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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稞酒情结

2016-08-16张贵明

青海湖 2016年6期
关键词:酒友青稞酒父辈

张贵明

我的青稞酒情结

张贵明

张贵明,系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荒原春》杂志副主编。2007年开始文字写作,曾在《青海湖》等杂志发表过多篇散文、评论和诗歌。

有一种醇香,沁人心脾,伴着悠悠的往事,走出童年的梦,回味着有了青稞酒的生活。

有一种情结,与生俱来,在淳朴的乡音里,有了父辈的灵感,陶醉在青稞酒的韵味里。

——题记

童年的岁月,我懵懂的思想,常常在父辈们品着青稞酒、唱着酒曲儿中长大。虽然,当时拮据的生活,让我的父辈们享用不起美酒佳肴的昂贵,但是,一年里就那么仅有的几回享用,也早已让父辈们执著的情感挥发得淋漓尽致,而且,小小的我也回回被那醇醇的香味儿颠倒了。

每每在晴好的天气里,就像是有了约定一般,我的父辈们三三两两地集中起来,或在家里的土炕上,或在屋檐下的土台子上,抑或在巷道里白杨树的阴凉处,一张小小的炕桌,几杯淡淡的熬茶,还有一支支各具特点的旱烟枪,偶尔,还有谁从衣兜里摸索出的一半盒诸如“花好”“杜鹃花”等的香烟,大咧咧地扔到炕桌之上,在一次次的谦让之后,每人点燃起一支,袅袅的烟雾里,尽情享用着,活像那天界的神仙。随即,又是谁,早早准备了酒具:一只三四寸大小的瓷碟里,摆上两只小小的瓷杯,再从衣兜里掏出满满一盐水瓶子的青稞酒,拔掉橡皮塞子,对准酒盅那么一倒,霎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只撩拨得人们的味觉按捺不住的兴奋。斟满了小小的酒盅,大家按照老幼一一美美地呷上两小口,含在嘴里慢慢回味着。你看大家的表情,有的鼓起腮帮子凝眸静坐,有的舔舐着干裂的双唇回味无穷,还有的早已将美酒吞到了肚里,咂巴着嘴,连连竖起了大拇指。那时的我,看着父辈们的种种举止,遐想着那美酒的味道。偶尔,我的父亲会抱起我,让我坐在膝盖上,用手指头从酒盅子里轻轻蘸上那么一丁点儿酒,飞快地抹到我的双唇上,轻轻舔一舔嘴唇,只有一种苦苦的、辣辣的味道传导到舌尖,急忙蹿下父亲的膝盖,离得远远的。

大家盘膝坐于树阴下,紧紧围绕在炕桌周围,一阵阵的行酒令传出了暖暖的巷道,传向很远很远。每每听着父辈们的猜拳声,在我的记忆里,第一次打上了酒文化的烙印,乃至,在我慢慢长大以后,才悟出了父辈们那铿锵有力的吆喝:有“桃园结义”“七仙竹林”的浪漫经典,有“宝疙瘩送你”“六六大顺”的虔诚祝愿,还有“一品当朝”“五子登科”的美好向往。而且,每每听着父辈们的演唱,让我懵懂的心灵,一次次触及着悠远的地方文化:在一首首《尕老汉》的倾诉里,是“一个(吧就)尕老汉(哟哟),七(啊)十七(来吧)(哟哟),再添上四岁(者)(杨柳叶儿青)(来吧),八(呀)十一(来吧)(哟哟)”的生活追求。在一曲曲《数麻雀》的天真里,是“一(呀)个麻(就)雀(呀)儿,一(呀)个(麻就)头(呀啊),两个眼睛(哈)明丢丢(呀麻),明丢(呀啊)丢;两(呀)个(麻就)爪(呀)爪儿蹬(呀麻)蹬墙头(呀啊),一(呀)个(麻就)尾巴(哈)(麻就)撩(呀啊)墙外(呀)(•儿哟)”的精神世界。在一声《花花牛儿》的吆喝里,难道不真是对岁月蹉跎的吟唱吗:“养的个花花牛(哎),长的个盘盘角(呀),架上了犁地走,把我的铧打掉,(哎呦)把我的铧打掉。”……

