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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斌手稿离奇的失而复得

2016-08-16杨建民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6年8期
关键词:烽烟原稿手稿

杨建民

文革之前,作家梁斌以《红旗谱》、《播火记》两部长篇小说闻名于世。尤其《红旗谱》,不仅热销,1961年又被改编成电影,由著名演员崔嵬扮演其中主角朱老忠,获得巨大成功。电影放映,对小说的传播和影响,发挥了巨大的的作用。

但在《红旗谱》、《播火记》两部小说之前,梁斌还写出了另一部长篇《七月》(后改名《战寇图》,定名《烽烟图》)。这部小说与后来出版的两部小说,实为相互联系、难能分割的“三部曲”。可它的遭际,就远不及《红旗谱》、《播火记》幸运。它不仅长期未能出版,在文革中,手稿被强迫上缴,后竟然失踪。一直到文革结束,经多方求助,终于由好心人提供线索,报刊发表消息,分离已久的上下两册手稿,才先后从两方异地分别获得。其中的曲折,几乎又可成一部小说。不过故事却非虚构,而是真实、真情的现实演绎。

1954年,40岁的梁斌经过长期构思,开始了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用了近一年的业余时间,梁斌写出了小说第一部的初稿《七月》。其中的部分章节,梁斌拿出交《北京日报》、《天津日报》连载过。但写完第一部后,梁斌返过头来看,感觉其中的倒叙部分所占比例太大,与全书不大相称。于是,他决定将这部分从中抽出,单独成一部。内容主要写朱老忠、严志和两家的友情,并由此展开故事。这一部分,唤起了梁斌对青少年时期战斗、生活场景的回忆,因而写得激情四溢,其中人物生动鲜活。这部从中抽出而独立的长篇,就是后来产生很大影响的名著《红旗谱》。

写这部系列小说,梁斌几乎是废寝忘食。1955年夏天,梁斌调任河北省文联副主席,专门从事创作。为充分利用时间,也为书中人物命运冲击,梁斌一段时间几乎通宵达旦工作。最初,晚7时开始写作,到午夜两三点钟休息;早7点半又起床,一口气写到中午……这样拼命下来,几年时间,梁斌不仅完成了《七月》,还将从中抽出的两部分,分别又写成两部长篇《红旗谱》、《北方的风暴》(后改名《播火记》),4年间,竟完成了3部长篇小说。

梁斌最早交出的是《红旗谱》。1956年底,经改定脱稿的《红旗谱》,交给了中国青年出版社。1957年底《红旗谱》出版。第二年,全国各大报刊纷纷发表文章,评介《红旗谱》,可以说好评如潮。书的发行量,自然就相当可观。

但此时的梁斌却因过度劳累,积劳成疾,入住北京友谊医院养病。后两部书的修订,也只好有待时日。一直到1963年夏天,小说第二部《播火记》才在北戴河修改定稿。同年11月,这部小说由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和作家出版社同时推出。由于《红旗谱》的广泛影响,这部小说的热销,是在出版社和作者意料之中的。

1965年春,梁斌又回到自己写作长篇的原点,开始修改最早完成的《七月》。这部初稿,在1959年发表部分章节时已更名《战寇图》。后来,一部名为《战洪图》的电影拍摄放映;为避免自己作品与这部影片混淆,梁斌又将此书改为《抗日图》。但从内容考虑,又全非妥当。因小说反映的是抗战烽烟初起时的情景,而未写到如火如荼的抗战,于是,这部小说出版时更名《烽烟图》。

想来,这部《战寇图》生非逢时。刚完成后,便由作者自己从中抽出两部分,写成《红旗谱》、《播火记》,早早享其声誉;当它的修订完成提上议事日程时,“文化大革命”的“烽烟”却起来了。1966年9月,梁斌家被抄。这部装订成上下两册的《战寇图》原稿,被勒令交出。这一次交出,这部小说便几乎与作者绝缘了。

《战寇图》手稿交出后不久,梁斌放心不下,便向机关群众组织的一个头头问了一下。头头回答:“我不知道。”跟前的造反派也幸灾乐祸:“没有下落了!”梁斌一听,血压立即升高了起来。这部原稿在写作时,他还在《新武汉日报》担任社长。业余时间写出几十万字,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作者对于自己作品,犹如子女,万分珍爱。此时一听稿子没了下落,梁斌几天都愁眉不展。

