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和艺术的敌意
2016-08-26创作谈
创作谈
生活和艺术的敌意
创作谈
我愿意说,对这部小说,我全力以赴了。
全力以赴是个什么概念呢?在我看来,一部长篇小说的全力以赴就是作者的注意力在谋篇布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书中的每一个细节。而这每一个细节都在推动着小说本身往前发展,它的每一个发展都毫不游离地指向它的主题。
这部小说的主题并不隐晦。我同样愿意说,它的主题和我们今天这个时代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对每一个个体而言,谁也无法选择他想生存的某个年代。每个时代都不相同,但都有它的一致之处。这个一致之处是人的本性所决定。不管我塑造的马达是否生存在这样一个时代,我相信,无论他在哪个时代,都会这样全力以赴地奔赴自己的梦想。就人本身来说,梦想是一个特别的根本,这个根本使我们每一个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或者就是寻找着自己。
我为什么写这样一部小说?或许是我对一个艺术家在今天商业时代的命运有着强烈的好奇。在写作过程中,我努力尝试进入他的内心。他的悲剧——如果称得上是悲剧的话——究竟是一次意外还是一种必然,我在写完之后,对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我当然不愿意他会遭遇这样一种命运,但也许从一开始,这个命运就一直没有离开他。
一个艺术家在今天就会遭遇马达这样的命运吗?这个问题当然不能简单地以“是”或“否”来回答。但我总觉得在艺术的深层,也许就包含这样一种结局。在历史上被湮没或者被失败击中的艺术家究竟有多少呢?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进一步说,究竟什么是艺术也无法找到一个标准答案。尤其在被“话语权”掌控的时代,对艺术既可以指鹿为马,也可以以假乱真。但我们还是能够肯定一点,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什么时代,总有一些投身艺术的人,他们唯一服从的只是自己的内心,以及他们经过全身心关注后得到的某种确认。这样的人注定是少数。或许,从古至今,他们始终就是少数。如果横向来看艺术史,我们其实能够发现,正是那些少数人,才最终界定什么是真正的艺术范畴。他们的生活或许一败涂地,但他们一定有某种内在令人不能漠视。但事实又是,那些不应被漠视的人恰恰在生活中又被漠视笼罩。里尔克说过一句耐嚼之言,“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总存在某种古老的敌意”。之所以如此,就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强求另一个人投身艺术,但时代往往又会选择献身艺术之人。简言之,艺术不强求个人,但艺术会要求时代有这样的个人。说艺术不强求个人,是因为艺术知道,一旦有人想走近自己,就非得贡献自己的全部不可。这个全部会使他的生活离开大众的轨道,因而艺术史上的悲剧人物总是占据了绝大多数。而更不能否认的是,努力和成功之间,从来就没有一个必然的等号,尤其在商业社会,成功的定义往往已经取决于物质的多寡,但艺术本身从来不会以物质甚或金钱来衡量。因而所谓的“成功”,在商业和艺术之中,就有着云泥之别的内涵。马达是成功的吗?站在社会角度看,可以不犹豫地说他失败,但从他对艺术的追求和理解来看,又可以说他到达自己渴望的成功。或许,这就是马达的命运在深层涌动的悖论和必然性。
曾有朋友好意提醒,用血是否可做雕塑材料?我当然没有考证,也没必要考证。提醒我的朋友是希望小说能够完美,但其一,创作本身无法完美,其二,这部小说的核心本来就是一个象征。在很大程度上,象征会比现实更具力度。实际上,读完这部小说的,或许会将它看成一部象征主义小说,但我恰恰想强调,用象征做核心的,往往是因为现实太过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