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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曲坛“连续剧”

2016-09-10杨瑞庆

群文天地 2016年1期
关键词:连续剧昆山昆曲

江苏昆山诞生了被称为“百戏之祖”的昆曲,让所有梨园弟子顶礼膜拜,所以昆曲姓“昆”。由于数百年来传承高雅,因此2001年时进入了世界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感恩昆山先人的卓越才华,创造出如此精美绝伦的艺术明珠,让昆曲爱好者为之倾倒、让世人瞩目。

昆曲的魅力在于率先树立起无与伦比的艺术规范,这种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文化形态,是从唐宋元明清一路走来,逐步完善的,应该说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其间承前启后的过程,可以连接起一部可以称得上是昆山曲坛上的精彩“连续剧”,环环紧扣,引人入胜。

陶岘善奏清商曲

昆山曲坛上的雅韵萌芽,可以定格在陶岘的音乐上。清康熙《昆山志》中载:“陶岘,家昆山,生知八音,撰《乐录》八章。陶岘有女乐一部,善奏清商之曲。唐开元末名闻朝廷,经过郡邑,靡不招延。”陶岘是[晋]陶渊明第九代嫡孙,他在文学和音乐方面的造诣也颇深。唐开元二年(公元715年)时,陶岘从江西九江移居昆山,并且落户于千灯的陶家桥。据考,传至今日的陶家桥是由明代陶岘后裔建造,桥亭高耸,古意盎然。由于陶岘的客居和后代的繁衍,使雅韵弥漫了这一带的乡里乡亲。

从史料上知道,陶岘擅长“八音”,即金、石、革、匏、土、木、丝、竹等各种乐器无所不能,他率领“女乐一部”善奏妙曲,再由美女表演,使陶岘领衔的乐班蜚声朝廷,盛请邀演。所演奏的旋律委婉动人,乐风古朴典雅,这就是脍炙人口的“清商曲”。由于他撰写的八章《乐录》全部散失,今人已难识当时雅韵的“庐山真面目”,只能从古人的一些相关论述中去寻觅“清商曲”的神奇影踪。

如要追根溯源的话,“清商曲”最早来自于北魏的“乐府调”和“相和歌”,其调式丰富多变,旋律雅俗共赏,不但可以丝竹齐鸣,还常作为琴曲演奏。由于陶岘祖传文脉,其音乐才含高雅细胞,所以才脱颖于本乡俗调。而且,陶家桥边就是浩瀚的淀山湖,他喜水好游,并自制三舟,一以自载,一置宾客,一贮饮馔,经常在水上结伴赏乐,成为一名乐水智者,才孕育出了一种风格独特,风靡朝野的音乐。

陶岘投奔昆山定居吴地后,使他的音乐在幽幽雅雅中糅合了江南的缠缠绵绵,所以后人就顺理成章地把陶岘定位成“江南丝竹”的先驱。《春江花月夜》和《梅花三弄》就是“清商曲”传至今日的遗韵。

传统音乐的积淀往往能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正因为陶岘在这方土地上播下了雅韵良种,以后才在离陶家桥不远的千灯开花结果。这种被称为“清商调”的音乐宛转悠扬,在千灯地区一代一代地发扬广大,为后期昆山腔的创立在积聚能量……

雅韵传人黄幡绰

比陶岘稍后到昆山播撒雅韵的人是唐宫名伶黄幡绰。曲圣魏良辅著述的《南词引正》中说:“惟昆山(腔)为正声,乃唐玄宗时黄幡绰所传。”就是说,最初形成的昆山腔中具有黄幡绰所传播的雅韵。此话勾勒出形成昆山腔的漫长历史。

唐玄宗当政期间,社会稳定,政治清明,经济繁荣,文化发达,号称“开元盛世”。酷爱音乐又嗜好戏曲是唐玄宗生活中的两大乐趣。巧奏羯鼓、精弹琵琶是他的音乐特长,还会作词度曲,流芳百世的《霓裳羽衣曲》是他的代表作;戏曲方面更是痴迷,曾首创以培养戏曲人才为己任的“梨园”,他亲任“校长”,教曲授戏,最兴旺时有弟子300,成为中国最早的戏曲传人。黄幡绰是唐玄宗时的乐工,由于才华出众,深得唐玄宗的宠爱。安史之乱时,黄幡绰陷入叛军,唐玄宗得悉后焦急万分,为他说情开释,终使黄幡绰有了流落昆山的机会。

