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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寒生

2016-07-13籽月

花火A 2016年7期
关键词:小七白露房间

籽月

简介:

他是寒生,是一个有些胖的男孩,他和白小七相依为命生活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他将光明的希望让给她,看着她盛装打扮,看着她笑靥如花,看着她站在星光璀璨的舞台前,接受世上最盛大的掌声,从一个贫民窟的小女孩一步一步成为国际巨星。

而他自己,却满身泥泞地沉沦在黑暗的地狱里。

当我所拥有的一切只够我们中一个人从这无边黑暗里离开,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小七,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第一章 白静嘉,岁月静好,嘉言懿行

(一)

白小七小的时候特别害怕搬家,因为每次搬家的时候,妈妈白露看着满地的行李,无处着手整理,理着理着就厌烦地把东西扔开,点燃一支烟抽起来,一支燃尽之后,在烟雾中低头望着满地狼藉,狠狠地说:“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破东西都扔了,包括你这个死丫头!我这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白露初中辍学后就出来混日子,不到二十岁就生下了小七,而小七的父亲自己还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压根不敢承担起责任,连面也没见就消失无踪。女人总是心软的,白露最终还是留下了小七,可正因为她未婚生女,又没什么学问,除了长得漂亮一无是处,就只能流连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边混日子。她总固执地认为自己之所以过得这么辛苦,不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都是因为带着一个拖油瓶,所以,她只要一有不如意的事情,就会打骂白小七,说要扔掉她!

白小七一开始听到母亲说这种话时总是害怕得直哭,使劲地抱着白露的腿又哭又喊的。到后来,她习惯了母亲这样的抱怨,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敢顶嘴了:“你扔啊!你怎么不早点扔?你早点扔掉我,说不定我早就被有钱的人领养了呢!我这一辈子也被你毁掉了!”

“你个死丫头,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真是喂了狗!”白露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打着白小七,心里又恨又怨:要不是带着一个孩子,她也许早就遇到一个好男人愿意娶她,照顾她,她就不用这么辛苦,过这种既肮脏又贫困的生活了!

她越是这样想着,就越是不甘心,手上的劲也越发大了,她还泄愤般地将没灭的烟头都按在女儿的背上。

白小七疼得脸都白了,却强忍着,一声不吭,她早就习惯了母亲将生活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她有的时候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自己可能会疯掉。

好在,她忍到十二岁还没疯掉,却又迎来了一次搬家。

这次搬家似乎和以前都不一样。这天清晨天刚亮,白露就拉开窗帘,催着小七赶紧起床:“死丫头,快起来!要我叫你几遍啊?”

白小七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着母亲,发现她居然早早地就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朝着自己嚷嚷:“快起来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搬家。”

白小七慢慢地坐了起来,问:“搬去哪儿?你又交新男朋友了?”

自白小七有记忆以来,母亲的男朋友多得她都快记不过来了。她只记得母亲的上一个男朋友是一个死胖子,每次和她说话时总是动手动脚的,想靠得很近,嘴里的臭气熏得她恨不得用砖头捣碎他那一口烂牙。当然,后来她真的那样做了,所以那个胖子甩了她妈。她妈因为这事打骂了她大半个月,没消停两个月居然又找了一个回来。

“这次不是男朋友。”小七妈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眉笔认真而又仔细地给自己描了柳叶眉,衬托得原本就很漂亮的脸蛋更加娇媚起来。她放下眉笔,望着镜子里的小七说:“有个暴发户说要娶我呢。”

“娶你?又是骗你的吧!”白小七瞥了白露一眼,有点不相信。

“这次肯定不会,他是个老实人,才不会骗我。”小七妈妈拿起口红,缓缓地将烈焰一般火红的颜色涂在嘴唇上,然后轻轻开口道,“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白小七懒得再说什么。母亲在梳妆台前一边捯饬着自己,一边说那个要娶她的男人是她以前的邻居,很久没见了,最近遇到的时候他已经发财了。他以前有个老婆死得早,后来一直没续弦,家里就一个儿子。说到这儿的时候,白露高兴地笑了很久,转头盯着白小七说:“我告诉你,到了新家,你装都给我装得乖一点,要是让他不喜欢,被赶出去了,我可不管!”

