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中产阶层遭遇“空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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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的研究报告显示，1990年至2008年，美国住房成本上升了56%，大学费用上涨了60%，医保费用飙升了155%。收入下滑与开支上升令美国中产阶层家庭财务状况恶化，加之房价下跌和金融危机的冲击，2013年美国中产阶层家庭财富中位数比2001年缩水了28%。

温德尔·诺伦现年52岁。8年前，他在底特律一家轮轴制造工厂当工人，组装小型载货卡车和SUV的车轴，时薪28美元。那时，诺伦是美国中产阶层的一员。

他的好日子在2008年初终结了。据美联社报道，经过3个月的罢工，诺伦被迫买断工龄而不是被减薪。现在，诺伦在底特律一家钢铁企业的成品发运部门工作，时薪17美元，比之前的工资低了约40%。他也因此滑落出中产阶层。美国正在经历中产阶层地位的下滑，诺伦就是这种现状的一个缩影。

中产阶层为主的“橄榄型”社会结构曾被认为是二战后美国经济繁荣与社会稳定的重要基石，但过去40多年来美国中产阶层却不断萎缩，截至目前已走向一个转折点——中产阶层不再是美国社会的主力军，呈现“空心化”趋势。

有研究显示，在欧洲两个发达国家——德国和法国，最近20年来原本庞大的中产阶层也出现萎缩迹象。

中产阶层不再是美国大多数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5月11日发布的一项研究显示，从2000年至2014年，美国229个大都市区中有203个出现中产阶层占总成年人口比例下降的情况，其中纽约、洛杉矶、波士顿、休斯敦等大都市区的中产阶层占总成年人口比例已降至不到一半。

皮尤研究中心将美国中产阶层家庭定义为：家庭年收入达到全国家庭年收入中位数的三分之二到两倍的家庭。根据这一定义，如果一个三口之家2014年的家庭收入位于4.2万美元至12.5万美元之间就属于中产阶层家庭。

这份研究同时表明，美国中产阶层萎缩的背后是多数大都市区的家庭收入持续下滑，美国家庭尚未从本轮金融危机中完全复苏。

研究报告作者拉凯什·科克哈尔表示，美国中产阶层萎缩是普遍现象，加剧了美国家庭收入的两极分化。此前，已有经济学家警告，收入不平等加剧和贫富差距扩大会减弱美国社会流动性和制约美国经济长期增长。

这项研究从城市微观层面印证了美国中产阶层“空心化”的新现实。而皮尤研究中心去年底发布的另一项研究表明，从全国宏观层面来看，不管是从人口数量还是从家庭收入来看，中产阶层已不再是美国社会的“大多数”。

研究显示，截至2015年初，美国低收入和高收入阶层人口总共为1.213亿，超过了1.208亿的中产阶层人口规模，这种情况40多年来首次出现。2015年中产阶层占美国总成年人口的比例只有50%，远低于1971年的约61%。

2015年11月10日，人们在美国亚特兰大参加罢工，要求提高最低时薪。

在中产阶层人口比重缩减的同时，美国家庭收入从中产阶层家庭向高收入家庭大幅转移，且两个阶层之间的家庭财富差距进一步扩大。

难以达到父辈的生活质量

有分析认为，中产阶层“空心化”是数十年来美国经济政策忽视社会公平和中产阶层生活水平下降日积月累形成的“苦果”，而2006年的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破灭和此后的2008年金融危机更是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

奥巴马政府在2009年上台后不久就成立了由副总统拜登负责的白宫中产阶层特别工作组，研究提高中产阶层生活水平的政策建议。

该工作组研究发现，不管如何界定中产阶层，现在很多人要想过上典型的中产阶层生活比20年前要困难得多。典型的中产阶层家庭生活包括拥有住房、汽车、医疗和退休保障，经济生活稳定，负担得起子女大学教育和偶尔的家庭度假。

拜登坦承，现在的美国人不论有多努力，也难以达到父辈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白宫的研究报告显示，1990年至2008年，美国住房成本上升了56%，大学费用上涨了60%，医保费用飙升了155%。收入下滑与开支上升令美国中产阶层家庭财务状况恶化，加之房价下跌和金融危机的冲击，2013年美国中产阶层家庭财富中位数比2001年缩水了28%。