那时盛行的“大唐元音”已经名闻天下,被认为是“中华正声”。并且,唐玄宗大张旗鼓地培育戏曲萌芽,黄幡绰耳濡目染戏韵精髓,因此就有了以后在昆山土地上传播雅韵的条件。当时黄幡绰在正仪传授的一板一眼、一音一调、一招一式,就是唐玄宗时倡导的各种“正声”规范。

昆山正仪的地方志《信义志稿》上这样记载:“至今村人皆善滑稽,及能作三反语。”这种现象和黄幡绰擅演“参军戏”的特长一脉相承,至于“三反语”,大概是切字归韵的方法,这对以后昆山腔追求字正腔圆的境界产生了深远影响。

由于黄幡绰在曲坛上做出了卓越贡献,他仙逝后,葬于当地良渚文化发祥地的厚土中,并命名绰墩山。一个没有当地祖坟的外来老人,能下葬到当地引以为荣的风水宝地上,可以看出当地百姓对他顶礼膜拜,无限憧憬。因为他来到这里以后,演唱高雅了,腔调动听了,语言幽默了,戏风浓郁了,还叫出了“傀儡湖”和“行头浜”等与戏曲有关的地名。因此,只有厚葬恩师,才能表达当地人的缅怀之情。

由于这块土地上弥漫了黄幡绰传播的雅韵,也在潜移默化着正仪一带的曲坛后生……

玉山雅集顾阿瑛

唐开元年间,昆山曲坛先后感染了陶岘和黄幡绰传来的雅韵,无意中被融会贯通在昆山的民歌和戏腔中。首先得益的是黄幡绰的同乡顾阿瑛,他经商发财后,为了传承雅韵,而创立了赫赫有名的玉山雅集,终于和绍兴的兰亭雅集、洛阳的西园雅集齐名,成为驰名全国的“三大雅集”之一。

顾阿瑛(1310—1369)年轻时博学多才,壮年时财大气盛,他喜欢广交朋友,广邀胜流,为追求艺术的完美而构想着“筑巢引凤”。顾阿瑛书画俱佳,诗文皆通,特别喜好唱腔弹曲,是一个痴迷于戏韵的高层“票友”。当他决意要一掷千金,建筑雅集“平台”时,首先想到了要为昆山腔的繁荣而助上一臂之力。于是,他在绰墩山的附近建造了风光秀丽的“玉山佳处”。为了营造高雅氛围,“佳处”内追求楼台亭阁相映成辉、水石花木相衬成趣,盼望着能有情景交融的氛围,让人心旷神怡;也盼望着能有触景生情的环境,引发奇思妙想。顾阿瑛不惜重金,建起了桃花轩、春晖楼、秋华亭、芝云堂等36处景点,只从这些充满着诗情画意的命名,就能引人一睹为快,催人一饱眼福。

顾阿瑛除了在玉山佳水中筑秀造景外,还广揽人才,藏娇唱戏。每当聚会,丝竹和鸣,家班伴唱,为细腔柔调的精益求精而锦上添花。一时间,玉山雅集中歌舞升平,赢来了“声伎之声,甲于天下”的美誉。

玉山雅集曾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戏迷来这里分享雅韵。一时间,成为各路曲家的向往圣地。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吟诗作文,吹拉弹唱,收获了丰硕成果。如剧作家高则诚(《琵琶记》的作者)、柯丹丘(《荆钗记》的作者)都是这里的座上宾,更有昆山千灯的顾坚,慕名玉山雅集,成为这里拜师学艺的常客。魏良辅的《南词引正》中还记载:“顾坚……与杨铁笛、顾阿瑛、倪元镇为友”。说明了顾坚与这些文坛高人之间是推心置腹的知音、知无不言的同仁,顾坚确实在玉山雅集中得益匪浅。

顾阿瑛虽然没有直接对昆曲进行改良,但他创设了切磋昆山腔的玉山雅集,吸引了南北的知名曲家,为昆山腔“出乎三腔之上”的脱颖而出而出谋划策,因此,顾阿瑛在昆曲发展史中功德无量,功不可没。

顾坚创立昆山腔

和顾阿瑛同时代的顾坚,在前人孕育了雅韵的基础上,一举创立了名闻遐迩的昆山腔。魏良辅在《南词引正》中也给予肯定:“元朝有顾坚者,虽离昆山三十里,居千墩。精于南辞,善作古赋。……善发南曲之奥,故国初有昆山腔之称。”

