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2016-08-02孟述芬
孟述芬
摘 要:长期在外的务工人员是生活在两种生活场景中的,一个是以挣钱为目的务工的城市,一个是实现人生价值土生土长的乡村。在不同的情境中人际关系网络是存在很大差异的。
关键词:人际关系网络;城市;家乡;打工者
1 前言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是90年代以后,伴随社会制度的变革以及经济体制的转型,城市居民与农村村民生活水平差距不断扩大;再加上农业结构的调整和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农业机械的推广,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产生了大量剩余劳动力。农民在追求城市富裕生活的欲望驱使下,开始走出农村,产生了一波波的“民工潮”。
我的父亲就是农民工浪潮中的一员。父亲正式在城里务工是2011年,一直到现在。四年的时间,父亲经历了从一名普通的农民工到拥有自己的工作队(东方工作队)再到被纳入大型的装修公司(马可波罗),从年挣4、5万到年挣20万的打工历程。在高涨的打工浪潮中他是如何成为一名成功的打工者?一直是我思索的问题。当然,父亲的装修技术不可置疑,但是通过我的观察,我认为父亲开拓以及利用社会人际关系网络的能力更为重要。
当前传播学界对于农民工社会人际关系网络的研究层出不穷。大多数学者以田野调查的方法,选择一处调查地点,融入务工群体中,通过观察、访问,研究农民工群体是如何在陌生的城市里求职和生存的;或者称研究对象为“边缘人”,对其生存在城市底层的农民工现状进行一番人性的关怀;又或者动辄以西方社会资本的理论加以解释农民工的人际关系网络。但是于在城市中走向成功的農民工这一特殊群体的社会人际关系的具体运作模式进行具体分析的研究我并没有看到。
本文笔者就以父亲为研究对象,对于其如何重构、运用、维系自己人际关系进行一番探究,希望可以通过父亲的个人经历折射出成功的农民工这个群体一些共性的经验。
2 强关系?弱关系?
一提及社会人际关系网络,马克·S·格兰诺维特的强弱关系理论是逃避不开的。强弱关系就是指人际关系的强弱程度。“一般从四个维度来衡量:互动的频率,互动的次数多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感情力量,感情较强、较深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亲密程度,关系密切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互惠交换,互惠交换多而广为强关系,反之则为弱关系”[1]。
关系的强度问题在国内研究的人很多,包括边燕杰、刘林平、宋歌等。笔者认为在生活中,五服之内的亲属、关系较密切的朋友、老乡、同学、同事属于强关系;相识而不熟悉的人归结为弱关系。之所以研究此问题的学者众多,是因为强弱关系对于农民工在城里求职生存所起的作用是不同的。对农民工而言,有学者认为强关系比弱关系重要,因为关系强弱对应的是信任程度,强关系更容易产生义务性信任(边燕杰);有学者认为弱关系比强关系重要(宁慧、李桂平),因为弱关系异质性较强,可促进信息传递(魏春梅、盛小平)。
笔者认为,强弱关系需要从两个维度来衡量。一是微观上生活的具体情景;二是宏观上整个生命历程。因为长期在外的务工人员是生活在两种生活场景中的,一个是以挣钱为目的务工的城市,一个是实现人生价值土生土长的乡村。在不同的情境中人际关系网络是存在很大差异的,乡村是务工人员以血缘、亲缘、地缘构筑的情感型关系网,是很难破坏的;而在务工城市是以业缘为主重构的工具型关系网,两者交织重叠的部分很少。但是关系网不是一成不变的,强关系和弱关系相互交织,在强关系中寻找弱关系,将弱关系转化为强关系, 不断重构。但是从整个生命历程中来说,绝大部分务工人员最终还是要回到家乡,即使通过努力定居在了城市,百年之后还是要魂归故里。因此,对于家乡的联系是不能割断的,也是割不断的。也就是说,对于务工人员离开了城市可以,但是永远离不开家乡。很多学者论述说务工人员外出后关系容易出现“外倾”,对此我是持怀疑态度的。父亲的打工经历证明在城市里的弱关系可以转化为强关系,但是家乡的强关系对于务工人员不能变弱。
3 父亲的人际关系网
3.1 初来乍到的城市
父亲说,他是听伯父说城里装修很火热,因为伯父的连襟(简称A,现在父亲最好的朋友之一)在城里搞装修,如果父亲愿意去,他可以让A帮忙打听一下,凭父亲的技术,应该比在家混的好。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从伯父那里不断得来的消息,父亲将家里的20亩田暂时承包出去,带着母亲去了省会济南。
父亲总结自己在济南的经历中说“事情远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才来到济南没认识的人怎么找工作?于是父亲就时不时请A吃饭,并买礼品送去,说是答谢,其实就是希望他能给点活干。一来二去我们关系就熟了,A有活就带着我去。没活的时候我就去劳务市场找活干,就这样多认识几个老板。他们对我的技术很满意(得意),以后有活就给我,我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何况以后还得指望他们,每当工程结算完,就给他们买点礼品,或者给个红包。他们看我“实在”,给的工程越来越大,我自己干不完,就和A一起干。人手还不够,就找了几个老乡,包括B(父亲的表姐夫,现在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老乡、亲戚都知根知底,做起来放心。后来做的工程被很多老板看上,非让我们加入。考虑到我们自己在城里没背景,为了找个靠山,就加入了马可”。
从父亲的经历想到费孝通的“差序格局”,边燕杰的人情面子,阎云翔的礼物流动。中国的社会人情社会,只有有了人情,才能更好办事。父亲不断强化的弱关系,最终成为他在城市里赖以依托的的强关系,说明关系是动态的。但是父亲的合作伙伴还是以老乡、亲戚为主,也证明他的关系网是家庭关系的拓展。
3.2 脱不了的轨—家乡
父亲说“虽然我们很少回家,但是逢年过节还是必须要回家的,你要不回家拜年,肯定会被亲戚、乡亲在背后指责“。
今年,家里一对夫妇去女儿家过年,没在老家,老家的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家乡过节必须回家是公认的“规矩”,千百年来运行的“轨道”,任何人一旦越出轨道,就要受到指责。
父亲还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得给家里人带点像样的礼物,特别是长辈,一定要比在家里的礼物贵重,要不会说你白混了;还要请家里乡亲,兄弟喝酒,找机会增进一下感情。万一家里有事,我们不在,他们也好照顾着,毕竟以后我们还要回来的,关系一定不能疏远,要不有为难时候”。
这一点我是深有感触的,每年春节,父亲会挨家拜访家里长辈(带礼物),并且几乎天天晚上有喝酒聚餐的。虽然我们长时间不在家,但是家里的事情都有人照应着。
4 总结
对于农民工来说,不管成功与否,总是要回到家乡的,城市只是他们挣钱的地方,而家乡才是实现其人生价值的所在。在城市的短暂停留,他们建立起工具型为主的关系网络,某些弱关系转化为强关系,支撑其在城市的生存;在城市期间,虽然他们与家乡的联系有所减少,但是并不能说他们对家乡人际网络疏于维系管理,他们会借助各种机会来维系自己家乡的社会人际网络,因为这毕竟才是他们真正的“强关系”。
参考文献
[1] Friedkin N E.Information flow through strong and weak ties in intraor-ganizational socialnetworks.Social Networks, 1982, 3(4):273-285 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