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对中产阶层的政策关注远远不够。皮尤研究中心2月份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62%的受访者认为美国联邦政府扶持中产阶层做得太少，与过去四年的调查结果基本一致。

调查还显示，美国公众认为民主、共和两党都算不上中产阶层利益的“代言人”。例如，约60%的受访者认为共和党“嫌贫爱富”，仅26%的受访者认为共和党维护中产阶层利益;而认为民主党照顾富人、中产阶层和穷人利益的受访者分别占三分之一。

眼下，四年一度的美国总统大选正激烈展开。中产阶层在美国选民中占很大比重，中产阶层受到挤压助长了美国选民的愤怒和不满情绪，有关改变华盛顿现行政治体制的呼声日渐高涨，这也令特朗普、桑德斯等打着“平民主义”和“华盛顿局外人”旗号的总统竞选人在两党党内预选中走红。如何重振美国中产阶层、扭转中产阶层萎缩的趋势也成为美国总统大选政策辩论的焦点。

皮尤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中产阶层选民希望将增强本国经济增长排在政府与国会优先政策的首位，其后是改善教育体系、提振就业市场、提高社会安全福利和降低卫生保健成本，可见提高生活水平是中产阶层的主要关切。

德国低收入人群扩大

柏林世界经济研究所5月6日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由于就业结构发生变化，德国中产阶层在过去20多年里明显萎缩，从1991年到2013年间从60%降到54%。

德国对中产阶层的收入定义为，一个4口之家的税前月收入为2000欧元至7000欧元。德国中产阶层比例通常高于意大利、英国等国家，中产阶层比例高被德国视为其社会市场经济模式成功的标志之一。

这份报告显示，1991年，德国的中等收入阶层的比例为60%;2013年，这一比例变化为54%。与此同时，德国的低收入及中等偏低收入阶层所占比例从30%上升到33%，而高收入和中等偏高收入阶层所占比例从10%上升到13%。

2015年5月15日，法国巴黎一名男子在销售廉价物品的市场里走过。

德国专家认为，中产阶层人数减少的主要原因是低收入人群扩大。在工业领域就业岗位削减的情况下，从事服务业的职工人数增多，但服务业普遍薪酬较低。

此外，德国中产阶层越来越老龄化。据统计，在18岁至30岁的青年中，中等收入者的比例由1983年的69%降到2013年的52%。相反退休人员属于中产阶层的人数增多。

近几年，德国就业人数屡创新高，失业率下降，但中产阶层持续萎缩。因此，多名经济学家呼吁政府，采取合理的分配体制，提高就业人员的工资水平，改革教育培训体制，让年轻人拥有更好的职业前景。

法国中产阶层占比轻微下滑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的研究结果一经公布后，引起法国高度关注。

今年初，法国官方智库法国国家战略和预测总署特地将法美两国中产阶层情况进行比较研究指出，1996年至2012年法国中产阶层演变呈现三大趋势。

首先，法国中产阶层人口占比有轻微下滑。法国国家战略和预测总署的统计显示，1996年至2012年间，法国中产阶层人口占全国成年人口比例从68.9%降至67.4%。这表明，一方面，法国中产阶层比例仍然高达三分之二，另一方面，法国中产阶层人口占比近年来仅下滑1.5个百分点。

值得一提的是，法国中产阶层占比下滑主要是2009年欧债危机后出现的。1985年至2005年，法国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中产阶层人口比例还在提升的发达国家之一。

目前来看，还难以断言法国中产阶层规模萎缩是长期态势还是仅受经济危机影响。

其次，法国中产阶层收入占比下降，但各阶层分配格局未出现基本改变。统计表明，1996年法国中产阶层收入占社会总收入的比例为66.5%，高收入阶层占比为24.6%;2012年，法国中产阶层收入占比下滑到62.7%，高收入阶层占比则升至28.5%。这表明，法国中产阶层收入占比虽然下滑，但仍远超过高收入阶层收入占比。

第三，法国经济增长普惠各个阶层。法国国家战略和预测总署数据显示，1996年至2012年，法国各阶层收入的中位数都出现强劲和持续增长，虽然受到欧债危机影响，但2012年依然比1996年增长约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