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脱衣
2016-07-04王夔
作者简介:
王夔,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钟山》《飞天》《雨花》《阳光》《山东文学》《朔方》《佛山文艺》《翠苑》《青年文学家》《短篇小说》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60余万字,有中短篇小说被《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短篇小说选刊版》选载,著有中短篇小说集《蝴蝶按钮》《今夜无人入睡》。现供职于泰州日报社。
发条系输送力矩,引摆杆和摆杆磨擦,擒纵叉的进瓦和出瓦左右晃动,齿轮有节律地旋转,一切有条不紊,大钟发出轻微的“滴滴嗒嗒”的声响。大钟足足有2米高,它的外面,镀着18K黄金,还嵌着几排碧绿的玛瑙石。几个英文字母:SEIKO。精工舍,产自日本。这就难怪大钟下面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孩了。
女孩坐在玻璃罩里,她的和服,是蓝白相间的染花格子布做的。起初她一动不动,坐在蒲团上,四围是珍珠串成的帘子,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美。这时黑夜的手渐渐松开,他拎着通黑的大幕,在天上飞翔。光亮渗出来,微微的,像饱含着一种隐秘的力量。时针指向“7”,珍珠帘子旋转起来,碰到玻璃罩,发出“扑扑”的声音。女孩醒了,起身,开始敲打身边的木鱼,奇怪的是,她竟能敲出《致艾丽丝》。女孩的脸像鱼肚一样白,但是没有表情,胡晓光猜不透她的年龄。应该在13—18岁之间吧,他想,日本女孩到底有些不一样的。
贾婷在睡梦中捉到一条大鱼,最后它被厨子们料理到餐桌上,大鱼身上浇着鲜亮的番茄酱,插着10多把明晃晃的刀叉,每个女客都流出涎水,她们对大鱼评头论足,跃跃欲试。但是当贾婷拿起刀叉时,大鱼被一阵急促的《致艾丽丝》搅碎了,她“呃”了一声,把身子侧过去,想用双臂死死地抱住那条鱼,但它怎么也找不到了,像水银一样消失了。贾婷舔了舔嘴唇,发现脸颊下的枕巾,湿了一片。她伸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纸巾。光从枫叶窗帘渗进来,照在贾婷裸露的手臂上,像一节细细的莲藕,朦胧的乳白色,容易让男人浮想联翩。胡晓光把视线从日本女孩身上移过来,下意识轻轻地握了握贾婷的手臂。
干什么?
不干什么。胡晓光的手缩回去,继续系他的领带。他站起身,臀部和腹部都很宽厚,如果剥光衣服,单看肚皮,他就像贾婷梦中的那条肥鱼。面纸贴着绸质的枕巾来回走,发出“咝咝”的声音。
神经病!贾婷说。
胡晓光好像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他一边刷牙一边说,今天他得参加定旺小学希望楼的竣工典礼,中午不回来吃饭。贾婷这时把头蒙在被子里,像又去找那条鱼了。胡晓光喊了她几声名字,她都没有应。于是他拎起密码箱,下楼去了。
贾婷听到本田车发动机的声音,这才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玻璃罩里的日本女孩一动不动。贾婷想,她要是能说话就好了,她想和她说说话。有的时候,贾婷会觉得,是这个日本小女孩抢走了她的丈夫,因为大钟一闹,胡晓光就匆匆地走了。贾婷掀开被单,她什么也没穿,苗条而结实的青春胴体,在日本小女孩面前扭来扭去。她把卧室当成了裸体走秀的舞台。嗨,日本妞,你还没有发育吧,你要不服,你把衣服解开呀!贾婷端着自己白花花耀眼的乳房,忽然有一滴泪水,自上而下滑落。
一个半小时后,胡晓光见到了那个住在大钟里的女孩。
当时,定旺小学希望楼的剪彩仪式刚刚结束,一名少先队员走上台来,献上鲜花,并且给胡晓光系上红领巾。这女孩,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甚至还有成熟女人淡淡的香。她挨近胡晓光的时候,胡晓光竟恍惚地以为,她是刚刚从精工舍大钟里走出来的。她们多像啊!女孩系完红领巾,行了个队礼,胡晓光搂了搂女孩,女孩的脸刹时通红,像条泥鳅滑脱了,转身回走。等一下!胡晓光叫起来。
