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腹的赘肉

严小沐

苏先生的妈妈寄来了腊货，十只鸡腿、十只鸭腿、十只鹅腿，用的全是浙南最地道的做法，锅里一煮满屋子飘香。

厨房的锅里嘟嘟冒着泡儿，窗外飘着雪，北方的室内暖气充足，这样的生活简直容易让人缴械。傻吃傻喝，不思进取，我们成了沙发里的土豆。

在那之前，我和苏先生在各自的单身时代随意果腹多年，可一朝迈入家庭生活，两人便不约而同爱上这种单调又有秩序的节奏。我们都爱吃鱼，又都喜虾，还无辣不欢，在吃的方面真是一拍即合。

若是有鲫鱼那就做汤，再买白嫩的萝卜一个，做片切丝，丝丝缕缕在碗中晕开，真是好看。鲫鱼处理完杂物，两邊各轻划一刀，入锅油煎，料酒去腥，待两面金黄，加入温水没过，大火煮沸，萝卜丝入汤。数十分钟后加盐起锅，一把翠绿的小葱点缀，一气呵成，汤奶白又鲜美。

虾我们最爱的是红烧。挑新鲜肥美的来上一斤，水龙头一开，我拍蒜切姜剥葱，他围裙上身，开始细心地挑虾线去虾须。一只一只地处理，他也不嫌烦。鱼、虾、蟹这类娇贵费事的食材交给他正合适，他戴上手套起了架势，像平日写论文一样严阵以待，有着不急不缓的妥帖感。

在那些时刻，厨房时间是凝固的、静止的，是具有强烈审美意义的。

前几天，我爸托老家的亲戚熏制了几只腊猪腿寄了过来，那可是上等好物。我用高压锅炖了小半只后出门买菜去，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一些挫败的事，情绪一落千丈……当拎着菜打开门的一刹那，满屋子酽香跑过来抱住我。苏先生在里屋唤道：“快来尝尝，真香！”那一刻，我的情绪瞬间明亮。果然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苏先生不是浪漫的人。他讲究一粥一饭，低调实在，对待生活有理科生特有的秩序感，而我则天马行空。所幸我们都承认，爱情是拯救疲惫生活的良方。

哦，忘了说，最近苏先生胖了五六斤，我也胖了三四斤。这大概也是爱的代价。

爱是人间烟火，是细水长流，也是腰腹的赘肉。

（丁强 摘自《读者·原创版》201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