魏良辅为顾坚的昆曲贡献一锤定音,因为只有“曲圣”才能感受到“鼻祖”的原创分量。唯有昆山腔的痴迷者魏良辅才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昆山腔的出类拔萃,怎么能使他不远千里投奔昆山呢?所以,当魏良辅功成名就时,他没有傲视先祖,而是把他的改良起点定格在顾坚身上。

顾坚生卒时间不详,但知道他是顾阿瑛的好友,应是元末明初人。这时的戏坛北曲萧条,南戏盛行,为顾坚的昆山腔创造了应运而生的条件。昆山腔何以能成为鹤立鸡群的“正声”?应该首先感谢这块土地上数百年前由陶岘所带来的“清商曲”。由于顾坚还是一个著作等身的文人,所以具有“善作古赋”的能力,遂把昆山腔的唱词定位在高雅层面上。顾坚“善发南曲之奥”,就是能融会贯通其她南戏声腔之奥妙,优化组合成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腔调。在创腔过程中,他不耻下问,谦虚好学,为了糅合集体智慧,他不远三十多里,成为“玉山草堂”的常客,那里聚集着如“杨铁笛、顾阿瑛、倪元镇”等唱家曲师,成为顾坚研磨昆山腔的重要参谋者和审美者。

可能是顾坚他们的闲兴雅趣,可能是顾坚他们的标新立异,为新腔的高雅而呕心沥血——在南戏基础上进一步优化,特别是在唱词中渗透了唐诗宋词的底蕴,脱胎于原来民谣小唱的俗调,而摇身一变成文人雅士的知音,尽显委婉流丽的风采,让人爱不释口。

由于顾坚受到本土陶岘雅韵的影响,才自然而然地在新腔中渗透高雅。所以,昆山腔一经问世,立刻不胫而走,风靡大江南北,终于把曲圣魏良辅也吸引过来。然后再有继往开来的昆曲改良,才有了后来流芳百世的昆曲。

最引以自豪的是大家把这种独具一格的新腔定名为“昆山腔”,这是对顾坚的褒奖,也是对这一方热土的赞美。昆山第一次在全国范围里彰显艺术才华,应感激顾坚率先为昆山扬名,使昆山成为引人瞩目的戏曲圣地。

昆曲鼻祖魏良辅

明嘉靖年间,江西南昌的魏良辅慕名昆山腔,背井离乡,投奔到昆山的怀抱,终于把昆山腔打造成沁人心脾的“水磨腔”。

魏良辅对于昆曲的贡献众所周知,曲家沈宠绶在《度曲须知》中说:“(昆山腔)尽洗乖音,别开堂奥,调用水磨,拍捱冷板,声则平上去入之婉约,字则头腹尾音之毕匀”。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腔,是他的才智孕成、情操凝成。

当时,数腔争雄,众说纷纭,而他以敏锐的眼光认为“惟昆山为正声”,他既看到昆山腔“出乎三腔之上”的优势,又看到了昆山腔的“平直无意致”的弊端。出于对昆山腔的热爱、对昆山腔的痴迷,终于怀揣着改良的抱负,放弃了身边“弋阳腔”,选择了遥远的“昆山腔”。一个人生地疏的外乡人要融入昆山的昆曲界谈何容易!当时确实有许多昆山曲家暗暗和他较劲,但最后都自叹弗如。

魏良辅到了昆山,经过调查研究后的深思熟虑,最后确定了“集南北曲之大成”的改腔方向。于是他穿梭在昆曲的高人之间,叩拜求学,一段卧薪尝胆的“苦行僧”生活就此伴随着他的人生。他“退而镂心南曲,足迹不下楼十年”,其中艰苦可想而知。

为了圆满地完成改曲大业,他谦虚地向行家学习。当时北曲名家张野塘以一个“罪犯”的身份发配太仓,魏良辅得悉后立即前往取经,果然才华超人,名不虚传。为了能取得真经,他将爱女“以妻野塘”。他这种忍辱负重的勇气和忍痛割爱的魄力令人敬佩。从此,翁婿朝夕相处,联手研磨,给昆曲改良带来了勃勃生机。

自从魏良辅和张野塘结盟后,改腔进程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开创了昆曲新唱的崭新时代。北曲七声音阶,气质阳刚,一宫贯穿,以弦索弹拨为主;南曲五声音阶,气质柔美,多宫穿插,以笛箫吹奏为主。将南北合套后,唱腔的情感多样了,旋律的形态多样了,伴奏的色彩多样了,终使新昆腔“听之最足荡人”,令无数知音为之倾倒,并形成了“四方歌者皆宗吴门”的可喜局面。

