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胸
2016-07-04吴立南
吴立南
房子是达飞单位的房改房,在四楼,顶层,两室一厅一卫两阳台。秀莲嫁给达飞时,达飞把餐厅外的阳台装上了玻璃窗,改成了厨房间,然后在餐厅放上沙发,兼作客厅用。达飞不回家后,家里也不来客人了,秀莲就没有了客厅的概念,餐厅就当作餐厅用,把电视机和电脑都搬到了房间里,她可以靠在床头上看电视,特别是累了的时候。
现在她得给儿子做中饭。等她最后做西红柿蛋花汤时,她的操作程序发生了错乱。她问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等鸡蛋在油锅里煎到八成熟,秀莲把切好在砧板上的西红柿下到了锅里,不放汤,热炒。她淡淡地会心一笑,觉得这样把一堆儿水汪汪凉滋滋的西红柿碎片硬炒成一个红里透黄、主题鲜明的桌上菜,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这是她为老公专做的一个拿手菜,听说还能治男人前列腺炎呢,嘻嘻。
她在心里想着的时候,开口叫道:“吃饭啰,儿子!”秀莲现在说话都喜欢嗲声嗲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当姑娘那阵子可是个很瓷实的人。屋里没有答应,她无所谓,知道儿子正在屋里忙着玩游戏,也知道儿子不会在她叫第一声时就会乖乖地出来。她就喜欢那么长声长调地叫,用锅铲儿在锅里咣当咣当地碰撞。如果儿子把游戏里的枪炮声弄得再大一些,那么这个屋子内外就有了呼应,就会形成一种气场。秀莲的生活需要这种气场。
她准备起菜了,取盛具的时候故意把瓷盘弄得叮当响。她侧过头,对着屋里叫道:“快来吃饭,吃了饭带你去见爸爸呢!”桌上已摆着一盘红烧肉,这是儿子喜欢吃的菜,儿子太瘦,要增加脂肪;有时候会换成一条非洲鲫鱼,如果是清炖,就把汤炖得酽酽的,如果是鲫鱼炖豆腐,汤就变得清清爽爽的,只是有时候买不对,鱼刺特别多,怕儿子鲠住,只准他喝汤,肉都自己吃了。还有一个蒜肉炒苋菜,这是她自己和儿子都喜欢吃的,她还是鼓励儿子多吃青菜。一般情况下,娘儿俩都是两菜一汤,多了也吃不了。她把儿子的饭也打好了,如果老公在的话,她就顺便把老公的饭都一起打起来,但是今天屋里只有儿子。打好了饭,摆上了筷子,听儿子还在里屋“哒哒哒”“嚓嚓嚓”“砰——砰——砰——”,又是枪又是炮猛打,她就把语气加重了。她威胁道:“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吃了饭先走了。”
“汪汪汪。”儿子在屋里学狗叫。她知道自己的最后通牒发生了作用。这几年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真的发火了,就没有个轻重。有时候儿子不听话,惹她生气了,她就由恼火到委屈到苦痛,然后坐到屋里,流着泪诉说道:“你爸爸这个德性,你也这个样子,是我前世欠你们的,我好命苦啊,呜呜呜……”说到伤心处就在儿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放声哭了起来。儿子不知道怎样劝慰妈妈,只好立在她跟前,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不敢吭一声。她怕吓着儿子,抹了眼泪,笑着说:“妈妈只是心里难过,不怪你。”
儿子过了七月十日就八岁了。儿子出生后,达飞买了一大堆奶粉。秀莲心里很不高兴,甚至有些恼火,但话还是说得通情达理,道:“花那么多冤枉钱干嘛?总是母乳好呢!”
