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的爷爷想离婚

魏斌

无奈之约，待到儿子成材再离婚

今年58岁的孙以金，在台州黄岩区一带搞水果批发，很有名声，在几年间赚了一大笔钱。

时间退回到15年前，那时的孙以金才四十出头。孙以金和妻子吴虹有两个儿子，都非常优秀，很有志向，老二刚刚读高中，老大保送了研究生。两个儿子有出息，孙以金自然高兴，想到将来还要准备钱给儿子们娶媳妇，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生意上，妻子则专门负责照顾孩子的生活。

2002年初夏的一天，镇里一个相处不错的朋友到水果店里，找孙以金聊天，提醒他说，你别光忙着赚钱，也得多关心一下你老婆吧。孙以金这才觉得，妻子最近有点不一样，她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和同学出去吃饭唱歌，说再不潇洒，人都老了。

一天，孙以金早晨离家后，没有去水果店，而是守在小区附近，因为前一天，他发现妻子悄悄在阳台上接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上午10点多，妻子果然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了门，孙以金一直跟踪着妻子，直到吴虹走进镇里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宾馆……

这一次，孙以金将妻子抓了个现形，吴虹的情人吓得落荒而逃，扔下了吴虹一个人。吴虹无奈之下，将自己出轨的经过向孙以金全部交代，起因正是她一再参加的同学聚会。当年，吴虹有一名同学叫陆国富，一直暗恋她，借同学会之机，向吴虹表白。吴虹每天在家很无聊，于是就和老同学一来二往地开始约会，最终一发而不可收拾。

孙以金怒不可遏，当即提出离婚，没想到，吴虹竟然也爽快地答应。孙以金无法接受妻子的背叛，但是，当吴虹去意已决时，他反倒犹豫了。因为两个孩子，尤其老二正处在人生的关键时刻，马上要参加高考，如果这个当口家里发生变故，孩子的情绪肯定会受到影响，高考考不好，要毁了一辈子的前途。经过了几天的痛苦思考，孙以金最终选择了隐忍。只要吴虹和陆国富中止来往，婚姻就继续走下去，等两个孩子读完书再办离婚。吴虹也爱孩子，最终接受了这一提议。从此，两人分房而睡，过起了貌合神离的日子。

孙以金继续批发水果，拼命干，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攒足钱，把孩子培养好。至于妻子是否还出轨，一开始他还注意观察，后来他懒得管了，随她去吧。2005年，随着生意的扩大，孙以金招聘了一个来自湖南邵阳的女孩到店里帮忙。女孩手脚勤快，乖巧懂事，很得孙以金的喜欢。

一天，孙以金上班，发现女孩的神情不对，忙问她怎么了，女孩哭着说，自己的男朋友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会不会不要我了？”

看到女孩哭得这么伤心，孙以金为了安慰她，不惜把家里后院起火的事也自揭伤疤：“我和你也是一样，也遭遇过背叛，但那又能怎样，日子还得过，生活还得继续！”女孩没想到生活富足、生意兴旺的老板，也是同样的命运，一时间两人都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成为了一对忘年恋的朋友。

再度套牢，为抚孙辈付出无尽头

不久，女孩离开了水果店，孙以金失去了同病相怜的蔚藉，对自己的家庭更感绝望。此时，他和吴虹已经是各不相干，彻底形同陌路。小儿子考上大学后，家中只剩下吴虹一个人，孙以金以住在水果店里方便经营为名，一个月才回一两次家。

2009年，孙以金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儿子工作，小儿子本科毕业，然而，小儿子又提出要备考研究生。孙以金已经不想再忍了，向吴虹提出离婚，吴虹坚决不同意离婚，她说，我们都过50岁了，老大虽然毕业，但还未成家，老二还要读研究生，你想想，我们离婚，他们能接受么？这不是往他们的脸上抹黑么？我不同意，你坚决想离，就到法院起诉好了！球踢回给了孙以金，他痛苦了好几天，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时间进入到2011年，孙以金的小儿子研究生毕业，很快工作，这时的大儿子也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很快，媳妇怀上了宝宝。孙以金想现在大家的生活都安定了，他可以离婚，然后再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了。他想找吴虹谈，这才知道，吴虹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台州。

原来，吴虹一个人呆在家里无事做，吴虹就跑到了台州儿子家，帮忙照顾怀孕的儿媳。孙以金来到大儿子家，想避开儿子和吴虹谈一下离婚的事，没想到大儿子就冲过来了，他说：“爸，你们俩的事我都清楚。我妈都跟我说过了，你孙子都快有了，还想离婚的事，害臊不害臊？孙子长大一懂事，就听说爷爷奶奶离婚，多不好。依我看，你还是别再想这个事了。”