“他不惹我,我自然不会惹他。”白小七尖锐地回道。她真的搞不懂,母亲明明已经在男人身上吃了那么多次亏了,居然还总想着依靠男人而活,真是好笑!

“你就不能装得乖一点啊?嘴巴甜一点,说不定你长大了以后他还能给你准备一大份嫁妆呢!”

“我才不稀罕!”她一不喜欢钱,二不喜欢男人,要什么嫁妆?

“你!”白露气结,瞪了一眼白小七。这个女儿生出来简直是克自己的,她小时候明明很乖很听话,柔柔弱弱的,自己骂她一句她都会哭半天,可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越冷硬,好像全身都长着刺一样。

“我懒得跟你说。赶紧收拾一下,你未来的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们了。”白露催促道。

“爸爸?”白小七冷冷地重复了一声这个称谓,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真是够了,我都有多少个爸爸了!”

“你!”白露听她这样说,气得举起手就想打她,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愿意娶她的男人来了。那人叫周勤,年近四十,比白露大五岁,身材高大,又有些胖,看上去特别笨重,脸上堆满了笑容,一看就是一个敦厚好欺负的老实人。

他来接白露母女的时候,带来了一束玫瑰和一个白色的绒毛泰迪熊,玫瑰送给了白露,泰迪熊送到了小七面前:“你就是小七吧?这个送你,算是见面礼。”

小七看了一眼玩具熊,没有接。她不是早就过了喜欢绒毛玩具的年龄,而是它看起来那么干净洁白,她没有自信一直让它保持这样美好的状态,所以,她并不愿意收下这份礼物。

周勤也不恼,耐心地举着小熊,依旧笑着说:“你不喜欢吗?我以为小女孩都喜欢这样的玩具呢!”

白露接过玫瑰花,笑呵呵地说:“怎么会不喜欢?她是不好意思收。小七,快拿着吧,赶紧谢谢叔叔。”

白小七看了母亲一眼,瞟到她警告的眼神,似乎在叫自己乖一点,不要惹这个男人不高兴,只好配合地接过一米多高的泰迪熊,道了一声谢:“谢谢叔叔。”

“不用谢,喜欢就好了。”周勤笑得很文雅,转头问白露,“收拾好了吗?可以走了吧?”

“早就收拾好了。”白露扬了扬手上的黑色皮包,笑着说,“都在这儿呢。”

“就这一个包?”

白露点头:“就一个包。”

“没别的东西了?”周勤有点惊讶,一个女人的东西居然这么少。

“没了,以前的东西都不要了。”白露贴到周勤身边,用涂着枚红色口红的嘴唇在他耳边娇声问道,“你会给我买新的吧?嗯?”

“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买的。”周勤望着她笑,笑容里似乎有一种宠溺和迷恋。

“你最好了!”白露开心地在他的怀抱蹭了蹭,暗暗地转头望着一脸无趣地站在一边捏着泰迪熊的白小七,挑了挑眉,似乎在问:怎么样,这次找的男人不错吧?

白小七耸了一下肩,似乎在说:关我什么事?