达飞没有理会秀莲,交代妈怎么启开铁皮罐,怎样泡奶粉。妈是秀莲的妈,特意过来照顾秀莲坐月子的。妈或许是岁数有点大了,遇事就显得有些兴奋,话也多。她说现在的孩子命好,奶水不吃,专吃奶粉了。达飞还交代她一定记住水温什么的。两人各说各的,没完没了。
秀莲听得烦躁起来,叫他们把奶粉拿开。她把乳头塞到儿子的小嘴里,小家伙好像还不习惯,但她坚持着。
不几天,儿子就熟练地咬她的乳头了,她感觉痒痒的,甚至有点痛。这种痛感传到了心里,血管里就涌起一股热流,然后潮水般汹涌着奔向乳房。她说:“妈,我的奶子感觉鼓鼓的。”妈妈高兴地说:“鼓起来就好,宝宝就不会饿了。”她想起小时候看婶子喂奶的情景,那乳房白白净净的,胀得圆鼓鼓的,婶子用手一捏,两注乳白的奶葱儿喷出好几尺远。小弟弟吃得欢天喜地,吃饱了,在摇篮里一放,静静地睡大觉了。要是哪天小弟弟不想吃奶了,婶子就发慌,奶子胀得难受,一对饱满的奶子在花衬衫里一颤一颤的,把胸前的衣襟全弄湿了。她叫达飞过来捏捏她的乳房,看看有没有鼓起来。达飞说:“跟以前差不多啊!”她打掉了达飞的手,把乳头喂到儿子的嘴里,说,“看儿子,吃得多欢喜啊!”达飞看了一阵,总看不到那亮晃晃的乳房,扭头出去了。他过了一个星期被外派到市里挂职,这种挂职或是提拔或是排挤,有时当事人也很难把握,要看领导的心情,还要看运气,但是,无论如何,当事人自己的努力是关键。达飞也没说什么。秀莲单纯得只想好的,现在的心全在儿子身上,就大方地说:“你安心去吧,家里有妈呢。”她想挂职最多是一年,一年之后就会回来的。
达飞走后,秀莲坚持着给儿子喂奶。儿子吮吸一阵子后,有时候突然放弃了乳房,张着嘴哭喊。妈妈说:“看起来奶水不够了,是不是泡点奶粉啊?”秀莲没有理会,照样一次一次把乳头喂给儿子,儿子总是半途中放弃了乳房,嚎啕大哭。有一次,母子正在相持时候,达飞打来电话,说如果奶水不够,就泡点奶粉补充一下,吃完了,他会买回来的。妈妈也这么劝她。秀莲扔下儿子,起来提起那袋奶粉,哗啦扔出了门外。妈妈出去捡回奶粉,抹着眼泪道:“你这是跟谁赌气呢!啊?”把奶粉放在柜子里,自个儿出去了。
秀莲坚持了一个月。她鼓胀的感觉开始萎缩,她的乳房被儿子一次次放弃,最后被那双粉嫩的小手抛弃。她可以变着法子跟老公纠缠不休,却不能跟无赖的儿子使性子,更抵不住父子联盟,她是彻底败下来了,偷偷流了一个晚上的泪,最后只能叫妈妈取出那袋奶粉。但是,由于她无谓的坚持,儿子在最关键的第一个月里给她耗了,所以一直就营养不良,体质虚弱,每次给儿子洗澡,看到儿子那骨瘦如柴的体格,心里就悔恨不已。
儿子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皱皱眉头,努努嘴巴,坐在那里就是不动筷子。秀莲劝道:“快点吃,吃了带你去看爸爸!”她转身解下拦腰布,进卫生间镜子前照了照自己。她今天穿了一件低胸套装,特意露出点白皙的乳沟来,这是整容医院里那位护士给她的建议。那位圆脸盘的女护士等那个男医生在秀莲的乳房里塞满了硅胶后,对她说:“就像一对含苞待放的花蕾呢,保证会让你老公发疯的,你以后可以挺起胸膛生活了。”她很高兴,躺在手术台上,想象着老公似狼如虎的样子,嘻嘻,她不禁笑出声来。那护士又道:“服装穿戴也很重要的,建议你穿稍低胸点的衣服,现在不是流行韩版嘛?比较适合你的身材,也能显三围。”她出院后,到服装店里选了一套蓝白印花的短袖套裙,款式比较正统,但穿起来显身材。另一套是时尚短装,就是她身上现在穿的这件。她要去见老公了,想想还是选择了这套。她在镜子前用手提了一下前襟,又提了一下前襟,白嫩嫩的乳沟还是遮挡不住,不知是兴奋,还是不安,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的。
她坐到儿子的右侧,说:“吃吧!”儿子用眼睛瞄一下她,又瞄一下她。儿子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她前面飘忽着,给她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到达飞在看她。她禁不住又伸手提了一下衣襟,怪儿子道:“你不吃饭,老看我干嘛?”