主席台上的人疑惑地看着胡晓光,女孩也被定身法定住了。胡晓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我只是想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如媛,在六(2)班。女孩说。
噢噢。胡晓光扬了扬手,我知道了。
操场上的学生们散去了,主席台下空荡荡的。定旺乡乡长何贵生拉住胡晓光的手,一定在请他在乡里最好的酒楼撮一顿。明月酒楼,真的很不错的,尤其是小鱼面片,是我们这里的农家特色菜。胡晓光推托要走,说今天回公司有业务要谈。这怎么可以呢!大前天,乡里的一套班子开过会,要借胡晓光的东风,激活乡里的液压件厂。胡晓光是市里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他的资产,买几个定旺乡不成问题。关键是,怎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胡晓光给糊弄高兴,只要他高兴,甩个几十几百万甩着玩。何贵生有些急,胡总,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定要给这个面子啊!旁边的左校长和周副乡长跟着应和,说,是啊,胡总。到最后实在推托不了,胡晓光跟着他们进了明月酒楼。
这一桌人,一共6个:胡晓光、随行的司机小孟、何贵生乡长,乡里分管财务的周副乡长、定旺小学左校长、液压件厂厂长傅建军。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冷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尤其是何贵生,他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就像北京猿人。还是小孟放得开,到底年轻,喉咙直。他说端菜的小姐,那个身段,还是很有农家菜的风味的。大家忍不住笑,于是女人成了席间的话题。傅建军说起最近王庄发生的一件事,内容大抵是现代版的武大郎与潘金莲。说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挺漂亮的姑娘嫁到了王庄,没想到这男人下面不行,求了多少医都是徒劳,最后连男人都心灰意冷。漂亮姑娘提出离婚,男人死活不肯。后来那漂亮姑娘有了外遇,和奸夫合伙,用毒鼠强把自家男人毒死了。大家随着傅建军的讲述又惊又乍又吁又叹,感慨世风日下,现在的女人,真是不得了啦!小孟说,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他的妻子,美丽贤慧得很哪!
大家又说了些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话。何贵生便问胡晓光,有没有兴趣?
什么兴趣?
对农家菜有没有兴趣?何贵生说。
胡晓光当然明白,他说的农家菜,指的是小姐。味道很不错。胡晓光夹了块红烧肉在嘴里,说,咸淡适宜。
那我饭后让周副乡长给你们安排一下?何贵生试探着说。
还有什么活动吗?胡晓光问。
周副乡长说,也没什么,都是男人的共同爱好,屁股朝天嘛!站在旁边的服务员红着脸笑,胡晓光看了她一眼,她便紧紧抿住了嘴唇。
胡总没有表态,何贵生连忙表示,定旺乡里的小姐,都是本乡土生土长的,平常在家干农事,有活计做了,就出来,绝对的原生态。说到这里,胡晓光已站起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胡总,你坐你坐,坐下来好说话。左校长连忙做和事佬,我们乡长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事情,我嫌恶!胡晓光说。
那是那是。何贵生连忙赔不是,算我错了,行不。
气氛缓和下来,傅建军向乡长递眼神,乡长又向周副乡长递眼神,周副乡长只得把嗓子眼一提,跟胡晓光说液压件厂的事。既然饭后没有活动,这事儿只能在吃饭的时候说了。胡晓光不作声,小孟便表示,这种事情胡总一个人也做不了主,公司有管理制度,要回去讨论才行。这种官腔一打,就知道午饭打了水漂。何贵生还不甘心,说乡里穷,有些孩子根本上不起学,比如,今天给胡总系红领巾的徐如媛。乡长到底是乡长,胡晓光一喊徐如媛,他就嗅出了猫腥。
噢,这个,最好还是通过希望工程基金会走。叫徐如媛,啊,是吧?胡晓光说。
是的是的。
嗯。
不过徐如媛……
左校长话刚出口,脚就被何贵生踩了一下。他只得用土豆填住嘴巴,尔后跟乡长耳语,徐如媛家里有钱,根本用不着希望工程。乡长回他耳语:你懂个屁!
