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哈姆雷特》中的“复仇”与“反复仇”

2016-08-15

上饶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4期
关键词:拉康复仇者哈姆雷特

詹 梦 琦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论《哈姆雷特》中的“复仇”与“反复仇”

詹 梦 琦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哈姆雷特》的主题不是封建主义的“复仇”,而是基于人文主义与基督教义的“反复仇”,这是莎士比亚后期人文主义思想的具体表现。哈姆雷特行动中的延宕与疯癫,是其在新旧道德观念下对其使命正义性的来回掂量的表现。在无法得出正解的情况下,哈姆雷特顺从“他者”的安排参与决斗,在决斗中杀死仇人,为父报仇,最终又对自己处以死亡的终极惩罚。这正是其对“复仇”使命道德性依据求而不得所做出的投降之举,而其同意福丁布拉斯称王的临终举动,又暗示其内心潜层“反复仇”的答案。哈姆雷特的主体欲望与最终命运亦从而是与反复仇相呼应的。

拉康; 延宕; 哈姆雷特; 复仇; 人文主义

一、拉康批评理论对哈姆雷特的阐释

“延宕”这个词在词典中甚至被赋予了“哈姆雷特著名的犹豫”这个专有的释义。纵观《哈姆雷特》全剧,主人公哈姆雷特在“复仇”与“反复仇”中反复延宕,并最终选取复仇身亡作为终极命运。哈姆雷特复仇的“延宕”曾为西方学者多重阐释,其中被广泛认知的观点有歌德的“性格缺陷”说、柯勒律治的“半疯狂”说、布莱德利的“忧郁症”说、琼斯的“恋母情结”说和斯托尔的“复仇剧模式”说等[1]。在众多有关《哈姆雷特》的分析中,拉康的批评理论独树一帜。拉康继承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的观点——“哈姆雷特并非不愿行动,而是不能行动”[2],以之与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框架并构,对哈姆雷特的“延宕”进行了再阐释。在他看来,哈姆雷特行为的“延宕”可溯源于两种因素:一是在精神上依赖于他人的欲望,即其母亲的欲望;二是行动上于他者的时间中犹豫不决,迟疑不能行动。哈姆雷特在精神与行动两个维度中的犹豫与延宕具有不确定性,没有本人行为的自由,只能遵守“他人”的规则,从而成为了“延宕的王子”。

根据拉康的著名公式“主体的欲望乃是他者的欲望”(拉康称其为《哈姆雷特》戏剧的唯一准则)[3]116,哈姆雷特在心理维度的欲望即依据处于主动地位的其母亲的欲望,而剧中哈姆雷特的欲望对彼者主体的依赖性,构成了哈姆雷特戏剧自始至终的尺度[3]196。在镜像阶段,哈姆雷特把自己幻想成母亲的欲望客体,即“镜像中的菲勒斯”;而随着符号阶段的到来,父亲与法权同符号关系一同夺取哈姆雷特的菲勒斯地位;新王弑君夺位后,阴阳两界相隔,伴随作为生殖主体与权利主体的“国王”易位,处于菲勒斯位置上的母亲欲望再次发生转移。经由理想中的高贵客体——已死去的先王,即刻转为现实中的无耻客体——篡位者克劳迪斯。因此,哈姆雷特只好依从于母亲的欲望,压抑地规劝母亲明哲保身,要她去“钻入那乱伦与罪恶的衾被之中[4]。而剧中母亲“新的欲望客体”(克劳狄斯),更是用无耻的手段促成母亲菲勒斯地位的更迭,因而加剧了哈姆雷特认同母亲菲勒斯欲望的痛苦与病态。

哈姆雷特的延宕在行动维度中的表现乃是其在“他者的时间”中犹豫不决。拉康认为,哈姆雷特从一开始就活在“他者的时间”。按照父母的时间不去威登堡,按照新王的时间去英国,与雷欧提斯按照约定时间进行决斗,哈姆雷特的行动均以他者的意愿为行为导向。拉康以哈姆雷特在第三幕第三场中放过正在祈祷中的国王为例说,此时的哈姆雷特并不处于“他者的时间”中,因而没有进行其复仇行动。哈姆雷特在延宕过程中的另一特点在于并不明晰地知晓自己复仇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正如拉康所言:“他从来没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目标,一个客体。”[3]79因而在看到福鼎布拉斯的军队后,哈姆雷特深深惭愧于自己的混沌状态。

