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荣辱及体制
2016-09-10袁石
袁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同于以往奥运,里约奥运会此番给我们的是另一种画风、另一种冲击。最为明显的是运动员接受采访致辞越加随意而率性,民众更享受过程,对于金牌数量也不再患得患失,这背后凸显出大国崛起和自信的风姿。
百年奥运显沧桑,不同时间的人们对于奖牌荣辱观的认识程度不同,其背后的支撑体制也大相径庭。首位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的选手刘长春单刀赴会,在那个风雨飘摇、饱受欺凌的时代背景下,民众越加期望民族英雄的出现,对于奖牌的渴望无需多言。然而积贫积弱的国度却无法支撑起有效的训练机制、后勤保障,参赛的各种费用也大多由民众筹资。
即便时过境迁,同样的窘境也依旧存在于一些团体及国度,诸如此次里约奥运会上代表全球2000多万难民的难民代表团。我们很难想象他们如何能够得到国家层面的支撑,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有相应的体制保障,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于荣誉的渴望并不会因此而褪色半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在国家积弱的情况下,民间资助、强烈的奖牌渴望成为这些运动员的时代备注。
当国家处于百废待兴中,精神鼓舞往往成为一种有效选择。但不完善的体育市场机制、不成熟的培养体系、不雄厚的体育基础,决定其复兴周期未免过于长远,此时通过集中人力物力式的培养往往成为不二之选,这种方式无疑有益于短期内爆发。但这种摘顶式的机制,一者对于金字塔底的运动员未免过于残酷,二者对于退役人员缺乏必要的后续关怀。
同样情形并不止于新兴国度,一些老牌国家也将奖牌数量视为国家复兴标志中的重要环节。在这种背景下,诸如英国也奉行起“唯奖牌论”,从1997年其“世界级表现投资”启动以来,其投资额节节攀升,到里约奥运会周期投资高达3.87亿英镑。根据英国《卫报》统计,每个奖牌大约花费了英国550万英镑。相关投资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其奖牌数量也屡创新高,从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15枚奖牌、奖牌榜第36名,升至此届奥运会的66枚奖牌、奖牌榜第2名。不管是新兴国度一鼓作气,还是复兴国度为了荣誉,均体现出国家高资助、奖牌强渴望的特征。
职业化、市场化是相对更成熟的路径,其价值在于可以夯实民间基础,强化人员流动,提高竞技的交流水平,更在于能节约国家层面的投资,避免陷入举国体制的“包养”弊病。在体育文化足够浓郁的国家,相关项目的市场化和职业化水平日趋完善,高层次竞技水平让运动员缺乏挑战感,而更高的职业收益则让运动员无需依赖于奖牌奖励,运动员夺冠后的“冷漠脸”、“霸气范”就不难理解。同样也正是这种获奖常态化,民众心中早有金牌归属感,金牌荣辱观的弱化也就自然而然。
这并不意味着职业化、市场化就是包治百病的良药。一方面,对于缺乏民间追逐的小众项目来说,职业化难以普及,完全依赖于市场化难以提升,对此种运动而言,俱乐部式的小众筹资与适当的公共资金扶助显得尤为必要;另一方面,基于逐利性而言,伤病、年老或者处于竞技下坡期的运动员往往处于被遺弃边缘,种种不人性的做法实则有违体育精神,由此构建相应的医疗保障、人员分流等配套机制势在必行。
金字塔的美丽,不仅在于塔尖的光彩夺目,更在于整体的大气磅礴。竞技并获得奖牌的结果值得敬佩,但拼搏进取的奋进过程更彰显出体育真谛。与运动员同悲喜、淡名利,民众更具有宽容而博爱的精神;少些官本位,多些真性情,映射出人本主义于国家层面的回归;有初心、必竭力,为家国情怀注入更多人文温度。
这种进步,源于国民体育素质的全面提升,源于体育训练更专业化和国际化,也源于更自然、更健康的竞技心态。一如我们所看到的国民“体质综合指数”的整体提升,各项目所引进的名教及更专业的训练、康复体系,还有我们所见运动员的强大自信与笑容。
离开时代背景的脚注,离开支撑体制的多元化转变,离开金牌榜荣辱观的进步,于奖牌数量多时苛责举国体制,于奖牌数量少时苛责投入不足;奉承外人未得奖牌时的运动快乐,却斥责国人真性情惺惺作态;感动于难民代表团的成之不易,却遗忘我国奥运史的荣辱悲喜,这不仅无视群众体育蓬勃发展的当下,亦背叛艰辛不易的过往,更不会懂体育强国的未来。
栏目主持人:成韵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