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外婆的传家宝
2016-08-23韦德·劳伦
韦德·劳伦
我是在密苏里州欧扎克长大的,与我外婆和姨外婆的家只隔几座起伏的小山。在我最初的记忆里,她们一个穿着绣花围裙做馅饼,一个在缝纫机前忙碌着做衣服,我的眼睛总是盯着馅饼。她们戴的漂亮手镯,像小溪中的涟漪一样晶光闪闪,外面的火车鸣着汽笛隆隆驶过,她们屋前的走廊上爬满了忍冬花,蜂鸟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外婆们的宝贝发出的声音,是我幼年成长的背景音乐。
两位外婆都是裁缝,一位在一家小工厂工作,另一位在教堂地下室干活,但她们年轻时都有着成为时装设计师的梦想。
“人生应当怀有伟大梦想,但也应当知道如何享受最简单的幸福。”外婆们这样对我说。她们的幸福包括一边品着冰茶、一边欣赏夕阳,还有就是对别人说“谢谢”、给别人开门、鼓励别人之后,享受对方回报给她们的会心微笑。她们还有一个传统:礼敬去世的人。
每到纪念日来临之际,两位外婆和我妈妈都会带着我去欧扎克公墓,给埋葬在那里的亲人和当地老兵扫墓。
“可现在是夏天,我们去游泳不好吗?”我经常这样抱怨。
“你什么时候去游泳都行,但是今天不行。”她们总是这样回答。
外婆们、妈妈和我穿戴整齐,我们那辆老雪佛兰卡车上插着小国旗、载着从外婆们的花园采来的鲜花——有着淡粉色花蕊的白牡丹。她们都穿着黑色衣服,拿着手绢,随时擦去鞋子上的泥土和流在脸上的眼泪。
在一次次的扫墓途中,外婆们讲着妈妈和我都不曾见过的祖辈人的故事,这些人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去世。她们讲起这些故事时,总是面带恭敬之情。
我们走到一棵山茱萸树旁时,一位外婆告诉我:“这是为我的一个孩子种的树。”她拿过一个刻着孩子画像的纪念物给我看,像章背面写着日期。“他还没出生就死了。”她说,“我在这儿种了这棵树,好让他在我的记忆里永远如鲜花盛开。”
我的另一位外婆站在一位老兵的墓碑前,指着她携带的一枚刻着埃菲尔铁塔的像章,说:“战争结束后,他回来时买了这枚像章送给我。我当时很想去巴黎观赏时装,但是花不起路费,他满足了我的一点点心愿。”
两位外婆还有两个宝贝:她们都有一个顶针和一台缝纫机,这是她们的妈妈留给她们的,让她们能够保持对缝纫的热爱。外婆们一边把白牡丹放在她们的妈妈的墓前,一边念叨着先人怎样用饲料袋缝制出一件衣服。
我开始询问起更多关于外婆们的传家宝的故事,她们都有一些梦想和故事锁在心里,每一件传家宝都是打开这些锁的一把钥匙。她们的传家宝可能很不起眼,却有着重大意义:一个蜻蜓雕塑象征着一生好运,一块拼图象征着拥有良师益友,一只潜鸟象征着拥有永远等待你回家的爱,芥菜籽象征着一生信念坚定。
这些传家宝是一条路,顺着这条路可以发现,外婆们是了不起的女人,她们的生活五味杂陈,美好、希望和灾难尽在其中。
外婆们对我有着殷切希望,我实现了很多她们对我怀有的“伟大梦想”,包括成为一名作家。除此之外,我也学会了说“谢谢”和为他人开门。如今每年纪念日,我都会从密歇根的家里开车去欧扎克,给埋葬在那里的亲人扫墓。我穿着整洁的衣服,鞋子擦得干干净净,车上插着小国旗,还装着从我的小花园里采来的鲜花,包括从外婆们的花园移植过来的和我自种的牡丹花。
我知道,先人们的生活、爱,帮助我成就了今天的自己。每次恭敬地站在外婆们的墓前,我就仿佛又听到了小溪的潺潺流水声、火车汽笛声和蜂鸟在忍冬花丛中的拍翅声。我还能听到,她们的传家宝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衣袋里的叮叮声。虽然两位外婆和我的妈妈都已去世,但她们把这些传家宝和故事遗赠给了我。
现在,我看着墓地上空的夕阳,手里捧着传家宝,心里感谢着外婆们对我的教诲:人生最简单的快乐,其实是上天给你的最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