一个外乡人一头扑进了第二故乡的怀抱,修炼吴侬软语,嫁接南腔北调,把“水磨腔”的流丽悠远发挥到了极致,连吴中老曲师都甘拜下风,都由衷地发出了“时称昆山腔者,皆祖魏良辅”的赞叹。魏良辅竖起了一座昆曲丰碑,当之无愧地成为戏坛曲圣。

昆剧全才梁辰鱼

片玉坊是今玉山镇南街的旧称,虽然只有区区数百米,却是旧时文人荟萃之地,特别是留下了许多昆曲大师的活动身影,为昆曲的积淀增光添彩。

据考,剧作家梁辰鱼(1521—1593)曾住在南街。他祖居澜漕里(原属巴城),至今还留有“梁家宅基”。他年轻时不求仕途,只追才学;慷慨豪放,仗义疏财;云游四方,广交朋友;兴趣广泛,知识渊博;身材魁梧,才貌出众;编词度曲,无所不能,最突出的优势是他具有深厚的文学功底,是一个创演昆剧的全才。

梁辰鱼精通音律,使他在创腔时得心应手,驾轻就熟。为了开创从昆曲走向昆剧的新时代,他根据魏良辅的格律填词,写成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浣纱记》。剧本以天才的艺术构思将史实和情感巧妙交织。以范蠡和西施的爱情为主线,在恢宏的生死争霸中,塑造了昏庸的吴王、忠贞的伍员、不屈的越王、睿智的范蠡,特别将西施的爱国情怀刻画得淋漓尽致。在精美文字的铺陈中,设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传奇情节,扣人心弦,感人至深。《浣纱记》情节跌宕,唱腔优美,文词古朴,具有典雅的“骈俪”风格,树起了一面崇尚高雅的旗帜。一时间,都追随梁辰鱼的这种新派写法,形成了“众星捧月”的“昆山派”。从此,昆曲一直坚持着高雅格调,这与梁辰鱼的率先倡导密不可分。

当梁辰鱼风华正茂时,魏良辅的昆曲改良已大功告成。他对于前辈的成就不但洗耳恭听,而且还根据他制订的格律填词。由于梁辰鱼精通音理,还“自翻新调”,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且他的演唱水平也出类拔萃,用后人张大复的评介是“得魏良辅之传,转喉发音,声出金石”,可见梁辰鱼的唱腔动力之深厚。

正因为梁辰鱼对于昆曲的杰出贡献,所以在跨世纪时建成的“中华世纪坛”上,出现了“公元1593年,癸巳,明神宗万历二十一年,戏曲家梁辰鱼约本年卒,作《浣纱记》”的记载,在这一字千金的铭文中,梁辰鱼竟在全国级的名人行列中也占有一席之地,为昆山争得了荣誉,令人自豪。

梅花草堂张大复

随后的张大复(1554—1630)也住在片玉坊,他爱好文学,擅长评论。40岁时双目失明,幸运的是后来进入黑暗世界后,依靠积累和倾听,依靠思索和毅力,完成了几部涉及多领域的宏篇大著。特别是一些对于昆曲的评论更显得弥足珍贵。因为张大复所处的明末时代是昆曲鼎盛时代——传奇名剧群芳争艳,戏家曲师人才辈出,民间堂名盛唱不衰,戏迷票友空前活跃。直至后来的“户户收拾起,家家不提防”的戏剧繁荣景象,是那时期到处“莺歌燕舞”的真实写照。所以,此时评介昆曲的盛况应该是最真实,也是最真切的。

在他完成的有十四卷之巨的《梅花草堂笔谈》中,囊括了作者对昆山人文和其它文化领域的独特见解。其中不乏有对昆曲的人事评析。那时,魏良辅和梁辰鱼逝世不久,应该说,书中的史料有的亲历、有的传真,是可以值得信赖的评述。

自唐诗大家杜甫的“草堂”闻名遐迩后,后“草堂”就被文人借用为寄情达志的书写场所。座落在片玉坊的“梅花草堂”,则可能是作者要弘扬梅花斗寒争艳的精神。因为他身已残,但志愈坚,信仰梅花不畏冰霜的品格。

