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早上好！

学生教育有很多种方法，其中言传身教可谓重要。程红兵以身示范，用最直接的范式站在校门口迎接他的学生，用最富创意的语言鼓励他的学生，这些点滴但又持久的小事，却给了孩子们莫大的鼓舞，无疑也是一种值得肯定的做法。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程红兵

几乎每天早上我都会在学校门口迎接来明德上学的孩子，主动向同学们问候：“同学们，早上好！”碰到小学生进校，我会说：“小朋友，早上好！”碰到有“专业特长”的我会凸显他的专业特长，“小歌星，早上好！”这一定是一个歌唱得好的孩子；“武林高手，早上好！”这一定是学校武术队的小女孩；“葫芦丝，早上好!”这一个是葫芦丝吹得特别棒的小男孩；“小主持人，早上好！”这一个是经常主持节目的小孩。

绝大多数孩子都会回应，初中生有的声音很清晰：“校长好！”有的声音比较轻：“早上好。”显得有些腼腆；有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各式各样，有的豪情满怀，充满自信；有的非常阳光，一脸笑容；有的低眉垂眼，甚至无精打采，有些不自然。

小学的孩子们基本上都和我互致问候击掌进校，他们的精神状态也是多种多样的，有的孩子精神抖擞，声音很大；有的孩子像是没有睡醒似的，精神不振，声音也不大；大多数孩子中规中矩，声音不大不小；有的孩子一手拿着面包、牛奶，边走边吃，问候语混合着吃东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

孩子们和我打招呼的语言不尽相同，大多数学生喊的是：“早上好！”“校长早上好！”有一部分学生喊的是：“校长爷爷，早上好！”称呼变了，很显然我的外表年龄和他爷爷年龄相仿，其实孩子们叫得不错，我是到了该做爷爷的时候了；有的是先后顺序变化：“早上好，校长！”有的是先举手行礼再问候：“校长好！”有的是先鞠躬敬礼再问候：“程校长，早上好！”显得非常正式，一方面可以说这是家庭教育的结果，一方面也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有一个严谨的个性。

孩子们都和我击掌进校，但击掌的方式各式各样，大多数学生都是中规中矩的击掌，力度不大不小，少数学生力度很小。不少孩子是创造性地击掌，他们的击掌方式很好玩，有的是用一个手指头戳我的手掌，有的是用手背和我击掌，这很显然是有意和我闹着玩；有的是手臂向后一轮用力击我的掌，发出清脆的一声“啪”，然后笑哈哈地跑开了，像是得胜一般，她其实就是想显示她的击掌声音比其他人的大，为此而高兴；有的是用一只手连续多次击我的掌，严格地说是连续拍我的掌，边拍边笑，开心不已；有的是两只手轮流连续击掌拍掌，拍完之后，也欢笑着跳开了，这一定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孩子；有的是跳起来拍我的掌，有的是跑过来击掌，急性子的特征立刻显现出来；有的是击掌之后顺势就握住我的手，要和我掰手腕，明显的是要挑战校长的手腕力量；有的是只击掌没有问候语，一溜烟进校门了。有的是只问候：“校长好！”不击掌，也一溜烟进校门了，甚至问候的时候也不正眼看着我，例行公事式的，敷衍过去，这两种情况只是个别一两个人。有时一个时间段里，一下子涌进许多孩子，这个时候你就会看到有两三个小孩迅速退后，让其他同学先走，这很显然是懂得礼让的孩子。一个击掌可以看出学生的性格各式各样，浑然不同，有趣得很。

淘气好玩的孩子，引发了我的兴趣，有时发现一个孩子老远就把小手举得高高的，想给我重重的一击，在掌心将要碰撞的一刹那，我的手掌向上一抬，孩子没击上，意识到我的玩笑，他“哈哈哈”地笑得开心极了。过了几天时间，我会换到校门口的另一边站着迎接孩子们，此时击掌，我就改换左手，这时我发现，不少孩子会依然用右手和我击掌，但总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看看手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也有不少孩子自然就用左手和我击掌；一两天之后，那些开始用右手击掌的小朋友们，也改用左手和我击掌了；当然仍然有小朋友用右手和我左手击掌，虽然有些小别扭，但继续别扭；由此也可看出，孩子们适应变化也不是一样一样的，有快的，就有慢的。

我在校门口迎接孩子，老师来了，我也问候：“某某老师，早上好！”老师也开开心心地回应我：“程校长，早上好！”也有青春依旧的老师也和我击掌而过。好玩的是，有一回，阿曼的英国学校一位主任来访，非要站在我的旁边，看着学生和我击掌互致问候，他也兴奋地和学生说：“Good morning!”但绝大多数孩子反应不过来，没有回礼，作为校长，我不能让外国客人觉得咱们的孩子没有礼貌，责任感油然而生，于是赶紧一个个地把孩子叫回来，面向外国客人喊：“Good morning!”这一天早上，是我最累的早上，因为一早上我都要顾及外国客人，相当于做了双份工作，嘿嘿，没招。哪知道这个外国客人兴致大发，第二天还要站在门口，我赶紧让外事助理请外国客人去看更精彩的校园生活，否则我又要累一早上。

有人说我在门口迎接学生是作秀，我心想：作秀就作秀吧，我可没本事管住别人的嘴。我想真正作秀的人是不可能坚持很久的，更不可能天天如此。其实他不知道我是把迎接学生作为每天最快乐的事情来享受的，当个校长真心不容易，经常要处理一些很烦的事情，而且很多事情常常搞不定，常常要做的是“别人生病，我却吃药”的事情，心里窝着许多火，却不知道往哪里散发。改变心境的唯一方法就是跟孩子们在一起，与孩子柔嫩的小手相碰，彼此传递着温暖，感觉好极了，看着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至少烦恼暂时没有了。有两天我因为开会，不能迎接孩子，孩子就疑惑地向门卫打探：“校长爷爷今天怎么不来了？”这话传到我的耳里，我会陶醉好一阵子。

当然也有很多家长是很感动的，他们说：“校长天天迎接孩子上学，和孩子击掌，摸摸孩子头，特别温馨。”有些人顺便就操起手机拍拍照片，发到他们的朋友圈中去，据说还是引来不少人的点赞，当然我也管不住别人的微信朋友圈。

享受生活，就是享受校园里的每一天，享受每一天与孩子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作者为深圳明德实验学校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