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只露一样

走在夏季的伦敦街头，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公共汽车车身广告：一排笔直匀称的女模特的美腿，从大腿根部的布料碎片可以看出它们是从泳衣里伸出来的。当这排大腿从眼前驶过，我突然发现世界充满了裸露欲：广告上美女亮乳沟，八卦新闻中明星在走光，街头女人不管胖瘦都毫不介意地穿着低腰裤……

摩登意义的裸露正应该归功于1985年低腰裤的回潮。20世纪60年代低腰裤发明，但和今天的低腰裤相比要“高”得多。1985年的低腰裤基本上是今天的版型和风格，并带动了丁字内裤的流行。低腰裤配丁字内裤流行至今30多年，造就了一代人：她们长到20岁就从没穿过裤腰高过骨盆的裤 子。

1994年则是另一个富有历史意义的时间点——超模伊娃·赫茨格娃为“魔术文胸”拍了一则平面广告：在广告牌上，她俯低上半身露出乳沟。此后，“穿衣服是为了更好地裸露”就成了时装界的道德。女明星们纷纷露事业线、露腰、露大腿，唯恐动作慢占不到性感女神殿上席位。

1995年，担任Gucci设计总监的汤姆·福德推出一款天鹅绒低腰裤，既优美典雅又带着摇滚气质，它让穿裤子的女人很有分寸地露出部分腰肢，让臀部看上去比较小，而且还传授了这样一条巧妙的性感法则：只有有限地暴露，才能无限地性感。

有些时尚商数高的明星，特别遵守“有限暴露”的建议，比如比如休·格兰特的前女友，名模伊丽莎白·赫利。当年籍籍无名的她，身穿范思哲黑色长礼服走上电影《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首映红毯。那件礼服可以说就是两片布料，用若干金色大别针连缀在一起，为她完美的身材起到了欲盖弥彰的作用。于是，第二天的报纸她上了头版，红了。

赫利堪称“裸露教母”，几年前还出了本书，教授“有限暴露”的艺术：不要穿太小或太紧的衣服，除非你很苗条，又很骨感，否则松弛的赘肉四溢开来，简直就是灾难;任何年龄段的人都要警惕超短裙下的大腿，它们会毫不留情暴露你的缺陷……回顾她的街拍或红毯照，还真是很少看到赫利让大腿露在裙子、牛仔裤外面。后来她嫁了印度商业巨子，如今年过五十，依然活得鲜亮。在去年英国的一项调查中，她仍被男人奉为女神。

明星的穿衣原则中还有另一项：“不能同时裸露两样东西”。露，就要露得聪明，事业线、腰、腿、背、屁股，一次只能露一样。某时尚圣经杂志英国版的主编说：“一点点地露，千万别一次全露出来。乳沟和大腿从来就不是很好的裸露套餐。但是，大腿同时与后背露出来就很性感，也很安全。”凯特·莫斯只露腿，蕾妮·奇薇格每次都露肩膀，查理兹·塞隆则展示玉背，柳岩只露胸。还是赫利，她跟范思哲的女掌门在米兰最时髦的餐馆Dar El Yacout吃饭，衣服上挖的洞让人惊掉下巴，一对胸就在洞口下面跃跃欲试。有小报不客气地讽刺：赫利可算找了个好玩的配饰——一对婴儿小屁股。即便只露一样，把握不好露多了，风险也大呢。

露出身材意味着解放，也可能意味着苛政。人们主观地认为，只有超级模特的身材才“标准”，并且试图在自己身上加以复制。作为女人，我们似乎对女明星、女网红露出来的身体评判得更刁钻。露，是为了露给同性看，也更关注同性的看法。只是大多数女人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像明星一样完美，因此不会跟拥有马甲线的蕾哈娜较劲，而选择了身边的普通人作为竞争对象。裸露令裸露者压力重重。不同的是，以往我们露得太有煽动性，现在只露一样，露得更有技巧，更富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