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孟宪歧

小马和小牛是警察，每天的任务就是随时接到指挥中心的指示，去处理一些突发性的问题。这天上午，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闲坐，快到12点了，指挥中心来了命令：“金碧大厦有人寻衅闹事，速去处理。”二人立即行动，骑上摩托车赶往金碧大厦。

据金碧大厦经理介绍，有一位客人就餐时，对服务员动手动脚，服务员拼命反抗，被客人给打了。后来，许多员工群情激愤，一起找那个客人算账，客人把门关死，死活不出门了。没办法，只好报警。小马跟着经理来到出事房间，门口还聚集着许多人，大家骂骂唧唧，说凭什么有俩臭钱，就随便欺负人，今天这小子要是敢出来，我们打断他的狗腿！小马对着门大声喊：“快开门，我们是警察！”

门被打开了。

小马对小牛说：“你在外面维持秩序，我进去了解情况！”小牛对门口聚集的人说：“请大家不要激动，我们会秉公处理这件事的，你们都该忙啥忙啥吧。”有人就说：“今儿这小子必须得给我们赔礼道歉，否则，他就甭想一走了之！”小马进了房间后，见到一个30来岁的男人，正在打电话。只听见他大声说：“赶紧过来接我！越快越好！”打完电话，小马问：“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答：“你问我什么名字干啥？你的任务就是来保护我的。少废话，赶紧带我走人！”男人说这话时，声音很大，连屋外的小牛都听得一清二楚。小马强压着怒火问：“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希望你要好好配合。”男人说：“你听明白了，你的公务，就是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你信不？你马上就会接到胡局长的命令！局长得听我的！”小马冷笑着问：“凭什么？你到底在这里干了什么？”男人撇撇嘴：“凭什么？这得问你们胡局长去。我告诉你，我只不过是摸了摸服务员的小手，谁知这丫儿给脸不要脸！”男人这话刚说完，小马的电话就响了，小马接通电话后，果然是胡局长的声音：“是马小额吗？我是胡海星，记住，不能让肖瑞刚伤到一根汗毛！”

小马听了胡局长的话，呆愣片刻，突然倒地，浑身抽搐。小牛一看小马晕倒，顾不上外面群情激愤的人群了，背起小马就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跟经理喊：“赶紧打急救中心电话！”经理不敢怠慢，忙着给医院急救中心拨电话。可聚集在门口的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蹿进屋里，对那个男人一阵拳打脚踢，可怜那男人好虎难抵群狼啊，到底被大家打得鼻青脸肿，这边也有两人被他打伤了。

小牛背着小马来到楼下，救护车已经开过来。两个人上了救护车，这时，小马突然又啥事也没有了。看着小马一脸轻松的样子，小牛惊讶地说：“哎呀，好家伙，你可把我吓死了，瞬间人事不省！”小马说：“咱到医院再说！”到了医院门口，小马掏出50元钱递给司机说：“谢谢了！我就不住院了，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司机接过钱狐疑地看了看小马，要给找钱，小马说：“辛苦你一趟，别找钱了。”两个人又打了出租车，来到金碧大厦，经理告诉他们，那个叫肖瑞刚的男人让警察给接走了。小马问：“没事吧？”经理说：“没事儿，就是把我们员工给带走两个去询问。”

小马悄悄对小牛说：“这小子太猖狂了。不给他点苦头吃，他不知道好歹。”

小牛也小声说：“哈哈，人家美国NBA篮球有假摔，你还有假晕的！”

后来，小马和小牛才知道，那个肖瑞刚，是本城最有钱的房地产老板肖半城的独子，仗着老爸手眼通天，吃喝嫖赌样样全，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公子。没想到却被金碧大厦的员工狠狠教训了一番，吃了一个哑巴亏。

胡局长因为对肖瑞刚保护不力，被主管公检法司的副市长狠狠训了一通。

胡局长这口气不敢对别人撒，就把小马小牛叫到办公室，把他们一通骂：“平时我就给你们讲，要时刻牢记我们是人民的警察，要把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当作保护我们的生命一样重要。可你们，关键时刻掉链子。给我脸上抹黑，给咱公安战士脸上抹黑。”小马嗫嚅着说：“我一晕，啥都不知道了。”小牛说：“是呀，局长，小马一晕倒，吓死我了。”胡局长余怒未消，把手一挥：“我看，明天你们俩就去交警大队报到吧，做刑警，你们俩也就这个样子啦，做交警，兴许还能有点出息！你俩给我记住了，奉公执法，0000！”

胡局长一句话，小马和小牛就被调到交警大队，成天在大街上查乱停车、查违规行驶、查酒驾，倒也忙得不亦乐乎。可他俩到底也没敢问胡局长，那0000是个什么意思。

这天夜里，小马和小牛在环岛执勤。环岛是位于这个城市东南的一处交通枢纽。交通规则要求，所有来往车辆都要绕环岛外围走，可偏偏有个别司机图省时间，故意不绕外围，直接拐弯，这样就极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如果在这里发现有违纪车辆，处理方法有两条，一是罚款；二是还要围绕环岛转10圈儿。所有违纪车辆的司机，都愿意交罚款不愿意转圈儿，交警有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已经是夜里11点了，来往车辆渐渐稀少，小马和小牛站在执勤岗位上，密切注视来往车辆。突然，有一辆车呼啸着冲过来，直接开始拐弯，因为拐弯车速慢下来，小马和小牛同时看见这辆车的车牌号为0000。

