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烦恼》的喜剧性元素分析
2016-08-23李蓉
[摘 要]《夏洛特烦恼》的穿越元素、怀旧情绪、爱情主题及其所蕴含的生命哲思,都对观众有着很强的吸引力。而各种喜剧性元素的加入,不仅为影片增添了乐趣,对于叙事与主题的表现也是不可或缺的。喜剧性效果的实现,既需要电影创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敏锐观察与艺术智慧,又需要观者的审美配合。《夏洛特烦恼》正是在这一基础上,实现了它的喜剧性,进而构成对现实的批判性。文章从幽默性、讽刺性与荒诞性三方面,来分析《夏洛特烦恼》的喜剧性元素。
[关键词]《夏洛特烦恼》;喜剧性元素;幽默性;荒诞性;讽刺性
2015年上映的《夏洛特烦恼》,根据“开心麻花”的同名舞台剧改编,影片借穿越元素,展现了主人公夏洛两种不同的生命轨迹。穿越回高中时代的夏洛终于扭转了自己在同学和老师眼里的“傻子”形象。他一改从前的懦弱与自卑,变得个性十足,敢作敢为。夏洛不但成为校园的歌坛王子,更是成为名利双收的演艺明星。这一切使他终于追到了梦寐以求的“女神”,成了人生的大赢家。但令人烦恼的是,与成功的喜悦接踵而至的,还有生活的奢靡、情感的麻木与精神上的孤独。最终,夏洛在这个表象华丽迷人的、犹如梦境的生命空间里,发现了曾经的生命状态的美好。
影片的穿越元素、怀旧情绪、爱情主题及其所蕴含的生命哲思,无疑都对观众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同时,各种喜剧性元素,也极大地提升了影片的审美表现力。喜剧性元素的加入,不仅为影片增添了几分乐趣,对于影片的叙事与主题表现也是不可或缺的。文章从幽默性、讽刺性与荒诞性三方面,来分析《夏洛特烦恼》的喜剧性元素。
一、《夏洛特烦恼》喜剧性元素的幽默性
幽默性是《夏洛特烦恼》这部影片最突出的审美特征之一,也是影片喜剧性的集中体现。幽默氛围贯穿于影片的叙事当中。电影创作者通过不同的视听表现手段来营造幽默的氛围,以人物的语言、行为与大团圆式的结局,实现了幽默的艺术效果。
首先,人物语言是表现影片幽默性的重要一环。《夏洛特烦恼》中的人物语言倾向于小品化,十分重视语言的娱乐效果。如,影片开始的旁白:“有的人缺铁,有的人缺钙,而我最缺的是面子。”面子与铁、钙的并列,这种逻辑上的不和谐,实现了博观众一笑的审美效果。同时,影片中的语言幽默又并非独立成章,它与人物、情节相互作用,共同构成影片的幽默性。如,夏洛越是爱面子,越是落得颜面扫地的下场。夏洛参加秋雅的婚礼,心爱的女孩嫁给了别人,夏洛只想在这场婚礼中,表现出最好的自己。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她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而我是全校公认的笑话”。夏洛在他人眼中,一直都是个笑话。因此,他即使坐着豪车,穿着昂贵的行头,仍然无法摆脱自己在他人那里的固有评价。刚一下车,豪车便绝尘而去;推门进入婚礼大厅,不幸跟司仪撞衫;同学袁华的即兴赋诗“只身赴宴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博得满堂大笑,更是让夏洛无地自容……可见,语言与人物、情节的结合,构成极具张力的喜剧性效果,也将夏洛这一失败的、受人奚落的小人物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其次,人物也是构成影片幽默性的一个重要方面。从人物形象上看,特别是与夏洛关系密切的人物,如马冬梅、秋雅、“大傻春”、袁华等都具有卡通化的特征,有着明显的喜剧色彩。电影剔除了现实生活中个体的复杂性,而是将这些人物单纯化、扁平化,人物的某一方面的形象和性格特征被刻意夸大。同时,人物之间的差异化也极为明显。特别是每个人身上,都体现出不同的幽默气质。马冬梅泼辣率真,秋雅小鸟依人,“大傻春”憨厚可爱,袁华外强中干。这些人丰富了影片的审美表现,使影片的幽默性也更加多元。如,马冬梅总是一副女汉子的形象,但为了追求夏洛而去模仿秋雅的装扮,看上去不伦不类,令人啼笑皆非。“大傻春”听了夏洛的劝告,买了二环内的房子,在每平方米只涨了200元的时候就卖了出去,还神采飞扬地说自己“狠狠地赚了一笔”。而每次袁华与秋雅的约会,都被辅以《一剪梅》为背景音乐,人物的语言与行为更倾向于舞台剧。这种略带夸张的浪漫情调,是对两人虚伪爱情的嘲笑与调侃。
