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檬、蜜柑滞销及随之的电商拯救行动引发思考

黄晓泳

4万斤本地蜜柑挂在枝头，过了摘果期4个月仍无销路，连雇人摘送到周边的蜜饯厂的工钱都补不回来，只能任由其慢慢烂在枝头和果园。

而就在这个位于汕头市澄海区隆都镇的蜜柑园旁边不远，一个青柠檬果园刚刚在不久前完成了一次“电商大拯救”行动——几吨青柠檬也在挂果滞销后，经过当地知名电商的“倒贴促销”帮助避免了果实烂在树梢的困境。

过熟的蜜柑已不能复制“电商促销”的模式，但热心的电商人和青柠檬果园的主人仍然成为了义工，呼吁市民前往认购——结果，在短短3天内，果园近万斤蜜柑被热心企业和市民从树梢摘下。有意思的是，数据显示，其中近半的销售额来自周边城镇自驾而来的市民。

作为今年全国人大代表，汕头市委书记陈良贤在“两会”期间提出建议，将休闲农业纳入旅游发展规划。这次澄海蜜柑拯救行动，也触发了澄海果农和电商人对于休闲农业的思考。

被滞销困扰的蜜柑园

金怀茂，是一名汕头市澄海区隆都镇后溪村的果农，他在这里经营着一片面积约15亩的果园，果园内大部分的果树是本地潮州柑。蜜柑的采摘期一般是在每年11月后，销售的旺季则是春节前——潮汕人春节期间喜购潮州柑，意头为大吉大利。

但一旦过了春节，果实慢慢过熟，加之雨水渐多等原因，蜜柑就开始掉果。

滞销了，可金怀茂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想过把果实贱卖给周边的凉果蜜饯厂，可一斤几毛钱的价格，还不够贴补收拣蜜柑的工人的工钱和运费。“现在一个在果园帮忙的妇女，一天的工钱要120块钱，还得雇车雇人去搬运，算下来可能还倒贴钱。蜜柑掉到地上会烂掉，然后生虫，最开始还会捡出来运到比较远的地方扔掉，后来（掉的蜜柑）太多了，丢都丢不及，就干脆不管了。”这个蜜柑园里的一个工人无奈地说。

金怀茂的15亩果园，亩产预计在5000斤左右。到了4月份，今年有个奇怪的现象是蜜柑树上的果实还没有摘完，部分果树就又开花了。经历了寒潮和阴雨天气，金怀茂的果园蜜柑掉落了接近一半，还剩下大概4万斤蜜柑滞销。

对于金怀茂来说，这种滞销的困境简直“无解”。他不知道到哪里去拓展销路，整日犯愁，已经闷头砍掉了不少有些年头的果树。

4月2日，经营“京东·汕头农特产馆”的杜永铢得知了家乡人金怀茂蜜柑滞销的消息，来到果园进行实地勘察。“我来到这里实地看了，这批潮州柑过熟了而且品相不好，但是质量和口感还是相当可以的。”由于无法通过快递向全国各地销售这批过熟蜜柑，杜永铢还是决定通过自己和拥有平台的影响力来尝试帮助金怀茂。

自驾车堵满了乡间小道

杜永铢在自己的朋友圈发布了实地考察后的蜜柑滞销的消息图文。

消息发布后，开始有朋友通过杜永铢下单购买潮州柑。也开始有不少热心的市民，通过复制转发这条消息，继续转发传播——而这条消息也很快成为了汕头媒体报道的内容，传播的效力进一步加大。

金怀茂在果园里发愁的同时，他不知道自己的果园已经成为了大家口中的“爱心柑园”。附近的果园的主人金卓满，因为此前果树果实滞销认识了杜永铢，所以他也成为了这次“爱心柑园”的志愿者。他还义务为大家指路带路。

汕头主城区到达金怀茂的果园，从高速公路下来，在一个比较容易寻找的学校门前和进入果园的路口，都被贴心地放置了“爱心柑园”的指引牌，方便市民前往采摘。

“4月4日那天，还是假期，很多人开车来到果园，现场采摘。”金卓满介绍说，很多人都是一家大小一起来，来到这里看看风景，踏青游玩的同时来摘点潮州柑回去吃。那一天，进去果园的小路停满了小汽车，这个果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经过盘点，截至4月4日，通过朋友下单购买和到达果园前来采摘的总量超过了6000斤——而其中，到达果园采摘柑橘超过3000斤。对于金怀茂开出的1元1斤的价格，一对在果园里采摘的夫妻俩表示并不是很介意价格，他们是看到消息后从汕头城区来到这里的，还打算顺道在隆都镇的乡村逛一逛。“这个季节很适合在隆都玩，附近的前美村也很漂亮。”这位男士说。

果农金怀茂的压力，也就随着一大袋一大袋被运走的柑橘，减轻了很多。

之前还有青柠檬滞销难题

就在金怀茂的果园隔壁，是金卓满和亲戚们一起经营的青柠檬、火龙果、莲雾等各种果树的综合农场。而就在几个月前，金卓满精心种植了两年多的青柠檬迎来了大丰收，但是他也一样碰到了销售难题。

巧的是，那一次也是杜永铢通过在电商平台上发起的促销活动，一次性为他销售了数吨青柠檬。

“我知道，他做这个电商促销活动，自己是没赚钱的，甚至可能亏钱了。”金卓满说。6个青柠檬，重近2斤，加上包装箱全国包邮仅9.9元的价格，帮助金卓满把新鲜的青柠檬卖到了全中国。