孙以金生性憨厚老实，面对儿子的质问，他半天没有吭出一句话。

当天晚上，儿子儿媳都睡下后，孙以金仍想找吴虹谈谈，他问吴虹：“难道，当年你说过的话全忘了吗？怎么现在听起来离婚倒像是我的错？”吴虹承认当年是她犯错，也曾答应过等孩子长大成家就离婚，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她想挽救这个家，她不想离婚，想好好地当奶奶。孙以金沉默了，一个劲地抽烟，一夜无语。

其实，吴虹和陆国富保持了一段时间交往，直到后来，她发现陆国富的本质不好，两人才分开。吴虹萌生了回归家庭的念头，觉得孙以金能赚钱，人可靠，对两个儿子又好。不过，她有点害怕，怕自己守不住这个家庭，于是，她联合起大儿子，帮自己保卫婚姻。在大儿子的劝说下，孙以金最终又熄了火。吴虹暗自对孙以金说，等两个儿子都结了婚，也都生了孩子，你那时真想离就离吧，我一定会兑现诺言的。

时间到了2011年，小儿子也成家了，此时的孙以金已经有了一个4岁的孙女和10个月的孙子。孙以金53岁了，虽然重燃生活的热情已经渐渐冷却，但他仍坚持着当年的想法，一定要离婚，趁着现在还能走动，他要寻找自己的幸福！然而，他刚刚跟妻子吴虹说起这个话头，第二天，还没有到周末，两个儿子和儿媳妇都来了。小儿子指着妻子的肚子说：“我媳妇也快生了，查过了是个孙子，你不想好好地当爷爷吗？妈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也不能老这么想不开，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我看能不离就不离吧，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啊。”

全家人坐在一起，只有孙以金一个人说要离婚，其余的人都说不能离，面对这一场景，孙以金啥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吴虹又使出了第二招，她把大儿子家的两个孩子都接过来，和他们老两口同住，平时让孙以金带着。孙以金不好推卸做爷爷的责任，每天任劳任怨地接送孩子上幼儿园，忙得团团转。可是另一边，吴虹倒是十分清闲，还经常和小姐们们出去跳舞。孙以金看了气不打一处来。

血腥突围，挥刀灭门谁懂他心苦

2016年春节，两个儿子回到老家过节。大年初七，因为寒假还没有结束，两个儿子就把孩子继续留在老家，他们先回台州上班。两个儿子前脚刚走，孙以金就向吴虹提出了离婚，这一次，他不想再忍了！

这一次他想好了，不再怕儿子儿媳说他老了还要折腾什么的话。他隐忍付出多年，晚年要为自己活一回。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出口，此前一直说软话的吴虹突然大怒，呵斥他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58岁了还要离婚？”孙以金也火了，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若不是考虑孩子，我早就跟你离了，这么多年的凑合，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孩子。这一次，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吴虹威胁他说：“你要离婚，我就马上把儿子儿媳喊回来，他们要是同意，我就跟你办手续，否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一提到儿子儿媳，孙以金的火就更大了。这个寒假，为了孙子孙女的早教课程，他累得苦不堪言，连年都没有过好，儿子媳妇们从没体谅过他内心的苦楚。

几天后，吴虹又说要出门去打牌，孙以金指责妻子，说真的没法再和她生活下去了，抚养儿子是他的事，现在养育孙子孙女也成了他一个人的事……两人就此发生剧烈争执。吴虹说：“你想干什么？你眼看都60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土埋到脖颈了，还要折腾，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妻子的一顿指责和谩骂，让孙以金多年忍耐的屈辱在一瞬间爆发，他彻底失去理智，大吼了一声：“你不想让我好，我们就都不要活了，我们一起死吧！”说完，他冲进厨房，操起一把菜刀冲了出来，疯狂地向老伴和孙子孙女挥刀砍去。

平时孙以金对孙女最好，正是孙女的一句话，让孙以金站住了。孙女说：“爷爷，你杀人了，爷爷你一定不是故意的，我打电话去叫爸爸和叔叔回来……”孙以金木愣愣地站在屋子中央，神志渐渐清醒，他俯下身抱起了孙女，悲从中来，大哭不止。倒在地上的吴虹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望着丈夫说“老孙，这么多年，我不该拖着你，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砍他们干吗……”邻居们赶来，第一时间报了警。

孙以金的两个儿子接到噩耗，火速从台州赶回。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轻伤，母亲吴虹进了抢救室，面对这一切，他们的精神都要崩溃了。孙以金对自己的犯罪事实全部承认，很快，他就被刑事拘留。目前，此案已被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记者手记]： 这是一起痛煞人心的惨案。孙以金守着无爱无性的婚姻，等到儿子成家立业，头发花白才着手离婚，却因抚养孙辈彻底被套牢，绝望的他最终拿起菜刀劈开一条血腥突围之路！他的行为偏激不可取，却值得我们深思。当今社会，有多少婚姻是为了孩子而维系着。这种纯粹为了子女而委曲求全的婚姻太平吗？可取吗？作为子女，长大成人后，他们应该主动地去关心父母的情感世界，关心他们内心的需求，而不是单纯地把他们当成是“免费保姆”。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