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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杜琪峯 在片场,我不接受错误

2016-09-01采访顾小喜

电影 2016年6期
关键词:匪徒银河

采访、文/顾小喜

《三人行》

专访杜琪峯在片场,我不接受错误

采访、文/顾小喜

杜琪峯,老杜,杜大炮,以其冷冽的男性风格警匪片和火爆脾气闻名江湖。

放在百度上搜索“杜琪峯”,看到的只能是“杜琪峰”。媒体们写了这么多年,其实在香港,一直都只有“杜琪峯”。峰和峯没有太大差别,异体字,意思都是Top of a mountain,但论形象,“峯”似乎格外能体现其本意。

一字之谬,却扯出变迁。当港导纷纷北上,交出的作品眩迷了双眼,杜琪峯是来得晚,而经年淘汰下,至今仍称得上号召力的,杜琪峯算得上Top。

深色西装,燃了一半的雪茄,和杜琪峯聊天,你基本看不见他迟疑的时候,双手环抱胸前,语气里的抑扬顿挫特别明显。

与杜琪峯对视,你会觉得这一刻他就是自己电影世界中的王,任何一个走进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这样一位行走江湖多年的大佬,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时,却害羞了。

终于让女性(赵薇饰演)成了主演之一

《电影》 :这款诺基亚小手机大概用了多久?

杜琪峯: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只用这一种手机,因为其他的电子产品我都不懂,我感觉它们太复杂了(笑)。

《电影》:何时产生做《三人行》这部电影的想法?

杜琪峯:大概两年前就有这样的计划了,拍完《华丽上班族》后,我开始考虑拍一部警匪电影,和我之前的警匪电影不同,这次想要在一个固定的背景里呈现。无论是香港的警匪片还是内地的警匪片,大家看了太多撞车、枪战,上天入海的镜头也不少,所以在考虑拍《三人行》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要在医院里做一部警匪电影。

《电影》:之前的大部分电影女性一般都藏在男性身后,这次真正把女性角色提到了主演当中。

杜琪峯: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当时主要考虑的是,最重要的是让三个不同性格的人走在一起。医生、警察、匪徒,身份不同,却在同一个情境展开故事。把女性角色提出来,主要还是因为适合。

《电影》:打上“银河映像”标签的电影,如果出现内地演员,观众难免不习惯。但这次你仍旧选择了赵薇。

杜琪峯:这也没过多考虑,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她适合戏中的角色,并且我很希望她能出现在电影中。其实现在港台演员去内地发展是很普遍的事,内地与港台的电影交流越来越频繁,我感觉再过三五年,肯定会融合在一起,电影不会再分内地电影还是港台电影。

《电影》:钟汉良这次演技爆发,是因为你调教的好吗?

杜琪峯:其实最开始并没有定下来钟汉良到底是演警察还是匪徒。我就告诉他,你可以演警察也可以演匪徒,但是如果和之前你大多数作品中的正派形象相比,如果去尝试演一个反面角色,那挑战会比较大。钟汉良在整部电影中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基本上就是躺在病床上一直说话。对他来讲,关于怎么逃跑的心理战术是很重要的,所以你看他对于这个匪徒的角色,处理的很好。

《电影》:古天乐这次又演了一位警察,会不会担心他角色重复不会有突破?

杜琪峯:是的,古天乐演过太多次的警察了。但这次他想的是怎样才能致犯人于死地而不是如何抓住他。这在警察的纪律中是不允许的,可为了保护同行必须要这样做。所以古天乐扮演的警察是一个很暗黑也很复杂的角色。

《电影》:电影中的人物你并没有在一开始交代的很满。

杜琪峯:对,因为对于观众来说,并不需要知道很多背景,我们关心的是在整个故事发展中,要怎么处理它的脉络,三个意图不同的人怎么将故事发展下去。不如说,为什么赵薇帮匪徒打电话就错了,这个错误应该如何补救,匪徒什么时候醒过来,这些才是电影里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前期的背景,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人被送去医院抢救,他犯了很严重的罪行,之后就要看警察怎么处理,医生如何对待。

《电影》:像林雪、卢海鹏这样的配角,他们身上也带着强烈的宿命感。这是你想表达的内容吗?

杜琪峯:对,所以每个人一定要在电影中去自己感受。包括割腕的年轻男子,还有开颅的中年男性,在《三人行》中,都是在讲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是怎么出现的。就好像病人就算做了手术,但还是会死亡,这样交替着讲述,会营造出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人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我们不是上帝,也决定不了上帝能够决定的事情。所以在主要背景里,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你必须有一个很自信的方法去处理,不然很容易犯错误。

《电影》:影片细节处连开颅手术都有拍到,医院背景对整部影片起到什么作用?

杜琪峯:在香港电影中,能在医院里展开这样的故事很少见。我的意思是整部电影从最初开始设计的时候,每一部分内容的设计都很重要,包括怎么做一个医生,怎么上手术台,怎么开脑,都是在考验我们的智商。

《电影》:整部电影设置在了一间医院里,比起拍外景难度在哪里?

杜琪峯:在户外拍摄,你可以放进很多想象的空间。在一个压缩的环境里,只能集中精力去呈现人物性格,怎么调配怎么出现,设计的氛围一定要特别强,这是在创作上比较难处理的部分。

《电影》:这些问题最终如何解决的?