经过了那一次青柠檬的紧急促销，再碰上隔壁柑园的滞销难题通过这种公益传播订购和家庭自驾到达产地自摘的模式，也给了金卓满启发。“现代的农业需要现代的农民，不能埋头在果园里忙碌，应该主动去接触借力互联网，同时也可以联合果农整体规划，把这里大片的果园农场变成城市人休闲游玩的去处。”金卓满在自己的综合农场里说。

刚刚从青柠檬滞销危机中走出来的金卓满，已经在尝试生产一种柠檬膏并且在杜永铢等人的指引下，积极向有关部门申请食品生产许可证，准备把这些果品加工成更容易储存和运输的食品。

“解决一次两次滞销的问题，靠的是人缘和外力，但这些问题重复出现，才是真正的‘伤农。”金卓满说。

电商人：休闲农业可以整合进互联网+产业链

对于杜永铢来说，这次蜜柑公益销售活动的成功，验证了他心中一直在设想的模式——互联网+休闲旅游农业。

“本来打算上网销售，但是时间紧迫，一来有些水果过熟不方便长途运输，二来人驻电商平台需要办理的手续太多，担心错过清明假期的销售节点。”作为“京东·汕头农特产馆”的负责人，杜永铢通过推送消息、推广这批滞销的潮州柑，发现这种推广方式刚好满足了人们出游踏青和奉献爱心的需求，得到不少市民的青睐。

“可见，休闲旅游农业在汕头有着很不错的前景。”杜永铢说，他了解的汕头一直有丰富农业资源，加上农村地区恰好有侨乡特色文化历史依托，非常适合发展观光休闲旅游农业。仅仅以澄海区为例，该区莲华镇被评为“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点”后，澄海区前美村也荣获中国最美乡村称号。

杜永铢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打造一条“互联网+农业”的农产品推广销售产业链，他将这条产业链表述为“互联网+公司+基地+农户”——在他看来，互联网是电商平台，公司指的是自己的主体公司，基地则是当地的农业合作社，农户就是种植者。此次潮州柑滞销事件带来的休闲旅游农业模式，给他触动很大，他觉得，这条产业链的末端，或许还可以加上“休闲农业”，即“互联网+公司+基地+农户+休闲农业”。

“随着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旅游消费的需求也越来越大，特别是对于城市居民来说，原生态的农村对他们有很大的诱惑力。周末驾车去农村玩一玩，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带点农特产品回去，这是很不错的出游方式。”杜永铢表示，顺应这种需求，发展休闲旅游农业，既可以提高农产品的知名度，打开另一条销路，也可以发展另外的旅游配套产业。

“哪些是配套产业？农村运输、餐饮、住宿、商业及其他服务业，这些都是。它们包括在休闲农业里面，也就是产业链的最后那个环节。”杜永铢说，至于产业链的前端“互联网”，在这条链条中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农产品以及休闲农业基地的宣传推广，都需要通过互联网来带动。或许，在休闲农业发展起来以后，前端的互联网电商平台，销售的产品，除了农特产品外，还可以是某个农庄的体验口，或者是一揽子休闲农业旅游服务，包括住宿、周边景点门票、农园里可供采摘的农产品数量等等。

杜永铢表示，经过此次事件，他特意抽时间研究了一下休闲农业的发展模式，发现有“农家乐”模式、观光农园模式、村镇旅游模式等等。结合汕头的实际，他觉得，村镇旅游模式比较适合汕头，因为汕头文化底蕴浓厚，有着不少具有文化价值的古建筑和手工艺品，如果把这些文化资源和农业资源结合起来，将可以很好地发展休闲旅游农业，带动整个农村经济的发展。

汕头市市委书记陈良贤：建议将休闲农业纳入旅游发展规划

在不久前的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广东团分组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时，全国人大代表、时任中山市市长、现任汕头市市委书记陈良贤建议，将休闲农业纳入旅游发展规划，在建设用地指标和规模中，专项安排休闲农业设施用地指标和规模，并加快制定支持设施农业发展的用地规定，大力促进现代农业发展。

陈良贤指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民众节假日短线出游，追求健康生活方式、体验田园山水的意愿不断高涨。在珠三角地区，一些农业经营者进行了创新，出现了休闲农业的新型消费业态，其发展形成了一定规模。设施农业也在逐步推进，在一些市县开始探索建设工厂化循环水养殖基地，经济效益非常明显。

陈良贤也提到，目前社会工商资本进入休闲农业和设施农业非常踊跃，势头非常好，但在发展过程中，却遇到了土地利用方面的制约。虽然国土资源部、农业部先后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支持设施农业健康发展的通知》及《关于进一步促进休闲农业持续健康发展的通知》，但对于南方以水产养殖为主及小规模土地耕作的地区如何操作，没有作出明确详细的规定。

陈良贤认为，这些土地问题的制约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休闲农业缺乏必要的配套建设用地，包括停车场、厕所、游客服务中心等设施。二是对设施农业发展缺乏必要的规范指引。

对此，陈良贤建议，首先要将休闲农业纳入旅游发展规划，在建设用地指标和用地规模中，专项安排休闲农业设施用地指标和用地规模，主要用于建设配套停车场、服务设施等商业开发使用。其次，要制定支持设施农业发展的用地规定，进一步细化设施农业用地的相关政策，明确临时和永久建筑物的划分和地面硬底化面积标准，从硬底化面积、建筑结构、建筑用途等方面，对设施农用地项目进行综合考量。在基本农田范围内不实施大面积硬底化改造，对小面积临时建筑的农业配套设施农用地使用，作进一步补充及完善，出台相关耕地耕作层剥离利用细则及技术规范，指导耕地耕作层剥离利用工作的开展，切实保护耕地。

（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