“既然没有行李了,那我们就走吧。”周勤接过白露手里的包,牵起她的手,打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白露挽着周勤的胳膊,身姿摇曳地往下走。她在想周勤今天是开什么车来接她的,她早就想让院子里那些总是对她指指点点的八婆看看,自己就是有本事,自己就是嫁了个好男人,她们就是忌妒到咬碎了牙都没有用。

果然,楼下停了一辆被洗得发亮的帕萨特银灰色的小轿车,白露看到这车时,整个脸上都洋溢着快要漫出来的笑容。她拉着白小七走得特别慢,上了车还让周勤把车窗摇下来,恨不得被人看见她坐在车里。可惜车子一路开出小区,都没啥人看见。

周勤开着车子,一路将白露母女带回了家。他家里确实像白露说的那样,挺有钱的。他住在市郊有名的别墅区,家里的用人房都比原来白露租的那间房子大,白露走进家里的瞬间,开心得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真的逆转了,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住进了这样明亮、漂亮的地方,再也不用在那阴暗得像臭水沟一样的房子里,和那些满嘴臭味又脏话连篇的男人在一起了。

白露开心地拉着周勤带她四处参观,白小七被甩在后面。她没什么兴趣跟着去看这幢大房子。这房子再豪华,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又会跟着她那个不靠谱的妈妈搬出去。

她就像一个随时会走的客人一样,不咸不淡地靠着玄厅的大门边上站着,睁着眼睛,默默地发着呆。就在这时,大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咣当”一声将白小七拍进了门缝里。门正好拍在她的脸上,她疼得“啊”地叫出来,捂着脸蹲到地上,因为鼻子被打到了,瞬间酸得眼泪一直往下流。

“你没事吧?你怎么站在门后面啊?”一道既清脆又明亮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她蒙着脸使劲揉的时候,感觉到有一个人蹲到了她的边上,用手拉开她的手,关心地问,“撞到哪儿了?我看看。”

那人的手有些凉,当他一碰到她的时候,她微微有些怔住,可没过两秒,她就习惯性地打开。她抬起头来,防备地瞪着来人。那是个胖乎乎的少年,他忽然蹲下,直直地凑到她面前,他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他的皮肤好得吓人,又白又细,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虽然胖了点,可是长得挺喜庆的,特像年画里的胖娃娃,五官中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

这么些年,白小七见惯了母亲身边的那些男人,他们的眼神里总是有着欲望、阴暗、戾气,她甚至可以通过他们的眼睛闻到他们身上被黑暗侵蚀得有些腐烂的味道,当他们看她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全身发凉,甚至恶心想吐。可是这个男孩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到连一丝杂质都没有,他看她的时候,她就像被温暖的阳光照耀着,被温柔的湖水包围着,让她沉醉在其中,感受着到他的善意和坦诚,明白他的关心和歉意。

“呀,鼻子和额头都撞红了!很疼吧?”小胖子伸手想帮她揉一下,却被她挡开。她低着头站起来,嘟囔着说:“还好,没什么。”

“真的没事吗?”小胖子也站了起来,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他力气可是很大的呢!

“没事。”白小七像是要证明自己没事一般,放下手,扭过头去,并不看他。

“你是谁啊?怎么站在我家门后啊?”小胖子奇怪地问。

白小七低着头不说话,她能猜到这个小胖子就是周勤的儿子,两人那憨厚的劲简直一样一样,可她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她能怎么说?说她是他后妈的女儿?估计她一说完,在好脾气的胖子也不会再这样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也不会用这么友善的眼神看着她了。

“寒生,你回来了?”周勤听见门口的动静,带着白露从房间走了出来,向那个少年道,“这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阿姨,白露。”然后又指了指白小七,道,“那是她的女儿,白小七。”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周勤微笑地介绍着。

白小七偷偷看了一眼那个胖娃娃。她以为他会抓狂,会生气,会像所有反对后妈进门的孩子一样满地打滚、大喊大叫,可是他没有,完全没有,他连眼神都没变,依然笑得喜气洋洋的,还和母亲问好:“阿姨好。”他转头,又望着她笑道,“你好,小七。刚刚撞到你了,真是抱歉。”

他抬手,用胖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是周寒生,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白小七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直直地望着他,试图从这个小胖子的脸上找到不愿意和怒气,却连一丝勉强都没看见。他居然就这样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她们?

难道妈妈这次真的走了大运,遇到一个好男人?

这……不可能吧?

他们父子俩是不是傻啊?

