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从时尚终结者到老江湖

2016-08-20杨聃

三联生活周刊 2016年34期

杨聃

一直以来，民众从来不缺少对希拉里的话题，在从戈德华特女孩变成民主党人的同时，她也从稚嫩的时尚终结者进化成了如今身着权力套装的老江湖。

1998年《Vogue》封面上的第一夫人希拉里

外表曾不是她上心的事儿

克林顿曾说过：“我一出生就是16岁，并且一直觉得自己就是16岁。但希拉里一生下来就40岁了。”中学时代，有点老气横秋的希拉里并没有那么招同龄男生的喜欢。这个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是由穿着引起的。她不经常打扮自己，时髦的衣服在她身上也有点别扭。另一方面，希拉里的父亲为青春期时的希拉里所做的一切决定总是跟她的母亲对着干，不想让女儿沉溺于爱情游戏。所以，希拉里只能认命，早早放弃了对外表的追求。

好朋友贝齐·埃布林看不下去了，把自己在10年级时曾交往过的吉姆介绍给了希拉里。吉姆一开始拒绝这样的安排，他觉得希拉里的学院气息太浓了。直到有一次，他把车停在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拿出滑板问希拉里有没有滑过。希拉里当然没滑过，但为了争面子硬说会。吉姆就把滑板递给她，她居然真的站上去了，就这么溜溜滑下了山脚，也没摔跤。就这样，希拉里成了吉姆毕业舞会的舞伴。

1969年，希拉里因为在韦尔斯利学院毕业典礼上的发言第一次登上了《生活》杂志，那次演讲之后她简直成了名人，并被描述成了那个时代及其价值观的象征。照片为她今后的公众形象定下了基调：厚厚镜片的眼镜，条纹喇叭裤，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克林顿的母亲第一次见到希拉里时，认为她丑得恐怖，尤其是发型，还不化妆，举手投足都带着嬉皮士的懒散劲儿。这也不能全怪希拉里没“表现”好，为了省钱那个学期她的头发都是自己剪的。可克林顿告诉母亲，如果他娶不到希拉里也不会娶任何女人。“我不需要一位美丽的女王或者性感女神。我这一生都会为了政治和公共服务而艰苦工作，我需要一个真正做好了准备卷起袖子为我工作的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希拉里的穿着品位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她从不介意穿那种根本不配套的衣服。她也没那么喜欢购物。从购物习惯能看出，她一旦对什么新东西着迷，就会有极端的倾向。连每个女人都向往的最美时刻，她都没那么上心。

帮忙筹备婚礼的安·亨利总结说：“希拉里更关心之后的生活而不是婚礼本身。”无论是典礼还是招待会，他们都没有专门的请柬。她做的唯一一件符合婚礼习俗的事，就是在迪拉德百货商店购买了一套现代丹麦餐具。直到婚礼前一天，希拉里的母亲问女儿礼服是什么样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没买，也没打算买。母亲坚持让她立刻去买一件，希拉里在店里拿起一件就定了，那是一件杰西卡·麦克林托克设计的维多利亚蕾丝风格的婚纱。

据说，那场婚礼更像是政治集会，像阿肯色州最大的商业集团泰森食品的老板唐·泰森这样看好克林顿的商界人士、有钱人，以及整个选区的民主党人士都来了。

在罗斯律师事务所工作时，秘书们都在背后说一些有关希拉里的闲言碎语，大都跟她的穿着打扮有关。甚至是希拉里的秘书都在嘲笑她试图建立职业女性形象的努力，说得也挺犀利：“首先，她不穿丝袜，事务所里的老妇女们简直吓呆了。她是女性律师的滑稽版，古怪的卷发，两条大眉毛横跨前额，看起来就像两只大青虫，我们笑得都要哭出来了。上庭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漂亮一点儿，就会佩戴上一些可怕的塑料首饰，穿上高跟鞋，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穿高跟鞋走路。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儿带有女人味、女性化的东西。”

事实上，希拉里并不在乎这些。在为一家珠宝销售公司赢得官司后，她就被那家公司里留着蜂窝头的女人们奉为英雄了，每个人都自告奋勇地想帮她彻底美化形象。虽然心里喜欢这些女士，希拉里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跟她们一样。