最后,大团圆的影片结局也是影片幽默性的主要表现。一方面,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当中,夏洛的生活是一场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轮回。这正如命运与人开的一场玩笑,无论你是被社会边缘化的失败者,还是在事业上登峰造极的成功人士,生活总是那样不完美,人永远只能活在一个顾此失彼的世界里。另一方面,影片还是给了观众一个大团圆的结局。这一结局不仅因为夏洛重拾爱情,而在于当他有幸体验过不同的生活轨迹后,最终能够接受并认可生命的不完美,从烦恼的人生中摆脱出来。因此,影片没有按照受众的审美期待走下去——让夏洛成为生活中的强者。毕竟强者是现实生活中的少数,电影不想让夏洛偏离普通小人物的身份。按照某种经典的喜剧定义,如果说喜剧是对人的自由精神的彰显与表达的话,那么,喜剧对“人的自由的表达”则是以一种让自由或者说让人追求自由的本性遭遇挫折的方式来实现的。人天生地具有追求自由的本能冲动,但现实社会却不具有实现这种本能的可能性,正是现实对人类自由本性的扼杀或摧毁,或者说,正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张力,人物的行为才具有了滑稽表演的喜剧效果。因此,这一团圆结局摒弃了理想主义,是现实主义式的。它表现在夏洛对生命态度的转变上,对可遇不可求的事物的释然上,以及发现身边事物的善和美上。这一幽默效果通过影片的叙事结构得以实现,虽然没有人物的语言和形象上来得迅速和直接,但这种基于叙事结构的幽默,却往往能使观众在欢笑之余,对生命有着更多的思考。
二、《夏洛特烦恼》喜剧性元素的讽刺性
《夏洛特烦恼》的喜剧性元素还体现在影片的讽刺意味中。从本质上说,电影的喜剧性不仅在于其娱乐功能。而是电影创作主体以智慧、个性化的艺术理念和观察生活的独特视角,来揭示生活中的种种问题与矛盾,揭示人性的弱点。因此,喜剧影片通常以轻松、诙谐和夸张的形式,来制造种种反常与不协调的现象,从而拉开与现实生活之间的距离,激发观众对生命的反思。讽刺是喜剧性电影惯用的艺术形式。《夏洛特烦恼》中的喜剧讽刺效果俯拾皆是。
首先是人物讽刺。夏洛作为现实社会中的普通小人物,在少年时期曾有自己的梦想。他憧憬爱情,热爱音乐。夏洛的性格中有难能可贵的善良、诚实,但又不乏自卑和怯懦。面对老师和同学的讥诮他总是默默忍耐,强颜欢笑。这造就了他失败的人生。影片开始便以诙谐的讽刺展现了夏洛的虚弱与卑微。为了给女神秋雅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不惜重金置办行头,将自己包装得如男神一般。从小舅子那借来的豪车围着花坛转了一圈又一圈,令保安与门童实在莫名其妙。直到看见昔日同学,夏洛才让车停下,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同学面前。这一“隆重”出场果然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但风光不过一秒,小舅子的车门夹住了夏洛的衣服,他无奈大声疾呼,跟着车狼狈奔跑,所有光环瞬间消失。随后,妻子马冬梅的出现,更是揭穿了夏洛无所事事,还要人前装风光的虚伪。夏洛被妻子追打,踉跄着钻进卫生间。影片以诙谐的风格,展现了人物的表里不一,构成讽刺效果。
其次是社会讽刺。《夏洛特烦恼》中涉及了许多社会中的常见问题。如,单亲家庭、教育歧视、校园暴力、金钱与权力崇拜等。这些对社会不公正现象的讽刺,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影片中的王老师话语尖酸刻薄,不但收受学生的贿赂,还以贿赂的多少来评价学生。影片对这一人物的刻画,讽刺了成年人的世故对青年心灵的不良影响。夏洛穿越回高中时代,走进教室时,便遭到老师的训斥。对夏洛的批评充满了歧视和侮辱性字眼:“你妈又结婚了?”“让同学们听一听,咱们班排名第二的大傻子是如何犯贱的。”“就你那学习还用影响啊,那还有下降空间吗?”老师对夏洛与对优秀学生袁华态度的大相径庭,进一步讽刺了权钱当道社会所导致的教育等级化。袁华获得全区作文比赛的一等奖,题目是《我的区长父亲》。这一诙谐的讽刺无疑令观众发笑的同时,实现了对社会不公正现象的嘲笑和批判。
