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为爱设计
2016-08-08九月
九月
有人问弗洛伊德,怎样才可以过快乐且有成就的一生?弗洛伊德说,lieben und arbeiten(爱与工作)。而美国的心理学家大为·艾肯德(David elkind)在后面加了一个词——spielen。也就是“玩”。在他的理论中,“爱”、“工作(努力)”与“玩耍”构成了人生的金三角:一个人成年之后的悲剧,就是将三者分离开,或者三者缺一。爱、工作却无玩耍容易身心疲惫、抑郁不欢;爱、玩耍却不工作,则不长进、游戏人生;工作、玩耍却无爱,则生命缺失意义。
但是,在一个人的童年,爱、努力与玩耍却是很自然地交织在一起的。当孩子用蜡笔画一幅画,他们学会了颜色如何混合;当他们用积木搭造出一个城堡,他们理解了结构与稳定性;当他们用小珠子编成一串手链,他们懂得了对称与花样……这种自发自在的玩耍是孩子学习和理解周围世界的最基本模式,而且,他们热爱这种模式,并从中获得无穷的乐趣。但即使到今天,作为大人,我们并不真正理解孩子“玩”的天性,以及“玩”这件事情对于他们的生活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可以意味着什么?
而对于承载孩子们“玩”这件事情的空间——不管是出生时医院建筑的素白干净;还是回到家时,父母装扮的儿童房的俏皮可爱;亦或是去幼儿园时,幼儿园里的五彩缤纷和快乐热闹;直至小学、中学、大学;甚至是户外的场地……孩子出生以后,房子给予孩子的那块天地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对于空间的感受,而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却似乎很少过问孩子们的活动空间。
自 19 世纪起,不管是革新派还是传统派,资产阶级或是工人阶级,人们的住房总是一部分服务于日常会客,而另一个部分用于休息起居,其中包括孩子们的活动空间(例如卧室)。从此,孩子们便拥有了一个能不断扩大并融入整个房屋的空间。而随着现代主义建筑的出现,创造未来乌托邦的年轻一代开始选择重建未来。从1923年,魏玛包豪斯展览上的“号角屋”(haus am horn)开始,越来越多为孩子而设计的建筑和空间设计涌现出来。儿童的世界更是成为了一片充盈着想象的待开发的沃土。而每一次的创新都会将这种未来感推向孩子的家具、房子,显现也暗示着他们的天性。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在这个建筑里面又会发现哪些“新大陆”?
前所未见的最好幼儿园
“我们必须要在已有的树周围造这座幼儿园。这很难,因为我们不能把树移走,它的根系已如树冠那么大。我们在树的周围设置了安全网,这样孩子们就不会从洞里面掉下去。但凭我的了解,他们太喜欢跟网玩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一张吊床,就想着跳进去,然后晃来晃去。当然,这些都是借口,我只想给孩子们另外一个可以玩的地方。”
这是曾红遍社交网络的TeD演讲《前所未见的最好幼儿园》、仅在腾讯视频的链接就获得超过150万的播放率的演讲者,日本建筑师手冢贵晴(Tezuka architects)在北京的演讲中的一段话。而这个被手冢贵晴先生设计并介绍的富士幼儿园,也被称为“前所未见的最好幼儿园。”
富士幼儿园位于东京外缘,它的构造和外观超出所有人的想像,椭圆形屋顶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操场,树都是直接长在教室之中,孩子们可以无拘无束地自由奔跑,爬树,玩泥巴。
要怎么建一座幼儿园才能释放孩子的天性?建筑师手冢贵晴是这么说的:像孩子一样思考。他的灵感来自一对儿女,女儿现在 12岁,儿子 9岁,他表示“他们已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伴随着他们长大,他们的爱好和渴望也变成了自己的,在与妻子手冢由比共同设计学校时,手冢贵晴一直引导孩子去阐述心目中理想幼儿园的样子。
“为了让楼梯变短,我们在从屋顶延伸下来的楼梯底部设置了小土堆。但之后孩子们开始用这些土做泥碗,600个孩子!很快,小土堆就这么消失了,学校不得不一直让建筑公司去把泥堆回去。(由于泥土变硬了,孩子们就不再带回家了。)看到滑梯了?我知道孩子们喜欢滑行,但我真的不是很喜欢把它放在这里,因为它告诉孩子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没有了工具,孩子们就必须自己思考发明新的游戏。但最终我们还是保留了滑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防火梯。”
幼儿之城
幼儿园,孩子第一次得以体验社会的场所,与小伙伴一同学习成长的空间,它所应该具备的空间规划与设施,不仅仅停留于最基本的安全性,也应该富有趣味性和开拓性。日本建筑设计品牌“日比野设计公司(hibinoseKKei + Youji no shiro)”便将这个理想变成了现实。