慢慢长大的岁月,我的命运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有了转机,让我在懵懂后的感知里,以一名人民教师的光荣而自豪。一次次的年头节下,带着我的妻儿,携着一两斤“净肚郎”的“互助大曲”,在父辈们的啧啧声里,为我老去的父辈敬上两杯,久违的醇香又一次挟裹了我的思想。尤其到了腊月年根,村子里家家户户杀了年猪,备好了年货,在洋溢着喜庆的日子里,大家又聚到了一起。首先,我会打开满满一塑料桶的“神仙不落地”,倒满酒壶斟满酒盅,为老人们敬了一杯又一杯,满屋子的酒香里,老人们的笑声充满了心房,笑吟吟的面容包容了生活。抽着一支支发给他们的带着把儿的香烟,在烟雾的缭绕里,透着兴奋,透着喜气。随后,我的父亲拿来一条方凳,把它摆放在上炕的位置,就会让我坐在上面,怀抱着手风琴为大家演奏。此时,我的思想无比的活跃,无比的激动,甚至,兴奋得忘记拉开风箱,激动得忘记按下琴键,在大家一声声的叫好声里,弹奏一曲村子里社火队的《满天星》,瞬时,激动的人们早已忘记了叫好,忘记了抽烟,忘记了动作,只一会儿工夫,满屋子的人们被手风琴强有力的节奏所感染,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都纷纷随着节拍扭动了起来,随之,小丫头们早已装扮一新,来到屋子中央扭起了秧歌。情境之中我又换一个调子,很快,在我得心应手的演奏里,大家一起跟着演奏唱了起来:“正月里是新年,庄稼人才得闲,一年(儿)四季(者),欢乐了这两天。”一曲终了,我又在父亲的要求下弹起了拿手好戏《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随后,一曲自拉自唱的《牡丹之歌》,让所有的老人孩子都美美享受了一番。最后,在上炕里祁家阿爷的提议下,让我们一起来上一段家乡的“花儿”,惊恐之余的我,在尕爸编说“花儿”的过程中安定了下来(因为,家乡亘古不变的习俗,家乡的“花儿”被祖祖辈辈视为野曲儿,不能在村子里演唱,更何况当着这么多的老人孩子,在自己的家里公然吼叫,成何体统),再看,老人们早已忘记了一切,只是静静听着尕爸的编词,最后,在泉儿爸一声:“虎娃子,嫑管了拉,拉上我们个家的‘直令’。”手风琴悠扬的前奏渲染里,大家都进入了角色,一个个放开了歌喉,一个个兴奋不已:

玉石(的)盅子威远的酒,

喝里(吗)不喝(时)倒下;

如今的日子没法儿比,

唱里(吗)不唱(者)醉下”

而立之年的我,在狗屁酒友的一次次豪喝狂饮中,慢慢地,对青稞酒有了挥之不去的依恋,而且,在有了青稞酒的日子里,思饭饭不香,瞌睡睡不安,工作做不累,甚至,那时的思维极度灵活,思想空前敏捷,可惜没有抓住那美好时光,忘记了文字的涂鸦,一门心思全扑在工作上了。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某年五月,我们几个狗屁酒友常常聚在一起,在放了晚学的夏日里,悄悄怀揣两斤“互助大曲”,在农人们的田埂地头,在祖坟上的花草滩里,打开一两包“95牌”或“芒果”香烟,缭绕的烟雾里,听耳边蝉鸣不断,流水声声,杨柳婆娑。此时,呷一口绵甜爽口的“互助大曲”,仰卧在老先人们的风水宝地,和老先人一起,看满天流云自由自在,谈天下奇闻废话连篇,悠哉美哉,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要不,狗屁酒友为何将有了青稞酒的五月称为红五月?要不,狗屁酒友的老婆们为何让自己的男人有了“吃屎的狗儿引墙根走”的娇嗔?要不,狗屁酒友为何在工作的态度上有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曾经,和我的上级一起,碰上几杯“一品互助”,回味悠长的延绵里,打开话匣子,在情理之中,谈论着各自的家庭,在工作之余,默契着事业的交融。或许,不经意的一个小小设想,让上级的事业事半功倍;或许,不小心的一次玩笑,让家庭的琐碎烦恼烟消云散。曾经,和我的文友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调侃,一次次激活了文思像泉涌一般,一回回激扬着文字而壮怀激烈。文友的调侃让我望尘莫及,字字珠玑句句经典。文友的喝酒让我望而却步,能叫把胃喝成洞洞,不让革命的友谊有半点缝缝。曾经,和我的同事一起,聚在小餐馆,上几道猪肝猪肺猪头猪蹄,打上一两斤“七彩互助”的散酒,吃着小酒,就着美食,海阔天空任鸟飞般地高谈阔论,感叹“七彩互助”的绵甜,敬畏土族文化的厚重,调侃之余,既有了感情的交流,阅历的提升,又有了对彩虹故乡的向往,此等美事,我等何乐而不为。

现在的我,仍然一如既往地追求着我的幸福,我的乐趣,我的爱好。让我早已成熟起来的嗜酒爱好使得我得益匪浅。因为,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拿出朋友送我的“八大作坊”,倒上那么一二两,打开我心爱的网上空间,浏览着我无数好友的好文佳句。之后,呷上那么一小口,在青稞酒的美味里回味那好文,字里行间的精辟,在我的脑海里翻涌,一次次撞击着我的灵魂;呷上那么一小口,在青稞酒的香甜里低吟那佳句,字字珠玑的美妙,在我的心尖上缠绵,一回回酝酿着自己的文字。索性,在妻子熟睡的轻鼾里,在小孙孙踢踏着被子的梦呓里,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在静谧的空间里,轻轻推开紧闭的窗户,呵,一阵夜风挟裹着紫丁花的馥郁,陶醉了我的整个人儿,还有我急待敲击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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