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上的雇佣兵

赵纯

全球化以及移民潮，让世界足球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法国、比利时陆续使用移民球员壮大实力，一向注重传统与传承的德国，也在大量移民球员的“帮助下”夺得世界杯。与移民球员不尽相同的是，直接归化“外籍”球员省去了培养的步骤，来之能战，“雇佣兵”的群体在本届欧洲杯并不鲜见。

两个国家的故事

由于地缘的接近，民族的相通，瑞士和阿尔巴尼亚这两个国家有着不解之缘，在足球方面，这种联系更加紧密。在阿尔巴尼亚的23人大名单中，多达9名球员同时具有瑞士国籍，他们或是出生于瑞士，或是由于科索沃战争跟随父母前往瑞士避难从而入籍，然而当祖国发出邀请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入了。在这批特殊的成员中，最知名的一个当属球队队长卡纳，他也是放弃瑞士“足球身份”最坚决的一个。早在2003年，当时还不满19岁的卡纳就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瑞士队的邀请，披上了“巴尔干雄鹰”的球衣。比起卡纳，更多的“瑞士外援”则是从2013年开始大量进入阿尔巴尼亚国家队，而这些球员普遍实力不俗。除了库克利没有国字号经历，巴沙经过长期等待没有获得瑞士召唤外，加希、维塞利、阿利吉和阿耶蒂等人都是瑞士各级青年队的常客，现效力于弗赖堡的阿布拉希更是2011年那支欧青赛亚军队的成员。在众多“瑞士外援”中，陶兰特·扎卡无疑是最引人关注的，他的弟弟格拉尼特·扎卡正是瑞士国家队的中场核心。陶兰特和弟弟一样出身瑞士豪门巴塞尔，最终做出了与弟弟不同的选择，司职中前卫的他，目前是阿尔巴尼亚国家队的主力，在中场中路进攻、防守一肩挑，球风少年老成，堪称阿尔巴尼亚一众“90后”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陶兰特此前也曾入选过瑞士U-17至U-21等多个级别的国家青年队，但他在2014年选择披上阿尔巴尼亚国家队的战袍，至今已代表国家队出场11次。欧洲杯上，瑞士与阿尔巴尼亚同被分在A组，这也就意味着两人将“兄弟阋墙”。这并不是国际大赛中的第一次兄弟各为其主，在同一场比赛中针锋相对，博阿滕兄弟就曾在2014年世界杯上分别代表加纳和德国在小组赛中遭遇。在谈及在欧洲杯小组赛中与哥哥的对阵时，格拉尼特说，“这会是非常特别的情况，我指的不是阿尔巴尼亚以及瑞士的较量，而是与自己的亲哥哥的对战，我们俩对此都充满期待。”除了扎卡兄弟外，瑞士队阵中的沙奇里、贝赫拉米、穆罕默迪、哲马伊利和塔拉沙伊在选择为瑞士国家队效力前都有资格代表阿尔巴尼亚国家队出战。除此之外，瑞士阵中还有出生于喀麦隆的恩博洛和穆邦杰，而队长朱鲁和老将热尔松·费尔南德斯也都是后来才入籍瑞士，只不过，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瑞士的青训体系。对于瑞士这个足球土壤贫瘠的国度，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制定了独具特色的青训计划，将吸纳移民后裔作为改变本国足球落后面貌的关键举措，而今，阿尔巴尼亚的“拿来主义”也成为受益者，两个国家在足球方面因此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阿尔巴尼亚的“引援”并不只局限于瑞士，门将贝里萨从瑞典来投，而后防中坚马夫拉伊出生于德国，职业生涯常年在德甲、德乙效力，还曾作为德国U-21国脚，与热罗姆·博阿滕、赫维德斯等世界杯冠军队成员并肩作战，2012年，他选择加入阿尔巴尼亚国家队。