小马说：“好啊，看看，到底是谁的车？”小牛也说：“胡局长给咱俩出了个谜，莫非就是这个？”两个人立即挥手叫停了这辆车。这是一辆豪华奔驰，一个男人探出车窗问：“干什么？这车你们也敢截？”小牛上前啪地敬了一个礼：“对不起，您违纪了！”男人却说：“你们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是谁的车？”小马仔细一看，这人不就是那个肖瑞刚吗？嘿嘿，真是冤家路窄！小马沉住气说：“对不起，我们奉公执法，只对事不对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肖瑞刚这时便掏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小牛立即伸手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来说：“为保证您的生命安全，请您下车，按交通法规接受处理。”肖瑞刚说：“不就是交俩罚款吗？给，100元，不用找了，我得赶紧走，皇冠行宫的客人还等着我呢。”小马微微一笑：“先生，对不起，找您80元，可环岛10圈，必须绕。”肖瑞刚说：“我再交500块，这回行了吧？”小马依旧笑着说：“对不起，多交的钱我们一分不收，但绕环岛却一圈不能少！”

肖瑞刚骂了一句：“遇到你们这俩二百五了，软硬不吃。”说完便开车在环岛绕起圈来，一圈，两圈，三圈，一直到绕了10圈，才把肖瑞刚放行。肖瑞刚临走时拉开车窗说：“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俩了！”

小马诙谐地说：“你是病人，我们是医生，对于一个有病的人来说，迟早还会遇见医生的！”肖瑞刚走了以后，小马和小牛高兴地蹦起高来喊：“胡局长，你真英明啊！”

由于醉酒驾车出事频繁，市里加大了对醉酒驾车的查处力度，小马小牛被抽调出来，专门查处酒驾。每天中午和夜晚，他俩结为一组，在最繁华的交通要道检查来往车辆是否存在司机酒后驾车行为。

这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月亮又大又圆，许多人家这会儿都团聚在一起赏月呢，小马和小牛也在赏月，可他们是在执勤的岗位上赏月，一边赏月，一边关注着过往的车辆。这时候，一辆轿车飞速开过来，借着灯光一看，车牌号为0000，小马跟小牛相视一笑：“嘿嘿，这个病人又来了！”他俩目送着这辆车停在皇冠行宫前面了。

已经是深夜11点了，本来这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可那辆0000车还依旧停在皇冠行宫大楼前。小马说：“牛，你困不？”小牛答：“不困，当一个优秀的猎手发现了猎物的时候，你说，他还会困吗？”小马说：“我也有同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大约到了12点，那辆车终于开过来了。小马站在马路中间，扬起了手，那辆车停了下来。小牛站在车门旁，当车窗摇下来时，小牛敬礼说：“请您下车配合我们进行酒精浓度测试！”车里的人一动不动，冷冰冰地说：“让你们胡局长来给我测！”小马通过车窗往车里仔细一看，不是肖瑞刚，是一个比肖瑞刚大许多的中年男人，说话的口气比肖瑞刚还硬气。小马立刻明白了，他们面对的一定就是那个跺起脚来让全城人都抖三抖的主儿肖半城。

小马镇静下来，举手敬礼说：“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认识胡局长，我们只知道您必须接受我们的酒精测试！”肖半城厉声说：“混蛋！敢跟我放肆？我马上就打电话让市长来接我，你信不？”小马又敬了个礼说：“对不起，先生，谁来接您我们不关注，我们关注的是，您喝酒了，必须接受我们的检测。”肖半城猛地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吼叫：“我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我马上就给市长打电话，立刻就叫胡局长来把你们一窝端了！”

小牛眼疾手快，一把夺过肖半城的手机说：“对不起，请您先配合我们工作！”

肖半城气呼呼地质问：“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剥夺我的通信自由，你们长几个脑袋？”小马说：“先生，我们好比医生，发现了病人，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为病人检查治疗，您饮酒驾车，好比病人上路，会有危险的，我们这是为您负责。”在小马的劝说下，肖老板做了酒精测试，结果浓度高得很。小马和小牛只好强行把肖老板带上车，把车开往拘留所，把肖老板交给拘留所，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有一回，胡局长高兴，给小马和小牛打电话说：“今晚我清闲，咱到哥俩好烧烤店，我请客。”局长请客，小马小牛自然不敢缺席。三个人喝酒，谁也闲不着，你跟我喝，我跟你喝，不一会儿就都喝得差不离儿。胡局长说：“你们俩干得不错，比我强，有骨头！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我敬你们！”小马说：“局长，谢谢您给我们俩展示的平台，我们敬您！”小牛说：“局长，我们开始还不理解您说的0000是啥意思，后来，我们终于闹明白了。”胡局长问：“你们俩闹明白什么啦？”小牛答：“您是让我们俩记住那个车牌号！到时候好好治一治！”胡局长嘿嘿笑：“错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马小牛茫然了，一齐问：“局长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胡局长慢条斯理地说：“0000，4个0，啥意思？一个0就是一个填空儿，你们要在里头填4个字儿，我咋说的？奉公执法，应该填啥？严惩不贷呀？”胡局长接着说：“当然，这是个怎么理解的问题。好啦，不说啦，咱喝酒！”

选自《民间故事》2016.4

（段明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