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龙：别在最该拼搏的年纪选择稳定

王嘉玲

不久前，一篇名为《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生命》的励志文章刷爆微博、朋友圈，网友对这篇文章的评论迅速两极分化，欣赏者赞其犀利，反对者称其“鸡汤”。在同名新书、微电影发布之际，我们见到作者李尚龙，与锋利的笔锋不同，他的谈吐幽默轻松，面对纷纷扬扬的质疑，他笑称：“不可以看到文章标题就开始喷，稳定很好，但我反对所谓稳定背后的不思进取。”

见到李尚龙的时候，他有一点感冒。他说，近段时间里，一般白天有两场新书分享会，晚上在线上教育系统上网课，一直到十点半才会和同事一起去吃一天的唯一一顿饭。“很累，但我觉得年轻的时候应该累一点，不把身体搞垮是底线”。谈起高强度的工作，李尚龙笑眯眯的，“我把我喜欢的领域变成了工作，并且还有人愿意为此买单。这是我想过的生活，我很感恩。”

故事，在李尚龙想过的生活里，无疑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小时候，李尚龙家里有一个大书柜，它是李尚龙阅读习惯的启蒙者。李尚龙高考的时候，正逢《士兵突击》热播，受此鼓舞，他报考军校，并在军校里将他的阅读和学习习惯极其自律地保持了下去。军校里娱乐方式不多，室友们结队打游戏的时候，李尚龙却将自己锁进学校的空教室里练起了英语，“与其说自律，不如说，是看到军营里的现实和想象中有距离，单纯想做一些自虐的事吧。”用着发黄的新概念课本和厚本牛津字典，李尚龙每天练习四十分钟，坚持了八个月。

李尚龙之前并不擅长英语，但这八个月以后，李尚龙走在路上的自言自语，甚至晚上做梦说梦话用的都是英语。同年，他参加了“希望之星”英语大赛，获得了北京市冠军。“我就想证明一下我是有梦想的，没想到，成绩这么好。”这时，李尚龙正在读大二。读到大三时，李尚龙意识到，军校的生活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叠被子、正步、喊口号、上课”的一日复一日的循环，而他不愿再继续重复下去。这一年，李尚龙选择退学，加入新东方，主讲四六级。

在新东方讲课的前两年，李尚龙上一堂课之前往往要备课四五十个小时。繁重的工作没有中断他对故事的喜爱，李尚龙经常在空闲时间给学生讲身边熟悉的人的趣事。在这个过程里，他逐渐萌生了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的想法。随着时间推移，李尚龙在新东方的授课工作愈发熟练，不再有什么压力，日子又一次陷入了备课讲课的循环之后，李尚龙决定再一次改变自己。2013年，李尚龙考入北影进修班学习，并陆续导演了《在路上》、《断梦人》等作品。两年后，李尚龙从新东方辞职，成立“龙影部落”工作室，正式走上了这条讲故事、写书、拍电影的新路。

因为热爱，这个新团队干劲十足，参与了多部电影的编剧和制片，并在《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生命》出版之后，在网络上线了同名微电影。李尚龙说，接下来他们打算做《稳定》的同名大电影，大约在年底开机，投资和团队都已经到位，只差一个优秀的剧本。在新书签售告一段落以后，李尚龙打算闭关一到两个月，一心一意把这个剧本打磨出来。说起这些计划的时候，李尚龙的表情非常自信。他希望下一本书可以改变风格，写一部长篇。“虽然中国人不爱看长篇，但我想试试。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希望有人用心观察它。”李尚龙还告诉记者，“如果有一天我把写文章做得很好，我还会去寻找下一个领域，不停地突破自己。”

对于《稳定》一书，李尚龙并不赞同将其称之为“心灵鸡汤”，鸡汤喝了一时很暖，但是它不负责解决问题，很快就会让人因为拖延而更加焦虑。李尚龙希望自己的作品是“鱼汤”，不仅有营养，还要有“刺”，要戳中读者的痛点，让人看完这本书之后能有更加积极的状态。而既然有“刺”，会戳痛人，那必然就会招来反对、批评，甚至谩骂。对此，李尚龙较真过，但慢慢地态度也淡然了许多，“有的批评特别诚恳，读者指出我有错别字或者观点有局限，我会马上改。至于谩骂也是很正常的，有些人骂你是因为他寂寞，你就把它当段子看好了。”

在讲故事的同时，李尚龙也将他在新东方教书的经验利用起来，发展在线英语教育平台——考虫网。在新东方教书的时候，李尚龙见过不少家境一般却一心求学的学生，新东方动辄五六千的学费对他们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在考虫网上，李尚龙与其他六个新东方的一线教师一起，推出了时长126个小时、四本教材一共199元的四六级网课。这126个小时的课程在网站上循环播放，七位老师则从早到晚轮换陪着学生。

“所有四六级网课都在学我们199元得课程，但是他们学不像。第一，我们老师是最棒的，第二，我们是死磕。”在考虫网学习的六万学生里，动人的例子不胜枚举。李尚龙说，有一个新疆的孩子，右耳失聪，在考虫网老师的每天的陪伴和鼓励下，自己刻苦训练，居然满分通过了四级听力。这些来自学生的反馈让他很感慨：“教育是一件特别感动的事，学生的反馈是我前进的动力，哪怕再累，明天我还要给他们上课。”