笔者认为,拉康的欲望理论仍有更多的阐释空间。从戏剧文本中我们可以窥见,哈姆雷特的确活在他者的欲望之中,而其母亲也的确是极为重要地影响了哈姆雷特行为的角色。母亲欲望客体的不确定性转移,的确是令哈姆雷特感到痛苦的。不过,哈姆雷特作为复杂的人格个体,其复仇应具有更为多重的心理与行动机制,就此被断言其“延宕”仅仅是由于欲望客体的不确定性未免有些许果断。而复仇行为中另一关于“他者时间”的解释,在拉康的观点里也较为晦涩,如拉康所言 “哈姆雷特被稳如磐石地悬置在他者的时间之中,从始至终”[3]63就是这样。哈姆雷特的确在“他者的时间”中多次延宕,然而其作为“朝廷人士的眼睛,学者的舌头,军人的利剑,国家的期望和花朵,风流时尚的镜子,文雅的典范,举世瞩目的中心”,其多次的延宕选择,不仅仅源于对他者的服从,也源自基于其高贵的身份下关乎人性、理性、道德和宗教冲突的思考。在拉康的阐释中,关于哈姆雷特最终的死亡选择,是为其初始意愿,还是于生存与死亡、复仇与非复仇的延宕思考后所做出的自我抉择,也尚未完整阐明。

由此可见,拉康的批评理论对于哈姆雷特主体欲望的解读难以自圆其说,带有不圆满性。

二、三位复仇者主体欲望之间的横向比较

《哈姆雷特》的文本显示,这部经由丹麦广为流传的传说《王子复仇记》改编而成的经典剧作,最大的变化就是将原传说中残忍流血的元素转化为《哈姆雷特》中理性、道德、宗教情怀与报仇欲望激烈斗争的思想成分。“复仇”作为《哈姆雷特》的主题,具有三层结构涵义:哈姆雷特向杀父娶母篡位的叔叔克劳狄斯复仇;大臣波洛涅斯之子雷欧提斯向哈姆雷特报杀父(误杀)之仇;挪威老王被哈姆雷特的父亲所杀,其王子福丁布拉斯也具有为父复仇的义务[5]。三位复仇者使命相同,抉择各异,而莎士比亚给他们安排的最终命运却是与其复仇行动多寡、复仇意志强弱相对应的。

1.雷欧提斯

如果按照实施复仇的决绝度来排列,雷欧提斯无疑是这三者中行动最果断的角色。当闻说父亲葬身王宫后,他身着戎装率领军队冲入王宫时扬言:“我身上要是有一点血冷静下来,我就是个野生的杂种,我的父亲是个王八。”[6]839当其宣明自己的立场时,亦没有丝毫的犹豫:“忠心,到地狱里去吧!让最黑暗的魔鬼把一切誓言抓了去!什么良心,什么礼貌,都给我滚到无底的深渊里去!我要向永劫挑战。我的立场已经坚决:死也好,活也好,我什么都不管,只要痛痛快快地为我的父亲复仇!”[6]840由此可见雷欧迪斯复仇欲望的强烈性,已经完全压过伦理道德的限制与对生命的眷恋。

纵观雷欧提斯的复仇行动,我们可以窥见,整个过程中雷欧提斯的复仇充满了果断与冲动。在初步查出杀父仇人后,雷欧提斯立即做出了意欲复仇的强烈反应。雷欧提斯对国王设计的险恶圈套——雷欧提斯与哈姆雷特比武并在比武中取哈姆雷特的性命——不仅毫无保留地接受,而且表现得更加强烈——“我还要在我的剑上涂一些毒药”。对于国王来说,这个赌注是万无一失的,能借刀杀人最好,即使不能,至少可以除去惹是生非的雷欧提斯。对于雷欧提斯而言,这个安排也是“万无一失”的:被王子杀死,则报仇未果身亡;杀死王子,则为父报仇并处以死刑(不必承担杀人的罪恶与道德的指判)。全然不计生死的复仇原则、拥有强烈的复仇意志的雷欧提斯,在完成其复仇行为后亦在三个复仇者中首先赴死,与其初始“不计生死”的心理预期达成了一致,促成其无选择性的个体死亡。

