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学生装”的历史流变
2016-07-17王作松
王作松
寻找学生装真正的“中国传统”
华夏大地自古被誉为“衣冠上国,礼仪之邦”。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衣冠服饰不仅是物质文明发展的结晶,具有“避寒暑、御风雨、蔽形体、遮羞耻、增美饰”等实用功能;还是精神文化思想内核的表征,具有“知礼仪、别尊卑、正名分”等特殊内涵。“合乎礼”是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生命线,“学生装”也不例外。
春秋战国时期,孔子重视“礼”,授学时,要求学生青衣青帽,穿戴整齐,以示尊师重道。在后人绘制的各种“孔子杏坛讲学图”中,学生多着“深衣”。深衣是我国古代最早的服装之一,其上衣、下裳分开裁剪然后缝合到一起,并有一定的制作规范,是古代诸侯、大夫等权贵阶层的家居便服,也是庶人百姓的礼服。孔子“有教无类”,学生以平民百姓为主,他们着“深衣”其实就相当于穿着礼服上课,这正是尊师重礼精神在当时“学生装”上的具体体现。
中国传统“学生装”也有“流行”一说,文官、大儒都是潮流引领者。汉代文官奏事一般用毛笔写在竹简上,写完之后就顺手将笔杆插入耳边发际,由此竟慢慢发展出笔尖不蘸墨汁、纯粹用作装饰的文人时尚配饰——“簪白笔”。幞头(一种头巾)是隋唐男子常服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发展至宋明时期,根据身份不同,佩戴式样也不同,礼仪尊卑体现得更加明显。“软脚幞头”是将幞巾的两脚加厚并涂漆,使其平展下垂,行动时微微摆荡,颇为风雅,为文官与学士所爱戴用。“东坡巾”“程子冠”在文人学子中流行,相传则是因为苏东坡、程颐的“名人效应”。
“贵贱有等,衣服有别”的冠服制度是传统礼制的重要组成,在中国古代正史中多有《舆服志》专门记载。据《宋史·舆服志》记载:“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进士、国子生、州县生服之。”统一了当时“国立学校”学生着装。至明代,人们认为白色不吉,而学子求学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大吉之事,所以将学子的襕衫由白色改为玉色。宋明襕衫均使用苎麻面料,苎麻在当时为中下等面料,但比普通百姓穿的衣服面料好。
什么是民国学生范儿?
我国真正意义上的校服文化起源于民国时期。那是中国服饰文化发展史上的“花样年华”,冠服制度彻底结束,广大人民获得了着装自由,青年学生成为推动服饰革新的主力军,学生装呈现出新老交替、中西并存、中西交汇的局面。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妇女进一步解放,改良旗袍受到“新女性”青睐,并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风靡校园。改良旗袍是在宽大、平直的旗人之袍基础上,吸收西式剪裁优点,使袍身更为合体和实用,比如裙摆更短、露出部分臂膀等。据屠诗聘主编的《上海春秋》记载:“短旗袍到了民国十九年,因为适合女学生的要求,便又提高了一寸,可是袖子却完全仿照西式,这样可以跑跳自如。”这一改良实质上源自中式宽衣文化与欧式窄衣文化的碰撞。
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由于当时社会风气多变,很多学校学生服装已经开始从改革创新走向标新立异。部分女学生追求时髦,喜着颜色艳丽的裙袜。于是,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部设立不久即颁布《学校制服规程令》,要求女学生“以常服为制服”,常服主要指传统女性的袄裙装,“自中等学校以上着裙,裙用黑色”,同时面料“以本国制造品之坚固朴素者为主”。由此,制服式校服正式走进校园。
最具民国风范的中山装也是民国时期男生校服的流行款。中山装据说是孙中山先生综合日式学生装与中式服装特点亲自设计,并提倡推广而风靡校园乃至全国,其流行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后较长时期。当时有一种说法:中山装每边衣袖上的三粒扣子代表“三民主义”,衣服外的四个口袋代表“国之四维”(即礼、义、廉、耻),前襟的五粒纽扣代表五权宪法学说,等等。中山装是否承载着这样的政治意涵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校服文化与时代精神的契合却是民国学生的大胆追求。
当代校服的审美变迁
毛泽东在《为女民兵题照》一诗中写道:“中华儿女多奇志,不愛红装爱武装。”新中国成立以后,解放军在人民群众心中具有很高地位,军装也受到包括青年学生在内全社会的追捧。“文革”期间流行的65式军服以佩戴红五角星帽徽和全红领章为特征,称之为“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当时,解放帽和军用挎包成了学生们竞相追逐的时尚,能够拥有一套旧军装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具有独特的学生气息的校服则几乎淹没在这股全国性的军装热潮之中。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中国走上了改革开放之路,校服也渐渐摆脱了单调的军装或灰黑蓝配色,颜色亮丽起来,样式多变起来。但是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受经济发展水平所限,可以满足学生发育和运动需要、性价比最高的运动式校服才是主流。
21世纪以来,在安全、实用的基础上,校服也开始追求个性化。学生们不再满足于宽松的运动式校服,开始追求校服的舒适、美观、时尚与多样化。部分地区和学校还将校服与学校特色、学校文化建设挂起钩来。中国校服跟随时代背景更新一路走来,既具有文化传统和时代特色,又汲取跨文化智慧,它以后发展路向何方,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