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传出去（小说）
2016-08-20邢贞乐
邢贞乐
清晨，天气晴朗，阳光和煦。坐落在三亚市河东路的一家银行营业网点按部就班开门迎客。
门刚开，走进来一位“特殊”客人。此人中等身材，四十出头，身穿海南“岛服”，理着平头，满脸容光焕发。他几乎全副武装，腋下夹着一个黑色皮包，手中拿着一个新款3G手机，一条粗大的金项链挂在脖子上熠熠发光，手指上还戴有一颗镶着钻石的大戒指，脚上一双浅灰色的“波士顿”锃光发亮，这身行头如同在额头上刻了字，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大款”。
柜台前一位身材纤细、稚气未脱，看得出是刚从学校毕业的营业员热情地起立招呼：“先生，请问我能帮您？”
客人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将皮包往柜台一扔：“我要取钱！”
营业员细声细气地问：“先生，请问您取多少？”
“三十万！”客人看都不看营业员，脸上露出盛气凌人的气势。
“对不起，先生，您的取款金额超过了银行规定的二十万元限额，超过这个限额您必须提前预约。”营业员微笑着向客人做了解释。
“什么？我的钱存放银行想取多少就取多少，存款自愿、取款自由这是国家定的，还用得着预约吗？你这是哪家的王法，今天你说说，非得跟我讲清楚。”客人拍了一下柜台，满面通红，脖子上青筋暴凸，仿佛不是为取钱而来，而是为取闹而来。
大堂经理是一位三十开外的年轻女子，身材匀称，品貌端庄，笑容可掬，行为优雅。她见到有人争吵就凑了过来细声问：“小王，这是怎么啦？”
“周经理，这位先生……”小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向周经理做了汇报。
周经理首先向客人表示了歉意，然后把银行的规定以及服务标准一五一十向客人做了耐心的解释，微笑一直挂在脸上。客人似有所领悟，坐上了高脚椅，怒容渐渐收敛。他对着小王说：“那好，就取二十万。”
小王礼貌地对客人说：“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客人的神经仿佛又被触动了一下，一脸不悦的神色：“取钱也要身份证？”
“是的，超过五万都要出示身份证登记。”小王又进一步做了解释。
客人一边掏出身份证，一边对着小王说：“我叫刘大发，地球人都知道。”
……
一阵清风习习，吹进了营业大厅，随风而至的是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大堂经理小周满脸笑容上前迎接，她挽扶着老人来到办公台前给老人让座，询问老人要办什么业务。
老人从肩上解下一个布兜，从兜里掏出一包零钞残钞递给小周，声音颤巍巍地说，她要给远在成都读大学的女儿寄去五百元钱，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着汇款地址的纸条交给小周。完了老人说：“姑娘，大妈麻烦你把这些钱点一点。”
小周谦和地对老人说：“大妈，不麻烦，我们是银行职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为了让老人放心，小周从抽屉里取出一副银行预备的老花眼镜给老人戴上，让老人坐在旁边看着她点。老人耳背，小周动作谨慎细微，她一边一张张一枚枚地清点着老人带来的票子，一边大声数着金额：一百、二百、三百、四百……四百三十、四百四十、四百五十，声音戛然而止。
老人着急地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声音沙哑地问：“姑娘，这是怎么啦？”
小周诚恳地对老人说：“大妈，对不起，您带来的钱只有四百五十块。”
老人站了起来，拖着蹒跚的步子，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少了五十块，这可咋办啊？……我一个老太婆这时上哪去凑啊？”说着、说着，眼眶立时湿润起来。
