对腐败程度更加敏感。

(四)营商环境与企业绩效

KwasiAmoako-Gyampah(2003)在总结有关制造业战略的研究中，认为将制造企业的绩效和整体商业战略结合起来的研究较多，但却很少有研究来审视商业环境对制造业战略选择产生的影响。*KwasiAmoako-Gyampah.The relationships among selected business environment factors and manufacturing strategy: insights from an emerging economy.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anagement Science, 2003.Dollar(2003)利用中国23个城市的调查数据进行的实证检验表明，投资环境对企业层面的经济绩效有重要影响，其中进入和退出壁垒、融资可获得性在决定企业绩效上扮演了重要角色。根据El-hadj Bah和Lei Fang(2011)，世界银行企业调查组曾要求被调查的企业估算由各种政策和制度(包括监管环境、犯罪、腐败、基础设施完善程度等)所导致的企业损失有多大。而他们的研究结果显示这四大领域和维度都是可以用税率来衡量的，具体而言，监管环境、犯罪、腐败、基础设施完善程度的平均税率分别为6.42%、3.69%、5.93%、6.97%，虽然在非洲各国有所差异，但由这四大维度造成的企业平均总税率竟高达22.61%。这意味着非洲的企业由于这四项营商环境指标所造成的平均损失在20%以上。Nilsen和Winter(1997)认为企业对环境的选择是影响其扩张或者收缩程度的全部考虑，选择环境部分取决于该行业的市场环境，例如产品需求和要素供给的情况，但也取决于该行业内其他企业的特点和行为，企业的全部决策都是基于对这一选择环境的考虑和适应性调整；最后，企业行为和营商环境各因素之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密切联系，呈现出一种相互作用的动态关系。企业和营商环境之间是关于物质和信息的交流，环境变化导致企业战略决策的变化，企业战略决策变化也会促使环境因素发生变动。

(五)营商环境与企业之间的互动

Monica Romis(2008)的研究中，通过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UNIDO)和多边投资基金(MIF)*MIF(Multilateral Investment Fund，MIF)是泛美开发银行集团(IDB Group)的组成机构之一，泛美开发银行集团包括泛美开发银行(IDB)、泛美投资公司(IIC)和多边投资基金(MIF)三个机构。其中MIF于1993年设立，它旨在促进私人部门的长期可持续发展，改善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投资环境，尤其关注影响微观经济及小企业的问题。组织开展的生产一体化项目(PIP)的经验表明公共部门和私营企业部门之间互动是非常重要的，两者间的良性互动能够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能够增强企业竞争力。*Monica Romis.Competitiveness of Small Enterprises: Clusters,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Local Development.Synthesis of the international meeting held at the Inter-American Development Bank on October 29-30 2007, Washington, D.C,2008.进而，公共部门的两个基本角色职能已经得到广泛关注：一是通过精简官方和公共机构来提升营商环境和氛围；二是强化法律法规的执行，特别是劳动和环境法规。文中还认为，在未来再次开展PIP时，特别是针对中小企业的项目时，要将公共机构纳入专门研究的范围，并认识到它的作用，因为公共机构为经济和私营企业的发展创造了条件。Francis MUNIER(2008)认为“GUANXI”(即汉语中的“关系”)是中国的商业环境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自从实行改革开放以来，公司治理和商业中文化和传统的部分(即关系)之间似乎是矛盾的。*Francis MUNIER.Guanxiand Business Environment in China: An Innovative Network as a Process of Knowledge-based Economy.Université Louis Pasteur, Strasbourg, France ; Research Network on Innovation, Working Papers 2008.该文认为之前西方对中国“关系”的研究仅限于认为“关系”是导致腐败的一种手段，而该文的研究则对企业从两个角度进行分析，一个角度是认知角度，对企业的理解要放在关系逻辑学里面；另一个角度则是公司治理角度。他认为，中国许多企业存在一些官僚化和僵化的体制，而关系则发挥了一种催化剂的作用，通过关系建立信任，交流所谓的“倾慕”，而企业则通过关系组建一种结构松散的网络。Grigorescu Adriana和BalaliaAlina Elena(2009)通过图表展示了欧洲公共行政机构和私营营商环境之间相互作用的机制，也正是由于双方之间相互作用和相互依赖的复杂性，该文认为应建立欧洲经济—社会一体化系统，关注在正常程序下对该系统的鉴定，并认为该系统在欧洲面临全球经济危机的情形下应当发挥应有的作用。最后得出的结论认为，通过具有更好的经济可持续发展战略目标的欧洲公共行政机构和私营营商环境之间的协调、实施和控制，可以在欧洲层面上确定一种适当的机制，即欧洲经济—社会一体化系统。