这时候饭就吃完了,乡里一干人目送着“财神”消失在汽车带起的烟尘中。
今天胡总像有点不高兴,小孟看出来了。而他既然给胡总开车,另一个重要的职责,就是让胡总开心。他新婚,说来说去总关着自己老婆,说她烧的西湖醋鱼,香味能飘出十八里去。他还说起他老婆和他老婆的同学贾婷,在学校时的一些趣事——他乐于说这个,认为这样说,能增进胡总对他的信任。要不是老婆,他小孟也不可能给胡总开车。他说,在学校里,贾婷是校花,追她的男生可多了,可是,姜是老的辣,最后她还不是落到胡总手里,简直让人妒忌死了。胡晓光笑了笑,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但似乎对方没人接。胡晓光就把眼睛眯上,小孟只得也把自己的嘴巴闭上。我说错话了吗?小孟想。
汽车进入市区,胡晓光让小孟下车,打的士去公司。小孟下了车,又被喊住,胡晓光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还在定旺乡。
噢。小孟答。胡晓光驾着本田车拐了个弯,车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另一个方向是什么方向?本田车开得很慢,这说明,胡晓光有些犹豫。事情是刚才眯眼时展开的:
贾婷知道丈夫今天不回家吃饭,心里不觉潮动起来,她打开衣橱,翻到那套最性感的内衣,就是粉红色有蕾丝花边的那套。她拿出来,穿起来,她还穿了露脐的紧身上装和宽管的牛仔裤,哦,就像18岁时的模样。她开始打电话给齐军。齐军是刚才小孟说过的齐军,当年追贾婷追得粘粘乎乎的。电话通了,齐军很快就会到来。贾婷很激动,不停地在镜子面前摆姿势,尔后把床收拾了,卫生间冒起腾腾的热气。他们洗鸳鸯浴,齐军迫不及待,在水龙头下就抱着贾婷一阵激烈的活塞运动……
许多时候,胡晓光愿意去想象自己妻子出轨的情形,想象她和各种各样的青年男子上床,想象他们激情澎湃的做爱场面。有时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病?他甚至想过,在他们的卧室内装上针眼摄像机,没准哪天会拍到妻子的床上戏……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只停留在想象中,在想象中他满足并且快乐。他甚至愿意去做一名红娘,把一名年轻人带到贾婷面前,让年轻人和贾婷在他面前,表演一段精彩的双簧。
本田车停在一百的地下停车场里,这儿离家很近,胡晓光下了车,又有些犹疑起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贾婷正蒙着头午睡;另一种是,贾婷跟男青年做爱,他们结实的身体散发着茅台酒的香味,他们互相迷醉,不知疲倦地缠绵在一起。前者,回家的意义等于零;后者呢,假如真的有那么一个年轻人和妻子在一起,又如何?和她离婚吗?如果离婚,他将永远失去那个美丽年轻的躯壳,而在寂寞的夜里,即使只是轻轻地搂着她,也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呵!当然,离婚使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名誉、财产以及那些让他内心感到刺激的想象。在临近住处时他停下了脚步,即使现在有人打电话给他,说,嘿,你老婆正在和别人上床呢!他也不会前进半步,一些事情,该不知道的就不要去知道,这是聪明人的糊涂。他把手插进裤袋里,抓住了丰田车的车钥匙。
这个下午,单位肯定是不去了,胡晓光将车开到金鑫休闲中心,直奔这里的地下室而去。
说起来也许令人难以置信,这个非常隐蔽的地下室,竟是W市最奢华的赌场,是大亨和高官们鸟雀般出没的场所。当然,限于赌资的级别,平常日子这儿的赌徒并不多,譬如今天,只有胡晓光跟环眼贼。他们玩一种叫“美人脱衣”的扑克游戏,方法和“13点”差不多,每人拿10张牌,一张一张地翻,比谁点子大,但不能翻过28点,过了就爆了。一开始胡晓光运气很好,面前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筹码。他庆幸今天遇到徐如媛,是她给他带来好运气。当然还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去撞破贾婷跟齐军的好事,要不准触霉头。胡晓光不时地讥笑环眼贼,一定是昨天夜里没干好事,今天赌运才这么差的。哎呀,环眼贼,你要不要去洗洗手再来?环眼贼倒耐得住,说,胡倭瓜,就你那点德性,嘿嘿!