杜琪峯: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坚定好了肯定是出不去了,只能想所有的人物在这个医院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可能有明天,就这么几个小时到底会发生什么。我基本上还是按照自己的感觉走,决定下一步要怎么做就立刻实施。

《电影》:医院的布景花了三、四千万?

杜琪峯:对。医院里各种角落甚至连做手术的仪器,我们都使用的是真实的物品,拿着它们真的可以直接做手术了。整个镜头的表达时间也很长,因为我需要镜头走起来很宽的感觉,整个景其实是可以移动的。镜头不动的时候布景也变化不明显,但凡镜头往后动一点点,那整个布景就要慢慢向前推进,很多工作人员就要开始在旁边走来走去。在最初设计整个布景的时候,就得把这个计划好,不然拍摄进行的过程中,你就不会很清楚哪些布景会动,哪些不会动。

《电影》:类似这种拍摄需要多少个工作人员一起完成?

杜琪峯:每天在片场差不多都有两三百人固定在那里。从主演到群演,即便是没有戏的时候也要训练自己的肢体,因为我在整部片子最后一部分呈现的时候就需要所有演员一起做动作。

银河初创 没钱不一定是坏事

《电影》 :你的第一份工作是成了一名演员。

杜琪峯:虽然我最开始的确是在无线电视台进行了演员训练,但没有想过要去当演员。那时我刚离开学校,要先顾及生存,一口气找了四份兼职去面试。结果第一家面试的就是无线电视台,然后被留下来。

《电影》:除了枪战片,你也拍出了《阿郎的故事》这样浪漫气质的影片。

杜琪峯:在我的世界里,无论是枪战片还是喜剧片,每一种环境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浪漫,这种浪漫的感觉不会只存在于爱情电影中,那样就太局限了。浪漫的感觉主要是看你怎么去把握它与表达它。

《电影》:生活中你浪漫吗?

杜琪峯:我没有特别定义这件事,很多都是随心意,比如吃到好吃的东西,我就会很开心,这也算是一种浪漫。

《电影》:银河映像创立的时候,你已经差不多四十一岁了。

杜琪峯:对。但是我并不觉得到了某一个年龄阶段就应该图安逸了。按照我们现代人的观念,活到八十岁不难,所以四十岁只是一个刚刚开始成熟的年纪。

《电影》:那时港片比较低迷态,你又重新开始做银河映像,困难重重吧?

杜琪峯:当时的香港电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投资电影的人特别少,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所以还真的挺困难的。不过现在想起来,没钱不一定是坏事,当你处在那个环境里又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全方位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去想问题。

《电影》:是不是觉得自己挺酷的?

杜琪峯:那是必须的(笑)。既然决定要成立公司,遇见任何事情都要坚持下去,怎么样都要生存!

《电影》 :为什么很多人都叫你“杜大炮”?

杜琪峯: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很早之前一些记者去探班看见我在拍摄现场骂演员骂得太厉害,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吧。“但是我并不觉得到了某一个年龄阶段就应该图安逸了。按照我们现代人的观念,活到八十岁不难,所以四十岁只是一个刚刚开始成熟的年纪。”

《电影》:所以拍摄现场一旦出错,你总是会发火吗?

杜琪峯:一定会的,拍戏的时候我就是挺“杜大炮”的,发火次数多到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在我的概念中,拍摄现场不能出错,我不接受错误。所以在片场的我和生活中的我,是两个人。生活中我就是个普通人,在片场不一样,我会比较紧张比较忧愁。

《电影》:去年看完《华丽上班族》,觉得你在歌舞这部分的尝试,非常冒险。至少在当下中国电影里,非常冒险。

杜琪峯:是。华语电影中这种题材的确非常少见,所以拍《华丽上班族》更大程度上也是给我自己的电影生涯提供一种满足感。所以我希望内地的观众也能宽容对待这部电影,世界上有很多不同题材的影片,我们都可以去关注和尝试,而不要一味沉溺在已经用同一种方法拍过很多遍的故事里。给观众提供不同的选择,我认为是这个年代必须要做的事情。

《电影》:银河映像在创作中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杜琪峯:银河映像的整个创作氛围里有一个非常中心的人物,他也是整个银河的精神领袖,就是韦家辉先生,银河所有电影的风格,就是从他的作品和观点中演变出来的。现在的银河映像已经有了几位年轻人正在公司里进行剧作训练,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原创的东西,此外,还要做有质量的电影。对于这两点的追求,任何时候都不会变。

《电影》:在刚刚过去的北京电影节中,你之前的不少影片都出现了一票难求的情况。

杜琪峯:很多时候拍电影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比如《枪火》最初票房并不好,过了十多年,现在每个提到杜琪峯的人都要提到这部电影。所以一部电影即使过了最初上映的阶段,但是它的生命一直都在走,不会因为票房而停止生长。前段时间我去中国电影资料馆,看见这边的观众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他们坐在那里欣赏《枪火》,我会觉得我们真的不能用票房评价一部电影的好坏,真正的好电影一定是具有长远生命力的。

《电影》:《火锅英雄》的杨庆导演说他写不下去剧本或者拍摄时遇到问题,都会不停地去看你的电影找灵感。很多年轻导演,都会把你的电影当做致敬学习的对象。

杜琪峯:其实都是这样的。我一直很喜欢黑泽明的电影,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反复去看他的片子。现在的年轻人就好像原来的我一般,人类的历史总是在不停重演。这样轮回的过程是让人欣喜的,因为在我们的创作生命里,总是需要有个人成为自己智慧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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