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驱赶房屋“入侵者”

由于西班牙连年遭受经济危机困扰，失业率居高不下，一大批人失业、失房，但是他们还得生存，于是就形成一个入侵者团伙，入侵者专门寻找没有人居住的房子然后入侵居住，久而久之入侵者人数不断膨胀，像互联网一样连线全西班牙。

房屋入侵者与绿卡新政

西班牙的房产泡沫经济破产始于2008年，随着美国房利美、房地美两大房地产巨头的破产连带欧洲一起遭殃，西班牙则是遭受创伤最严重的国家。一时间，西班牙的大批房产公司倒闭，造出的楼宇空置成为鬼屋。而相关链条企业，如水泥业、建材业、钢材业、家具业一夜间就像多米诺骨牌的倒塌效应纷纷宣布破产倒闭。2008年开始，西班牙的失业人口高达400万，年轻人占60%。当时的执政党社工党被选民逐出政坛，以拉霍伊为首的人民党再次执政。

为解救房产的泡沫经济带来的危害，西班牙国会经多次商讨决定出台“50万欧元买房得居留”新政策。该政策的主要对象就是中国和俄罗斯的富豪。经济情报显示中国的中产和资产阶级的人数在快速增长，而且这个群体都需要一张美国或欧盟的绿卡以便随意出入上述国家。

政府新政一出台，的确引来不少中国富商购房并申请绿卡。据西班牙权威经济日报《五天报》统计，至2015年年底，西班牙政府向中国购房者发放了337个黄金投资签证，中国购房者平均在西班牙购房的消费价格为749，000欧元，远远超出50万欧元的起点价。

经调查发现，大多数购房者获得签证后顺利入住新房充分享受乔迁之喜，但是也有少数购房者遭遇困惑，原因就是他们购置的房屋已经被入侵者占领，要将这些入侵者赶走却不是易事，得走法律程序：房主聘请律师持房产证等各类证明向法院提出“驱赶入侵者”的申请，经过法院审理后法官认为符合法律程序，由法院通知警察局出警驱赶占领者，但是遇到占领者顽强抵抗并发生重大社会冲突，政府和法院为维持社会稳定往往撤销“驱赶令”，失败者则是购房者。笔者的友人老张就是一位不幸的购房者。

老张属于大资产阶级人物，当他听说西班牙出了绿卡新政后兴奋不已，老张希望笔者助其一臂之力。笔者将老张推荐给一家房产中介然后由他们自己联系洽谈。该房产中介自我介绍有一条龙服务，从看房到买房到办理一切法定手续。中介说，老张唯一的工作就是看房，满意后就可以躺着睡觉，一切手续由中介搞定。

据老张说他多次来西班牙看房踩点，经过房屋中介的热情介绍和推荐，老张看中西班牙某银行持有房产权的公寓。在介绍有关房子情况时，银行的房屋出售人员明确说明，该房子是属于“被侵占”房屋，但是中介和银行都说，只要办好购房手续，向法院提出申请即可驱赶侵占者。老张也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判断应该不是问题。在中国，若有人敢在别人家里非法居住，房主只要拨打110，就能解决了。于是老张当即签下所有购房合同并按照规定付清款项。

数月后老张顺利得到黄金签证来到西班牙新居。但是10名入侵者依旧占据着公寓，老张无法装修，只得请求中介设法找律师诉诸法院。在中介的帮助下律师愿意代理老张的要求向法院提出申请。又是一段时间后，法院作出裁决，占领者中四人必须出去，而另外六人则可以继续居住。老张一听傻了眼，法院居然判决非法居住者可以合法居住在他的家里，这是哪家的王法？

此刻的老张又想起了笔者，马上一个急电要求见面。在律师楼内笔者向老张仔细翻译了律师的说明和解释。

驱赶入侵者？条款相当复杂

律师说，理论上说凡是入侵者侵占他人房屋居住的行为都是违法行为，只要法院认定事实后一纸法令到达警局，警察在四小时内必须出警驱赶入侵者，然后将房屋归还业主。但是现在这一法律有所改动，法律将入侵者分为两类。

第一类侵占者被归类为抗拒政府提供的工作机会者。政府的社保基金会多次向他们推介工作机会，但是他们认为“不适合”而拒绝了。这个群体的特征是具有劳动能力，但不服从政府提供的低薪就业机会，宁愿靠乞讨和其他方式获取收入。为了居住他们成为入侵者，这个群体，法律上不能认定为弱势群体，因此这类入侵者属于警察驱赶的对象；第二类是没有劳动机会的群体，多以老弱病残和接受政府低保的群体并且可以证明他们的确处于是入不敷出的窘境，法院调查后确认属于第二类群体。