果然,他在《梅花草堂笔谈》中有关昆曲名家的论语,都成为昆曲研究的重要参考。如他用“能谐声律,转音若丝”的话,来褒扬魏良辅的艺术造诣;用“精研音理……金石铿然”的话,来赞美梁辰鱼的艺术特长。经他“近水楼台”的“高评委”性质的权威“点评”,为昆曲精英的树碑立传找到了依据。

《梅花草堂笔谈》中还披露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娄江女子俞二娘,秀慧能文词,未有所适。酷嗜《牡丹亭》传记,蝇头细字,批注其侧。幽思若韵,有痛于本词者……”。这是张大复对戏迷俞二娘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描述。虽然昆曲高雅和者寡,但自有才女对昆曲的情有独钟。这里描写的不是看戏的戏迷,而是读戏的戏迷。说明了昆曲文本的审美价值之精深,只浏览其间,就会情动于胸,与剧中人的命运同生共死。

张大复是昆山曲坛上独具魅力的评论大家,运用他的独特视角和细腻笔力,将昆山几位影响深远的曲家和戏迷,客观而公正地描述出来,成为研究昆曲历史的“经典文献”。感谢他在双目失明的逆境下,极尽毅力,奋笔疾书,在梅花草堂中为昆曲唱起了赞歌,为后人留下了厚重的文化遗产。

昆曲名伶陈圆圆

昆山的曲坛上创编高手层出不穷,不知何故独缺出人头地的名角,直到明末才出了个陈圆圆蜚声曲坛。陈圆圆在中国的历史上举足轻重,明末骁将吴三桂曾为她“冲冠一怒”,引清军入关,遂使国家改朝换代。区区一位良家少女不知有何魅力,竟会牵动沙场决策,让红颜引发一场祸水,使一位叱诧英雄败走边关,屈服投降。其中重要的原因要从陈圆圆与昆曲的传奇经历中去寻找。

陈圆圆(1624年—1681年)江苏常州奔牛人,由于从小父母双亡,她只得被昆山盆渎村的姨父领养。陈圆圆到了昆山以后,不觉从黄毛丫头进入到似出水芙蓉般美丽的豆蔻年华。在昆山得天独厚的昆曲氛围的熏陶下,使伶牙俐齿的圆圆如鱼得水,让水磨腔滋润得她水灵灵的惹人喜爱,成为色艺双绝的一代娇人。随后,陈圆圆被昆山戏班相中,以她秀美的扮相和委婉的唱腔,倾倒如痴如醉的戏迷。特别是后来在昆曲的繁华地苏州崭露头角,使她的影响力与日俱增。那时,只要挂起“玉峰女优陈圆圆”出演的招牌,就会牵引眼球,场场爆满。她扮演的西施和红娘的角色,更是绰约灵动,有口皆碑。从此,陈圆圆声名鹊起,引来了无数爱色追艺的风流才子,使她身不由己,进入了从事娼妓的青楼,也因此走上了一条被京城选妃掳走的不归路。

当时,明王朝“四面楚歌”,崇祯皇帝无心贪色逸乐,只得将陈圆圆深屋藏娇,待风平浪静后再奉献皇上。但没有等到转危为安的这一天,却等来了为吴三桂出征饯行时的送别演出。当陈圆圆精彩亮相时,让将军一见倾心,看得他神魂颠倒,并拥入怀抱纳为爱妾。吴三桂为了镇关重任,他只得和陈圆圆依依惜别,答应待凯旋归来后再完婚厮守。但这一去,却等来了国灭人亡的命运——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皇帝景山自尽,陈圆圆落入李自成部下刘宗敏之手。当吴三桂听到这个不幸消息时,不知是对明朝的失望,还是对爱妻的牵挂,一怒之下竟当了引清军入关的千古罪人。

纵观陈圆圆的传奇人生,一是红颜多舛,她姿色太漂亮了,漂亮得勾魂;二是昆曲吸引,她演唱太精彩了,精彩得迷人。她的昆曲表演艺惊四座,昆曲为陈圆圆锦上添花。虽然陈圆圆在昆的时间不长,由于得益于故土昆曲的孕育,使她交上了聚集人气的好运。陈圆圆的一生可以说惊天动地,应感恩昆曲给予的光环。让我们感受到“听之最足荡人”的昆曲,竟能产生如此倾国倾城的魅力。

堂名拍先吴秀松

著名沪剧《芦荡火种》里有一段家喻户晓的唱词:“……司令啊!我别样礼物送不起,送一班江南丝竹小堂名。”这是阿庆嫂唱给胡司令听的客套话。从中可以知道,抗日战争时期阳澄湖地区的昆山堂名班子就非常出名。