2.哈姆雷特

作为延宕主体的哈姆雷特,对于“生存还是死亡”的意识问题、“复仇还是非复仇”的行为选择,主体不确定性的“延宕”贯彻全剧始末。尽管复仇意志逊于雷欧提斯,他却最终在多次可选择性复仇、可选择性死亡延宕后,选择采取了复仇与死亡。纵观哈姆雷特的延宕表现,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可称之为确证阶段。为了证实叔父和母亲的罪行,哈姆雷特设计《捕鼠机》这样一出带有现实影射的戏剧,最终从其叔父的反应中做出新王“弑君篡位”的肯定论断。第二阶段可称之为行动阶段。即使是其叔父与母亲的罪行被证实后,哈姆雷特也没有立即展开行动。在拜见母亲之前,他百般告诫自己不能对母亲复仇,“让我做一个凶徒,可是不要做一个逆子。我要用利剑一样的说话刺痛她的心,可是绝不伤害她身上一根毛发 ”[6]811。在遇见祈祷中的国王后,他的初始意愿是“我决定现在就干,让他上天堂去,我也算报仇了”[6]874。然而,由于此时并未在“他者的时间”中,哈姆雷特并未实施复仇行动并给予自己说辞:“一个恶人杀死我的父亲,我,他的独生子,却把这个恶人送上天堂。”[6]823他放弃了这个机会。

在国王向哈姆雷特提出决斗赌注时,哈姆雷特没有丝毫犹豫地参加;在决斗的最后时刻,占上风的哈姆雷特虽被刺伤,但其主动喝下的毒酒才促成最终死亡。可见,在最后时刻,是哈姆雷特强烈的死亡意志促成了其最后的死亡。从某种意义上,哈姆雷特的最终死亡不是“被死亡”,而是“主体死亡”。根据拉康的说法,哈姆雷特参照母亲的不确定欲望作为自己的主体的欲望,具体而言,哈姆雷特最终的死亡欲望正是参照了其母亲新的“菲勒斯”的欲望——“新王”(叔父)的欲望——意欲哈姆雷特的死亡。基于拉康的这一观点,哈姆雷特在心理上参照新王的欲望,却又在行动上决意要杀死新王,似乎有些许矛盾。因而,哈姆雷特的心理与行动机制应不仅仅出于对母亲欲望的依从,而应有更广阔与复杂的参照客体。而哈姆雷特最终所做出的复仇与死亡选择也不应仅仅为自己初始欲望的反映,而是在对生存与死亡、复仇与非复仇中反复延宕思考后,依照“他者时间”做出的无解之选。

3.福丁布拉斯

剧本第一幕中交代,福丁布拉斯之父在与老哈姆莱特的决斗中失败身亡,且其国土挪威需按照赌注规定割地给丹麦。福丁布拉斯作为三个复仇者中复仇动机最为充分的复仇者,起初对此极为愤怒并扬言要为父报仇。然而,在新王派遣大臣送其信件以解释情况并提出和平要求后,福丁布拉斯马上弃置前嫌,放弃复仇计划。在最后一幕中,福丁布拉斯对自己的杀父仇人的儿子哈姆雷特还甚为惋惜与钦佩,他“让四个将士把哈姆雷特像军人一样抬到台上……为了表示对他的哀悼,我们要用军乐和战地的仪式,向他致敬 ”[6]866。可见,福丁布拉斯最终的复仇欲望远远低于另外两位复仇主体,甚至仅仅拥有复仇心理却没有执行实质性的复仇行动。

临死前哈姆雷特说:“我可以预言福丁布拉斯将被推戴为王,他已经得到我这临死之人的同意。”[6]865可见,福丁布拉斯的最终结局不仅称王挪威,主政波兰,还继承丹麦。然而,莎士比亚为何要给这个并未执行复仇行动的人物一个如此辉煌的结局?执行复仇者复仇心理越是坚定,其死亡也就越是必然,放弃复仇者为何竟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莎士比亚关于福丁布拉斯和哈姆雷特的人物的设置分别有一次“巧合”。福丁布拉斯作为剧中人物的正式出场正好赶在哈姆雷特断气前的几分钟。若是其稍早来到,或许能阻止惨剧的发生;若是其稍晚来到,哈姆雷特也无法在临终时留下遗言同意其继承丹麦。莎士比亚为哈姆雷特设置了一系列极有可能赴死的机会:被遣送英国、被海盗劫持、毒酒与毒剑等,然而哈姆雷特一一逃脱。但是在最后,哈姆雷特可以选择不死,并且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政治手段重新获得丹麦王权的时候,哈姆雷特却毅然选择死亡。综合哈姆雷特和福丁布拉斯的人物设置,我们可以在复仇者身上发现一种逆向的“巧合”:愈是通往死亡之路,则愈是绝路逢生,愈是指向辉煌之境,愈是执意死亡。