“没有汤,叫我怎么吃啊!”儿子拉着脸道。
她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给他,儿子开始吃饭,自顾地吃,没有理会她,她稍稍放松了些。然后,吃了几口,情绪又开始低落,心境渐渐变得灰暗起来。
老公好长时间没回过这个家了,就是回来一趟,也是送钱给她,或者给儿子送吃的。秀莲不许达飞把钱直接打到她的卡里,她觉得坚持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当老公回来的时候,她就让儿子黏住他,自己去厨房做菜,都是往日老公喜欢吃的,西红柿炒蛋这个菜是必上的,老公的肚子日显,“三高”都起来了,她得考虑他的保健。满满的一桌菜,荤素搭配合理,色香味俱全。等到把儿子的饭打好后,她就嗲声嗲气地叫道:“儿子,别贪玩了,你爷儿俩也该出来吃饭了。”声音拖得老长,落下了,里屋还是没有反应。她去柜子给老公取酒,是瓶正宗的意大利红酒,是一位华侨同学送给她的,记得上次她跟老公喝了一半,还有半瓶藏在那里。秀莲以前滴酒不沾,有一次,偷偷从网上买了一瓶什么红酒丰乳汤,说一个疗程见效。二十天过去,不见动静,她又加了一个疗程,四十天过去,乳房不见丰满,却学会了喝酒了。她得陪老公喝几杯。她取了两个玻璃杯摆好,然后,又叫道:“吃饭啰,儿子,听到没有?”一会儿,儿子从里屋涌出来,爬上他自己的座位。接着老公慢慢腾腾地走出来,到水龙头前洗洗手,然后坐到儿子的左侧。秀莲看儿子坐上去了,过去道:“怎么不洗手呢?达飞你也教儿子洗洗手呗!”她嘴里这么说着,没等老公起身,已去抱了儿子到水槽旁边。然后,她坐到老公的对面,给老公倒酒。忽又想起来一件事,问老公道:“达飞,这酒开了都快半年了,还能喝吗?”这酒是她特意省着给老公的。达飞不置可否,没有出声。她自己倒了点尝了一下,说:“不好喝了,我再去买一瓶。”起身到里屋拿钱包出去了。
“妈妈,我要喝王老吉!”儿子叫道。
过不了五分钟,她就买了一瓶半斤装的二锅头,顺便给儿子带上一瓶饮料。达飞给儿子打开了易拉罐,她打开酒,换了两个小瓷杯,给老公倒了满杯,自己一浅杯,一家人干杯。老公喝了一半,她说:“你怎么不干了呢?”儿子也说:“爸爸赖皮。”于是娘儿俩看着达飞把杯中酒喝干。如此这般,餐桌上就弄出些气氛来。老公喝下一杯高度白酒,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话也多了起来,跟儿子吵吵闹闹,有时也跟她说上几句。她主要还是在旁观赏,那是一种幸福的享受。她给老公倒满了第二杯酒,自己半杯。她知道老公有多少酒量,三杯正好,五杯瘫倒,嘻嘻。晚上不把他搞进五杯决不罢休,真的,等儿子喝完一罐王老吉后,老公也呼啦呼啦倒在床上了。应该说这是娘儿俩联合攻守的结果,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她想到这里,擦了一下眼睛,好像有眼泪涌出。她觉得把儿子留在身边是对的。
儿子去看动画片,她到房间里把达飞的鞋子袜子都脱了,然后又脱外套脱裤子。达飞很不情愿地低语道:“离都要离了,干嘛呢你?”
“你这样怎么睡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他的衣服,然后拽着他的胳膊说,“睡上来一点,死人样的沉。”
等达飞躺好盖好后,秀莲去厨房间收拾了桌子,就不想做事了。她把碗筷泡在水槽里,关了灯,去淋浴。她交代儿子看完动画片就睡。儿子用眼睛瞄了她一下,也不说什么。儿子出生后,达飞去市里挂职,一挂就永远地挂在了市里,其实也就百把公里的车程,他却不想回家。两夫妻来来往往,走在一起少不了斗嘴吵架。但是,两人就对待儿子问题上还是比较好统一的。为了在儿子面前把夫妻生活过得像模像样,他们把儿子安排到小书房里睡觉。是啊,两个都是有教养的人,吵归吵,不要伤着童心啊。
秀莲在卫生间里细细地擦洗着身子。她的脸蛋儿还是挺好看的,瓜子脸,五官也端正。有个看相师曾提醒过她,五官过于端正反而不好,老公不一定会喜欢她。她眼神是直的,心地太瓷实了,会过日子,但不会得男人欢心,如果有一双丹凤眼,嘴角再翘一点,她的命运就会大为改观。当时那看相师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胸前,不经意间摇了摇头。虽然没明显的动作,但秀莲觉察到了,再问他,他就不想说了,后来被她催得没法子,才打哈哈道:“你的夫君是位贵人,但你命中注定却要靠自己,万事不能过急,小康生活没问题,像我,能过上温饱的日子就不错了,呵呵!”她听不懂,反正老公是贵人,她就放下心来。当把自己的处女身子献给老公时,老公在那一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以为老公会爱她一辈子的。可是后来,她发觉老公看她胸部的眼神变成了那看相师的目光,甚至于无意间都摇了摇头了。水柱从白嫩的胸前冲下去,有水无峰,不见激流的瀑布。唉,她的一生或许就在平坦的原野上疲于奔命了!她想,这看相师的眼睛也真毒。她又纠正道,男人的眼睛都毒。过一下,她又自我纠正道,这不是毒,是色。那天在灵山寺外看相,已特意戴了很有型的胸杯的,还是被看出来了,这群色鬼!
