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头里找到上帝

王新芳

前不久，在杭州举行了一场名为“初开”的木雕展览，引人瞩目。无论小件木器，还是大件家具，都是纯手工制作。木头上或深或浅的刻痕，无声诉说着时光的宁静。创作者是一位80后青年。

十年前的海弟，还在广州上大学，读的是化学食品专业。他喜欢穿牛仔裤、白衬衣，干净清爽，性格却有点木讷，说话比旁人慢半拍，人送外号“木头人”。

毕业后，他顺利进入一家检验机构工作。刻板的环境让海弟很不满意，所幸单位还有一个木头实验室。好闻的木屑味让海弟安心，着迷。他经常带些木头回家，试着做童年的玩具。

从一见钟情到恋上木头，海弟花了三年时间。苦恼的是，自己只是处于爱好阶段，对木头的知识了解甚少。2006年，他认识了著名的木材鉴定专家、年近八旬的苏中海，从此跟着老师看木头，闻木头，摸木头。

时间越长，知识越丰富，他对木头越着迷。他经常对着砧板指指点点，或者蹲在地上长时间盯着地板。他发现，砧板竟是由坚硬的枧木斜切而成。地板原来不是黄花梨，而是重蚁木。每一个发现，都让他惊喜不已。

做木头鉴定的同时，海弟爱上了雕刻。雕刻需要的不只是想法，手不顺就无法表达。海弟找到一家木工厂，开始为期一年的学徒生涯。每天重复单调机械的劳作，无法遮蔽他天生的灵性，别人学三年才能做出一张四角八开的凳子。而他，仅仅学了三个月。

有了飞翔的心和翅膀，海弟对木头的追求升级了。他辞职，开了个木艺工作室，每隔三五天，就骑着单车，走街串巷收木头。那些没人要的破烂，在他眼里都是宝贝。几年中，他收集了上千种木材标本。清洗，除尘，整理，研究，木头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在他家中，小到勺子，大至桌椅衣柜都由木头制成，工作室里更是木头的海洋。创作是非常缓慢的过程，雕刻不是随便戳几刀，而是创作者的思索和表达。无数次尝试，才可能到达最完整充分的表达。

看美剧时，海弟发现主人公多半有一个从小就保存记忆的纪念盒，在网上找，没找到好看的，决定自己做一个。于是，有了现在的全盒系列。他最初想用整块木头凿，但横截面比较脆弱，又改为榫卯结构来结合。虽然用了含水率极低的柚木，但木头因为气候变化，产生伸缩，过一段时间，他发现，盖子有些变形。

他心情烦躁，到野外散散心。在郊外，他遇到一位阿公坐在田边，一动不动，忍不住走过去问他坚守的原因。阿公说田里种了一种豆子，至少需要四五天才能发芽成苗。这期间，会有一种叫“咕咕”的鸟来吃。为了哪怕一棵健康的小苗，阿公也准备在田边守下去。

海弟被阿公的精神感动了，他静下心，又回到工作室，继续设计。这次，他采用三块木头，变形几率降低了很多。

折腾了十年，终于有了“初开”展览，还有了一家叫“里白”的家具店。他拥有大批拥泵，生意非常红火。

从一个坐在化学实验室里的工科男，到充满文艺情怀的木艺大师、家具店老板，海弟完成了华丽嬗变。海弟用一句话表达感触，“我很喜欢艺术家萨贺芬说过的话，执著于自己的作品，在锅里也能找到上帝。”是的，匠心有的不只是寂寞和坚持，还有爱。

（编辑 赵莹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