造反派中的一些群众见到梁斌这个样子,也起了恻隐之心。有人就对他说:稿子可能在某人手里。梁斌想,此人还不错,大约不会把稿子弄坏弄丢的。

几年过去,到了1970年春天,虽仍在文革中,但到底不像最初几年那样混乱了。梁斌又想起了自己《战寇图》原稿,便向当时管理他们的群众组织询问。不料竟因此惹出乱子。管“牛棚”的小组长以梁斌“反攻倒算”为名,强迫其检讨。此后,梁斌也不敢轻易张口了。

1971年,梁斌被解除“管制”。第二年春天,被抄家的一部分物件也逐渐退回。但是,《战寇图》原稿却不见了。问到工宣队,他们说原稿在石家庄大批判组里;问到大批判组,又说用完后已送回唐庄指挥部(即梁斌被强制劳动的隆尧“唐庄干校”)。梁斌急了,连续给省委写了几封信,要求追回《战寇图》原稿。在上级压迫下,指挥部把收存的所有箱子打开检查,可《战寇图》原稿却最终不知去向。

此时的情形,用梁斌后来的话:“作家丢了原稿,可以想象,就像母亲丢了孩子一样的难过。尤其丢了《战寇图》原稿,我这颗心就像是在油锅里熬着一样。”

1976年文革结束。梁斌在这段时间秘密写作的长篇小说《翻身记事》得以出版;很快,《红旗谱》、《播火记》也被再版。此时,《战寇图》的写作,自然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但是,原稿没了,又经历久远,距原稿写作已十多个年头,内中除去一些较为生动的情节,大部分细节已十分模糊。想重新写出,万分艰难。但是,原稿中的一些人物、情节,用梁斌的话说,仍然“好像鬼魂一样在追随着我,甚至在梦寐之中,也使我不安。一梦到他们,我的心头就惊怔不止”。

无论怎样艰难,梁斌仍想将这部书写出来。他找到了一些《战寇图》的零张散页,想由此引发一些联想。但一部长篇小说,不是这一点零星的记忆所能构成的。所以,拿着笔的梁斌,常常是怅然失神,无所适从。

1977年,《红旗谱》又一次修订再版,作者梁斌再次引起媒体关注。1978年秋季,新华社记者马杰采访了梁斌,知道梁斌的写作计划,也知道他为原稿丢失的懊恼。回去后,马杰写出一篇访问记《拼将热血展红旗》。文章以新华社专稿形式发表,全国十数家报刊予以采用。

没想到,这篇访问记为《战寇图》原稿的回归起了绝大作用。1979年初,在张家口市委办公室工作的复转军人张瑞林,读到了这篇文章。文章中一段话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当记者来到他的书房的时候,梁斌正戴着老花眼镜,埋头桌前,全神贯注地写作《红旗谱》第三部《战寇图》。提起这部作品,他气愤地说:这部书本来在写《红旗谱》第一部时已经完成了初稿,林彪‘四人帮横行时,底稿被抄走遗失了,现在保存下一些过去发表过的章节,有许多章节必须重新补写。”这使张瑞林想起了在部队时的一段情景。

那是此前数年的事了。当时张瑞林是保定驻军某部的一名年轻的新闻报道员。由于工作关系,他经常到《保定日报》社送稿。一天,在一位编辑的桌上,他看到了一摞用线绳串起的厚厚的手稿;手稿封面,写着《战寇图》几个大字。稿纸与一般纸不大一样,比16开大出许多,这当然是为了修改的方便。稿子是钢笔竖写,笔迹颇见功力。张瑞林拿起来翻了翻,看见稿中有“朱老忠”、“严运涛”这样熟悉的名字——这不是《红旗谱》中的人物吗?

张瑞林是保定人,又爱好文学,以保定地区为背景的小说《红旗谱》自然是他的最爱。他赶紧询问这部手稿的由来。编辑告诉他,这是梁斌的手稿,是《红旗谱》三部曲中的一部。现在梁斌成了黑线人物,小说成了大毒草,遭到批判。这部手稿可能是抄家之后辗转到报社的。编辑对张瑞林说,你喜欢可以拿去看,也可以从中学习写作技巧。

(选自《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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