她回到床上,老公已打起了呼噜了。她把蛇一样的身子贴紧老公的后背,感觉到他的心脏似乎颤抖了一下。她伸手抚过他的胸口,然后搭到凸兀的大肚子上,停一停,便滑到下面。一会儿,老公起了反应,他就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上来把两个人的事情做掉了。秀莲显得有些兴奋,是那种阴谋得逞的喜悦,她暗暗对着达飞的耳根道:“你说分居半年就离婚,我偏让你差那么几天。”她起身去卫生间,看儿子还在看电视,就催他回房睡了。回床时碰到老公也起身上厕,等了他好一阵子不见回来,知道他已睡到了儿子的床上。
这次达飞好像是死了心不来看他们母子了,给儿子的钱都打到了银行卡里,然后把卡给她。半年的时间快到了,她得去市里看看老公。达飞说夫妻因感情不合分居半年就得离婚,她不去问别人,相信这是真的。如果离了婚,她现在的儿子和房子都不会是她的,这是她妈妈跟她说的,她也相信。所以,她不能离婚,其实她也不想离婚。没有了儿子和房子,她还怎么过得下去啊!儿子是她的命根,房子又是那么贵,就是把她后半辈子的工资全拿来买房子也是不够的,何况她还是喜欢达飞的。他那么帅气,他是她的贵人,他待人,特别对她的父母还是蛮好的。她相信自己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达飞的面前时,他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今天是周末,她特意请半天时间假,吃过中饭就出发,路上花一个半小时,到市里不急着回家,她得带着儿子先到达飞单位里走一圈,借口可以说是拿钥匙,目的是让达飞单位的同事知道,她还是达飞的老婆,现在还过得很滋润,当然,最好要到领导办公室过一下,最起码跟给达飞的领导打个招呼,然后碰到一些面熟的说上几句,如果达飞有事出去更好,她可以在他办公室里等他一会儿,跟他的同事聊上一段。可以聊儿子的事,也可以聊达飞喜欢吃什么菜,总归不失达飞夫人的身份。
出了车站,门口排着许多出租车,起步价要十元,又提价了,她没理睬他们,拉着儿子到路边等公交车。紧赶慢赶来到达飞的单位,达飞和领导都没有看到,他们办公室的门都锁着,尽她怎么敲也敲不进去。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小青年或许听不下去了,出来告诉她,说达飞跟领导检查去了。小青年不认识她,说完了就准备进去。她自我介绍道:“呵呵,我是达飞家里的。”小青年客气地把她娘儿俩让进办公室,给她倒了茶,然后自顾打电脑去了。
她说:“这是达飞的儿子。”然后要儿子叫叔叔。
“哦,你好。”小青年没抬头。
“你是新来的,好像没有看到!”