迫于压力的转变

在克林顿经历过一次失败，再次宣布参选阿肯色州长的那天，希拉里穿了身保守的套装，专门做了头发。除了衣服，头发是另一个希拉里的痛点。后来在她当上参议员的时候，为某法学院的学生做公民义务主题演讲，其中的一席话让在座学生们大吃一惊。“今天，我必须对你们说头发很重要。这是人生的经验之谈，我家里没人教过我，韦尔斯利和耶鲁法学院也没有教过我。你的头发，会向你周围的人传递出重要信息……人人都会关注你的头发，所以你们一定要重视它。”

尽管小时候希拉里很抗拒父母节俭的生活方式，但渐渐地开始尊重甚至欣赏他们。母亲从来都不需要凯迪拉克或者漂亮的衣服，并教导她不要太关注无关紧要的细节。希拉里曾严肃地说过：“我从小就被教育要看重别人的内在素质而不是他们的穿着打扮。”但其他人并非如此。

那番著名的“饼干和茶”的言论曾多次出现在媒体上，暗示希拉里对家庭妇女的蔑视，评论员们都把她的话看作是极端女权主义者，鄙弃传统价值的证据。事实上，完整的对话还有后半句表明她对女性选择的尊重。可当时形势已经失控了。竞选活动华盛顿办公室负责人葛洛丽亚·凯布说，他们简直要淹没在无休止的女性来电中了。“我们还收到了许多寄来的饼干……”怀疑克林顿夫妇的传统主义者正在侵蚀他们最核心的支持者。

这也把希拉里推向了政治舞台的前沿。她的过分自信反而成了一种消极因素，被扣上了“阿肯色州的麦克白夫人”和“来自地狱的雅皮士妻子”的帽子。政敌对她极端女权主义的攻击越猛烈，她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就要越温和。

希拉里的朋友琳达·托马森旗下的好莱坞制作公司特意派出3名形象设计师，分别负责希拉里的头发、化妆和服装，以便帮她树立“更加柔和、自然和性感”的形象。很多跟踪竞选的记者都提醒读者或听众：希拉里不再佩戴自己招牌式头巾，她也给“自己的嘴上了拉链，并且像普通妻子一样用爱慕的目光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从来没有一位准第一夫人像希拉里那样受到媒体和公众如此热烈的关注。《华盛顿邮报》一名记者观察说，尽管那是一个晴朗而又寒冷的下午，希拉里像肯尼迪夫人那样把大衣留在了车上，但她没有摘下那顶使评论界大惊失色的灰蓝色大帽子。还记得一位时尚评论家说它是“降落在希拉里·克林顿头上的蓝色不明飞行物”。不仅如此，这位评论家还表达了对“她脖子里的褐色止血带”——羊绒套领毛衣的困惑。

其实，这段时间的着装对希拉里来说是最容易的，按照第一夫人该有的样子穿着打扮——体现女性特质、高贵典雅和低调奢华等各种单调的元素。她所要做的就是顺应90年代的潮流再加以更新：出席晚宴就穿唐娜·凯伦（Donna Karan）修身黑色礼服;平时穿St.John针织衫和一些不太知名品牌的色彩明亮、带金扣的套裙。回头看看当时的录像，就会发现当时这位年轻的第一夫人是多么不谙世故。

1998年，在莱温斯基丑闻的余波里，希拉里成为第一位上《Vogue》封面的第一夫人，照片中的她穿着深红色天鹅绒奥斯卡·德拉伦塔（Oscar de la Renta）礼服华丽而庄重。一直以来都没发现，原来希拉里可以像封面上那么温婉。

1999年2月12日中午，穿着款式保守的裤子、简洁的上衣、平底鞋的希拉里面带微笑，大跨步地走进了白宫会客厅。楼下的总统办公室里，美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威廉·伦奎斯身穿宽大的法官袍。这件袍子是他自己设计的，衣袖绣着金边，只有在审理总统弹劾案时才穿。接下来的剧情就如历史记录的那样克林顿是继1868年美国第17届总统安德鲁·约翰逊之后，第一个受到美国众议院弹劾的总统。

弹劾案一结束，希拉里便准备参选美国参议员了。正是参议院刚刚宣告了她丈夫无罪。没有弹劾案，也许希拉里会一直是那位克林顿背后的合伙人，至少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公开参选之后，希拉里成了比克林顿更受争议的角色，她再次激起了人们对性别政治的讨论。