将哈姆雷特、雷欧提斯、福丁布拉斯三人的命运加以梳理,即为:复仇者死亡,放弃复仇者被祝福,越是强烈要求复仇,越是坚定地走向死亡。基于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论断,乃是这部以复仇为主题的剧作的所要传达的基本观念,并非复仇而是反复仇。

三、《哈姆雷特》中“反复仇”的人文主义倾向

如果接受“反复仇”的推断,就会发现这种思想并不是不具根基的。《哈姆雷特》作为莎士比亚最典型的代表作,其中渗入的人文主义思想绝不在于哈姆雷特如何空喊了宣扬人类高贵的口号,而是将人文主义思想元素嵌入到故事情节发展中。

莎士比亚在剧中赋予了哈姆雷特人文主义情怀与基督教情怀的双重思想成分。哈姆雷特的思想意识中充斥着大量其所处时代背景所推崇的人文主义思想——对母亲的孝顺、对僭越王位者的憎恨、追求个性解放与人格自由、追求有价值的现世价值观等。而哈姆雷特的“延宕”,更是“报仇”这一突发使命与哈姆雷特所一贯依从的理性、道德相冲突和相矛盾的表现。哈姆雷特多次对复仇的正义性进行怀疑,无论是其“反复延宕”还是其“最终死亡”,都是在其理想人文主义追求无解下的无奈之举。与此同时,剧中还氤氲着浓厚的基督教情怀,有学者甚至认为《哈姆雷特》乃是基督教文化视角审视下的善与恶的对决。[7]

而“复仇”这一依从该剧戏剧情节发展的中心母题,却同莎士比亚所推崇的人文主义思想观念与基督教观念相背离。复仇这一流行于古老欧洲的野蛮习俗,是一种特殊的历史文化现象,也是以超常态的、极端的方式为特征的人类自然法则的体现。复仇在很长时间内占据了人们道德观念中无可置疑的地位。然而,这一行为的依据却经不起推敲,现代法律也不认可复仇具有丝毫的正义性。在伊丽莎白一世时代,解决复仇问题主要依靠三种形式:上帝复仇、公共复仇和私人复仇。哈姆雷特所采用的私人复仇尽管是伸冤行为,但依然是野蛮人的野蛮行为,只是个人情感的宣泄,缺乏理智的控制,对于人类社会没有价值,不应被推崇、容忍或放任。可以说,莎士比亚很早就意识到了这种私人复仇的非正当性。无论是哈姆雷特还是雷欧提斯的复仇行为,都不具有实现自主权利和维护公众秩序的意义,相反,在实施过程中具有社会的破坏性。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复仇行为也是违背基督教教义的。基督教认为杀人与自杀都是最大的罪恶,面对他人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应当向上帝祷告,上帝将会进行惩罚,而自己动手处罚则又是罪恶的。

哈姆雷特的延宕与疯癫,可以理解为是为了达成复仇使命在封建主义与人文主义两种道德体系下挣扎矛盾的体现。有学者指出:“哈姆雷特是中世纪封建主义向近代黎明过渡时期的产物。同时,又是以文艺复兴运动中人文主义代表为雏形的。这样,他这个形象内涵的特征就是‘新’与‘旧’的并存。互相矛盾,互相阻碍或转化。”[8]哈姆雷特作为深受封建道德浸染的王室继承人,加之其父对他的殷切期望,复仇是义不容辞的选择。但是作为觉醒的“新人”,他内心的人文主义价值观排斥复仇这一具有野蛮性的做法,为复仇而杀人的做法会将他拉入与其叔父与母亲一样的道德境遇。哈姆雷特在延宕与疯癫的过程中,对死亡并无畏惧之心,几度意欲死亡以获得解脱。可是根据基督教义,自杀亦是一种犯罪,所以他迟迟没有采取行动。只有在哈姆雷特依据“他者的时间”参与决斗,以私人复仇的形式结果了国王克劳狄斯与雷欧提斯的性命,完成封建道德加之的复仇使命后,才是哈姆雷特自己的时间。正如拉康所言,死亡对于哈姆莱特所具有的意义是只有他自己的时间,而且,只有一个时间:他的毁灭的时间。《哈姆雷特》的全部悲剧就是这样构成的,它向我们展示了这个主体奔向那个时间的不屈不挠的运动。只有回归死亡才是回到自己[3]110。