谁也不服谁。那好,吃过夜饭再来。再来就颠了个儿,胡晓光面前的筹码不断地减少,他开始反思,运气怎么突然倒戈了?问题肯定出在服务小姐身上,看看环眼贼身边的小姐吧,她两手搭在小腹前,面露微笑;而自己身边的这位,像突然来了月经,愁眉苦脸的。胡晓光建议,太累了,不如大家先上去泡个澡,泡完澡再玩。
到了上面,胡晓光找到休闲中心的刘经理,埋怨给他安排了一个赔钱的货色。刘经理满面堆笑,说怎么啦胡兄,多大的事这么急呀!要学会快乐,赢钱也快乐,输钱也快乐,这才是人生的无上境界呀!胡晓光说,快乐个屁。环眼贼逼养的,净说瘟话。刘经理说,好吧,你要谁?胡晓光问,有没有新来的?刘经理说,今儿刚来一个,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在校大专生呢!
那好,就她了。
看胡晓光走远,刘经理摇了摇头,他觉得赌徒都是一群很刚性的人,如果没有发泄的场所,社会不知道要被他们搅成什么样子。自己开办这个赌场,真是为W市人民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
胡晓光洗完澡躺在包厢里,等那个大专生来临。刘经理说过,保证他是大专生在金鑫休闲中心的第一个客人,也就是说,他要尝新,尝新总是好的,总归要有好运气的。他不是在乎那点小钱,而是要在环眼贼面前出口气。大专生穿着简单的白套裙,像一片云站在胡晓光面前。
大专生要脱衣裳,但被胡晓光阻止了,他觉得,他们应该来点前奏。他让她坐到床边,搂着她的细腰,问她叫什么名字。大专生说,她叫小美。胡晓光又问她会不会唱歌,小美立即唱: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等等。胡晓光说,你会不会老一点的歌。
什么老歌?
算了,还是让我来教你吧。胡晓光说。
哥哥姐姐采莲花,采莲花……胡晓光一边唱,一边还要小美跟他一起做采莲花的姿势,小美脑袋好使,很快就学会了。胡晓光下了床,来吧,我们从头到尾再唱一遍。
胡晓光和他的第一个妻子,就是在采莲花时认识的,那时他们还小,只是14、5岁的孩子,因为常常在一起采莲花,他们日久生情相爱了、结婚了。他们在船上做爱,做得莲花都东倒西歪了。但是不久,她意外溺水而亡。那是一个多么年轻的生命,她才刚刚25岁啊!他用999朵莲花,做她的陪葬。后来,他很多年都是单身,直到前年,才和26岁的贾婷结婚。结婚之后他发现,自己当年和第一个妻子在床上的英勇表现不见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的兄弟还没有插入就射得一塌糊涂。
他发现,小美有点像他的第一个妻子,他要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迎接第一个妻子的到来。他要她唱歌,要她把头发扎起来,还称赞她像莲花一样美丽。小美趴在他裸露的胸脯上笑,你也很美呀。
我美什么呢?
你是美男子呀!