来自强国的馈赠

足球场上总会有这样一些实力不俗的球员，却因为该国人才济济而无法为国效力，于是转投他国，这种情况又尤以巴西为甚。巴西是国际足坛的球员出口大国，而且质量上乘，在国家队竞争过于激烈的情况下，许多巴西球员纷纷在年轻时选择“转会”。德科、佩佩和列德松都选择了葡萄牙，而且随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爱德华多一度成为克罗地亚的主力中锋，并加盟了阿森纳，而今，人才凋零的意大利人也加入了拾人牙慧的行列。2015年3月，桑普多利亚的巴西前锋埃德尔首次入选，在他成为蓝衣军团一员的首场比赛，就用一粒进球帮助球队从保加利亚全身而退。埃德尔18岁就来到亚平宁半岛，一直在意大利低级别联赛效力，2009-2010赛季，效力于恩波利的埃德尔获得了意乙联赛最佳射手，第一次走入人们的视野。2012年1月，埃德尔以1300万欧元加盟桑普多利亚，这也成为他爆发的契机，在水手军团的四年间，他代表球队出场131次打进45球，并且有多次长途奔袭的精彩入球，这也帮助他在获得意大利国籍后入选了国家队。意大利国家队历史上一直不乏外籍球员，却鲜有既叫好又叫座的成功者，缺乏归属感是意大利球迷对外籍球员不满的主要原因，比如当年的阿毛里朝三暮四，最终人财两空。直到2003年，阿根廷球员卡莫拉内西的登场才重现了以前的传统，但即便他为球队赢得世界杯立下汗马功劳，也没能获得意大利球迷的认可。本届欧洲杯意大利队星光暗淡，象征着核心的10号球衣交给了莫塔，这同样是一名“巴西外援”，与其他外援不同，莫塔却很得人心。莫塔出生在圣保罗附近的贝尔纳多区，这也是德科的故乡。17岁时，莫塔前往巴塞罗那效力。2011年2月6日，28岁的莫塔首次被普兰代利征召进意大利队，成为意大利历史上第37位转籍国脚。与其他转籍球员不同，莫塔虽然早年间代表巴西队踢过2003年中北美金杯赛以及奥运会比赛，但他却始不认同足球王国，这“得益于”他的意裔父母，从出生起就给他灌输意大利文化不无关系。“我没把自己当巴西人看，一直自认是生在巴西的意大利人。我从没想过穿上巴西成年队的球衣作战，真的。完成对我职业和人格塑造的也是意大利，跟巴西没一点关系。”同样是巴西转籍球员的若日尼奥也入选了最初的30人大名单，这位2014年才获得意大利护照的天才球员差点与两位老大哥一起前往法国。

与巴西相比，德国的足球人才不断涌现全赖于规范化的培养体系，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日耳曼战车”也难免被挖墙脚的下场，从早年的沙欣到后来的恰尔汗奥卢，他们始终等待着土耳其的召唤，就是不去德国国青队报到，一度令日耳曼人无可奈何。毕竟这两位球员心向“祖国”始终忠贞不渝，而托普拉克的“叛逃”更令人伤心，这位2008年U-19欧青赛冠军队的主力中卫，在2011年时选择加入土耳其。不过，本次欧洲杯，托普拉克并没有入选，而大名单中的另一个名字同样刺痛了德国人。23岁的马尔勒本赛季表现非常出色，共打入11个联赛入球，他曾是德国各级青年队的10号球员，被誉为“新厄齐尔”，外界对他的期待可见一斑。由于迟迟没有被勒夫征召，土耳其足协敏锐地嗅到了可能的机会，国家队主帅特里姆多次表示出对马尔勒的兴趣，并且在本赛季德甲第6轮美因茨与勒沃库森的比赛之后与他见面。德国足协体育主管弗里克对此发起警告：“作为一个球员你要知道，如果你选择为德国效力，那就意味着可以进入一个世界级行列。”不过劝说归劝说，弗里克仍然不愿意给马尔勒一个保证，“我们不会给出任何承诺。”最终，马尔勒也没能等来勒夫的电话，只得选择了土耳其。马尔勒在国家队还遇到了一个老熟人，前法兰克福球星托松如今也加入了土耳其队，二人将在欧洲杯上并肩作战。

俄罗斯一向以本土化而著称，往届大赛所有球员都出自俄超联赛，这一次，俄罗斯人一反常态，招入了一名“外援”。效力于沙尔克04的诺伊施泰特出生于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今乌克兰），但他从小就在德国生活，并代表德国青年队出场。今年1月，诺伊施泰特与俄罗斯足协人员进行了会面，确认了自己参加欧洲杯的可能性。他在5月底才获得俄罗斯护照，临阵入选，对年龄老化的俄罗斯队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补充。