律师解释说，在老张的家里四人属于第一类，六人属于第二类。因此法院裁决属于第一类的四人必须在四小时内接受警察驱赶程序离开房子，而另外六人则可以继续扮演“入侵者”角色居住。律师再进一步解释称，等西班牙经济回暖后这个法规一定会修改，毕竟要保护业主的合法权益，现在只能说是“戡乱时期”，请业主配合政府解决无家可归者的住宿问题。

并且，老张得知，法规对入侵者的驱赶还有一个规定，如果侵占者侵占时的房屋的房主是银行，那就要由法院认定属于哪类群体后才可以发出驱赶令。如果侵占者侵占的房子属于私人产权，法院可以马上发出驱赶令，无需认证属哪类群体。这里还要说明一个问题，为什么法律对银行房子的保护有别于私人房子的保护程度。

原因是西班牙进入经济危机后大批人员失业后无法支付银行按揭贷款，银行依法一家一家全部收回，有的家庭已经支付20多年就差几个月但因失业无法继续支付而被银行收回，不但如此银行还发出罚款通知。这个群体对银行的行为恨之入骨，因而组成“抗拒银行收房协会”只要一有警察前来收房，该协会马上召集上千人前往护房。

2015年年初，巴塞罗那发生有史以来侵占者和收房警察发生的暴力抗争事件。警察执行法院收房令对某银行持有的一幢大楼里数百侵占者发出驱赶令，但是遭到顽强抵抗，不仅如此侵占者还召集来全国各地的“抗拒银行收房协会”的成员与警方发生激烈冲突。巴塞罗那每天晚上火光熊熊，抗收房会员将大街上垃圾桶拖到马路中央进行焚烧，导致马路损坏，交通阻断，警民双方多人受伤。出乎意料的是巴塞罗那媒体和市民完全站在抗收房群体一边，斥责银行不顾市民的死活只想着收房要钱，多家主流媒体亦发表社论指责银行落井下石的卑鄙行为。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抗争后，当时巴塞罗那的市长哈维不得不宣布警察停止收房行动，允许侵占者暂时居住，并且修改法令，凡是侵占银行的房子以二类人员处理。

一场火光熊熊，两败俱伤的冲突终于以政府屈服而收场。现任巴塞罗那新市长就是原“抗银行收房协会”会长，就是因为在抗拒收房的行动中表现出色获得民心而成为市长。律师称，要把侵占老张房屋的占领者赶走不容易，因为他们在占领时的房主是银行，而且在合同上写明该房已经“被占领”，老张显然是上了银行的当。律师说只能等一段时间看看政府有无新政解决此类问题。

还有一例可以诉说在西班牙购房以及驱赶入侵者的麻烦与无奈。笔者另一友人老刘20年前就已经在巴塞罗那创业，他深谙现在购房是时机，而且是收购豪宅的大好时机。经过一段时间的看房后终于做出大手笔决定买下巴塞罗那近郊的一处海景房，据说与梅西和马内尔的豪宅近在咫尺。

老刘有20多年旅西生意经验，因此买房时第一了解是否为银行的房子，第二是否已有侵占者居住。当了解到既不是银行的房子又没有侵占者后，老刘一声OK办好所有购房手续。

没想到，还是出了事。一年后，由于老刘经常在中国经商难得来豪宅小住，正因此终于被占领者踩点相中成为占领者的居住点。几个月前老刘回家一看傻了眼，钢琴、家具全被搬空，七个人在大花园里笃悠悠地吃着烤肉，边上还有三条大狼狗助威。

老刘以房东的身份与侵占者交涉，请他们出去。孰料一个侵占者说，他从一个罗马尼亚人那里花了5000欧元买下了这个房子的居住权，权限是三年，如今还有2年9个月可以居住。老刘来电请笔者帮忙，笔者赶到现场与其交涉，结果七人非但没有出去的打算还拿起烤肉用的铁铲切刀步步逼近。

为了不发生流血冲突老刘与笔者只好先采用撤退的战术，并径直去了警察局报案，接待警察要老刘提出房产证明，老刘只好在翌日将所有证件交于警察局。当日下午署长签署了出警令，三部警车九名警察在一位队长的带领下到达老刘的豪宅门口。警察向侵占者宣布警方命令，令他们在两个小时内离开。好在这些人没有抵抗也没有呼叫其他“抗收房协会”成员帮助。30分钟不到他们就离开了老刘的豪宅。其中一人出去后又返回，说他已经安装了入侵报警器，说完动手拆下扬长而去。

老刘苦笑说，侵占者还安装入侵报警器怕他人入侵，如此怪事恐怕只有在西班牙才会碰到。事后老刘知悉，该纠纷顺利解决的主要原因是：西班牙法规规定，私人房产受到入侵时警方可以马上出警解决，但如果是银行房产，则必须先去法院办理手续，至于能不能驱赶入侵者离开则是未知数。

编辑：成韵 chengyunpipi@126.com

西班牙语中有个名词叫OCUPA（谐音为：奥酷爸），最近一段时间频频在媒体上出现，这个词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即：入侵者，准确地说是房屋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