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与事
2016-07-18
蚊香识女人
小乔公子(北京,公务员)
小刘是某研究所的化验员,就是整天穿着个白大褂用一堆瓶瓶罐罐跟这世界的形形色色打交道,然后告诉你它们的本来面目的那种人。当初有人给介绍对象,说是有个我们机关大院的办公室副主任小汪不错。见了几面,两人感觉都不错。快到谈婚论嫁时,小刘才知道小汪竟是妇联的办公室副主任,于是心里感到有些别扭。
原来这小刘哪里都不错,就是爱吃莫名的醋,前几任男朋友都是因为这个吹了。郎情妾意之际,小汪赶紧解释,虽在女人堆里,但自己的工作只是写材料筹备会议啥的,跟女同志没啥过多的接触。没办法,两人岁数都不小了,后来就赶紧结婚了。
新婚不久,小汪就升任了妇女维权部主任,这对学法律的他倒是对口。对她的升迁,小刘当然感到不太高兴,因为她知道老公每天遇到的都是些苦大仇深的感情落魄女子,而他老公就是通过维护她们的合法权益,来抚慰她们脆弱的心灵。
不知是职业习惯还是天生资质,小刘的嗅觉器官从那时开始突然就敏锐了起来。她经常可以闻到小汪身上的香水味,而且还能通过他身上不同的香水味去了解他今天遇到了什么人,然后还蛮有成就感地去和小汪对质验证。所以,她开始让老公每天都要换衬衫,用洁净无味的底色来更好地收集老公每天的工作过程。
有一次,她闻到小汪的衣服上连续好几天都有同款香水的味道,而这种香水她知道,广告词好像说是具有魅惑的力量。一天,她竟然提前下班,来到老公的单位探班。没想到,老公竟然没有穿她昨晚给他熨好的衣服,而是穿上了件难看的工作服。他的对面,是个她认为很妖艳的女人,而她身上的香水味,就是和昨天前天一样的呢。小刘觉得他这样是在试图掩盖着什么,回家就大闹一场。
那天,小刘闻到了老公身上的一股浓烈的花露水味,她认为这是又一个强烈的信号。小汪解释说,这是他们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大姐,非常怕蚊子,所以就在屋里喷了好多花露水。
没过两天,小汪送给了那位大姐一个无味电蚊香,说是我爱人花露水过敏,一点儿都不行,所以我就送您这么个东西。大姐说,呦,你爱人不是化验员吗,这都过敏,那她每天得多难受啊。看来,你好爱好爱你的爱人啊。小汪心说,不送真不行啊,她要闻香识女人。
我们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对他们的婚姻是危机四伏,还是乐趣丛生。
透心的山芋
德琨若鱼(上海,教师)
这辆烤红薯的三轮车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我视野里。小时候喜欢吃红薯,留下了恋薯癖:放学回家肚饿难耐,锅里热腾腾地已蒸好了金黄色的红薯,急忙洗手,使劲甩手上的水,想甩干了就去抓红薯,结果甩的力气太大,胳膊甩脱臼了。
红薯最好吃是将它囫囵一个在热水锅上蒸透,里面酥软呈烂泥状,吃时因为太烫,便左、右手捯饬往复,和冬季吃火锅一样的温暖。但把一个红薯蒸透心却要花很长时间,我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和闲心。于是又看到很多烹调技巧:把它放到微波炉里转个十分钟……凡此种种,我都试过,但都没有小时候脱臼那次吃的味道。
天气转暖,春天快来了,这辆自制的烤红薯车还在做生意。烘桶是被媒体揭露用沥青桶改装成的,卖红薯的是个中年男人,浓眉大眼,还算整洁,可以抵扣沥青桶给人的不悦感。烤好的红薯放在铁桶上面,我挑了一个有褐色糖脂流出来的红薯,无事生非地问一句:“今天新烤的?还是昨天的?”大眼男人便怒目圆睁:“天地良心,都是新鲜的!”铁桶内的火力够猛,红薯是被烤得筋骨全断的酥糯,因为未去皮,香味都封在当中了。
“生意好吗?”我问中年人,“天热了,一般。”他说。他回答我的时候,眼睛警惕地望望远方,我知道是在看有没有城管。
他羡慕地看看远处地铁口几辆流动的电动自行车。“你这个红薯烤得不错。车上要是打个广告,生意肯定好。”他掀开桶盖,看看里面火候如何,我也探头看看,用的是蜂窝煤。“老板,你这个蜂窝煤会产生煤焦油的,影响红薯的食用安全。换木炭就健康了。”我吃饱了撑得慌。他说:“那木炭成本高了,生意更不好做。”他没想做这些改变,但听懂我说他的烤红薯不安全,突然激动地说:“里面大学的教授证明过,这样烤红薯没问题,教授说过的。”他用手指指北面的那个大学。
在城管的追捕下,在媒体偷换概念的“沥青桶里的红薯有毒!”的围攻中,小老板相信大学教授说的:红薯是天下抗癌第一的食物!天真的热了,那天我再看到他,他骑着一辆改装了的电动自行车逡巡在地铁口,一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子正和他讨价还价,哦,做短驳生意去了。
瑰丽的大都市啊,你给劳动人民提供了多少生存机会;面色红润的大都市啊,也因为流动着这些丰富的毛细血管吧。
“陈大哈”二三事
周云龙(南京,电视编导)
电视台的同事,80后小陈,观其颜值,人称“陈美丽”。相处时间长了,论其素质(有点言重了),好多人改口喊她“陈大哈”。小陈有多么奇葩足以让“马大哈”改跟她姓?