“堂名”是一种唱戏奏乐的艺班,常由8人左右组成,专为婚礼寿庆场面烘托气氛。届时,东家邀请,坐堂表演,边奏边唱,轮番登场,尽显班子才华,也尽为主人添欢。

清朝末期,昆剧开始衰微。在“百戏之祖”即将断宗绝代的时候,作为昆曲的发源地昆山,重新恢复了魏良辅时代曾经兴旺一时的清曲坐唱形式,以求得一息尚存的昆韵,于是堂名班子应运而生,终使昆山的昆曲薪火不断,所以说,昆山的堂名班子曾为传承昆曲做出过杰出的贡献。

昆山的堂名世家遍布城乡,以玉山镇最为著名。如吴秀松家系、高慰伯家系,都是数代从事堂名。总是祖辈传父辈,父辈传子辈,这样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地接力传承,并各有绝活,各领风骚。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里,各地需要重振昆曲雄风时,都想到了邀请正宗的昆山曲师前去传授“正声”,如吴秀松、高慰伯先后到江苏省戏校任教,徐振民到北京昆曲研习社任教,还有夏湘如、蔡乃昌也先后外出执教。他们为培养后辈严谨拍曲,精细教唱,播下了正宗昆韵的种子。在近现代的昆曲拍先中,吴秀松的资格最老、名声最大、沪宁线一带享有盛名。解放后他率先去江苏省戏曲学校担任“拍先”,为培养“继字辈”演员而呕心沥血,由于他水平出众,有口皆碑,在他的影响下,昆山的多名拍先都先后外出执教,为传承昆曲做出了贡献。

玉山的堂名班子在民国时期最为兴旺,如永和堂(吴秀松班主)、国乐保存粹(高慰伯参与)、吟雅集(徐振民参与)等是远近闻名的优秀堂名班。如今,玉山的几个堂名先师吴秀松、徐振民、高慰伯都先后作古,堂名音乐已成绝响,但曾经的辉煌,已为昆山争得了荣誉,后人会永远铭记。1986年,趁几个老堂名还健在时,在亭林公园的翠微阁中举办了一场“复古”性质的堂名演奏会,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昆曲堂名绝响。

曲坛自有后来人

历史进入到二十一世纪,昆曲由于属性高雅而传承艰难。作为昆曲发源地的昆山,还是在努力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传承工作。特别是2001年昆曲被宣布为世界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后,保护的力度更大,追求的层次更高。

由于昆山没有专业昆剧团,给传承昆曲带来一定困难。但昆山为昆曲界输送了不少优秀的昆曲人才,先后拥有两位“传字辈”演员和两位“世字辈”演员,有的还在当代的院团中成为中坚挑起大梁。如昆山人柯军、李鸿良分别担任了江苏省昆剧院的正副院长,昆山人俞玖林、顾卫英曾是是苏州市昆剧院青春版《牡丹亭》的男女主演,证明了昆山人具有深厚的昆曲底蕴和精湛的表演才华。昆山曾多次梦想着要成立一个昆剧团,来证明昆山的传承决心,但苦于人才匮乏,还难以启动。但昆山办起了多个“小昆班”,培养了一大批年轻的昆曲爱好者,经常在全国性的比赛中摘金夺银,为昆曲的故土争得了荣誉。

昆山的当代文人也义不容辞地挥笔撰文,为宣扬昆曲姓“昆”而尽心尽力。如杨守松的《昆曲之路》、陈兆弘的《昆曲探源》、陈益的《寻梦六百年》、杨瑞庆的《曲圣魏良辅》等都引经据典,大书特书昆山人前赴后继为昆曲诞生所做出的巨大贡献。2008年,昆山文化发展中心还成立了“昆曲研究室”,编辑出版了“昆曲研究套书”,为保护昆曲做出了新的贡献。昆山图书馆在筹建“昆曲资料库”,昆山市政府还在策划着更有吸引力的“昆曲文化园”……这些方案的构想,说明了昆山将在昆曲保护方面将有新的作为。

应该说,昆山的曲坛上仍有后来人在努力地传承着昆曲薪火,只是做得还没有前人那样富有成效。所以说,昆曲保护的事业还显得任重而道远。愿这部发生在昆山的曲坛“连续剧”只有开幕,不会谢幕,永远能一集一集地演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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