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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阅读,有树、有风,也有猪……

2016-08-04

润·文摘 2016年12期
关键词:木麻黄吊床铜板

“阅读”,曾是我这一辈,非常宝贝的“地图”。你问,“什么是你们这一辈?难道阅读也分世代?”我跟你说,记得金门老家吗?你点点头。“只可惜,你不认识陪我阅读的树。”

“树?”你好奇,一棵树怎么陪我阅读。老家屋后有一株木麻黄,堂哥趁农闲午后,溜爬上去,拿麻绳,绑了个吊床。麻绳粗,屁股坐着,绳子入肉有些发疼。再者,吊床离地至少三米高,悬在半空,一颗心七上八下。但是,阅读是能麻醉一个人的,无论是怕疼或怕高,我捧着租来的漫画,床未必好躺、头未必好靠,但随着书页的翻动,屁股慢慢不疼,心也就不怕了。

孩子,像你有可以撒娇的爷爷、奶奶,我也是。为了可以顺利上树阅读,我得偷偷摸摸溜进爷爷午睡的房间。有时候爷爷被我吵醒,摸出两块钱;有时候一边还睡着,一边掏着口袋。我料想,我跟爷爷讨钱是幸福,爷爷摸索着给我两枚铜板,也是幸福。

我得了钱,跑到村里漫画出租店,租了想看的书,一溜烟,回到屋后的木麻黄树前,爬上去。我从漫画阅读,进展为文字。陪我阅读的,有树、有风、还有猪……

你“咦”的一声,“有谁阅读需要一头猪呢?”

乡下人家,几乎家家户户养猪,应用厨余,又可以蓄养牲畜。老家的猪寮距离我念念不忘的木麻黄,不过五公尺远。我要妥了铜板,爬上树时,约莫下午两点了,猪比庄稼汉更爱午睡,我还留意到,猪会做梦,常常我看书的同时,也听到猪囝“哞哞哞”的梦呓。“我多想知道一只猪怎么做梦?又梦到什么了?”我说。“我也好想知道喔。”你好奇心被挑起。

听猪说梦话很有趣,怕的是风向改了,猪屎味道飘上了树,我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避风头,重寻读书处;二是把闻猪屎气味当作修炼,边闻边读书了。有一回我选择后者,不知道是读书累了,还是被猪屎熏晕,我倏然睁眼,发觉自己在吊床上打了个盹儿,警觉到我在树上而不是床上,同时,正有一股诡异气息朝我靠近。低头,正见堂哥轻悄悄摸上树。我往下看,一床棉被仔细地摊在树根旁,二伯母、堂嫂小心翼翼地往上瞧,嘱咐堂哥小心,“慢慢来,吵醒他,翻身掉下来,可要摔惨了。”

我读漫画,也看《天方夜谭》《水浒传》《三国演义》,以及薛仁贵父子、樊梨花移山倒海等民间故事集,微小的心灵辨不得小说讲究内在逻辑、人物何以扁平何以立体、故事是什么叙述风格,只是陶醉在情节里,对英雄逞强冒险充满想象;对时代的惊涛骇浪只有向往,没有悲凉。

阅读的乐趣就在抽离。抽离读者的时空、情绪、身分,给予适当线索,任凭想象遨游。只要能让脑袋瓜子停顿,能在一個瞬间,对于阅读、对于人世,能有一点点回味,那就是属于你的阅读了。

孩子,有更多的阅读,必须待你自己发现、体会跟领悟,愿你也能开启自己的阅读地图,阅读树、阅读风,甚至阅读你自己的猪。

(墨晗摘自凤凰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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