如果能引起关注那就谈吧

人人都看到了希拉里从第一夫人到参议员的身份转换。她脱下了那些色彩柔和的经典裙装，换上了深色裤子套装。大家觉得这副打扮显得希拉里在证明点什么，或者说她在害怕自己身上的女性特质。事实上，她本来就差不多这样。自从离开白宫以后，每当希拉里把自己塞进连衣裙，就会发生时尚灾难。2008年，希拉里答应帮小报《美国周刊》（US Weekly）从一组照片中选一套“我有生以来最难看的着装”，并对穿过的衣服加以戏评，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穿裤装了。”

2012年，在一次外事活动上，时任国务卿的希拉里上镜时戴着黑框眼镜，没化妆，只擦了一点点口红。当被问到为什么不化妆时，一阵标志性的大笑之后，希拉里回答：“我很高兴终于到了不用再介意别人怎样评价我穿衣打扮的人生阶段了。”的确，素着脸的国务卿基本看不到。对此，《华盛顿邮报》评论说：“希拉里未施粉黛的脸上散发着人性的魅力，通常这在公众形象上很少见。”

“裤装迷”希拉里继续穿着长裤，不过它们不再是黑色，而是渐渐变成更大胆的颜色了，从无声的“制服”变成了独立的自我宣言。橘色、翠绿色、柠檬黄色、青绿色、红色，她基本上都穿过了，有时则配上一大串装饰珍珠。“我认为美国的选民们终于开始认清，女性政治家穿得女性一点、有趣一点不再是个问题。”美剧《丑闻》和《如何逍遥法外》的戏服设计林·保罗（Lyn Paolo）表示。

最近在《Harpers Bazaar》筛选出来的74个希拉里最时尚时刻中只有6个来自第一夫人时期，其中85%都是从2015年4月至今的。还记得从去年夏天纽约的竞选开演，希拉里选择了扎眼的天蓝色套装。这是一项传统的政治智慧，想想伊丽莎白二世和默克尔就能发现：衣服不失为一个让女性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有效方式。

从开始进入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辩论到结束，没人再对希拉里的穿着窃窃私语了。20多年了，人们终于结束了关于她着装的话题。也许是因为厌倦了，也许是因为他们开始学会关注那些更值得被讨论的东西，也许因为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在第四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辩论上，希拉里的黑套装蓝衬衫简直和桑德斯与马丁·奥马利组成一个系列了，如果不知道他们是对手，很可能会以为他们是一边儿的。来自前MSNBC政治事务总监泰米哈达德（Tammy Haddad）的解读是：“通常来讲，辩论场上衣服的风格不能和竞选伙伴的差太多，要舒适并且易于手臂的活动。”有些评论人开始对希拉里感到惋惜，“安全色”在她的衣服中出现得越来越多。

时尚品味就像武器，曾经是别人用来攻击希拉里，如今换成她来用了。起初希拉里还抱怨人们太过于关注与性别相关的东西，甚至把它套用到政治舞台上，这不公平;后来发现这未尝不是一种机会。从选战之初，希拉里就在Instagram上发了一条状态，开玩笑地说“艰难的抉择”，配图是一个衣架，上面挂满了红、白、蓝的裤套装。再早一点任国务卿的时候，她也拿自己的头发和发圈儿开过玩笑。她深知人们对于时尚和公众人物的着装有着谜一样的热情。如果它能引起关注，那就谈吧。

这就是站上当代政治舞台的生活。作为候选人，希拉里接受的严格审查不仅是对她的经济平台、她的邮件，还对她的肢体语言、饮食习惯、社交关系以及她的衣服。就像今年2月威斯康星的那场辩论里，希拉里穿了一件提领黄色夹克，网上立刻展开了关于它到底是“香蕉黄”还是“芥末黄”的激烈讨论。

美国时间7月28日，希拉里接受民主党提名成为总统候选人。那天，她穿了一身白色套装，清晰地凸显于身后的人海与蓝色背景。大家纷纷臆测，为什么是白色？最终给它安上了一个历史渊源：1984年，美国第一位女性副总理候选人杰拉尔丁·费拉罗（Geraldine Ferraro）在接受民主党提名时也穿了白色。另外，白色，紫色和金色也是美国妇女党（National Womans Party）和女权运动的官方配色。原来，希拉里在这副“服装牌”的游戏上已经上道很久了。

（本文参考了《希拉里传》和《纽约时报》的相关报道）

约旦王后拉尼娅

她在《Harpers & Queen》杂志“全球100位最美丽女性”和《名利场》杂志“世界最美丽的女性排行榜”评选中都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