“如果想吃寿司,就去寿司店。如果想吃意大利菜,就去意大利餐厅,你总不会让寿司职人煮上一盘意面吧。建筑设计也是如此。”日比野设计公司的运营者日比野拓如此认为。日比野拓作为致力于幼儿园、保育所建设的建筑设计品牌“Youji no shiro”(幼児の城)的主要设计师,长年以来进行了许多项幼儿园的空间设计规划,目前在日本全国已达到350所之多。其具有独创性和趣味性的设计,获奖屡屡,国内外的报道也络绎不绝。
比如坐落于长崎的obama幼儿园背山面海,被自然环抱,最大特色莫过于透过落地窗映入眼帘的美丽大海。为了活性化孩子们的身体运动,设计师在各个活动区域也花了不少小心思。比如,在供孩子们涂鸦的黑板、书架前设置了不同高度的台阶、应用于各个楼层的不同建筑材料、以及连接二楼至露台的游乐绳索网等等,试图将孩子们玩乐于探索的天性充分发挥,也能够激发出更多创意。
而位于茨城县的Doaishari幼儿园被稻田环绕,得益于独特的地理条件,风力发电是这里重要的电力来源之一,而此处的设计概念也是来源于“风”这一自然元素。整个幼儿园呈环形布局,中央为庭院,四周围绕教室,每间教室如同风车的叶片互相独立,通过走廊和庭院连接。宽大的落地窗保证了足够明亮的光照,日本传统建筑中的“缘侧”空间也被应用其中,作为开放式餐厅,提供给孩子们仿佛身处郊外野餐一般的用餐体验。中央庭院的走道向四面八方展看,孩子们在这里可以观测植物、嬉戏休息,与大自然亲密接触。另外,儿童洗手间的设计也值得一提。宽敞的落地玻璃面朝着庭院,光线充沛,给室内明亮整洁的印象。
hanazono幼儿园位于距离东京2000多公里的冲绳宫古岛,因常遭遇台风,所以在建筑材料与构造上特别考虑了抗风抗雨性能。此外,冲绳光照强烈,外墙的栅格状设计有效遮挡日光,又保持了良好的通风性,一举两得。室内设计以简单的木质材料为主,设施齐备,为孩子们构建了恣意玩耍的惬意环境。
位于熊本县的daichi幼儿园之最大特色在于园内中庭的露天屋顶。在我们的印象中,孩子们总是远离风雨之外被保护得很周全,下雨天的室外活动总是不被允许的。而daichi幼稚园的中庭却特地设计成了能够积攒雨水的地面和露天屋顶,一场大雨过后,孩子们便可赤脚在看似游泳池的水塘间玩耍,释放天性。而在晴天的时候,这里化身为操场,供孩子们打羽毛球、排球等体育运动。另一个特别之处在于,学校的楼层平面式全开放式的,老师可以自由组织班级,而桌椅等教室家具也是独立的。孩子们可以购买自己喜欢的桌椅,毕业后便可带回家中。如此一来,桌椅得以不间断地流通,维持了一个新鲜、整洁的校园环境。
为孩子设计的城市
吉布提是一个位于非洲之角的小国家,饱受持续干旱与水荒之苦。在这样一个环境下,urko sanchez建筑师事务所受国际组织sos儿童村所托,设计一个包含15座独立住宅的儿童村。该建筑群呼应了该地区极端的天气条件,并尊重了当地的社区传统。设计团队力图在相似的文化与气候环境下理解住房,然后才确立了他们的三个关键的设计原则。首先,该开发项目是为了给孩子们营造安全的环境,不允许有车辆进入,这一点很重要。所以方案中的狭窄街道和广场就能一直被当成娱乐场所。其次,他们决定设计足够的空地,公共与私人区域清晰划分。最后,设计团队想整合自然植被,鼓励居住者去照管居住区内的植物。
所有住宅都遵循了同一种平面布局,但是布置方式又各有不同。它们相互之间挨得很近,这是为了遮阳。自然通风也被纳入考虑,烟囱可以用于在需要的时候排放热量。本项目能实现要感谢一支国际设计团队,以及帮忙建造儿童村房子的当地工匠。
四叶草之家
不仅国外的建筑设计师会设计好玩的幼儿园,国内的设计师也在向这个方向努力。由maD建筑事务所的主设计师马岩松先生接手的位于日本爱知县的“四叶草之家”幼儿园就是一个温暖的例子。
四叶草之家是一座像家一样的幼儿园。由于用地紧张,幼儿园的经营者决心把自己的自用住宅改建,将原有的家庭私立保育所扩建为儿童教育机构。区别于传统的幼儿园,这是一个介于公共幼儿教育机构和住宅之间的庇护所,它采取全开放的授课方式,白天,孩子们和教师如同在家里一样,吃饭、学习、讨论、午休、游戏。晚上,这里又是经营者家庭和教师们居住的地方,在一个大家庭的环境中,建立起孩子们之间的情感和信任。
改造从如何处理这幢105平方米的二层小住宅开始。与周围的房屋一样,原建筑本是从房屋建设公司购买来的装配式成品,为全木结构。在勘察了实际情况以后,maD决定保留并利用这座住宅的主体木结构,使它成为新建筑结构的一部分。被保留的坡屋顶木框架不但造就了有趣的室内空间,对房屋的主人,幼儿园的经营者来说,也是对家的一种纪念。新的房子则像一块布一样,包裹着房屋老的木结构,并形成一种全新的混沌的空间。对孩子们来说,原本的木结构好像记录了四叶草之家的传统和故事,而对日常使用来说,这个木结构也是孩子们主要的学习空间,它既通透又有围合感,灵活地适应着不同的教学内容。从四周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给它带来不断变幻的光影,追逐着孩子们好奇、天真的想象力。坐落在一片稻田边,四叶草之家既像一个神奇的山洞,又像一个临时的帐篷。和原来的工业化标准住宅体系相比,这个新的三维木结构有机而精巧,外墙和屋顶采用当地屋顶最常用的一种柔性防水材料,经过数控分块切片,像一张张白纸一样包裹着整个建筑体,建成之后,每一张白纸都成了孩子们创作的空间,让关于四叶草的记忆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