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那些少女

□安　扬



那些花儿，那些少女

□安扬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女孩存在，我们才能勇敢地面对成长的烦恼，勇敢地面对一个不再如飞蛾扑火一般的自己。

那天，我和三个闺蜜庆祝我们相识二十周年，短暂地感慨完从初中时代起的相识、相知、相惜、相伴后，我们享受了低脂、低油、低盐的大餐，随后慵懒地剔着牙，交流着哪些牌子的抗皱产品性价比高，去哪里做美容经济又实惠，哪家女装专卖店打折促销。这时，邻座的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一边聊天一边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她们虽然只点了很少的甜点，却亲密地一起分食，肆无忌惮地说着只有少女之间才能听懂的话题，我的眼前仿佛重现了我少女时代的那一幕幕……

曾几何时，我和几个座位相邻的女生不知不觉地成为了“死党”，我们牵着手一起结伴儿去厕所，一起去报刊亭买杂志并互相交换，一起笑闹着奔向小卖部买上晚自习吃的面包和零食。我们也会在课余时间互相打电话，借口交流不明白的数学题，其实说不了几句，就开始说起同学和老师的“八卦”，还会时不时交流哪个老师讲得好、哪个男生长得帅、哪个歌星出了新专辑。

如今身为循规蹈矩的文字工作者的我，想当年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少女。记得语文老师让我们每周写一篇周记。交给老师的周记，我写的都是“流水账”，或者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感想。而我还有一本周记本曾经传遍全班，里面都是对一些社会现象的看法，不乏慷慨激昂之语，甚至有一些文章的风格是辛辣讽刺的。当时我的“死党”都是我的“铁杆粉丝”，有一次眼看周记本要被班主任查获，她们急中生智帮我藏到了班级“卫生角”里，使周记本幸免于难……

眼前如花儿般娇嫩的女孩子们，还有身边坐着的已过而立之年的闺蜜们，不禁勾起我对青葱岁月的回忆，让我不由得想起此前看过的一部关于青春少女之间友情的电影——《少女哪吒》。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中生王晓冰身为学霸，加之有在同一所学校当老师的妈妈庇护，已然被各种羡慕嫉妒环绕，却找不到能理解自己的朋友。直到某一天，自带桌椅的李小路神采奕奕地来插班，能够与如此不寻常、不扭捏的个性女孩同桌，王晓冰自然将压抑已久的思绪和心事向李小路敞开。

王晓冰告诉李小路一个秘密：“台风要来了。”也许是王晓冰在看到李小路桀骜而又骄傲的眼神的时候，她在潜意识里就认定这个瘦弱而倔强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台风”。于是，李小路也告诉王晓冰一个秘密：“我今天早上救了一匹马，放它走了。”下课后，李小路带王晓冰来到救马的地方，王晓冰问她：“马呢？”她回答说：“就在这儿啊。”面对眼睛晶亮的李小路，王晓冰选择了相信。

在短暂的相处过程中，李小路和王晓冰对文学有着同样浓厚的兴趣，两人都喜欢三毛，排斥琼瑶，这在青春期的少女中显得另类和独特。她们在课余一起阅读三毛，一起从文学中汲取着养分。三毛痛快活过一生、不能忍受虚假的性格，深深地影响了王晓冰与李小路。两个少女对三毛的书的喜爱，也成了她俩之间的一种默契。

李小路性格外向，喜怒形于色，是外表上的哪吒、骨子里的少女；王晓冰则性格内向，傲气不屈，是外表上的少女、骨子里的哪吒。一个是叛逆少女，一个是乖乖学生，她们最初看上去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但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其实在于她们灵魂中“与现实世界的格格不入”。

就这样，王晓冰与李小路成了心心相印的好姐妹，她们分享着彼此成长的每一个点滴，共同发现了家乡宝城最美的地方：果园与河堤。河堤作为王晓冰与李小路的“秘密基地”，就像一个不断向前流动的少女的王国，有着既柔软又坚韧的属性。

影片的后半段，当两个少女的成长轨迹错开之后，李小路甚至无法作为王晓冰的生活旁观者，而王晓冰也不再需要李小路的陪伴，她像哪吒一样孑然一身，选择独自走入生活的洪流。时过境迁，当30岁的李小路重新回到宝城之后，她终于理解了晓冰在自己生命中的真正意义，她不仅是自己青春期的同路人和见证者，更是自己的生之寄托和希望。

电影的最后，成年后的李小路仿佛又看到了那匹白马，时间又回到了那段叛逆的青春岁月，少女解开了缰绳，白马绝尘而去。电影镜头一转，暗夜里的王晓冰骑着单车无所畏惧地往前冲，像台风，像野马，追光灯锲而不舍地打在她身上，仿佛在兀自进行一场悄无声息地挣脱束缚、冲向自由的仪式。

影片中那个时代的那些青涩画面和朴素场景，让人感受到两个青春期女孩能够拥有的只有以梦为马，在白驹过隙般短暂的少女时光里，她们享受着彼此依靠的温暖。那个年龄段少女的友谊，看似炽烈、无目的、神经质，却又让人兴奋，恍惚和激情澎湃。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关于成长的话题永远存在，它和叛逆的心灵有关，和独立诚恳的人格有关。少年时期是对童年价值重估的时代，往往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什么书、结识了怎样的人，“三观”就会随之发生重大的变化，会在不知不觉中对身边的小伙伴产生影响，也会很自然地被他人影响。友情的陪伴，特别是女孩之间的友谊，显然是尤为珍贵的。少女敏感的性格和坚韧的生命力，使之能够在将来成为灵魂独立而丰满的人。

当多年后蓦然回首，我们发现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必然会有失望，也必然会有所失去，但终归要不断与生活达成和解。而总有那样一个或一些女孩，像我们灵魂中的另一面，忠实地陪伴我们成长，见证着我们身上或者心里的“哪吒”死掉的过程。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女孩存在，我们才能勇敢地面对成长的烦恼，勇敢地面对一个不再如飞蛾扑火一般的自己。

（责编陈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