(二)

晚上,白小七早早地就躲进自己的房间里。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以前她都是和母亲合住一屋,或者住在客厅里。房间还不错,挺大的,周勤并没有亏待她这个继女。房间似乎还被特地装扮过,一米八的双人床上铺着公主粉、带着蕾丝花边的床上用品,飘窗上放着几盆开得正好的白色小雏菊,窗帘有两层,一层是白色的轻纱,上面用绣着一朵朵粉色的樱花,一层是淡粉色帘布,其他家具都是以纯白色为主打色,整个房间甜美梦幻得让白小七觉得有点不现实。

她从沙发上拿了一个小抱枕,躺在床前面的地毯上睡了一会儿。房间里开着中央空调,凉凉的,很舒适,不像她以前住的地方,唯一一台电风扇都被白露霸着,她都只能用作业本扇风,晚上经常从睡梦中被热醒。

这里真的很好,比起以前,就像到了天堂一样。可她觉得这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太干净了,就像周勤送给她的泰迪熊一样,她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抱才好。

她才刚躺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着,就听见妈妈在外面敲门:“小七,小七,开门。”

白小七躺在地毯上迷糊了一会儿,不太想起身,可白露还在外面敲着:“快点开门!”

白小七打开房门,握着门把站在门口,不耐烦地问:“干吗?”

“什么干吗?我是你妈,不能来看看你啊?”白露推开白小七,从门外挤进来,望了一眼房间,满眼都是惊叹和得意,“哟,你这房间真不错嘛!你看这床,真软!啧啧,他还给你配电脑啦?真不错!”

白露在房间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粉色的公主床上,瞅着白小七说:“这次你该感谢我了吧?你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可以住在这种房间里吧!”

“住哪儿还不都一样。”哪儿都不是我的家,都是随时会把我赶出去的地方……

“还都一样?哪里一样啦?以前的房子有空调吗?有书桌给你用吗?你床单都没人家地毯干净,还好意思说都一样!”

白小七懒得反驳她,她知道自己如果反驳了,这个话题就会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她走回刚才躺的地方,坐下,把抱枕抱在怀里,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的床单确实没人家地毯干净。”

“你看你,真是穷人的命,有床不睡睡地上。”白露白了她一眼,眼神里带了一丝警告,“我警告你,白小七,你别给我犯轴!以后在这个家里,你给我好好地哄着那两个胖子,你要是敢惹他们不高兴,看我不揍你!”

白小七不高兴地扭头道:“我可不会哄,要哄你哄。”

“我当然会哄!你看着吧,等我过两年给周勤生个儿子,这一切就都是我的了!”白露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狠劲,像是一头饥饿的财狼,就是死也不会把刚到嘴里的食物吐出来一样!

白露说哄,就真的哄。她每天早上早早起来给他们父子做早饭,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晚上又挖空心思给他们做各种饭菜。白小七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是她妈。

饭桌上,她和他们说说笑笑,那奉承的劲让白小七每次看到都想翻白眼。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重组家庭看上去还真挺和乐融融的,就她一个人格格不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一天吃晚餐的时候,周勤忽然对白小七说:“小七,我和你妈妈昨天已经去登记过了,我打算把你们俩的户口都迁到我这里来。”

白小七从饭碗里抬起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和她说这个干什么?难道她还有反对的权利不成?

周勤笑了一下,继续说:“这样呢,你就能和寒生一起上学了。”

“哎呀,和寒生一起上学好啊!人家寒生上的可是我们市最好的私立小学,听说还是双语教学的呢!”白露一边说一边剥了一个虾子,然后把雪白的虾肉放进了周寒生的碗里。

白小七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周寒生碗里的虾肉,轻声说:“我原来的学校也挺好的。”

“你那学校有什么好的?好个……喀。”白露险险地把嘴里的脏话咽了下去,然后继续道,“人家那可是国际学校,好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听说面试可严格了,需要展示好多才艺,还要等级证书什么的,对吧?”

