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园自传

我现名周素园，原名周培艺。生于1879年3月7日。贵州省毕节县人。在家中自学，没有进过任何学校，在前清是岁贡生。14岁开始独立生活。辛亥革命前在贵阳创办了贵州的第一种日报——《黔报》。又协同张百麟创办了贵州的第一个政党——自治学社，从事宣传和组织反对清代封建王朝的民主革命活动。

辛亥革命前加入了同盟会（其后改为中华革命党，即脱离关系）。参与了贵州辛亥革命的领导。贵州光复，担任了大汉贵州军政府的行政总理。滇寇唐继尧侵占贵州后，逃亡在外。曾任北京稽勋局调查员，参众两院秘书，西北边防军总司令部、西北筹边使公署——秘书。1921年回贵州，任黔军总司令部秘书长。1922年转任定黔军总指挥部秘书长，同年8月转任贵州政务厅厅长，仍兼省府秘书长。1924年任川黔边防督办公署秘书长。1925年请假回籍。闭门读书，不再与闻政治。

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长征至毕节。在二方面军领导下，组织贵州人民抗日军，上级任命我担任司令员。1936年3月1日，我随6军团一道，从毕节出发，走上了长征的道路。通过云南，写信给龙云、孙渡及旅长鲁道元等，拿护国首义的光荣传统来鼓动他们，争取他们同情抗日，和红军一致行动。龙云把原件摄影下来，呈报蒋介石下令通缉，并张贴布告，表示他对蒋的忠诚。7月下旬，到达西康的下甘孜，由电台广播，揭发蒋介石降日卖国，呼吁各省起义抗日。10月，在岷州成立了甘肃省人民革命委员会，上级任命我担任教育部长。12月2日，到达保安。

西安事变过程中，多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写信给何应钦、王伯群、吴忠信、张学良、朱绍良等。1937年，合作谈判停顿时，又写信给张道藩、张继、冯自由、吴忠信、冯玉祥等。

抗日战争爆发后，毛主席、朱总司令委任我为八路军高级参议，赍着主席的亲笔信件，访问国民党的西南当局，要求释放政治犯，并宣传共产党团结抗日的主张，扩大政治影响。11月到重庆，贺国光拒绝晤见，只用信函作不着边际的答复（这段工作是向汉口董老汇报的）。到成都，接洽颇为圆满，代理省主席邓汉祥允汇法币4万元补助陕北公学经费。四川省动员委员会的张澜、胡景伊来意把彭德怀同志论游击战的小册子大量翻印，送给群众阅读（这段工作系直接向主席报告，去昆明后奉指示和西安林老接头）。

1938年1月，龙云两次来电约我去昆明，在那里一共逗留了80天，介绍了朱家壁等一些青年去延安学习。又把西安寄来的理论书籍留给郑一斋、徐嘉瑞，刘惠之等，鼓励他们举办座谈会，作初步研究。募集了创伤特效药“白仙丹”（有名的“云南白药”）2万盒，由航空邮寄西安，转运前方应急。此外，每日来寓访问的，不分性别、不论老幼、不计职业，平均总在20人以上。恼了那延客的主人，动员了他的警探，跟踪追逐。最后，由云南省政府委员兼省党委、而且和我是老朋友的胡蕴山，当面提出警告，再不识相，他们就不客气了。这样，我只好离开昆明，回到贵州。贵阳早得了各处特工人员报告，对我布置了防御，党务负责人陈惕庐警告我说：“你最好是回原籍养病去。”就这样，我“奉命”返回毕节，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下，艰苦地度过了11年有零的岁月。

1949年11月，解放大军从贵阳方面向西推进，国民党的负责人纷纷逃跑。我组织毕节县支前委员会，接管了真空的时间，维持了地方的秩序，为西进大军准备好粮秣，直到地区同志们到任。我又作为区支前主任委员，写信争取国民党师长刘鹤鸣、罗湘培等起义，专员廖兴序，县长吴庭芳、谢德光等亦相继投诚。

1950年，西南区和省党政当局通知我至贵阳，先后出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贵州省人民政府副主席、人民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贵州省副省长。

因我自觉缺点很显著，不配共产党员的光榮称号，没有申请入党。在延安的时候，毛主席在几次给我的信中说：你虽然不是一个共产党员，但你却是正式红军，我们都认你是同志。又说：“你是我们的一个十分亲切而又可敬的朋友与革命的同志。”“是一个奋斗的人。”这给予我莫大的荣誉和策勉。又记得离延安前毛主席来看我，他说：“周先生，你虽没有入党，总算红军的一员，交情如此，不可以不知道历史，行前你可否简单的写一点留给我。”次日，我送了自传去。主席复信说：“你以往的已足自豪了，今后更辉煌的将来应该是我执笔来补写。”我受了主席这种过分的鼓励，总想拿一点事实来答复，但是太惭愧了，即使有一点也是渺小得不足齿数的，这是抱憾终古的了。

1957年9月19——20日

（原载《贵州文史丛刊》1980年12月第1期，转自《周素园文集》，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