哈姆雷特由“他者的时间”转向为“自己的时间”,由“道德与正义”的一边转化为“罪恶与奸邪”的一边后,才采取了自主死亡。死亡不是其原初的意志,而是在新旧道德观念下对其使命正义性来回掂量无果,情况急转而下时,哈姆雷特对自己做出的终极惩罚。哈姆雷特最终死亡的命运,与挪威王福丁布拉斯达成的美满结局形成了对比。有别于哈姆雷特与雷欧提斯,福丁布拉斯在身份与境况上始终处于道德与正义的一方,也是三个复仇者中唯一没有参与到这场充满罪恶复仇斗争中的人物。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为有悖于人文主义倾向的复仇与非理性行为被视为忤逆与反智,反复仇与理性行为被高扬。

综上所述,《哈姆雷特》的主题不是复仇而是反复仇,这正符合莎士比亚后期的人文主义思想。哈姆雷特的延宕与疯癫不是因为如歌德所言的软弱,也不是琼斯提出的俄狄浦斯情结,甚至也不是拉康所谓的客体欲望的不确定性,而是在新旧道德观念下对其使命正义性的来回掂量的表现。他最终在无法得出正解的情况下顺从“他者”安排,参与决斗,在决斗中杀死仇人,为父报仇,最终又对自己处以死亡的终极惩罚。哈姆雷特的最终选择正是其对“复仇”使命道德性依据求而不得所做出的投降之举,而其同意福丁布拉斯的称王的临终举动,又暗示其内心潜层“反复仇”的答案。哈姆雷特的主体欲望与最终命运亦从而是与反复仇相呼应的。

[1] 张德明.仪式化复仇的困境——《哈姆雷特》悲剧成因新探[J].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3(5):93-97.

[2] 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弗洛伊德文集:第五卷[M].长春:长春出版社,1998:112.

[3] 雅克·拉康.欲望及对《哈姆雷特》中欲望的阐释[M].陈越,译注.世界电影,1996(2):194-196

[4] 方汉文.《哈姆雷特》之谜新解:拉康的后精神分析批评[J].外国文学研究,2012(2):31-32.

[5] 杨经健.复仇母体与中外叙事文学[J].外国文学评论,2003(4):138-139.

[6] 莎士比亚.莎士比亚戏剧全集:第三册[M].朱生豪,译.北京:文津出版社,2012.

[7] 丁礼明.善于恶的对决——从基督教文化视角审视沙氏悲剧《哈姆雷特》[J].华东交通大学学报,2005(6):77-79.

[8] 孙家秀.论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22.

[责任编辑 邱忠善]

On the "Revenge" and "Anti-revenge" in Hamlet

ZHAN Meng-qi

(College of Chinese and Literature,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Fujian 350007, China)

The theme of Hamlet is not the "revenge" of feudalism, but the "anti-revenge" based on humanism and christianity, which is just the manifestation of Shakespeare's post-humanism. The procrastination and insaneness in Hamlet's behavior is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repetitive pondering of his mission's justice under the new and old moral concepts. Unable to get the right answer, Hamlet followed the decision of "the other" and took part in the duel. In the duel, he killed his enemy and avenged his father, but finally killed himself as the ultimate punishment. Such behavior is actually a surrender of Hamlet after failing to seek a moral basis for his mission of "revenge". And his agreement on Fortinbras' throne claiming implies his subconscious answer to the "anti-revenge". Hamlet's subject desire and final fate are consistent with the "anti-revenge".

Lacan; procrastination; Hamlet; revenge; humanism

2016-05-1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BZW021)

詹梦琦(1993-),女,江西九江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西方戏剧文学。E-mail:1165912873@qq.com

I106.3

A

1004-2237(2016)04-0055-04

10.3969/j.issn.1004-2237.2016.04.010

猜你喜欢

拉康复仇者哈姆雷特
我们对自己说的早睡的谎言
表演哈姆雷特的经历
对表演《哈姆雷特》的不同看法
Chapter 15 Avenger 第15章 复仇者
哈姆雷特延宕问题再思考
论《哈姆雷特》中良心的分量
Inevitability of Willy’s Tragedy as Seen from Lacan’s Mirror Stage
“天下之言性也”
——拉康对《孟子》的误读?
新力量打开新时代《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
精神分析批评中存在的几种对拉康的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