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的岁月记忆
2016-08-16李大晋
李大晋 文 /
光阴拐角处
《林海雪原》的岁月记忆
李大晋 文 /
李大晋，山东蒙阴人，山东大学毕业，副编审，地方史志专家。参与编纂《蒙阴县清志汇编》《蒙阴年鉴》《蒙山志》，著有《李大晋诗文自选集》等。论文、散文、诗歌、小说、小品、杂文诸类作品在《解放军文艺》《中国地方志》《杂文选刊》《联合日报》等数十家媒体发表，并被数十家出版社、网络媒体转载或选用，多次获优秀通讯员、优秀撰稿人、优秀主编称号，作品多次获国家级、省级大奖。
在我的书橱中，整整齐齐地排满了书。中层的中间位置是一本牛皮纸包装的书，书脊上题有“林海雪原”四个黑色大字。每当看到它，我耳边便不由得响起杨子荣“穿林海，跨雪原”的激昂唱腔，也自然记起了我与这本书的许多往事。
小学毕业后，我报考了初中，在焦急的等待中，我见到了这本书。那天，我到一个同学家玩，同学正津津有味地读一本书。我凑上去，看到了“杨子荣智识小炉匠”的标题，马上就被吸引住了。我早就听说有一本写英雄杨子荣的书，今天碰到了，岂肯放过？于是，我一把把它从同学手中夺过来，要先睹为快。同学哪肯相让，和我争执起来。这时，他的大哥哥——书的借阅者发了话，同意我先看，但时限为两天。
那时，这本书就用牛皮纸包装着，封面上用正楷庄重地题写着书名《林海雪原》，封面、扉页上盖有紫红的县图书馆圆形藏书章。从书的样子看，这是一本被许多人阅读过的书。
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这本书的。尽管书里有许多字我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书的理解和记忆。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昵称为“小玉兰”“小玫瑰”“小刺猬”的小毳毳和神枪手姜青山的猎犬“赛虎”，还有“三爷的六十大寿”“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山” 等情节。读此书，我跟随少剑波穿林海、跨雪原，领略了大自然的雄奇瑰丽、战争的威武悲壮和爱情的朦胧幸福。之后，我常梦到栾超家像弹丸一样飞向奶头山。睡梦中，我又常常被李鲤鸟的叫声吵醒。一段时间里，我深深沉浸在《林海雪原》营造的环境、故事和情感中。这本书在我手中只停留了两天，却成了我少年时的好朋友。我渴望拥有它！
这年暑假，妈妈给姥爷做了一件褂子，让我给姥爷送去。在姥爷家，我看到表哥的床头有一本《林海雪原》。我像见到了老朋友，又像饥饿的人看到白面馍馍一样，马上趴在床上急忙啃读起来。我找原先喜欢的情节读，找里面的诗歌读，找李鲤鸟的故事读……翻来翻去，我读得如痴如醉，把眼珠子看痛了，把一切都忘掉了。
午饭时，姥姥喊我吃饭。问来问去，大家都说没有看到我。姥姥发动大家一起找我。姥姥家的院墙东面与池塘相连，到处都是河汊水沟，他们把那一片都找遍了——怕我溺水啊。后来，表嫂来到小西屋里取东西，一下子看到了我。她把我揪起来，拽到姥姥面前。姥姥一下抱住我，说：“好外孙，亲外孙，你可把俺吓死了。”表嫂拍打着《林海雪原》，说：“奶奶，就是它，把俺表弟的魂儿勾住了。”我则尴尬地对着众人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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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时间里，我常记起此书，也下定决心，有钱了一定买一本，让这位好朋友永远与我相亲相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
那是1967年盛夏，一个同学找到我，非常神秘地对我说：“有件事你干不干？”当我问清事由后，毫不犹豫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我用3枚毛主席像章换到了一本半新的《林海雪原》。当时，我们互相保证，谁也不能泄露这一秘密。
亲爱的朋友终于可以和我终日相伴了。这次，我再也不是走马观花读它了，而是一边看一边把许多精彩的句子摘抄下来。
我一遍遍翻阅，重读选读，遍遍都有新收获，毫不夸张地说，书中的许多章节，我当时背得滚瓜烂熟。
1969年，我应征入伍，作为雷达修理工，我到过北国的许多高山，而每座高山，都好似在《林海雪原》中攀登过。我为祖国壮丽的河山而自豪，为自己当上英雄的高山雷达兵而自豪。置身高山林海，我不由得背诵起《林海雪原》中的诗句：“奇峰破云，林梢戳天，茫茫千里无人烟。小分队驰泳山涛林浪，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天险。”
高山诵诗，山呼林应，云海翻滚。置身此景，豪情激荡，心潮逐浪，我便有感而发，写下了《高山雷达兵短歌》和《把诗写上高山》的诗歌。诗中有“奇峰举起天线，白云托着军营”的句子，就是由“奇峰破云，林梢戳天”转化而来的。这两首诗分别发表在1973年的《北京文艺》和《解放军文艺》上，并被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诗集《战犹酣》和贵州人民出版社的《空军诗选》选载。《林海雪原》已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给了我艺术上的养分……
令我惊喜的是，一个意外机会，我又发现了我小学毕业时读过的那本《林海雪原》。
那是1986年7月17日，我到县图书馆借书。图书馆有许多陈旧的书被挑选出来，要进浆池了。在众多的旧书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它，抽出一看，果真是它！我非常激动，提出索要。图书管理员爽快答应了，并允许我再挑选一部分。这一次，我共挑选了47本书。真没想到，23年前的一位老朋友给我带来了46位新朋友。
之后，我对这47本书进行濡角、剪贴、压平，一本本书一改旧貌，变得平展、坚挺、苗条。它们焕发了青春，它们重新站起，显示着书的神圣、书的宝贵、书的精彩、书的博大、书的丰厚、书的感召和书的教益。在这些书面前，我心中有着一种由衷的激动和痴迷。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我永远记得这位少年时便给了我人生知识、精神享受和心灵交流的好朋友。
从最初认识至今，已经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套用一句经典的俗语来说，《林海雪原》，我的少年朋友老来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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