(六)小结

综上所述，相关研究产生了富有成效的研究成果。企业面临的营商环境虽然是一个较为宽泛的概念，营商环境从国家体制结构到道路交通运输，都全程“参与”了企业的运作。为了分析便利，很多学者将营商环境划分为多个要素，在此基础上，有针对性地考察营商环境对企业设立、运营、获取资本、绩效等方面的影响，并得出一些有价值的结论，为企业如何利用好外部营商环境提供参考，同时也为政府如何改善营商环境提供政策建议。相比一般意义上所称的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或外部商业环境，营商环境能更确切地表达出企业这种特殊的社会主体从事商业运营活动所面临的外部环境的内涵和实质。从本文所梳理的针对企业面临的营商环境的研究文献看，虽然相关研究产生了丰富的理论成果，但并未真正达到与各国实际情况完全相符的境地，而且营商环境是涉及经济、管理、生态环境甚至是心理学等多学科的一个“综合体”，仅就企业面临的营商环境来进行研究并不能自成体系，相关研究的实践和应用价值仍有待提升，与企业组织结构、所有制结构、功能作用、外部效应等可以作为未来进一步的研究方向。

四、政策建议

在经济全球化大背景下，营商环境不仅对本土企业产生深远的影响，而且也是国外投资者全球范围内寻求商业机会的重要参照标准。营商环境对企业行为、对一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一定程度上讲，良好的营商环境是促进生产力提高和经济发展的关键，而且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也有助于各类经济主体特别是民营和个体经济的蓬勃发展；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也是解决中国当前经济发展中的突出矛盾和问题的重要途径。应当承认中国市场改革取向依然较为滞后，实体经济发展活力不足，经济结构性、体制性矛盾较突出，经济发展后劲并未充分显现。为此，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政府服务方面。回归政府本位，从自我治理开始，进而治理社会环境，营造一个更公开透明、诚信法治的营商环境，在向“服务型政府”转变的过程中，致力于提高公共服务水平；进一步改革行政审批制度，依法减少审批事项，简化审批程序，推行一站式“二维码”扫描型审批制度和电子政务，创造条件逐步将审批事项放到互联网上办理，为社会提供超越时间、空间和部门分隔限制的服务，精简合并各种收费，尽可能放宽市场准入；推行行政效能监督制度，提高政府办事效率，减少企业与政府打交道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激发各种企业乐意与政府部门打交道的积极性。

第二，信用建设方面。结合中国信用市场的实际，完善信用机制。建立质检、工商、审计和新闻媒体为一体的监督制度，以净化信用市场，提高信用质量；在建设信用体系过程中，可以依托现代化手段化解信息的不对称，增强信用信息的透明度，使信用成为企业的第二个“身份证”；及时出台有关完善信用机制的政策措施，加大信用市场调整力度，引导企业和公众遵从良好的信用行为，在全社会树立守信守法的信用氛围，逐步接轨于国际市场的信用体系。

第三，融资服务方面。积极发展包括民营机构在内的中小金融机构，根据融资主体信用度、风险控制能力等硬性条件来衡量和正视民营金融机构甚至是民间借贷市场的发展。在政府政策指导、宏观管理和监督的基础上，逐步开放民间借贷市场，拓宽中小企业的融资渠道。借鉴国际成熟的经验和操作模式，结合中国的现实情况，设立专门针对中小企业服务的政策性银行和商业型银行，解决中小企业在创业初期和成长期的资金投入和固定资产投资等问题，为中小企业提供更有针对性、更具实用性的金融服务和资金需求。

第四，政策法规方面。已颁布实施的《中小企业促进法》《反垄断法》《劳动合同法》《知识产权法》等一系列支持和维护企业生产经营的法律法规，在某种意义上也具有规范市场秩序、净化营商环境、加强企业自律的效用，但目前在完善企业面临的营商环境方面，尚未有更为具体化、更具指导性和操作性的法律法规以及相关政策与之配套。建议出台有关风险防范、创新升级、品牌创造、制止恶性竞争等方面的政策法规，依法加强对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管理，维护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和合法权益，为企业健康发展营造良好的法治环境，引导企业沿着健康、有序的方向发展。

总之，必须进行改革创新，营造与经济发展相适应的营商环境，理顺政府、企业、市场、社会之间的关系，营造廉洁高效的服务环境、与市场接轨的制度环境、宽松优惠的政策环境、公正安全的法制环境，以及包容开放的社会环境。

1. 鲁传一：《资源与环境经济学》，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2. 毛蕴诗主编：《公司经济学》，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3. Castrogiovanni, G. J. Environmental munificence: A theoretical assessment.AcademyofManagementReview, 1991,16.

4. Benn Eifert & Alan Gelb &VijayaRamachandran. Business Environment and Comparative Advantage in Africa: Evidence from the Investment Climate Data ICA World Bank Working Paper No.56,2005.

5. Wach Krzysztof. Impact of the regional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the development of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in Southern Poland.Cracow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Munich Personal RePEcArchive(MPRA) Paper No.31488,2008.

6. El-hadj Bah & Lei Fang.Impact of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Output and Productivity in Africa.The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AtlantaMunich Personal RePEcArchive(MPRA) Paper No.32225, 2011.

7. Dan Li, Manuel Portugal Ferreira.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firms' sources of financial capital in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JournalofBusinessResearch,2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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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沈家文

孙丽燕，国家发展改革委国防动员研究发展中心助理研究员、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