看来很美的选择

雇佣兵的自由流动，一方面令一些足球欠发达国家的竞技水准得到增强；另一方面，让足球强国的阵容日臻完善，强者恒强。归化比培养更方便，这无疑成为了一条迅速提升球队实力，补强软肋的捷径。不过，所有事情都不是一本万利，对于归化球员的选用还需要因地制宜。西班牙是多民族国家，对来自其他国家的球员加入国家队宽容度较大，当年迪斯蒂法诺、普斯卡什、库巴拉等为“斗牛士”披荆斩棘，近20年名将也有皮齐、多纳托、卡坦尼亚和佩尼亚来自他国。最成功的一次是在2008年欧洲杯，“斗牛士”的主力后腰塞纳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巴西人，他的防守能力让一直不够硬朗的西班牙队趋于完美。两年前，由于托雷斯的状态下滑，比利亚饱受伤病困扰，德尔博斯克急需一名正印中锋，这时迭戈·科斯塔进入了他的视野。想要从巴西足协抢来科斯塔并不容易，这件事也一时间引起了巴西球迷和媒体的口诛笔伐，而因为各种繁杂的手续，科斯塔在世界杯前只和西班牙国家队磨合了两场。科斯塔能力自不必说，但他与西班牙的整体踢法并不兼容，这位擅长身体力量对抗以及踢反击流足球的锋霸，在斗牛士军团讲究地面传递耐心配合的秀丽足球下往往是游离于整体之外。临危受命的科斯塔不但没能用他的冲击力和爆发力帮助西班牙一路前行，反而因为不适应哈维的短传，几度造成中前场的混乱，这种不默契的配合最后的代价不是哈维被打入冷宫，而是西班牙的提前回家。可以想象，像西班牙这样靠一套精密完整的体系打法运转的球队，一旦嵌入了不匹配的零件，哪怕只有一个都会导致整个系统的坍塌。此外，科斯塔曾经多次“伙同”莫里尼奥以伤病为名拒绝到国家队报到，这彻底伤害了他与德尔博斯克以及球迷的感情，一个本身就建树不多的前锋，还没有为国出战的心，博斯克自然会放弃这样的科斯塔。大名单公布前，西班牙两大体育媒体《马卡报》和《阿斯报》发起了一项调查，让球迷们选出自己心仪的国家队23人名单，一共有超过13万人参加了两家报纸的调查，调查显示，球迷们都将迭戈·科斯塔排除在了国家队大名单之外，很能说明问题。

“收买他们的人不难，收买他们的心不易。”针对转籍球员问题，勒夫曾如此表示。由于拉姆的退出，德国国家队在右后卫位置上饱受困扰，去年，拜仁球员拉菲尼亚入籍成功，拉姆和不少媒体都向国家队力荐此人，然而勒夫却果断地拒绝了，“最近几年我们也从来没有尝试通过更换国籍的方式来帮助国家队。”勒夫可能忘了，2010年世界杯，他就曾招入了卡考，不过他的考虑也很现实，国家队毕竟不同于俱乐部，感情因素更为复杂，归化球员很难产生认同感，“即使你在英格兰生活了五年，你依旧不是一个英格兰人。”英格兰中场核心威尔希尔就是归化球员的坚定反对者，曼奇尼也曾表示过类似的看法，“意大利国家队必须由意大利人组成，那些没有出生在意大利，通过血统关系获得国籍的人不应该被征召。”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人员的流动已是大势所趋，“雇佣兵”会逐渐成为常态，历史的潮流无法阻挡，然而，无法改变的是，对于归化球员而言，毫无民族荣誉感的国家队比赛也许只是另一份工作罢了。

引言摘

在阿尔巴尼亚的23人大名单中，多达9名球员同时具有瑞士国籍，他们或是出生于瑞士，或是由于科索沃战争跟随父母前往瑞士避难从而入籍，然而当祖国发出邀请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入了。

今年1月，诺伊施泰特与俄罗斯足协人员进行了会面，确认了自己参加欧洲杯的可能性。他在5月底才获得俄罗斯护照，临阵入选，对年龄老化的俄罗斯队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