写故事的初心不能放弃，同时要准备在电影行业大展身手，工作密度陡然增加，自然会有取舍，但李尚龙坚持“教育这部分我一定不会丢。”“我拍的电影也会有一些教育意义在里面，把自己当老师，你看到的、想到的就会有一些教育意义，一定会这样，相辅相成的，不会有矛盾。”

Q&A Q=《北京青年》周刊 A=李尚龙

Q：“你所谓的稳定”如何理解？有些人确实天生喜欢稳定，也不能说是浪费生命吧？

A：我不讨厌稳定本身，我反感的是稳定背后的不思进取。这本书一开始就叫《你所谓的稳定》，后来编辑说不够刺激，要加上浪费生命。稳定超好，但是你知道这个时代有一种二八定律，只有保持随时换轨道的能力，利用闲暇时间不断磨出一技之长，让自己变得更好、更不可替代，才能在时代的浪潮里稳定的生活。你到美国去看，除了纽约，大家工作的时候，一定会打招呼，会笑。就算他在端盘子，但是他知道这是我想要地生活。而我们大多数人过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只是在无限的重复，这是很可怕的。

Q：为了“我想要的生活”，这个一技之长应该根据自己的爱好培养吗？

A：最好根据兴趣来。幸福就是做你喜欢的事，并且找一个人为它买单。但是如果你擅长的领域不是你喜欢的，那就先解决生存期，在这个领域做得足够棒之后，再去谈梦想。而且一个人一辈子不会只喜欢一件事，他会不停换，问题是很多人都废在了想上。我退学的时候，有人说你怎么不大四毕业拿个学位再走。其实很蠢的，因为大四毕业以后，他又说拿到正连再走，之后又想拿到副营再走，不停地拖延。人要经常扪心自问，如果问了很多次，你都觉得你喜欢一件事，你就应该去做。

Q：像你自己的经历就经常换轨道，而且在不同的轨道都取得了一定成功，那么在一件事成功之后离开这个领域去做下一件事，会有心理落差吗？

A：不会，人的日子趋于循环是很可怕的。我在军校读到大三就感觉到，每天起床就是叠被子、正步、喊口号、上课，日子完全一样，我就决定不能这么干了。在新东方上课也一样，前两年很有挑战性，一堂课备四五十个小时，但是当日子又一次趋于循环，你讲一堂课完全没有压力，就是混时间，就该改变了。我相信如果有一天我写文章写得很好，我还会去寻找下一个领域。

Q：以你这样的性格，看起来不像会去主动报考军校呀？

A：当时也没考虑过自己要什么。我父母都是军人，又看了部电视剧叫《士兵突击》，就理所当然地进军营了。虽然现在军队好了很多，那天我还和战友说要打仗叫上我，我去给你扛子弹。但是当时是很失望的，看到的和电视上的完全不一样。加上军校没什么娱乐，我也不想和室友一起去打游戏，就看书。拿《牛津字典》和发黄的《新概念》，在一个空教室里锁上门练英语。坚持了七八个月吧，后来走在路上自言自语、梦里说的梦话都是英语。周围的人都觉得你有毛病，我当时就想，你们不懂我的梦想，我要参加比赛证明一下自己，没想到成绩还不错。

Q：坚持练习英语七八个月，怎么做到这么自律的？

A：那时候就是想做一个自己虐自己的事，到现在，很多时候我都有点自虐。我有时候会喝高，但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喝断片，我会控制，我知道自己极限在哪。我是一个比较轴的人，我不愿意妥协，一件事情我改变不了我宁愿逃避。当时看到一些比较反感的东西，但你作为一个学生做不了什么，最多只能改变身边的人。我在大学四年里学到最好的东西是看不惯要想得通。有时候确实看不惯一些东西，但我可以去学英语，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

Q：你觉得年轻人应该愤青一点吗？还是应该更多地保持沉默？

A：愤青的不好是没有提出解决方案，只是单纯地传递负能量。我鼓励大学生独立思考并给出自己评价，但是不要抱怨，抱怨是没有用的。大学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你有很多独立思考的空间，尽管毕业之后你思考的问题会忘得差不多，但是你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是这样慢慢培养出来的。大学生不能沉默，因为二十多岁的年纪不愤青是没有出息的，但是三十岁以后你还在愤青那就更没有出息了。你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应该保持一个亢奋的状态，但是不能纠缠于此，不要让它干扰自己的生活。

Q：现在你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在自己的生活中面对看不惯的事情一般是持怎样的态度呢？

A：现在有很多人认识我了，我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做一些事情。有一次我经过人大，看到地摊上在卖《稳定》的盗版书。当时我很震惊，怎么这么猖狂。但是后来想到，我自己是穷学生的时候也经常买盗版。我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唯一能做的就是花了几千块钱，把之前买的所有盗版书的正版重新买回来，这样才对得起之前他们写的书在我人生中造成的影响。上课的时候我会鼓励学校的学生去买正版，包括我们公司现在所有Windows系统、mac系统全部是正版，甚至我有一个哥们儿下电影都是正版。我还会继续这么做，我不承认每个人都是小蚂蚁，你是个好人就让世界变得好一点，是个王八蛋就让世界变得坏一点，每个人总会让这个世界有一点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