2012年9月,新婚之后的第一次旅行。她早早网上订好了机票、酒店,搜索了旅行攻略,并且打印出来。万事俱备,只待登机。机场候机时,突然收到国外一家酒店的短信,提醒他们当晚要入住××酒店。看到短信,血压倏然升高,她赶紧翻出机票订单,这才发现,他们预订的航班时间是前一天晚上的,两人坐在家里安然地错过了航班。老公理工宅男,倒是冷静,赶紧上网订了当晚的航班。事有凑巧,登机时,他们又遇到不靠谱的民航,一遍遍地听那“很抱歉地通知”,航班一延误就是16个小时!这16个小时里,她一遍遍假设,如果前一天的航班延误24小时多好。
这次东南亚之行留给她的印象,可能远不如本地机场的苦苦等候来得记忆深刻。本来,这个教训够她消化一辈子,也够人笑话她一辈子了。可是,两年之后,“旧情”复发。
和三位同事一起去东方卫视观摩学习,小陈主动承揽了订票业务。上车之前,她们特意在南京站取出了来回的所有车票,谁也没有留意返程车票的日期。回程时,她们掐准钟点,赶到上海站,车票怎么也刷不开进站的闸门,她们一致认定是闸门出现了故障。情急之下,铁路工作人员赶紧将侧门打开,给他们上了站台。车厢里找座时,发现有人抢先了一步。同一次列车,同一节车厢,同一个座位,怎么会出现两张车票?她们几个在自以为核对无误后,便开始对乘务员发难:网络售票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乘务员接过车票一看,淡定地说:你们的车票是昨天晚上的!
四个女人,一台哑剧。谁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陈大哈”,她能。同事后来总结说,她一出差,就出差错,而且“陈”出不穷。据她辩解,自小在长辈的宠溺之中长大,时间、空间概念模糊,且不说东西南北不分,哪是左哪是右,都要先想想哪只手写字,才能确认哪边是右方。
仅仅记错时间,那也还愧对“陈大哈”的称号。去年夏天,她和朋友去威海避暑。一大早打车去高铁站,刚上车突然想起查查身份证在不在钱包里,她知道自己有丢三落四的毛病。一翻钱包,果然身份证没带,赶紧请司机师傅掉头,大脑也立刻高速运转起来,不断搜索回放昨天的镜头,很快记起身份证前一天寄放在同事小唐的包里。而后,赶紧又让师傅掉头再去高铁站,同时拨打小唐的电话,请她立即、火速带上身份证前往高铁站会合……
“人以群分”,随后上演的一幕,足以证实这一说法。小唐拿上身份证,出门叫了滴滴打车。上车没一会儿,发现电话手机欠费停机了,前一分钟她们刚刚通过电话的。于是,只好借司机的电话,和那边正火急火燎的“陈大哈”不断联系……回头的路上,小唐又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难以转账支付打车费。她身上只有零钱二三十块,而往返车费接近90元。幸好那位司机干脆爽快:你电视台的,没事,回去再转账给我,相信你的人品。
这个“陈大哈遇见唐二哈”的故事,可谓一波三折,只能简单写个梗概。这个世界上,因为活跃着一些“马大哈”,往往凭空多支出了不少流量、话费、车费,也拉动了一点点GDP。现在有个观点,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养。小陈、小唐,这些就都是家里富养出来的,父母们自小的关心呵护,无微不至。一旦她们自己独立出来过日子,就开始状况不断了,暴露出生存能力、自理能力的“短板”。
不过,“陈大哈”倒是想得开想得远,她对自己儿子的未来一点不担心,理由是:一个粗心的妈妈,身后一定有个细心的娃。——听上去,还有点哲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