对于一部喜剧性影片来说,喜剧性所具有的讽刺意味增添了影片的艺术深度。这一效果的实现既需要电影创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敏锐观察和独特的艺术智慧,更需要观者的审美配合。《夏洛特烦恼》中的人物讽刺与社会讽刺,无疑切中了社会心理最敏感的部位。夏洛是无数个普通小人物的代表,很多人都能从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影片所触碰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正是大众所深恶痛绝,却又无力改变的。正因如此,影片才能获得观众情感上的共鸣。观众通过影片不但得到精神上的宣泄,也从中发现和反思自我。这是喜剧性电影帮助人们超越自我与现实的基础。
三、《夏洛特烦恼》喜剧性元素的荒诞性
荒诞性是《夏洛特烦恼》的又一喜剧性元素。20世纪荒诞文学对传统的价值观念、逻辑观念和语言观念提出了挑战,体现出了高度的反思意识和极大的喜剧智慧。喜剧的荒诞性表现在个人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夏洛特烦恼》的情节超越了日常生活的逻辑,有着很强的假定性。夏洛生命的两种不同轨迹所传达的正是客观现实与梦境现实之间的对比。影片在这一基础上,形成了浓郁的荒诞色彩,实现了强烈的喜剧效果。
现实生活中的夏洛卑微、迷茫,总是被他人嘲笑取乐。这样的生活环境极大地挫败了个体的自我认同感。夏洛对自己的否定性评价“窝囊废”,正是源于他人的固有评价。因此,在穿越回高中时代后,夏洛决定扭转自己的命运。现实生活中他极端的可怜可悲,对应在幻境般的另一个世界中,恰是极端的成功。两者相比的巨大反差构成荒诞的喜剧效果。穿越回1997年的夏洛,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他因为“写出”了朴树的《那些花儿》、许巍的《曾经的你》、周杰伦的《双截棍》《菊花台》而成为乐坛瞩目的明星;夏洛高中没有毕业便上了春晚,演唱自己“创作”的《相约一九九八》;当年的教室墙上被订着“夏洛烧窗帘旧址”的牌子,人们竞相拍照;母校甚至将他的照片与爱因斯坦和牛顿并置于一处;大街小巷的广告牌亦都是他的身影……这种极度夸张与荒诞的场景,使《夏洛特烦恼》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穿越剧。影片通过极度的荒诞,揭示了夏洛新生活的虚假性。他事业上的成功并非源于自己的努力,而是通过剽窃他人的创作。当初他以真情实感写给秋雅的《一次就好》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正是因此,夏洛在这一空间存在的真实性也被否定了。而夏洛在这一时空的生命完结也成为一种必然。
同时,影片也借此映射了现实的荒诞性。秋雅因为夏洛更有前途而放弃了区长的儿子袁华,即使前者堕落为花花公子,她依然对其笑脸相迎。袁华即兴的“批判性”赋诗也变为“英姿飒爽雄鸡装,飞上枝头变凤凰”。一直欺负夏洛的同学张扬,成为他唯唯诺诺的跟班,甚至追到了夏洛的母亲。“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这种混乱的关系,令夏洛几近疯狂。这些无不揭示出现代社会中个体对金钱和权力的崇拜,以及在这两者面前的卑微奴性。在虚伪的现实面前,只有马冬梅对夏洛发自真心的爱是真实的。影片通过这一对比,再次揭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人不应去追求不切实际的理想,珍惜现实生活中所拥有的才最重要。
综上所述,喜剧电影,是诸种不同电影类别的创作中难度最大的一种,它不仅要求其创作者懂得电影艺术的一般规律,而且还要求他懂得喜剧电影艺术的特殊规律;同时它不仅要求导演要懂得观众观看电影的一般心理机制,而且还要求导演懂得观众观看喜剧电影的特殊心理机制。《夏洛特烦恼》正是在这一基础上,实现了它的喜剧性和对现实的批判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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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黄钟军.一锅专治中年危机的心灵鸡汤——评电影《夏洛特烦恼》[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5(05).
[3]苏晖.喜剧意识:喜剧性的核心[J].外国文学研究,2005(05).
[4]贾磊磊.喜剧电影与电影中的喜剧性[J].当代电影,1993(04).
[作者简介]李蓉(1981— ),女,四川南充人,硕士,成都纺织高等专科学校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