周寒生鼓着塞满饭粒的嘴巴,嘟囔道:“不知道啊,我又没参加面试。”

白露笑容满面地接话道:“没有面试说明你厉害啊!老师不用看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话间,周寒生的碗里已经堆了好几只剥好的虾。

“谢谢阿姨。”周寒生很乖巧地把碗里的虾子都吃了下去。

白小七端起装着白米饭的碗,低下头默默地扒了一口。

“小七不愿意转学吗?”周勤问。

“我随便。”白小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不满的情绪,她努力地压着,却还是漏了一点出来。

周勤听了出来,笑了笑,道:“你要是不愿意转学,每天让司机送你去也是可以的,就是有点远,你要早起。”

还没等白小七接话,白露就连忙说道:“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她就是怕到了新学校有人欺负她。”

“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她的!”周寒生扬了扬胖乎乎的小拳头,“谁敢欺负小七,我就揍他!”

“哎哟,我们寒生真乖,真棒,真是个好哥哥!”白露连连夸赞道。

白小七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真的受不了,每天这样吃饭,她都快消化不良了。

“对了,露露,我觉得小七的名字太随便了,女孩子的名字应该取得用心一些、精致一些。”周勤忽然说道,“你看,是不是重新给她取一个,正好上户口的时候一起改了?”

“我哪里会取什么名字?”白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七这个名字还是我以前的室友帮忙取的呢。她说她们老家那边的女孩想不出名字,就用数字代替一下。要不,你给取一个?”白露顺势将起名的任务丢过去。

“我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都是一家人了,改了跟你姓都行啊!”

“说得也对。”周勤虽然觉得自己起有些越轨,可是他又不希望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的名字太随便,笔画也少,字太轻了。在他老家,老人们都说,女孩的名字起得太轻太随便,命格也会变得轻贱。

“那好吧,那我晚上得好好想想。”周勤很爽快地接下了这个活,然后转头问小七,“小七,我帮你取,好吗?”

“随便。”白小七低着头默默吃饭,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好像她们讨论的人不是她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被剥好的虾被夹进了她的碗里,她愣了愣,有些开心,但又不愿意表现出来。她装作很不在意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母亲还在和周勤热烈地讨论,根本没有给她夹虾子,一转头,只见周寒生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他凑近她,小声说:“吃吧,你都盯着看好久了。”

白小七抿了抿嘴,恼火地将虾子猛地夹起来,扔回周寒生碗里,赌气道:“谁看了?!我最讨厌吃虾子了!”

说完,她猛地放下碗筷,站起来就往房间跑,身后是白露的斥责声:“白小七,你找打!饭吃得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算了算了,对小孩子别那么凶。”

“哎呀,我对寒生那么乖的孩子肯定不会凶的啦……”

砰的一声,白小七将楼下那些人的声音关在门外,木然地走回房间,然后在地毯上坐下,拿起床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房间里没开灯,暗暗的,半个月了,她还没有睡过房间里的床,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她都很少碰,连衣柜里的衣服都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好像她随时都能走一样。

其实这里很好,比以前的任何一个家都好,周叔叔也比母亲以前任何一个男朋友要好,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她,就像做梦一样,很快就会醒来的?

三天后,白小七得到了周勤给她取的新名字:白静嘉。

白静嘉,岁月静好,嘉言懿行。

多好的名字啊!可这个人是谁呢?

是我吗?不是吧……

我只是一个名字像流浪的小猫小狗一样的白小七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寓意又这么好的名字呢?

(三)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白静嘉的转校手续也全部都办好了。丽高外国语中学是S市最好的私立学校,校园比一般学校大很多,有小学、初中、高中三个学部,初中部在校园中间靠近操场的那栋教学楼。校园里面的园林绿化做得也很好,校园里开满了蔷薇花和垂海棠,整个校园看上去粉红粉红的,特别梦幻。

白静嘉跟着周寒生往初中部走,周勤特地找了关系,让他们两个在一个班上。周寒生一边吃着肉松面包,一边和白静嘉介绍道:“我们学校初一就四个班,我们在三班。我们班最凶的老师是数学老师,千万不能在他的课上偷吃零食,不然就完了,他会扭你嘴巴,可疼了!”