细心的小周意识到老人心里定有苦衷，她扶老人坐下并给老人递了一瓶矿泉水，安慰说：“大妈，您先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窗口办业务的刘大发，一直注视着这边发生的事情，开始他还大摇大摆到小周面前，捂着鼻子嫌老太太带来的钱太脏太旧，还不时嘟哝着揶揄小周那种认真劲。此时，他听说老太太钱不够少了五十块，不知咋的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老人满脸疲惫地拉着小周，声音颤抖地说：“闺女啊，大妈真是没用！我有个女儿在成都读大学，去年学校开展大学生与地震灾区孩子结对活动，她就到了绵阳认了两个小妹妹，那都是在‘5·12那场灾难中失去亲人的孩子啊！她告诉我，只要有五百块钱，那两个孩子就可以上学念书了。可我们家也不富裕啊。我闺女在学校里省吃俭用，双休日还要到校外当家教挣钱才能维持生活，寒假回来人都瘦了一大圈，当母亲的谁看着不心疼啊！”说到这里老人声音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听着听着，刘大发眼珠子不停地滚动，如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一样，眼角处溢出了泪花。他转过身背着人们的视线，揩了揩眼泪喃喃自语：“唉，小时候要是有钱读书，我现在也该是个文化人呐。”看来，刘大发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小周也受到感染，不时用手揉揉眼角。她同情老人更同情远在四川绵阳那两个没钱念书的孩子，趁着老人不注意，她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钞票放进老人的布兜里，亲切地对老人说：“大妈，对了，刚才是我不小心点错了，您的钱正好是五百块。”
老人喜出望外地转过身来打开布兜，那张钞票出现在她的眼前，老人拿起钞票，戴起老花镜认真看了一下，认出这是张五十元大钞，她激动地对小周说：“闺女，这钱不是大妈的，大妈不糊涂。大妈的钱是每天起早贪黑走街串巷去捡纸箱易拉罐，一分一毛积攒起来的，都是些零钱旧钱，好不容易攒到五百块，怎就弄丢了五十块呢，大妈真是没用啊！”老人哽咽着责备自己，继而又抖着拐杖：“这五百块啊，两个孩子的读书钱哪！”她握着小周的手：“闺女，大妈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姑娘，可你的钱大妈不能要，使不得啊。”说着把五十元钱塞回小周的手里。
……
“刘大发先生，您的业务已经办好了。”营业员小王在柜台招呼。
刘大发到窗口前拿起他的二十万元现金塞进黑皮包，然后从中取出二十张百元大钞，来到老人面前。他拉起老人的手，将两千元交给她，并含着眼泪动情地对老人说：“大妈，我也是个苦孩子啊，因家里穷没念几年书就辍学了。现在日子好了，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这些钱就算是我给您女儿和那两个孩子念书的费用，您老人家一定要收下。”
老人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刘大发，声音颤巍巍地说：“都是好人呐！”
刘大发的举动感动了周围的人，小周从手袋里掏出了两百元，保安员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元，还有一些排队办业务的素不相识的人们，你三十我二十交给了老人。
小周对着窗口动情地说：“小王，赶快给大妈办业务，汇款！”
“等一等———”一个沙哑的声音冲进了门口，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捡垃圾的老头，身上背着一个编织袋，手里拿着一沓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大妈一看，是平常捡垃圾时碰到的老头，亲切地叫了起来：“老康头，你怎么也来了？”
老康头走到大妈面前把那沓钱交给了她，说：“大妹子，我就知道这钱是你丢的，你在路上把手插进了布兜，手一出钱也跟着出来了，你只顾急匆匆地往前走，我腿瘸怎么跟也跟不上你啊。”
大妈拿着失而复得的五十元钱，握着老康头的手激动地说：“老康头，太谢谢你了！我说嘛，这五十块钱咋就不见了呢？原来是给你捡到了，你拾金不昧，多好的瘸老头呐！”
大妈环视着众人，喜上眉梢，她拿出众人刚才捐出的钱晃了晃，大声说：“我的五十块钱找到了，请各位好心人都来把你们的钱拿回去吧。”
众人看着两位满面沧桑的老人，都被他们的精神所感动，刘大发来到大妈面前扶着她说：“大妈，这些钱您就甭退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都捐给灾区的孩子。”继而，他转向众人大声说：“你们说，行不行啊？”
众人不约而同围拢到两位老人身旁，齐声说：“行，我们都捐了！”
营业员小王在柜台前喊：“周经理，还有我的一百呢。”
大妈拉着这些好心人的手，泪眼模糊地望着四川的方向发自内心地呼喊：“孩子啊，你们终于有书念了！”
周经理对着众人满怀激情地说：“让我们大家一起，把爱传出去！”
一缕阳光射进了营业大厅，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