不要开玩笑,我今年52岁,早过了开玩笑的年龄。
我是说真的。不错,你年龄大了些,个子也不够高,可是你白。中国不有句古话么,叫一白遮百丑。你白,你就美。
哦。
是的,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以白为美的。知道什么人白吗?当然是不劳动的人白。什么人不劳动呢?有钱人不劳动。所以,中国人喊什么劳动者最光荣,其实骨子里呀,对劳动者是最鄙视的。
嗯,亲亲。胡晓光被小美灌了一肚子的迷糊汤,不觉心潮澎湃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下面,又热又硬,赶忙让小美脱去衣裳,再把她搂进怀里。这一次他足足坚持了一刻钟,弄得小美“哟唷哟唷”地唱起摇篮曲来。做完了,他让小美跟着去赌场,作为赌徒,他仿佛已看到胜利的彼岸。
环眼贼已坐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胡晓光换了小姐,笑他自己手气不行,换小姐有什么用。胡晓光被激怒了,问他敢不敢赌把大的。环眼贼说,你凭什么跟我赌大的,你不就带了20万现金吗?现在输得差不多了,先生,这儿可是不用支票的。
现在胡晓光简直昏了头了,尤其是,当着他的“第一个妻子”讥笑他,怎么容忍。他把本田车的车钥匙、手机、西装、皮鞋全扔了下来,这一牌我跟你全押上,但你也得全押上,看谁的手气好。
好好好。环眼贼笑着把如山的筹码推过来。
这一把的输赢,已接近百万。
美人脱衣,脱。脱还是不脱?脱。胡晓光又翻了一张牌,没想到是张Q,爆了。
环眼贼大笑着把车钥匙、手机、西装、皮鞋全都捋了过去,在他如山的笑声中,胡晓光有些发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到出租车上的。车窗外的夜风一吹,他的脑袋清醒过来。
开车的是个中年司机,身材矮小,又瘦又黑,他问胡晓光,到哪里去?胡晓光说,金城小区。司机疑惑地看着他,因为胡晓光只穿着棉毛衫棉毛裤,连鞋子都没有穿,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住在本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呢?司机慢慢地开着车,一边心里想怎么办。车上的这个人是不是喝醉酒了?要不就是神经有问题。胡晓光问了句,几点了?司机说,凌晨一点。胡晓光说,你他妈的能不能开快点!司机不干了,你把钱先付了,我就开快点。胡晓光下意识地往胸口一摸,才想起,身上的所有装备全输给环眼贼了。胡晓光说,你这不是还没到吗?还没到凭什么我现在给钱。司机说,我看你根本就没有钱,想白赖我的车。胡晓光说,你开吧,你开到金城小区,我一准给你钱,给双倍,行不?司机说,不行,你给我下车。胡晓光说,你看看我,我是胡晓光,上过好些次W市新闻的胡晓光,我能赖你的账吗?司机的牙齿缝“嗤嗤”地笑,就凭你,你连给胡晓光老婆提鞋都不配!
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胡晓光老婆提鞋都不配!
你敢再说一遍!
司机把车停下来,说,你个猪猡,我说你给胡晓光老婆提鞋都不配!
这是一辆黑出租车,驾驶员座位和其它座位之间并没有金属隔栏,胡晓光突然从副驾驶座上一下子蹿过去,双手紧紧地卡住司机的喉咙。司机扳开胡晓光的手,在寂寥的马路上大叫,有人抢车啦,抓抢车贼呀!要是被人听见怎么了得,胡晓光张开他肉乎乎的手,再次卡住司机的喉咙。你个猪猡,我让你叫,让你叫!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使不完的劲。卡了一会儿,司机停止了挣扎,不动了。胡晓光吃了一惊,试试鼻子,所幸只是暂时的昏厥。他把车开到路边的树林里,理了理思路,他想他完全有能力摆平这件事。他剥下司机的外套和皮鞋,穿在自己的身上,大小差不多还挺合适。车灯开着,司机黑黝黝的脸突然让他有一种冲动,他继续在司机身上工作,拉起他的棉毛衫,看看他的身体是不是和他的脸一样黑。真的很黑,连他的那个隐私部位,也黑得像炭。司机的手机响了,胡晓光掏出来,就像掏自己的手机一样坦然,是一短消息:我是一个白骨精,你要我的白骨,我就要你的老命。胡晓光忍不住微微一笑。
责任编辑/何为