周寒生说着,嘟了嘟嘴,看样子是被扭过,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白静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扭耳朵算什么?她学校以前的老师教鞭都不知道打断几根了。

“其他老师都挺好的,从来不打人,也不骂人。哦,对了,我们英语老师是个黑人,可黑可黑了,比我手上的黑松面包还黑!”周寒生说着,已经将肉松面包吃完,手里换上了一个黑松面包。

“你都不撑啊?从今早起来你都吃几个面包了?”白静嘉虽然不太愿意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个家伙真的很能吃,认识半个月以来,她每次见到他都在吃,早上在吃面包,下午在吃点心,晚上在吃水果,平时在吃零食。吃吃吃,他嘴巴就没停过!

“这有什么好撑的,不就几块饭后甜点吗?”周寒生舔舔嘴角,将黑松面包递到白静嘉面前。白静嘉以为他要给她吃,刚想说“我不吃”,就听他说:“帮我拿一下。”

白静嘉愣了一下,伸手接过面包,只见周寒生伸手到书包里掏啊掏,又掏出一盒牛奶,然后拿过白静嘉手里的面包,歪着头,一口面包、一口牛奶地吃,吃得好不开心。

白静嘉看着他这样的吃法,默默地觉得有些饿了。为啥他吃东西时候的表情那么幸福?她还真羡慕这个小胖子,除了吃,好像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喂,胖子。你爸给你娶个后妈,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白静嘉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半个月的疑问。

“我叫周寒生。”周寒生说。

“好吧,周寒生。”想知道答案的白静嘉稍稍妥协了一下。

“叫哥哥也行。”

“……”白静嘉咬牙道,“你就比我大三个月。”

“三个月也是大呀!你要是比我大三个月,我就叫你姐姐。”周寒生笑眯了眼,胖胖的苹果肌堆在脸颊上,嘴角还沾着面包屑,样子要多憨有多憨。

白静嘉叹了一口气,扭头就走:“和你简直聊不下去。”

“怎么就聊不下去了?不是聊得挺好的吗?”周寒生追上去,小跑着跟在白静嘉后面,有一点点喘。

“谁跟你聊得挺好的?”白静嘉怒道,“我问的问题你都没回答!”

“哦,你说这个啊。”周寒生抬头想了想,牛奶已经被他喝完了,盒子被他吸得直响,“还好啦,也不是很生气。”

“为什么?你就不怕他们以后再生一个孩子,不爱你了吗?”

“嗯,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我知道我爸会永远爱我的!”周寒生笑得一脸肯定,对父亲的信任让他对被改变的生活和生活里多出来的两个人,并没有一丝不安和恐惧,反而觉得家里多了两个人热闹了很多。

“怎么,你就是怕这个,所以到家里都半个月了还从来没笑过?”周寒生转头问。

“关我什么事!”本来就没有得到过一丝爱的人,还怕谁来争呢?

“哎呀,你不用怕啦!大不了以后我照顾你好了!”周寒生拍着胸脯认真地承诺道。

白静嘉听了他这句话,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丝感动,心依旧冷冷的。看吧,不管是男人还是男孩,就喜欢信口开河,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而总有一些单纯的女孩相信了,然后被骗得毁了自己的一生。

比如,她那个被骗了好多次的妈妈。所以,这种话进到她耳朵里只会让她想笑,让她觉得刺耳。

下期预告:转学之后,白小七该如何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呢?是继续像一只小刺猬一样对所有人都展开防备,用她小小的、坚硬的刺来保护自己,还是打开封闭已久的心房,去拥抱全新的生活呢?而她与周寒生之间又将发生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窘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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