小青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不自然地伸手提了提衣襟。
“我儿子几天不见老爸就闹着来呢。”她呷了一口茶,又想出了一句话。
“哦。”
“以前达飞三天两头回来,现在工作忙了只好我们上来看他。”
“哦。”
“没关系的,我这就给达飞打电话。”
她拨打了达飞的手机,拨通了,手机里说正在通话中。她知道达飞不接她的电话。她坐了一下,感觉小青年心不在焉,就起身走了。
达飞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一个小套间,两室一厅一卫,在五楼。秀莲跟小区门口的商店老板娘打招呼,老板娘瞪着她看,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心里嘻嘻笑了一下,有点得意。她很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她目瞪口呆,可惜她一直走到五楼也没有碰到人。到了另一个家,她也就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先好好地整理了一遍。达飞把家弄得很乱,满地的空酒瓶、烟屁股,这倒是她乐意看到的,她也愿意帮助整理,如果一进门看到的是一个整整齐齐的家,她就受不了了。如果还闻到香水味,她就会发疯的。她重点翻看了达飞的床铺,或者说是检查达飞的一些关键活动区域,她终于在枕头下发现了好几条咖啡色的长发。她有点恶心,提起枕头一拍,就把那几根长发给拍飞了。她把床单被套枕套枕巾都换下来,还想把枕头换掉,但想想算了。经过一阵忙碌,她把房间布置得像新房一样,然后环视了一圈,会心地一笑,或许新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了。
她到厨房看了一下,也是乱糟糟的,冰箱里也没有什么菜,翻看了柜子,还藏有两瓶茅台酒,大概是谁送给达飞的。她想今晚要增加些浪漫的气氛,应该喝红酒。她叫儿子在家等老爸回来,自己去超市买菜,顺便带回了一瓶红酒,五听饮料。
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又洗又切又炒,不花多少时间就摆满了一桌子菜。西红柿炒蛋是她的保留菜,她就喜欢把那水汪汪的西红柿炒得艳丽多彩。然后摆上两只高脚杯,倒上浅半杯红酒,如果点上两支蜡烛,气氛会更好些。她找了一会儿,找不到蜡烛,也不好意思去小店里买,想想就算了。她坐下来,提起高脚杯,轻轻地摇了一下,看到那玫瑰红的液体在杯子里面荡了一下,她的心就开始陶醉了。她想起结婚那晚达飞那种热烈的情景,脸颊一下了发烫了。那时候她在棉纺厂里当会计,达飞当销售员,夫妻两个你唱我和,每天都过得那么快乐。现在达飞当了干部,她还是一个小会计,并且是一个小厂的临时工,她感觉到似乎矮了一截。上来看达飞,达飞却懒得看她一眼;两人躺在同一张大床上,达飞睡得远远的,不碰她一下。她明着闹过,暗地里哭过,她想再熬熬儿子也就长大了,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
儿子跑出来说饿了。她想再等等,但一看时钟已到了六点。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达飞。他接了,硬着舌头问:“谁啊?谁?是英子吗?过来喝酒吧!”那边场面乱糟糟的。她随手把手机关了说:“我们吃吧!”这餐饭吃得很清冷,她根本没吃饭,先把自己那杯酒喝了,接着伸手提过对面那杯酒也一口干了,然后坐到沙发上自顾看电视,随便满桌的菜散在那里。
娘儿俩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达飞回来。时间长了,儿子枕着秀莲的大腿睡着了。秀莲把儿子安顿到书房里,带上门,去冲了澡,又坐到沙发上,电视没有什么看头,但她得等达飞回来。
她在睡梦中听到开锁声,想起来开灯已来不及了,达飞喝得醉醺醺地进到了客厅。“都几点,现在才回来?”她问道,随着打开灯。达飞似乎被吓着了,瞪着牛眼睛从头到脚看了一圈。
“我好看吗?”秀莲责怪道。
“嘻嘻,好,好看得很!”他想了一下,问,“你是哪来的?”然后拍了下脑袋,道,“啊,是新来的,呵呵。”他顺手就掳住了秀莲的腰,道,“我们到里面坐坐,呵呵,里面还有席梦思,好地方。”他把臭哄哄的嘴巴凑到秀莲的脸上,随着手伸进秀莲的衣内,使劲拉她的胸罩,道:“这么大啊!”秀莲本来以为他是跟她亲热,现在感觉到有些不对,问道:“你当我是谁啊?”“别怕!我老婆又不在这里!”秀莲恶心地把他推开,可是已经被他紧紧地箍住。他骂道:“你还想逃?骚娘们!”把秀莲抱起,然后摔到床上,随着把那死沉的身子压上去。秀莲本想好好回味一下结婚之夜的激情,但已找不到那种感觉。她双臂死死捂住胸口,生怕那双贪婪的手挤破那对花蕾般的双乳。那双油腻的大手却是烦躁起来,转到了她的下体。秀莲叫一声畜生啊,摊开身子随他折腾,心里如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杂陈,然后从眼眶里溢出,咸咸的两道清泪挂到了耳后。
清早醒来,秀莲发现老公的手搭在她的胸口上,她的心动了一下,然后动了一下身子,那只大手又梦游般地轻轻地摩挲起她那花蕾般的乳房。她感觉到胸口乃至全身筋骨都酥软了开来,在这宁静的早晨,她,一个叫秀莲的女人,变得柔情似水。
责任编辑/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